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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大打出手
祖嗣祠堂静静,一时间无人说话。
云浅月想着老皇帝显然是喜欢她娘亲的,只不过大约相知甚少,而她娘亲显然和她父亲有很多牵扯和纠缠,两人深情相爱,否则也不会弄一招偷梁换柱成婚。老皇帝心中定然是恼恨至极,但也无可奈何。后来将蓝妃抬进了宫里,有了夜天逸。不知道蓝氏灭门和蓝妃的死是不是不单单是因为夜天逸是他选定的继承人,要考验他,而也与当年的那一场错嫁有关?老皇帝多年的怒火总要有人埋单。他动不了云王府,只能动了蓝府。
“那……后来呢?”云离一直没开口,见云浅月半响没说话,出声询问。
“是啊,后来呢?”云浅月也想知道。听故事自然要听全套。她喜欢她的父母,尽管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她敢断定,那一年她出生看到第一面的男子肯定是她的父亲,后来半年后来的人就是如今的云王爷了。那么这中间又出了什么事情?
“天圣朝的规矩,四大王府的世子大婚之后就要继承王位。但你父亲以无才无德不能胜任,要多学习几年为由,拒绝入朝。皇上到也没为难他,就这样,他没立即接替王位。但我知道,什么他无才无德,分别就是贪玩,不想那么早接替王位,不过幸好我也不老,也就由了他。”云老王爷继续道。
云浅月和云离静静听着。
“臭小子不向以前一般再往外面跑了,果然是娶了媳妇管住了他,或者是他以前本来就是去找你娘。两个人感情甚好,和和睦睦,云王府内也是被你娘打理得井井有条,比当年你祖母打理得要好。你娘是个极其有才华的女子,府中的人都喜欢她,你姑姑也喜欢她,而在这京中的夫人小姐的圈子里也有人缘。总之是没有人说她不好的,人人背地里都说她嫁了你父亲嫁得冤屈。她也不反驳,与人含笑。你父亲还和以前一样,娶了个好媳妇名声也没好了去。”云老王爷道:“那几年是云王府过得最平静的日子。”
“等等,有一点我不明白。”云浅月听云老王爷说到这里,想起一件事情,遂问道:“那风侧妃、三姨娘、五姨娘还有那些妾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云香荷,她比我大。是我父王和我娘大婚后又娶了侧妃和小妾?”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那几年虽然过得平静,但也免不得有人看不得好。他们大婚不久后,皇上就跟我提议,凤老将军的女儿知书达理,你父亲怎么可能就娶一个女子?于是要她纳侧妃。我推了两次,皇上不快,便寻了方法在宫中寻你姑姑的麻烦,你姑姑也是个性子倔的主,默默忍着,她认为你娘和你父亲很好,羡慕他们的感情。自然不会从她那让皇上得意。甚至她也是有些知道皇上对你的心的。后来你娘却出面说她愿意给你父亲纳妾。”
云浅月眨眨眼睛,原来纳妾是她娘同意的?她挑眉问,“那父亲同意?”
“你父亲不同意,当着我的面就和你娘发了脾气。那个臭小子,我是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脾气,不过你娘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第二天他就欢欢喜喜跑去皇上跟前说他要娶侧妃。”云老王爷又道。
“后来呢?”云浅月想着依照她了解她的娘亲不可能将她的父亲亲手让给别人的。她既然敢偷梁换柱用自己换了蓝府的小姐和她父亲成了婚,便不是个弱女子,哪里能因为皇上的压力就要给父亲娶小?定是有什么招数了。
“后来你父亲就娶了风将军府的侧妃,过了不久后,你娘亲怀孕,皇上又觉得云王府就一个侧妃太少,又要给他指了两名贵妾,他也不推脱,照收不误。于是两个贵妾被抬进了门。一年后,你娘亲生下了你哥哥。其她女人无所出,皇上又将两个寒门大臣的女儿指给了他。他不但不推脱,反而在皇上指了两个之后说自己不满意,于是又自己纳了两个娈妾。其中还有一个是当年花楼的花魁。”云老王爷哼了一声,“云王府那几年到是进了不少女人。乌烟瘴气。但难得你娘在,那些女人不敢扎刺,到也安生。你哥哥两岁时,凤侧妃和一位贵妾接连怀孕,生下了云王府的大小姐和二小姐。”
云浅月点点头,不说话,继续听着。
“我以为女子都善妒,即便再大度的女人也不能忍受别的女人给自己的丈夫生孩子。但没想到你娘和你父亲还和以前一样,也不见二人异心,我以为这是表面功夫,便暗中观察了一番。两人还和以前一样,我便也宽了心。从云王府分出一支旁支之后,云王府这些年子嗣单薄。能够开枝散叶,我自然也乐见其成。”云老王爷又道。
云浅月点点头,想起她所知道的就是她祖母和爷爷两人感情也是极好,祖母出事后爷爷本来打算不再娶,但祖母怕没人照顾她,便遗言将自己的妹妹给爷爷做了续弦,也就是后来的祖母生了如今的姑姑,但这个祖母身子弱,没几年就去了。她爷爷便不再娶。想来云王府其实也是出痴情种的。所以即便听到这里,她也不觉得风侧妃和侍妾的孩子是她父亲的。那样相爱,怎么可能去碰别的女人,且让她们怀了孩子?
“后来一年后你娘怀了你。几个月后,皇上对南梁兴兵,攻打凤凰关。我发现你父亲又不在府中,但你娘瞒得严实,对外面只说染了恶疾,卧床休养。我逼问之下,你娘告诉我,他去了南梁。我问缘由,你娘说她其实是南梁的公主,虽然她未长在南梁,但生在南梁,不能眼看南梁灭国,而她怀有身孕,你父亲自然不准她回南梁相助,于是他自己去了南梁。不久后,消息传回来。他以南梁国师的身份在凤凰关大败了天圣十五万兵马,皇上大怒之下退兵。”云老王也说到这里,骄傲滴道:“臭小子,不愧是我儿子!”
