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张口闭口子书哥哥,和他的感情很好了?”云浅月手指轻轻抚摸着树叶,树叶很绿,她的手很白,白绿相间,树叶很柔软,她笑着问道。
“那当然!”少年得意地道:“我最喜欢的人是子书哥哥!”
“有多喜欢?”云浅月又笑问。
“比喜欢所有人都喜欢,就算我将来娶了你,子书哥哥也占第一位。”少年道。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转回头揶揄地道:“张口闭口要娶我,也得你真能娶得了我才行,就怕娶不了。有些因素是不可抗拒的。”
少年哼了一声,似乎没听出云浅月的弦外之音,“我说娶就娶,你等着。”
云浅月将手中的树叶轻轻一甩,扔进了水里,看着那树叶顺流之下很快就被河水卷走飘远,她淡淡笑道:“好,我等着。”
少年看着那片树叶被云浅月扔了皱眉,“你怎么扔了?我还没听够呢!你再吹一曲。”
“我累了,要不你吹!”云浅月头也不回地道。
“我学了很久都不会,半个声都出不来。吹什么啊!”少年似乎有些郁闷。
“那就讲讲东海国的趣事儿!”云浅月道。
少年眼中冒出两簇神采,看着云浅月,“你想听啊!”
“嗯,可以一听。”云浅月听不出有很大兴趣,也听不出没兴趣地道。
“那我就和你说说。”少年来了精神,“东海国有趣的事情可多了,比你们乌烟瘴气的天圣好多了。天圣是百年没有动乱,而东海国则是几百年都没有动乱了。皇上好,太子好,臣子好,百姓也好……”
“罗公子,你是东海人,自然将东海夸得没有一处不好的。你这哪里叫做是有趣的事情?分明就是自夸。”凌莲忍不住打断少年的话。
伊雪笑着附和,“是啊!就是自夸!”
“你们知道什么?东海国本来就好!”少年哼了一声,见云浅月没说话,继续道:“那就跟你们说几件最有趣的事情,就说说子书哥哥吧!对了,我告诉你们,子书哥哥是太子。东海国最好的太子。”
凌莲和伊雪不再说笑,看着他,似乎等着他说。显然对东海国的太子很好奇。
云浅月浅浅笑着,不说话,也等着少年说。
“子书哥哥出生的时候太漂亮了,接生的婆婆被他的容貌给惊住了,而且他不哭不闹,十分乖巧,子书哥哥出生的时候皇上一直守在外面,知道生了,连忙进了臀内,问是男是女?接生婆婆看着子书哥哥的脸欢喜地说生了个公主,皇上大喜,见到子书哥哥之后欢喜地抱了很久,当即就下了圣旨,昭告天下。于是东海国的臣民都知道皇上生了一位公主。当时皇宫一片喜庆,众人都恭贺皇上,有人一见公主惊为天人,说这公主定然是神女投胎转世,跟玉人一样,皇上更是大喜,于是又下了一道圣旨,封号神女公主。后来又有人谏言说这就是天降祥瑞,神女流落民间,不是凡胎,怕是留不住,最好要用阳气将她圈住,阳气就是最好尽快给他指一个驸马。于是皇上觉得有理,和众大臣连夜商议,最后定下了东海国丞相府的公子,那公子已经三岁,容貌也是极好。皇上大喜,于是又下了一道圣旨,神女公主赐婚给丞相府的公子,而且当即和前两道圣旨一样昭告天下。三道圣旨接连而出,圣旨刚贴出去,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进了金臀,结结巴巴说了半天,本来说生得不是公主,而是皇子,可他大约是太惊奇了,最后说出来的竟然是公主变成皇子了。哈哈哈……”少年说着大笑了起来。
凌莲和伊雪睁大眼睛看着少年,也觉得好笑,似乎在想着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然后呢?”云浅月也有些好笑,这么个大乌龙,可见那东海国的太子出生就长得太好了,让接生的婆婆只看到他的脸就定了性别。
“然后皇上和大臣们都惊坏了呗!都从金臀跑去了后宫,抱着子书哥哥研究了半日,都不明白怎么个公主变成太子了。后来还是从外面赶回来的姑姑觉得这件事情蹊跷,问了接生的婆婆,后来才知道那接生婆婆没看性别,说走了嘴,于是才算给子书哥哥正了名。”少年说起这件事情来眉眼欢快。
云浅月笑着点点头,“的确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还有呢!”少年看了云浅月一眼,又道:“这件事当年也就当成了一场笑话,皇上谁也没怪罪。想当然的也取消了和丞相府那个公子的婚约。但子书哥哥从出生就没哭一声,后来一岁了也不见他哭,平时也没声音传出,皇上都怀疑子书哥哥有隐疾之症,可是请了太医看,太医都诊断不出什么病症来。老王叔和姑姑的医术都极高,诊断之后也是不明所以,都说子书哥哥不是哑巴,但不说话这一点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整个东海国老王叔的医术最高,他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别人更是莫可奈何。这件事情后来只能慢慢查看。这样一直到子书哥哥五岁,依然不说话。可极坏了皇上和朝中的文武大臣。