云浅月笑看了云老王爷一眼,没说话。想起她前几日去凤凰关时两次见到凤凰关都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生出骄傲之感,那个人一人退了天圣十五万大军,如何不令人崇拜?
“回来之后他弄得一身是伤,且伤了心脉。那时候正好赶上灵隐大师来京城,我便请他秘密来府里给你父亲诊脉,灵隐大师说你父亲最多只能活半年!然后你娘说她有办法能保住你父亲的命,她认识一位高人,可以救他,但是他必须离开京城要去很远的地方。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五年都回不来。”云老王爷似乎想起当年神色凝重,“当时他已经不小了,本来大婚之后就该入朝,但是因为他贪玩,便拖延了几年。如今几年过去皇上那边已经有意让他入朝。离开一两个月还可以,一年两年就不是小事儿了,三年五年怎么行?况且这种事情还不能对外说,毕竟他身为云王府的世子却是做了南梁的国师破了天圣十五万兵马,皇上准备了多年,因为一个南梁国师而对南梁兴兵功亏一篑不说,还大伤了元气,对南梁国师恨得牙根都痒痒,若是一个不小心被皇上知道了那个南梁国师其实就是他的话,不止他小命没了,云王府也跟着遭殃。所以,我为了保住他的命,无奈之下只能想出了假死一招。”
云浅月想着这假死一招定然没成,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云王爷了。
“却不成想你父亲和你娘早就知道那个双生子的存在,早在几年前已经将他给接回了京城,而且还住进了云王府。我本来以为你娘和你父亲大婚后再没出府,实则不是,他们时常跑出府去,而在他们出府的那一段时间府中的他们都是假的。一个则是在云县的那个孩子,而你娘则是找了人易容的。我竟然没发现,被他们给糊弄了好几年。”云老王爷说到这里有些恼怒,继续道:“而府中的侧妃和贵妾已经她们所生的孩子其实都是他的!”
云浅月恍然,原来云王爷喜欢云香荷不是没有道理的,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而她不是,只能算是侄女。她笑了笑,就知道世间会有这样真爱的,彼此只属于一人。
“我这才见到了本来以为生活在云县的那个孩子,可能是因为在云县生活的关系,虽然他得族长喜爱,但云县毕竟是小地方,见不着大世面,他本来就天生性子软弱,骨子里养成了自卑的性子,一点儿也不随我。但就是这样的他,却和你父亲在别人面前所扮演的一模一样。我这才知道,他这些年什么为了顾忌皇上怕云王府坐大而伪装,其实是他早就知道有一个哥哥的存在,且知道了哥哥的性子,他才假扮成了他,早想着有一日将云王府的世子之位给他。只有他假扮成他多年,他回来之后,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换人,别人发现不了丝毫。”
云浅月再一次佩服他的父亲,能伪装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她果然是他的女儿!
“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由他代替你父亲,成为了云王府世子。你父亲本来早离开一日,早去治旧疾,但他想看着你出生,所以就拖了几个月,几个月后你娘生下你,他才离开了。臭小子,这一走就是多少年没回来!若不是我每年能听到南梁国师在南梁待上两个月的事情,还以为他死了。不肖子孙。”云老王爷又骂了一句。
云浅月想起她出生时睁开眼睛所见的男子,一身病态孱弱,虽然面色苍白,但容颜俊逸,姿态雅致。她那时候对他印象极好,想着这一世有了父母,却不想后来再未见到他,直到半年后才又见到了人,那时候总是再生不起半丝亲情,原来那人已经不是她的父亲。她想着那个时候他定然已经到了不能再拖延的地步,她的父亲定然是爱她的,否则也不会固执地等着她出生,将病情延误了好几个月才离开。
“那后来如何了?”云离轻声问。
云浅月也看向云老王爷,问道:“我娘后来为何去北疆,而且还中了紫草的毒?”
“我也不知道,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云老王爷道。
“我娘是不是没死?”云浅月又问。因为她娘出殡时候她的父亲并没有出现,至少她没看见她。但以那样深情的两个人来说,不可能一个死了,一个还独活。如今她知道父亲活着,娘亲应该也没死。
“我哪里知道?也许吧!”云老王爷摆摆手,不欲再说,对二人道:“这一桩事情都和你们说了,你们心里知道就得了!”话落,他看向云离,“云离,你以后就是云王府的世子,我的孙子,腰板挺直了,别跟你现在的父王似的,窝窝囊囊的样。以前生活在云县怎么了?也不低人一等,别忘了我们的祖宗流的可是一样的血。出息点儿!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就找这个臭丫头。”
“是,爷爷!”云离恭敬地垂首。
“一个个都走了,这云王府幸好还有个臭丫头。也算是他们对得起我老头子,给我留下了一个能发脾气的人。”云老王爷哼哼了一声,迈着步子走出了祖嗣。
云浅月听到这样的话一脸黑线地看着云老王爷离开,和着她是那个留下来的倒霉蛋!
云离见云浅月没走,他也没立即离开,陪着她站在那里。
云浅月忽然回头,看着云离,轻声问,“是不是很羡慕?”