虽然子书哥哥不会说话,但他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天资也很聪明,很多事情都不用别人教就会。但不会说话还是大忌,这让皇上整日里一筹莫展。东海国也和天圣差不多,皇上会每逢十年过一次大寿。万民同乐。京中所有大家府邸的公子小姐也有机会进宫。那一日子书哥哥不知道为何摆脱了身边伺候的人,自己落了单,正赶上几年没回京的老王叔回京,老王叔碰到了子书哥哥,他喜好恶作剧,拖着子书哥哥给他换了一身女孩的衣服,且将他带到了大臀上。当时藩王里有一个小王子很是淘气,也是一个小魔王,一见女子装扮的子书哥哥就流了口水,跑过去就亲了子书哥哥一口,然后抱着他就不松手,非要娶他做媳妇,皇上、皇后、满朝文武大臣都掉了下巴,好多人上前拉都拉不开他。最后子书哥哥说了一句话,他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说了什么?”凌莲好奇地问。
“自然告诉他是男子了!”伊雪接过凌莲的话道。
“才不是!”少年得意地道:“子书哥哥说她喜欢女人!”
凌莲和伊雪恍然大悟。身穿女装,又说喜欢女人,那个小王爷自然给吓昏过去了。
“后来呢?”云浅月也有些好笑地问。
“后来惊了一个小王爷,欢喜了一大堆人呗!因为子书哥哥居然会说话了。那个小王爷后来才知道子书哥哥是男人,含恨而去,再也没踏入京城半步。那个小王爷一直都是让人头疼的主,回去后据说病了很久,后来改了性子。但对女人再也不亲近了,甚至见了女人绕道走。那个王爷怕他出家当和尚,天天看着他,比以前更头疼。”少年道。
“真挺有意思的!”凌莲笑着道。
伊雪也看着少年,似乎还在等他继续说。
“有意思的事儿还有呢!不过我为什么都要告诉你们?”少年看了兴趣颇浓的二人一眼,又扫了一眼云浅月,见她不再如早先那副清冷的模样,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最好别睡觉,如今我们在水里,你会不小心染了水里的寒气。”云浅月提醒少年,“不过几十里水路而已,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下。”
“你总是站着做什么?坐过来!用你的真气给我护着点儿,我不就染不了寒气了?”少年对云浅月招手,见她不动,他又道:“别忘了我可给你婢女两颗宝贝的药呢!你要对我好一点儿。”
云浅月头也不回,瞥也不瞥他。
“我真困了!而且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很累的。”少年又道:“我必须精神好一些,否则到时候子书哥哥见了我会心疼的。”
云浅月回身看着少年,当时在云城第一次见他虽然衣衫褴褛破破烂烂,但神采奕奕。今日虽然衣衫鲜华,锦袍玉带,但气色的确疲惫不好,连番骑马赶路折腾下尽管强打起精神来还是有些菜色,她摇摇头,走到少年身边坐下,微微催动真气在他周身照了个暖暖的圈。
“就知道你最好!”少年满意地将她的胳膊拉过,脑袋枕在了她的腿上,大半个身子倚在了她的怀里,有些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没推开他。凌莲和伊雪看了二人一眼,也都不再说话。
河谷静静,只有木筏划过发出的潺潺水声。两面青山葱翠,要不看那些滚落的山石和泥沙的话,这里的确是一大山水美景。
云浅月就那样静静坐着,容颜掩映在真气和水汽交融的光圈里,面色没有什么情绪。少年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
大约行走了两个时辰,本来微窄的河谷渐宽,渐渐的成了一面大河谷。河面上只有这一只木筏,更显静寂。天色将晚时候,到了河谷县。
“小姐,您看,那边岸上的人是不是景世子?”凌莲许久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云浅月也看到了远处岸边,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距离得有些远,此时天色又暗,远远看去,水光照映,那人影的容貌和衣着全然辨不真切,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是容景,点点头,“是他!”
“看来景世子是知道小姐来呢!特意等在那里的。”凌莲笑道。
“景世子大约是想小姐了!”伊雪也笑道。
云浅月想着他们似乎有七日没见到了吧?若是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说,他们都二十一个春秋了。若是按他所说的一日如一年来算,那就七年了。是很想的。她看着那隐隐约约的身影不由露出微笑,视线焦灼在那个身影上,移不开。
木筏渐渐驶进,容景的容颜和衣着这才变得清晰。
云浅月看着距离岸边已近,她撤了真气,伸手去推少年,“醒来,到了!”