“嗯!”云离点点头,的确很羡慕。
“是啊,没想到我的父亲和母亲是这样的!他们当年该是有怎样的故事和年华,那样张扬而又低调到极致的爱情。多少人终此一生,或者是生生世世,都不见得有。”云浅月轻轻一叹。
“你和景世子也很好。”云离见云浅月有些伤感,轻声道。
提起容景,云浅月想起有三日没见他了,怪想的!她低低呢喃道:“唔,我也想来一招偷梁换柱嫁入容王府,可惜,时不与我呀……”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极轻极浅。
云浅月一怔,猛地转身,云离也听到了笑声,跟着转身,他并没有看到人,云浅月却看向祖嗣的房梁上,没好气地道:“容景,你什么时候躲进来的?”
云浅月话落,房梁上飘落一抹月牙白的身影,芝兰玉树,光风霁月,云端高阳,雅致风华,多少美好的词堆砌到他身上都不为过,正是容景。
“比你们进来的时候来得要早一些。”容景看着云浅月浅笑。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的笑就会想起他和她爷爷打赌洞房的事情,而刚刚她的话又被他笑,板下脸,佯装恼怒道:“你不知道这里是云王府的祖嗣祠堂不允许外人随便进来的吗?”
“知道!”容景面色含笑,温声道:“可我不是外人!”
云浅月想反驳,觉得这句话很对,他不是外人,张了张嘴又闭上。
容景见云浅月不语,走上前一步,伸手将她一缕散乱的发丝顺到耳后,低头笑看着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呀?”云浅月依然没好气。
“是没看过,三日不见,都想你了!”容景伸手将云浅月往怀里一揽,满足地一叹,偏头对一旁的云离温润一笑,自然地喊了一声,“哥哥!”
云浅月翻白眼,他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不敢!景世子……有礼了。”云离面色一红,向后退了一步,有些拘谨地看了二人一眼,见到二人亲密的姿势,他连忙道:“我先出去帮父王招待客人。妹妹……招待景世子吧!”话落,他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你的哥哥也太多了!”容景见云离出了祖嗣祠堂,贴在云浅月耳边低声道。
“这么多才勉强留在身边一个,那两个都不如这个。”云浅月也的确想容景了,也不推开她,顺势将身子软软地贴在他怀里。
“那既然这样,那两个哥哥就不要了吧!我也不用以后见面喊哥哥了。”容景笑道。
“不行!”云浅月立即反对。
容景低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低头看着云浅月,柔声问,“想我了没?”
“不想!”云浅月摇头,想也不说。
“口是心非!”容景一手揽着她,一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云浅月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轻声询问,“你不是有事儿吗?怎么来了这里?”
“是有些事情,我处理完了之后正赶上过继之礼毕,想着若是在外面等你指不定什么时候,便先一步来了这里。给你一个惊喜。”容景唇瓣落下,在云浅月柔嫩的脸上轻吻。
“是惊吓!”云浅月想着若是他不笑,她还真没发现他。这个人的武功越来越高了。连她都摸不到深浅。她有些嫉妒,自己的武功怕是以后一辈子也追不上这个人了。
“不管是惊吓还是惊喜,总之是见到你了。”容景唇瓣来到云浅月嘴角,轻轻亲吻,声音忽然低哑,“以后再不准对我使用禁令了,太折磨人!”
“谁叫你居然拿那个事情打赌了?”云浅月推开他的脸,瞪了他一眼。
容景攥住云浅月的手,低头又吻下,唔哝道:“我是上了云爷爷的当……”
“嗯?”云浅月挑眉。
“专心些!”容景不再多说,捧住云浅月的脸,将自己的唇稳稳地覆在了她的唇上。沿着唇线,细细地描绘,轻轻允吻,浓浓旖旎,浅浅缠绵。
云浅月几欲窒息,容景才放开她,将她搂在怀里,喘息有些浊重。
云浅月软在容景怀里,任他支撑着她整个人的重量,许久才平复喘息,她轻声道:“容景,你说我的父母他们现在是不是生活在某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定然是个世外桃源,极为安逸舒适。”
“也许!”容景点头。
“真的很让人羡慕!”云浅月轻叹。
“羡慕他们做什么?”容景伸手揉揉云浅月的脑袋,手下有些力道,云浅月好好的头被她抚弄得有些乱,在云浅月刚要发作打开他时,他忽然住了手,肯定地道:“我们比他们更令人羡慕。”
云浅月斜睨着容景,扬起笑脸,“这么有自信?”
“自然!”容景笑得温润,从容不迫。
“好吧!容公子,我姑且信你!”云浅月莞尔一笑,退出他的怀里,伸手拉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出去!”
容景点头,伸手帮助云浅月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头发,抬步出了祖嗣祠堂。
出了祖嗣祠堂门口,云浅月偏头问容景,“荣王府的祖嗣祠堂也和云王府的一样吗?”
“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去叩拜一下荣王府的列祖列宗?让你看看一样不一样?”容景偏头,笑看着云浅月询问。
“不要!”云浅月脸一红,好像显得她多迫不及待似的。
“其实我很想现在就带着你去的!”容景一叹,见云浅月不语,他复又喃喃地道:“我都等不及了!好像等得也够久了!”
云浅月想着容景到了及冠之时才十八,而她才十五,他们这么小,本来不该有这种感觉才是,但她也感觉似乎够久了。她也点点头,附和道:“是啊,很久了。”
“要不今日我们就……”容景眸光璀璨地看着云浅月,试探地问。
云浅月脸一红,白了容景一眼,刚要说话,眸光扫见凌莲急匆匆跑来,她立即住了口,难得见凌莲如何慌,看着她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小姐,景世子……”凌莲看了容景一眼,犹豫了一下道:“今日早上拦截住小姐的那个少年和染小王爷打起来了,宴席被他们弄得一团乱……”“他和夜轻染打起来了?为什么?”云浅月一怔。
“奴婢也不太清楚,似乎是言语不和。”凌莲道。
“走,我们过去看看!”云浅月看向容景,本来她不想再去前面摆宴的地方,想和容景回房或者找个地方惬意地休息。如今看来不得不去了。
容景点点头,二人携手向宴席走去。
来到前面的院子,果然见两个人影在对打,掌风呼啸,衣袂翻飞。二人身边几丈的地方已经无人靠近,不但无人靠近,而且还有好几桌的席位已经受了牵连,一片杯盘狼藉。宾客们自然无法进食,都躲得远远地看着二人。
“夜轻染!住手!”云浅月喊了一声。
“你怎么不让他先住手?”夜轻染恼怒的声音传来,并没有听云浅月的住手。
云浅月只能看向那少年,没想到他武功如此好,只能出声喊,“喂,你……”她话刚开口,想起还不知道少年的名字,偏头问容景,“他叫什么名字?”