少年睁开迷迷蒙蒙的眼睛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岸边的容景,他撇撇嘴,眸光又扫了一圈,没看到别人,皱起了秀气的眉,“子书哥哥怎么没来接我?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你的子书哥哥那么厉害,怎么会出了意外?你去找找不就知道了!起来吧!”云浅月推开少年,站起身,宽慰了少年一句,足尖轻点,离开木筏,施展轻功向容景而去。
“也是!”少年欢喜地站了起来,见云浅月要走,伸手去拉她,但没拉住,自己足尖点了点,看了一眼木筏距离岸边的距离,又不甘心地落下。
凌莲和伊雪见到少年的动作,自然知道他轻功不及小姐,不敢离开木筏。她们的轻功也不及小姐,如今距离岸边还是有些远,她们自认为也做不到用轻功渡到岸边。
云浅月施展轻功走到一半,才知道刚刚是急了些,岸边距离木筏的距离还是太远,她也不能到岸边,而且她手里没有借助的踩踏之物,水面上空无一物,让她没法中途落脚换气,想着看来要在容景面前来个大跳水了。不过反正她也不怕在他面前丢人,谁叫太想他了。
就在要泄了力气踩上水面的瞬间,对岸的人忽然飞身而起,月牙白的锦帕划出一抹清艳的弧度,容景顷刻间来到云浅月面前,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
熟悉的气息带着一丝清清水汽将她包裹,云浅月松了一口气,抬眼,正对上了日思夜想的容颜。她立即伸手搂住他的腰,将自己身子的整个重量都交给他,对他软软地笑道:“幸好你来接我,否则我今日非掉到水里不可。”
容景不说话,低头凝视着她。
虽然夜晚,天色已经微暗,但云浅月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微微光华,光华内倒映着浓浓思念的神色,思念的神色里满满都是她的脸,她一身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须臾,容景低头,将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容景,我正式向你宣战,我要娶云浅月!你听好了!”就在这时,木筏上传来少年的声音,铿锵有力。
云浅月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容景离开她的唇瓣,眯起眼睛看向少年。少年对他得意地挑了挑眉,大声道:“你甭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怕你。”
“是吗?”容景声音听不出情绪,须臾,他猛地一挥手,一阵疾风对着少年拂过,少年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啊”地大叫了一声,顷刻间被打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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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创造奇迹
少年落水发出“噗通”一声巨响,河面上水花四溅。
木筏轻轻晃了一下,凌莲和伊雪稳稳地站在木筏上,并没有被波及。
容景揽着云浅月的腰飘然落在了岸边,看也不看落水的少年一眼,伸手拉着她抬步离开。月牙白的锦袍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洒下了一层清霜。
云浅月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容景的脸色,又将到嘴边的话吞回。回头看了凌莲和伊雪一眼,又扫了一眼少年落下的水面,那二人立即意会,齐齐跳下了水里去捞少年。她们记得才上木筏的时候少年说不会游水的,这里一个人也没有,若是不救他的话,他上不来水面,后果不堪设想。
容景忽然停住脚步,偏头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对他眨眨眼睛,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将身子主动贴近他怀里,抱着他软软蠕蠕地道:“这里除了我们再没别人了,不救他会死的。他已经答应帮我解除东海国和荣王府的婚约了。若是不救他的话,这个就作废了。”
“帮你解除东海国和荣王府的婚约?”容景挑眉,将帮你两个字咬得有些重。
云浅月立即点头,肯定地道:“对,帮我!”
容景嘴角微微勾起,清寒的面色暖了暖,但也就是那么一分的暖尤带着九分的寒,语气微沉地道:“帮我解除了婚约,却要娶你。云浅月,你的脑袋被铁给锈住了吗?”
“他要娶我也得先解除了我和夜天逸的婚约呀!有人相助,何乐不为?我们坐享其成不是挺好?”云浅月被容景这个乍暖还寒的脸色弄得心里一突一突的,用那只没被容景拉住的手臂抱住他的腰,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低低地道:“反正我们的水已经够浑了,再多一些也没有什么对不对?”
容景“哼”了一声,不说话。
“我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本来打算在洛水城见你的,你却早一日走了,我扑了个空,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如今好不容易见了你,你确定要对我冷着脸啊?”云浅月仰着脸看着容景,有些委屈地道。
容景享受美人在怀,一双清泉般的眸底早已经变暖,他深深地看了云浅月一眼,忽然推开她,云浅月的心猛地一凉,凉意刚爬上心口,身子忽然一轻,她被拦腰抱了起来,意外地轻呼了一声。
容景抱着她抬步向前走去,口中道:“你又轻了!”
“想你想的!”云浅月想也不想接过话道。心口那凉意在被他抱起来的瞬间便烟消云散。嘴角不禁露出笑意。这是容景啊!
容景忽然低低一笑,整个身子彻底暖了下来,低眸凝视着云浅月,重复她的话,“嗯?想我想的?”
云浅月脸一红,但还是没躲避云浅月的眸光,与他的眸光对视,点点头,“嗯,就是想你想的!”
“有多想?”容景低声问。
“很想很想!”云浅月伸手指指胸口,“想得这都疼了!”
容景眸光瞬间破出璀璨的光华,那眸光似乎要将云浅月慰烫进灵魂,他不再说话,只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本来行了这一路身子清清凉凉,如今被容景的目光看得全身焦灼。如被投放进了火焰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见他不说话,低低地问,“你想我了吗?”
“想!”容景吐出一个字,声音微哑。
“有多想?”云浅月反问。
“想得心都疼了!”容景低声道。
云浅月忽然将头埋在他胸口,有些孩子气地道:“我听听你是怎么虐待我的心的!”
容景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胸膛因为他愉悦的笑意发出细微的震动,他看着云浅月,笑意越来越大,笑声也越来越大。笑罢,他看着埋在他怀里不再抬头的人儿道:“你好好听听,我每天都很虐待它,几乎无时无刻不再虐待它,如今你来了,再想想怎么慰劳慰劳它。”
“好!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好好慰劳它。”云浅月笑着保证,语气同样是笑意满满。
容景不再说话,虽然向前走路,眼睛却没看路,而是一直看着怀里的云浅月。
云浅月也不再说话,享受着多日来日思夜想终于圆满的感觉。
“容景,你个坏人!”身后传来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显然被救上来了。
容景当没听见,连头也没回。
“告诉你,本公子可没说假,我还就非要娶云浅月了!一定将她娶进我家大门。让你这个坏人抱不得美人归,你最好做好准备,看我怎么……子书哥哥?”少年气愤地说了一大串话,忽然话音被卡住,顿了一下,惊喜地喊了一声。
云浅月埋在容景怀里心思一动,不由自主地抬头去看。
容景忽然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低声道:“不准看!”
云浅月的脑袋立即僵住,只能埋在他怀里,这才发现前方有浅浅的脚步声传来。听脚步声有三个人,一人走在前,两个人走在后,当前那一人的武功显然极高,走路没有声响,那浅浅的脚步声是他身后的两个人发出的。她想着当先那人应该就是东海国的太子了。
“玉儿,你又调皮了!”前方传来一个声音,明明带着丝清淡如水的凉意,但任谁听来都是暖暖的,如暖日里梅花上落下的雨露,说不出来的暖,似乎只要听到这样的声音,便暖入心脾。就连夜色都增添了一分暖意。
“子……子书哥哥……”少年本来惊喜的声音忽然变成了怯弱,像个被大人抓住正办了坏事儿调皮的孩子,本来大喊大叫,一时间成了乖觉的小绵羊。
“景世子!玉儿不懂事儿,给你添麻烦了!”那声音的主人说话间来到近前,停住脚步,他身后的人立即跟着停住脚步,这一处忽然变得极静,他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云浅月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声音的那一瞬间连自己的呼吸也感觉不到了,似乎有一种什么东西穿透云层,冲破时光而出,破碎成点点滴滴的星芒。她虽然埋着头,但眼前星光四射,那星光在云雾中炸响,一点点放出璀璨,又一点点消失于天际。
“的确是添了许多麻烦!不过相信有玉太子管着他,以后景的麻烦会少一些。”容景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与每次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云浅月神智忽然被容景的声音拉回,在他怀里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到的是容景胸前月牙白锦袍上天蚕丝锦细细的纹路,她不由伸手摸了摸。
“玉儿被娇惯坏了!以后子书一定尽量不让他给景世子添麻烦。”玉子书语气有些微的歉然,依旧是温暖如水,但任谁都能听出这样的声音包含的诚意。
“有玉太子这句话景就放心了!先走一步。”容景话落,抱着云浅月与玉子书错身而过,向前走去。脚步一如既往的轻缓优雅,不紧不慢。
“景世子慢走!”玉子书微微颔首,视线似乎在云浅月身上停留了一瞬,便也抬步向不远处的少年走去。他的步履和他的人一样,似乎每走一步,眼前的景物都能被他感染,春暖花开。
凌莲和伊雪看着走来的三人,视线定在当前的一名年轻男子身上,尽管十大世家中的花家、苍家、凤家专出美男子,一个个容貌清艳,尽管她们见惯了容景如诗似画雅致温华的容颜,也见过了夜轻染、夜天逸、容枫、云暮寒、三公子等人的俊逸容貌,但还是难免被走来的这个人震撼。终于明白了少年早先讲的那个东海太子出生时候有趣的事儿,听的时候只当有趣,可是真正一见才知道不是耸人听闻。世间真有这样的男子,玉质盖华。也只能用玉质盖华来形容。但即便有这等容貌,他周身却没有丝毫女子的气息,的的确确是个男子,任谁都不会将他当成女子。
“跑了这一趟可是玩够了?”玉子书走近少年,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笑问。
少年身子哆嗦了一下,忽然呜呜出声,央求道:“子书哥哥,我错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姑姑我逃跑的事儿。”
“你当我不说姑姑就不知道了?”玉子书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头,笑道:“看你这一身是水,赶紧回落宿的地方吧!仔细染了寒气发了热。”
“还不是容景那个坏人,否则我怎么会落水?”少年闻言顿时恨恨的,颇有些张牙舞爪之势,但到底在面前的男子跟前没将爪子伸出来。
“你若是不得罪景世子,哪里会落水?你的话可是被我听到了。”玉子书笑看着他。
少年哼了一声,“我就要娶云浅月!”