“罗玉!”容景吐出两个字。
“喂,罗玉,住手!”云浅月点点头,对少年又喊。
“就不住手!我今日非要打他个落花流水!”少年哼了一声,不但不住手,反而掌风一变,更加凌厉。
云浅月想着他虽然武功好,但要打得过夜轻染是根本就不可能的!还落花流水呢?只能夜轻染将他打个流水落花。她对容景道:“我去分开他们!”
“看看也无妨!”容景拉住云浅月,不让她动。
“客人还要用膳呢!”云浅月皱眉。目光扫了一圈,已经无一人进食。
“正好给云王府省粮食了!”容景道。
云浅月眼皮一翻,想着这是什么逻辑,有这么省的吗?他何时这么会过日子了?分明就是想看戏。她好气又好笑地道:“饿得越久吃得越多,省不了。”
“也对!”容景笑着点头。
云浅月虽然如此说,但到底是没动,那就看一会儿吧!果然不出她所料,夜轻染本来还没用力,但当听到少年说打他个落花流水他顿时不干了,当真用了力要打少年个流水落花。过了不大一会儿,少年连连倒退,手忙脚乱。
云浅月有些好笑地看着少年,想着谁要是将夜轻染小瞧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容枫!你死人吗?还不出来救我!”少年忽然对容枫大喊。
云浅月顺着少年目光看去,果然见容枫坐在不远处的席位上看着,虽然如今他已经成为文伯侯府世子,朝中新贵,兵部行走要职,受老皇帝器重,文武百官虽然不至于争相巴结,但也是见了他就会带着三分笑脸相迎。但他依然一如既往,仿佛没什么变化,依然是一身青白衣衫,如他才来京城那日在荣王府容景的书房里见到的他一样。不过那时候他目光是纠缠的苦楚,如今他的目光清明,容貌更显俊逸纯净。她在心底叹了一下,容枫到底是容枫,还是那个容枫,不会因为环境和身份变化而改变,她心下一暖。
“不准那样的眼光看他!”容景握着云浅月的手一紧,不满地道。
云浅月收回视线瞪了容景一眼,低声道:“小气鬼!”
容景算是默认,并不反驳。
云浅月继续看向容枫,只见众人的眼光也都看向容枫,容枫却好像没听见,不起身,也不答话,并不理会这边。
“容枫,你若是不救我,我现在就将那天的事情说出来!”少年又大喊了一声。
容枫面色微微一变,并没有动。
“你快说出来!本小王也听听你和容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夜轻染来了兴致,虽然是这么说话,但手下动作却不停,依旧逼得少年手忙脚乱。
“凭什么告诉你!”少年瞪了夜轻染一眼。
“你若不说信不信我扒光了你的衣服将你吊到南城门去?”夜轻染学会了曾经某人威胁他的一招。作势要去扒少年的衣服。
“你羞不羞!”少年骂了夜轻染一句,见他居然真要来扒他一副,他顿时大叫,“容枫,我真说了啊……啊……那天晚上我半夜闯进……”
少年话说了一半,一道光芒一闪,一个物事儿顺着容枫的方向向夜轻染的方向砸来,那物事儿被倾注了内力,而且速度极快,夜轻染本来已经抓住了少年衣襟,不得不被迫松手,身子同时后退了两步,才躲开了那枚物事儿。
那物事儿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碎了,是一个酒壶。
少年忽然哈哈大笑了两声,没有被吓到的惊恐,反而一脸得意地看着容景,“就知道你会出手!”
云浅月嘴角抽了抽,这谁家的孩子,真是比夜轻染还小魔王。
容枫脸色不好,看了少年大笑的脸一眼,冷声道:“只此一次!”
少年仰着脖子哼了一声,显然不买账,回头看向夜轻染,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对他道:“喂,你的手痒不痒?”
“你管我痒不痒?”夜轻染皱眉,看向自己的手,只见他半个手都变成了黑色,连指尖都是漆黑的,顿时睁大眼睛,怒道:“你给我下了什么?”
云浅月闻言也看向夜轻染的手,一怔。
“这叫做黑猪手,是我发明的。哈哈,怎么样?好看吧?让你碰我,我就将你的手变成猪蹄!”少年看着夜轻染黑下来的脸得意地大笑。
“交出解药来!”夜轻染上前一步,伸手去抓少年。
“你这个手难道也想变成黑猪手?”少年不躲不闪,看着夜轻染,“你刚刚那只手碰了我的衣领,如今这只手再碰的话,两只手可就都变成猪蹄了。”
夜轻染立即住了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宝剑,架在了少年的脖子上,“交出解药!”
“没解药!”少年说得很干脆。
“那你就去死吧!”夜轻染手腕一动,架在少年脖子上的剑向她脖颈砍去。
少年依然不躲,目光却看向云浅月,云浅月见他看来,眸光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她想着他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想法一闪而逝,只听少年忽然幽幽地道:“云浅月,你就看着我被他杀了吗?你忘了我们两个那一夜春风一度了?”