玉子书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好笑地道:“你要娶云王府的浅月小姐?”
“嗯!”少年肯定地点点头。
玉子书似乎笑了一下,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问道:“为何?”
“她好!我喜欢她。”少年说起云浅月,眼睛亮了亮,“子书哥哥,你会帮我的对不对?我才不要她嫁给容景。”
玉子书笑而不语,转身往回走去。
少年立即抬步跟上他,见他不说话,伸手去拽他衣袖,但手伸到一半又顿住,到底没用自己的脏手去碰触他干净的衣袍,央求道:“子书哥哥,你倒是说话呀!”
“这件事情我可帮不了你。你还是问问姑姑吧!姑姑若是同意,你也许可以。”玉子书瞥了少年一眼,笑着道。
少年哼了一声,想要说什么,忽然打了个大大的阿嚏。
“果然染了寒气!”玉子书似乎叹了口气,对身后跟着的两人中的一人吩咐道:“秋叶,你先带着他快一步回去煎药。”
“是!”一个年轻男子应了一声,伸手去拉少年。
“不要,我刚刚见到你,和你一道回去!”少年摇头,躲避秋叶的手,对玉子书道。
“听话!”玉子书语气不变,依然温暖。
少年不再说话,乖乖地让秋叶抱着施展轻功先一步离开了岸边。
玉子书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愣在那里的凌莲和伊雪,对二人道:“两位姑娘也落水湿了衣服,还是尽快回去换了吧!免得染了寒。”
凌莲和伊雪立即惊醒,连忙垂下头道谢,“多谢玉太子提醒!”
玉子书笑了笑,不再说话,转回身继续向前走去。只是在他回身的瞬间,看向容景带着云浅月离开的方向,他温暖的眸光似乎多了一抹什么,似云,又似雾,从他眸光上进入,沉淀到眸底。
跟在他身后的人和抱着少年离开的年轻男子岁数相差无几,他敏感地发现太子的气息有些不对,跟着走了一段路后忍不住开口,“太子,您有心事儿?”
“心事?”玉子书的容色似乎被这两个字恍惚了一下。
“属下许久没见到您出现这种神色了!”男子低声道。
玉子书停住脚步,看着前方,暮色将他轻软的锦袍踱上了一层昏暗,但他锦袍上用上等的针线刺绣的云纹图腾依然清晰地跳跃,他忽然一笑,有些淡淡的怅惘,“是啊,许久没有心事儿了!”
少年偷看玉子书的神色,又看了一眼容景离去的方向,试探地问,“那个女子就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
“是吧!”玉子书神色依然有些恍惚。
“看来传言果然属实,荣王府的景世子和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倾心相爱。”男子又道。
玉子书沉默不语,因为他容色飘忽,连温暖的眸光和整个人似乎也跟着飘忽起来。
“太子,您……”男子看着玉子书,似乎只要一阵风吹来,他就飘远了一般。他想问什么,但不知道如何问,他觉得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张了张口又闭上。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玉子书忽然喃喃出声。
男子一怔,怔怔地看着玉子书。
玉子书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几若不闻。夜晚清凉的风吹在他衣袂上,几缕青丝顺着额际被吹落,轻轻飞扬,他忽然轻轻叹息一声,收起飘忽的神色道:“走吧!”
男子跟着玉子书抬步向前走,走了两步忍不住又低声问道:“太子,您是否因为……云王府的浅月小姐而……”
“言棠!”玉子书喊了一声男子的名字。
男子心神一醒,连忙住了口。
玉子书继续向前走去,一如来时一般,行止温暖,气息温暖,但总归是哪里有些不同。
凌莲和伊雪虽然被玉子书提醒,但一直垂着头站在岸边,直到他离开,二人才抬起头,对看一眼,齐齐舒了口气。
凌莲道:“果然不愧是被大长老推崇的玉太子,他的气场和景世子一样。”
伊雪道:“是!景世子给人的感觉和玉太子给人的感觉相差不多,都是看着好亲近,但实则是不易亲近之人。”
二人话落,都齐齐唏嘘了片刻,见这里已经没人,足尖轻点,追随容景离开的方向离去。两抹身影掩入夜色中。
从和玉子书碰面之后,容景一直抱着云浅月向前走,没说话,再没看她,玉颜看不出情绪,眸光又是那般乍暖还寒的色泽,不知道想些什么。
云浅月依然埋在容景的怀里,身子软软的,气息轻轻浅浅的,手一直抚摸着他胸前锦袍细细的云纹,眸子闭着,长长的睫毛被偶尔的清风拂过微微颤动,她脸上神色轻轻浅浅。
这一路上不太长,但也不太短,很是寂静,只听得浅浅的脚步声。
容景带着云浅月来到一处院门前,云浅月听到有一个老者恭敬地喊了一声,“公子!”
“嗯!”容景应了一声,抱着云浅月走进。
“可以抬头了吗?”云浅月闷闷地问。
容景脚步一顿,这才低头看云浅月,见她一直埋着头,眸光闪了一下道:“今日倒是听话了!”
“我一直很听话?什么时候不听话了?”云浅月抬起头,白了容景一眼。
“以后若是一直这样听话就好了!”容景不再看她,抱着她向前走去。
云浅月这才看到他带着她来到了一处院落,这处院落不大,但很是干净,院中用青石板铺就,没有花草,倒是有几株海棠树,树上有细小的红粉的花蕾。似乎沾染了空气中的水汽,总感觉有一种特殊的娇嫩,她问容景,“这是秋海棠?”
“嗯!”容景应了一声。
“大雨没毁了它?”云浅月又问。
“魏管家在下大雨前用东西给它遮了雨。”容景解释道。
云浅月点点头,想着这样娇嫩的海棠花骨朵自然受不了任何的风吹雨打,海棠花本身就是一种娇弱的花。如今已经是八月了,九月的时候秋海棠就会开了,如今见到这样含苞欲放的海棠骨朵也不奇怪。她移开视线,打量这座院子。只见有排水沟,这也是这个院子没被水淹了的原因。
来到一处主屋门口,容景挑开珠帘,抱着云浅月进了房间。
房间同样干净整洁,窗明几净。器具摆设也很精致,但自然比不上荣王府的紫竹院。
容景将云浅月放在软榻上,云浅月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轻柔地问,“累不累?”
“你很轻!”容景道。
“我说的是治水累不累?”云浅月问。
容景看了她一眼,在她脸上搜寻片刻,忽然低声道:“你想我如何说?我要说很累但见到你之后还可以做些更累的事情呢!”
云浅月脸一红,伸手捶了他一下,笑骂道:“没羞!”
容景坐着不动,任她捶打,她手下力道不重,他只觉得胸前震动了一下,凝视着她的脸,面上却无笑意,就那样深深凝视。
云浅月迎上他的眸光,被他眸中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吸引。
容景忽然低下头,一寸寸靠近云浅月,云浅月不躲不避,任他的唇稳稳地重重地覆在了她的唇瓣上。早先在水面上那个吻浅尝辄止,自然不够抒发思念,如今思念如一把蓬勃的火,一触即发,熊熊燃烧。
云浅月感觉到了容景身上的热度,以为在他怀里就这样燃烧下去,容景辗转缠绵了片刻,忽然抬起头,依然凝视着云浅月,眸中神色涓涌,有浓浓的思念,还有浓浓的**。
云浅月看着容景的眸子不由心悸。
容景忽然移开视线,拍拍她的头,声音沙哑,“真乖!”
云浅月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容景起身站起来,对外面吩咐,“弦歌,准备水沐浴,准备晚膳。”
“是,世子!”弦歌在外面应了一声。
“我刚刚因为去接你,还剩下些事情没处理,我先去处理,你先沐浴用膳。我稍后就回来。”容景对云浅月道。
云浅月立即摆出哀怨的脸,“你要去哪里处理事情?我才刚来你就扔下我。”
“去这里的知县府衙,就在不远。”容景看到云浅月不舍的情绪,似乎笑了一下,眉眼微微弯起个弧度,“有些事情别人做不了主,只能我去。”
云浅月咬了一下唇瓣,妥协道:“民为天,好吧!”