云浅月身子猛地一哆嗦。
夜轻染惊得松手,“咣当”地一声,宝剑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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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化学反应
这句话的杀伤效果极大,霎时满堂宾客皆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和少年。
“哈哈,你喜欢云浅月!”少年似乎尤不知道自己这句话造成了多大的效果,见夜轻染的宝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忽然指着他大笑起来。
夜轻染脸一黑,但并没反驳。
“啧啧!原来天圣皇朝的混世小魔王也喜欢云王府纨绔不化的浅月小姐!”少年啧啧了两声,看向云浅月,“我没说错,你果然是一株烂桃花。”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皱眉道:“你胡说什么?”
“不过这个小魔王的武功还不错!”少年仿佛没听见云浅月的话,看向容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啧啧道:“看你也人模人样的,怎么就挡不住她的桃花朵朵开?”
容景眸光微闪,并没说话。
“饿死了!我要吃饭!吃饭!”少年摆摆手,向最近的一个席位走去。也不顾众人的眼光,一屁股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伸手抓了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
云浅月看向那个席位,只见正是夜天逸等皇子所做的席位,有夜天倾、夜天煜、还有几位年纪小一些的皇子。除了夜天逸外,包括夜天倾和夜天煜都探究地看着少年,似乎在猜测他的身份来历。
云浅月这才注意到夜天倾,除了他身上穿的不再是代表太子身份的服饰外,似乎一场牢狱之灾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甚至比以前的深沉难测更多了一分淡然的随性。他的身边坐着夜天煜,夜天煜也与往常别无二样,看两人坐得极近,显然是私下里达成了同一个阵营。而夜天逸坐在二人对面,犹如隔山相望,也算是两个界限。不过另外有两个小皇子到是和夜天逸坐得极近。是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
“不交出解药就想吃饭?没门!”夜轻染有些恼恨,抬脚一踢,掉落在地上的宝剑向少年飞去。
云浅月忽然出手截住夜轻染的宝剑轻飘飘地拿在手中。
“你做什么?我要杀了这个混小子!难道你真的和他春风一度了不成?向着他?”夜轻染瞪着云浅月,也不怕被少年捅破心事儿,他本来就喜欢云浅月。这京城里的人但分有些眼睛的早就能看出来。只不过他好不容易在皇伯伯和父王以及爷爷跟前伪装的服用了忘情假装对云浅月忘了情的事情算是功亏一篑了,接下来指不定多大的麻烦等着他,管看他父王僵硬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他对少年恼恨不已。
“你想将云王府搅个底朝天不成?宾客还要用膳呢!要打以后多的是时间!今日不准再打了。”云浅月也想到了这中间的关联。当时少年开口说的时候她都吓了一跳,别说是夜轻染了。他的宝剑掉了,自然说明还是心里对她有情意的,那么以德亲王的精明如何又看不出来那忘情对他根本就没作用,这么长时间在人前对她的冷脸都是伪装的?况且今日在云王府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宫里面老皇帝的耳朵里,到时候迎接夜轻染的肯定是个麻烦。尤其是他手里有京城内外四十万兵马的兵权,他对她有情义的话,对于皇室来说不是好事儿。她不由有些头疼。
“那让他交出解药!”夜轻染看了一眼自己的黑漆漆的手恨声道。
“罗玉,你拿出解药来!”云浅月看向埋头猛吃的少年,想着他几天没吃饭了?
“没有!”罗玉啃着鸡腿,唔哝出声。
“没有?”云浅月向少年走去,来到他身边,见他吃得旁若无人,她压低声音道:“真没有还是假没有?若是你有解药不给的话,我有很多办法让你说有!”
少年吃鸡腿的动作一停,抬头看云浅月。
云浅月认真地看着他,每靠近一次,都会发现少年有一双极美的眼睛。如天上的月光,很是清亮。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心地如何会坏了?不过是外表会些恶作剧而已吧?
少年忽然哼了一声,“没有就是没有!”
云浅月眯起眼睛,“那有什么办法让他手上的黑色尽快退去?”
少年忽然狡黠一笑,对云浅月道:“你亲我一下,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云浅月想着这什么要求,她看着少年俊美绝伦的脸,见他一副洋洋得意地看着她的摸样,他和她年岁相当,也就是个孩子而已。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并没说话。
“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有办法让他的猪蹄手变回原样。而且这个小魔王不是喜欢你吗?他为了你做了很多事情吧?让你亲我一下而已,这么点儿小小的牺牲你都做不到?要是做不到的话,我看你也不配他对你好了。”少年瞥了夜轻染黑着的脸一眼,对云浅月慢悠悠地道。
云浅月想着还对他来激将法了!她回头看向容景,见容景神色淡淡,见他看来,对他挑了挑眉,那挑眉的动作很细微,若不是她十分的熟悉且了解他根本就看不出来。她移开视线看向夜轻染。
夜轻染恼怒地道:“算了!我的手就这样吧!小丫头,你现在就将他轰出去!”
“云浅月,你最好别轰我,否则你会后悔的!”少年看向云浅月,若有似无地扫了容景一眼,对她警告道。
“一,将你轰出去!二,你说出方法。选一个。”云浅月忽然一笑,对少年漫不经心地道:“我这个人耳根子软,就喜欢听软话,好言好语我下不去手,若是对我警告威胁什么的话,那就不管用了,我的手可硬着呢!下手一点儿都不会手软。”
少年哼了一声,收回视线,眸光忽然扫过不远处的桌子,忽然大声道:“冷邵卓,你给云浅月写……”
云浅月忽然出手点住了少年的哑穴,少年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不听话,还是轰出去吧!”云浅月声音很轻,很是无奈,话落,她忽然出手,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就见她手那么轻轻一甩,少年的身子忽然向云王府大门口甩去,一个黑点由近极远,最后消失了身影,他消失的方向连半丝声音也没发出。
“轰得好!就该轰出去!”夜轻染喊了一声好。
满堂宾客都无人说话,显然对今日的事情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这个少年什么来历,与云浅月、容枫、容景、夜轻染等有什么纠葛,更甚至还搀和进了冷邵卓。
冷邵卓今日当然也来了宴席,一直坐在孝亲王身边,显然没料到他给云浅月的信那个少年居然能够一语道出,他脸色有些白,见云浅月止住了少年的话,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垂下头,气息有些黯然。
孝亲王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云浅月一眼,目光扫过容景、夜轻染、夜天逸,心下叹息一声。似乎这几日就又老了好几岁。
“玉镯、绿枝!将这里清扫一下,重新摆宴。”云浅月对一直守在宴席的玉镯和绿枝吩咐了一句。
“是,浅月小姐!”二人连忙应声,招呼人过来打扫。
云浅月看了凌莲、伊雪一眼,目光又扫了一眼少年被扔出去的方向,二人立即意会,悄无声息地向大门口而去。
“我看看你的手!”云浅月走向夜轻染,对他道。
夜轻染将那只手伸出来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研究了一下,回头问容景,“你有办法没有?”
容景淡淡瞟了夜轻染的手一眼,吐出两个字,“没有!”
云浅月皱眉,对夜轻染道:“这个应该是用某种化学反应所融合成的一种东西,被你沾染上了,经过你的汗液迅速的变质,就是如今这种情况了,这种东西应该不会对你身体有伤害,过几天应该就会慢慢退去。”
“这样?”夜轻染皱眉,“什么是化学反应?”
“化学反应说了你也不懂!”云浅月又看了两眼,肯定地宽慰道:“没事儿,不过这个应该对你身体没伤害。”
“我就碰了他衣领上的衣服而已,他这种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能和汗液反应?”夜轻染一脸求知欲。她认为云浅月既然能说出,肯定懂。
“我也说不出是什么,需要测试才能知道。”云浅月不欲再说,转了话题问,“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夜轻染不会是不知轻重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今日是云离的过继之礼,宾朋满座,若不是惹极了的话,他应该不会在云王府和人大打出手,搅和了宴席。
“他拿了一张画像问我是谁,我没告诉他,他就对我出手。还耍阴招损我。忍无可忍,我就出手了。”夜轻染看了云浅月一眼,说到画像的时候语气有些重,那一眼还意味幽深。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对他干干地笑了一下。夜轻染自然是知道画像中那个人是她的。因为这些年她每次外出大多都是那个男装的扮相,与夜轻染相遇了好几次,虽然那时候她避着夜轻染,没打照面,但是前一段时间她和夜轻染说起来的时候,夜轻染说她故意远离她,显然他是认出那个扮成男子的人是她的。自然也就认识罗玉手里的那张画像了。
“果然会惹桃花!”夜轻染低声对云浅月哼哼了一声。
云浅月脸一红,“我又不是故意的!”
夜轻染忽然潇洒一笑,凑近云浅月耳边,压低声音道:“你越会惹桃花越好!让那个弱美人最好醋死才好!”
云浅月伸手推了他一把,“少幸灾乐祸!”话落,她不再理会夜轻染,向容景走去。也不顾院中的众人,伸手拉住他的手,对他柔声道:“累死了,我回浅月阁用膳,你也跟我一起吧!”
容景瞥了夜轻染一眼,不说话,任云浅月拉着向浅月阁走去。
夜天逸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月儿!”
云浅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夜天逸的方向,淡淡挑眉,“七皇子何事?”
夜天逸看着云浅月沉默。
“可是酒席招待不周?”云浅月又问。对上他浓郁的眸光,仿佛当他是寻常客人。
“招待的很周!”夜天逸摇摇头,忽然淡淡一笑,声音温柔,“没事儿!就是想着你我好久没躺在墙头上说话了!果然是年纪大了,少了以前的趣味了。”
“以前尽做混事儿了!既然年纪已经大了,七皇子还记得它做什么!不值一提。”云浅月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话,不愿再多说,也不再看夜天逸,拉着容景转身。
夜天逸面色微微一白,并未再说话。
满堂宾客无人说话,许多人都想着关于七皇子、浅月小姐的纠葛。如今见二人言语不和,都想着是生了间隙了。又看着容景和云浅月离开,男子雅致风华,女子清丽脱俗。留给众人一个携手而去的背影,便如一幅画卷一般。让人连嫉妒都觉得是多余。不免有人心下赞叹,又有人心下叹息。
“七弟,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女人心,有时候软得如水,有时候硬得如铁。你几次三番做了对不起月妹妹的事情,让她再对你好言好语岂不是妄想?我看你们以后的情意啊,也就如这杯中水,一去不复返了。”夜天煜端起茶盏,并不像嘴里喝,而是一抖手掉在了地上。
“四哥好像和理解女人!”夜天逸恢复神色,对夜天煜挑了挑眉。
“女人我了解得不多,但对于月妹妹嘛!了解得还真不少。毕竟你有五年没在京城,我可是看着月妹妹长大的。”夜天煜笑了一声,“以前她追在太……二皇兄之后十年。说翻脸无情就翻脸无情。我想谁的体会也没有他深了。七弟若是有空,可以向二皇兄讨教一下感受,我想你们应该很说得来。”
夜天倾身子细微的一僵,不过一瞬,看向夜天逸沉沉一笑,开口道:“我和七弟也有不同,她虽然追在我身后十年,那不过是伪装,她本来就不想嫁给我,也不是真对我好。但她对七弟可就不同了。她这些年对七弟可是真心真意。如今七弟让她冷了心,她就属于那个挥刀断情的性子。我不觉得以我的经验能和七弟讨教出什么来。七弟还是好自为之吧!”