容景伸手摸了摸云浅月的脸,指尖流连处无限爱怜,须臾,他撤回手,抬步走了出去。
云浅月看着容景的背影离开,脸有些热,伸手摸了摸脸,指尖滑下又摸了摸唇,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热度褪去,指尖蜷了蜷,目光现出一丝飘渺。
门口的珠帘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弦歌自己搬了一个冒着腾腾大热气的木桶走了进来,先将木桶放进了屏风后,出来对云浅月见了个礼,欢喜道:“浅月小姐,您总算来了!这几日世子夜晚都不睡觉,今日您来了之后,他可以睡一个踏实的觉了。”
云浅月看着弦歌,闻言蹙眉,“他每日晚上都不睡觉?”
弦歌点点头,“当时我和世子出京城的时候雨太大,这一路上受灾的地方太多,世子每日每夜的组织人治水。哪里睡得上觉?每晚也就小憩那么一两个时辰。我起初以为是世子急着治水,舍不得休息,后来洛水城的水治理得差不得了,世子依然夜晚不睡,我才知道世子是睡不着。”
“他看起来是气色不大好。”云浅月道。
“何止是气色不大好?世子从京城出来就染了风寒,一直用了好几日药,如今才好一些了。”弦歌道:“世子的体格本就差些,连雨赶路,自然守不住的。”
“他给我的信居然没说。”云浅月蹙眉。
“世子自然不会和您说,怕您担心。也不让属下说,不过属下觉得还是要您知道得好。您假装不知道就成了,可别说属下告诉您的,否则世子一定会罚我。”弦歌谨慎地道。
“好!我假装不知道。”云浅月笑了一下。
弦歌用手挠挠脑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见云浅月气色也不是太好,想着她日夜赶路也很累,便道:“您先沐浴,世子早已经吩咐人准备了晚膳,属下去给您端来。”
云浅月点点头,看着弦歌身影离开,珠帘荡了荡,她收回视线,起身站了起来,走进屏风后,将自己埋入水中。
凌莲和伊雪找到了这处院落,在门外轻轻喊了一声,“小姐!”
“进来吧!”云浅月在屏风后出声。
凌莲和伊雪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屏风前,凌莲禀告道:“小姐,罗玉那个少年被玉太子的人带走了。”
“嗯!”云浅月低低应了一声。
“小姐,您看到玉太子了吗?”凌莲语气有些怪异。
“没有!”云浅月摇头。
凌莲忽然笑了,低声道:“奴婢猜您也没看到,那么美的男子,景世子定然不会让您看到的。连奴婢和伊雪都给看愣了呢!”
“他……长得比容景还好?”云浅月声音顿了一下,问道。
“也不是比景世子长得好,是不一样的感觉。景世子的容貌像是诗画,巧夺天空,雅致温润,雍容清雅。总结一个字,景世子当得雅字。而玉太子的容貌像是天人,玉质盖华四个字绝对是没错的,是那种惊艳的潋滟。总结一个字是滟。”凌莲笑道。
云浅月似乎笑了笑,没说话。
“玉太子给人的感觉很温暖,不过绝对是不寻常之人。”凌莲又道。
“他当然不是寻常之人,他是东海国的太子。”云浅月笑着提醒凌莲。
凌莲点点头,忽然又道:“不过奴婢觉得玉太子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云浅月笑问。
“我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但也说不出哪里熟悉,就是那种隐隐约约的和别人不一样的那种感觉,和小姐有时候散发出的气息很像。”凌莲犹豫了一下,据实以告。
云浅月埋在水中的身子细微地一颤,唇角的笑意收起,语气有些低缓,“是吗?”
“是,奴婢也感觉出来了!七大长大当年特意地训练了我们关于嗅觉和气息的辨认。所以凌莲和我都比较敏觉。”伊雪也接过话点头,话落,又意识到什么,连忙道:“也许奴婢二人的感觉不对,毕竟是那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嗯!”云浅月又低低应了一声,恍若不闻。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忽然觉得小姐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们的衣服还湿着吧?赶紧去换了!自己熬点儿姜汤喝了,免得染了寒气。”云浅月沉默片刻,对二人吩咐。
“是!”凌莲和伊雪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房中静了下来,水中浓郁着馥郁的花瓣香,云浅月低头看着花瓣,是新鲜的兰花。兰花是君子之花。她伸手掬起一片花瓣看了看,又放入水中,看着因为她的动作,花瓣在水中漂浮画着圆圈,荡起一圈圈涟漪,片刻后,水静止,花瓣也静止不动。她起身站了起来,拿起干净的衣服披在身上,赤着脚走出了屏风。
似乎听到了她走出的动静,弦歌才端着饭菜走了进来,顺便给屋中掌灯。
“你家世子用过晚膳了吗?”云浅月坐在椅子上问。
“世子从京城出来之后这几日都和官员在府衙用膳。”弦歌道。
云浅月点点头,弦歌退了下去,她拿起筷子,慢慢地品着桌上的饭菜。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淡紫色的阮烟罗如蒙上了一层光晕。将桌子上的饭菜吃下大半,直到吃不下了,才放下筷子,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
“浅月小姐,世子说还要晚些才能回来,被府衙里面的事情给拖住了,让你用过膳之后自己先睡吧!”弦歌的声音从外面传开。
云浅月看向外面,只见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她蹙眉,“他说晚些是什么时候吗?”