“若是因为爱她,让她冷了心,也罢!我到也愿意她一直对我冷着。”夜天逸无视夜天煜和夜天倾联起手来一唱一和的言语攻击,不否认自己对云浅月的感情。淡淡一笑,“总比她从来没对别人下过真心要强许多。”
这句话一出,到让夜天煜和夜天倾失了言语。
满堂宾客一时间也无人言语。
“真是无趣!”夜轻染忽然哼了一声,对坐在那里的容枫喊了一声,“容枫,我如今手痒得厉害,你刚刚拿酒壶砸我那一下的账得算算,走,咱们出府较量一番。”
“好!”容枫答应得痛快,起身站了起来。
夜轻染不再说话,大踏步向府外走去,走了两步似乎嫌慢,足尖轻点,施展轻功而去。容枫走了两步之后见夜轻染施展轻功,他也施展轻功跟随其后向府外而去。
二人离开之后,玉镯和绿枝已经吩咐人将夜轻染和少年因为打斗弄得杯盘狼藉的战场清扫完毕,重新摆上宴席。云王爷和云离连忙招待众人就座。被打断了的宴席再次进行起来,不出片刻,众人便忘了这一桩插曲,推杯换盏起来。一时间云王府内再次恢复热闹。
此时容景和云浅月已经回到了浅月阁,赵妈妈早就知道这个日子口自家小姐定然不会在前厅和宾客凑热闹的,早已经准备了饭菜,见二人回来,连忙摆上桌。
从宴席上离开到用了半顿饭云浅月都没听见容景说话,而且他今日也吃得极少,她给他夹的菜几乎没被他吃一半,她终于发现不对,抬头看向他,出声询问,“怎么了?”
容景抬头看了云浅月一眼,温声询问,“什么是化学反应?”
云浅月眨眨眼睛,对他一笑,“和着你这么许久不说话就是在思索这个?”
“嗯!”容景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不轻不重,听不出什么情绪。
云浅月看着他,他依旧眉眼如画,容颜如玉。在别人看来他这样的神情很正常,没什么,但她因为了解,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两眉峰处的气息隐隐凝聚成一线,这是他心情不好时候的象征。这种象征还与他对她冷脸吃醋发脾气不同,而是由内心而发的一种晦暗情绪。她知道容景虽然对外物都是漫不经心,可有可无,但从来对她的事情都是敏感的。她也有些明白他这种敏感来源于何处。她忽然一叹,“容景,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对于你,我说了不会隐瞒。”
“就想知道什么是化学反应!”容景又看了云浅月一眼,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
“分子分成原子,离子,原子、离子重新排列组合构成新物质的过程,称为化学反应。在反应中常伴有发光发热变色生成沉淀物等,判断一个反应是否为化学反应的依据是反应是否生成新的物质。”云浅月道。
容景挑眉,似乎有些不懂。
云浅月叹了口气,将多年不再想的东西搬出脑海,继续解释道:“列如今天罗玉给夜轻染的手弄黑了,只不过是一种障眼法而已,其实那个东西只不过是改变了个颜色而已,是由一种东西和他的手心的汗液反应,变质生成了一种类似于黑色素的东西,才致使他的手便黑,其实说白了,也就是被染了色。但这种改变了颜色已经可以称之为化学反应。”
容景点点头,似乎懂了一些。
“还想知道什么?用不用我给你说说物理反应吗?”云浅月又问。
“好!”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点头。
“物理反应是指物质的状态或存在的形式发生了改变,而物质本身的性质没有变化。”云浅月给容景解释,见他看着她,她伸手拿起了一杯水,将手倒进了碗里,继续道:“就跟这一杯水似的,装在杯子里是谁,装在碗里还是水,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它的形态变化了而已,本质还是水。”
容景点点头。
“再举一个例子,我们的衣服放进水里,就湿了,但它还是衣服。当湿了的衣服变干了,也还是衣服。无论是湿了的衣服,还是干了的衣服,都是衣服而已。”云浅月继续道。
容景再次点点头。
“还想知道什么?”云浅月第一次觉得面前坐的这个人很像个小朋友。她完全有做老师的潜力,可以给他耐心的解释。他想知道多少,她就能解释多少。
“这些东西和你所学的那些民族语言,以及你所说的汉语拼音都是一起学的?”容景又问,声音极轻。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是有一种已经确定的味道。
“嗯!”云浅月点头。久远的记忆被打开,那些关于那个世界的种种忽然从脑海中如打开了闸门一样蹦了出来,五光十色。原来从来不曾忘记。她本来轻松的心情有些微暗。想着少年为何会这种化学反应?他说是自己发明的,那么是巧合,还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还有那个世界来的人?传给他的?
她亲眼看到那架飞机在维也纳上空爆炸,小七尸骨无存。而她抱着定时炸弹跳下了国安局的大楼,炸弹爆炸,她再醒来就来了这里,那么小七是否也如她一般,或者比她更早一步来了这里?时空之门被打开,是否同样的爆炸能有牵连?
是否说小七也活着,而且和她一样,活在了这个世界上?
想到这里,她的心忽然砰砰地跳了起来。这些年她清楚地知道小七已死,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是他还活着,心底深处不愿意承认他死去,所以她一直忘记不了他,一直活在她心里。从没有想到他也许与她一样时空穿越,灵魂重生,好好的活着。也许就活在这个世界。
若是他活着,也在这个世界上,该在哪里?
“你在想什么?”容景忽然握住了云浅月的手,温润的语气有一丝雨雾的沉郁。
云浅月身子一颤,虽然轻微,但还是传递到了容景的手心,他眼睛忽然眯了眯,看着她,“你在想着那个人,对不对?”
云浅月低着的头抬起,对上容景的脸,他眉心处的气息似乎又浓了些。她忽然恍然,容景是个何其聪明的人,他是不是在宴席上时她对夜轻染说出化学反应时就已经先她一步想到了?否则不会到回来这一路外加吃了半顿饭都未曾说一个字,直到她问起,他问了什么是化学反应。她虽然从来没对他说过小七的事情,只在不久前夜轻染问起她为何会对夜天逸那么好的时候说了夜天逸个像一个故人,后来又说了个前世今生。但容景何其敏感?他本来就天赋聪颖,有些东西一点就透,有些东西不用点他也能明白,况且这么多年,他了解她比了解自己还深,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和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思想,即便在外人面前她掩饰得极好,但是在容景面前她从来不掩饰,如今哪怕是她一个神色变化,都瞒不住他……
“云浅月,我在问你话呢?”容景攥着云浅月的手猛地一紧。
“是!”云浅月直认不讳。她的确想到了小七,本来就瞒不住容景,也没想要瞒。那些过去被她尘封的记忆,她想忘记的记忆,却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记忆,如今依然在她心底深处埋藏,也许因为埋藏的时间太久,已经成了她心底的一部分,只要稍微有牵扯,便会浮出水面,如蔓藤一般疯狂滋长。
容景虽然知道结果,但云浅月那个“是”字还是让他心底一颤。
云浅月看着容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有些东西埋藏的时间太长,她却不知道如何说了,而如今乍然被罗玉所作所为的冲击之下,她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但是不得不想。她想这一刻的心情,应该是没人体会,恐怕是容景,也体会不了。
容景看着云浅月,目光盯着她的脸,见她微低着头,周身云雾笼罩,明明距离得如此之近,明明她的手还在他的手里,可是却仿佛他和她中间隔了千万重山,他在山的这边,而他在山的那边。中间是无数山涧和万丈悬崖。他的心突然一冷。
“云浅月,这么长时间,你还是不能忘记他吗?”容景再次开口,声音轻若云烟。
云浅月唇瓣紧抿,沉默不语。
“你我这么长时间,我每一日都当一年来过,我想着一年三百六十天,我一年就能和你过三百六十年,而我们也许可以活它个百年,那么就是三万六千年。那些未来的不算,就算我们从定情到如今的日子,三个月零十天,那么也就是一百天,等于一百年。我们都过了一百年了呢!你还是忘不了他吗?”容景声音极低。
云浅月心里一紧,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话语,忽然一下子就酸了她的眼眶。
“云浅月,你告诉我,我还需要用多少年才能让你忘了他?”容景又低低询问,盯着云浅月的脸,眸光一眨不眨。
云浅月唇瓣抿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缝合上,她想开口,却是纹丝不动,如被千万年的冰封给封住了一般。她也想问自己,还有多少年才能忘了他?能忘了吗?
“他是不是还活着?”容景又问。
云浅月手指蜷了蜷,依然沉默。
“你说话!”容景的声音忽然加大。
云浅月忽然无力地闭上眼睛,摇摇头,唇瓣终于开启,声音哑得厉害,艰涩地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他还活着,和我一样,来到了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好好地活着,也许没有,只不过是我多心了,那……那个化学反应不过是个巧合……”
容景握着云浅月的手又是一紧。
云浅月感觉手上传来疼痛的力道,从手心传递出,似乎径直传到了她的心里。
“云浅月,你的手疼吗?”容景忽然低声问,声音在这一刻说不出的温柔。
“嗯!”云浅月点头,闭着眼睛不睁开,不看容景的脸。
“那你可知道我的心要比你的手疼,疼上千万倍?”容景道。
云浅月又抿起唇瓣,不知道如何答话。她从来就知道每当触及到心底的那个人,她和容景就如隔了层山,也许那山不止一层,而是重重山涧。她的心里是无尽的冰封,而他的心里则是扎满尖锐的刺。那些刺扎在心坎上,又如何能不疼?他疼,她也疼。
容景忽然松开手,起身站了起来。
云浅月闭着眼睛猛地睁开,只见容景不再看她,而是转身站到了床前,脸面向窗外,看不到他的脸色,如玉的手背负在身后。月牙白的锦袍在这短短的时间如结成了一层寒冰,浑身透着清冷的气息,屋内的温度因为他的气息,霎时一凉。她看着他,神色忽然有些怔然。
他们多久没有因为小七而产生隔阂了?是否很久了?
就像他说的,每一天都当每一年来过。不是那种度日如年的困苦,而是想让两个人相爱的时间更长一些。关于小七已经在两个人的心底被不约而同地尘封,她心里的尘封不能碰触,容景便帮着她不再碰触。本以为曾经有了一次深刻的交谈,她愿意倾尽全力去忘,永不记起,可是有些东西在她还没有忘记的时候就突然来了,悴不及防。
比如,小七也许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角落里。
容景忽然转身,对上云浅月的视线,云浅月眼中所有的情绪就那样全部被他吸收眼底,他忽然目光一沉,须臾惨淡一笑,不再看云浅月,抬步向门外走去。
云浅月想也不想,在他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扣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无比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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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生死相许
容景脚步一顿,不看云浅月,甩开她的手。
云浅月紧紧攥住,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他的手在她的手里纹丝不动。
容景似乎就想挣脱云浅月,手心传来内力,如一簇光华,将云浅月的手向外弹去。
云浅月紧紧抿着唇,也动上了内力,指尖泛出隐隐青色,被那光华照耀,似乎如青石上的那一抹翠绿,只要再用一分力度就能劈开,将那翠绿做翡翠,或者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