“世子没说!”弦歌摇头。
云浅月忽然起身站了起来,对弦歌道:“你带我去府衙!”
“浅月小姐,您要去府衙?”弦歌似乎一惊,连忙道:“您日夜赶路定然是累了,世子让您休息,世子这些日子都是这样的,事情太多,世子都亲力亲为。所以才……”
云浅月来到门口,对弦歌道:“我不累,你带我去!”
“这……”弦歌犹豫。
云浅月笑道:“他不回来我也睡不着,与其在这里等着不如去看看他,可以帮些忙。”
弦歌见云浅月坚持,点点头,连忙去了不远处的房间里拿出一个灯笼,头前带路。云浅月跟在他之后,向外走去。凌莲和伊雪从房间出来要跟上,她摆摆手,二人立即止步。
出了院落,云浅月才看到街道上都被挖了水沟,水沟里还有未排净的水,借着弦歌打的灯笼看去,只见每一条街都有倒塌的房舍,有人在房舍前忙活着重建。显然河谷县这一场大雨受灾比所有的地方都重,她看着那些倒塌的房舍问,“死了很多人吗?”
弦歌闻言摇摇头,语气有些叹服地道:“本来可能会死很多人,但下雨的时候东海国的玉太子正好到达河谷县。他帮助这里的人做了全部的迁移和救灾,几乎没死人。”
云浅月脚步猛地顿住,“这样?”
“是这样的!”弦歌佩服地道:“世子说若按照现在的房舍倒塌和大水情况来看,至少河谷县要死半数人以上,如今几乎没死人,是个奇迹。世子从来不夸人,属下还是第一次听到世子用那种语气夸别人呢!”
云浅月抿了抿唇,笑着点头,“的确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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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不再逃避
河谷县大约上万人,如此大的雨,房屋倒塌,山石滑坡,能及时让所有人迁移不受其害,几乎无人伤亡,不是个奇迹是什么?
“更为难得的是玉太子是东海国的人,能让天圣的官员百姓在那么短的时间相信他,且不计较国与国之间的利益相害而倾心相助非常人难以做到。如今河谷县的百姓对玉太子甚为感恩,都要给他建立一座寺庙,享受香火供奉,被他给婉拒了。”弦歌又道,语气里均是佩服赞叹。
云浅月嘴角淡淡勾勒出笑意,笑道:“自古来被供奉的有两种,不是神就是鬼。他是个人,自然不要这些。”
弦歌“扑哧”一声笑了,回头看着云浅月道:“当时玉太子也是这样说的。您若不是刚刚来,还没有见过玉太子,属下以为你和他早就相熟相识呢!居然说了一样的话。”
云浅月唇瓣的笑意顿收。
弦歌没察觉到云浅月的笑容变化,回过身继续道:“幸好玉太子在河谷县赶上了这一场大雨。他对天圣的子民都如此,怪不得能得东海国上下的爱戴。以前那句尊太子令等同于尊皇命的话我还当说说而已,原来真有这样的人。”
云浅月沉默不语。
弦歌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了,而且说的人还是东海太子,若是被自家世子知道自己在浅月小姐面前一直说别的男人,那么他就惨了,连忙后知后觉地住了口。
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走去。
“浅月小姐,前面就是府衙了!”走了一段路,弦歌回头看了云浅月一眼,伸手指道。
云浅月顺着弦歌指的方向向前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是一座高门大院,门楼比一般人家的高,门前两座石狮子,门匾上写着“河谷县府衙”几个大字,府衙内灯火通明。她点点头,“走吧!看看你家世子在做什么?”
“虽然玉太子救了河谷县的人,但是河谷县受的水灾太重,玉太子是东海的太子,哪里能插手管天圣百姓的卷宗和后续安顿之事?这些都只能世子做。”弦歌道:“世子从来了之后就没闲着,半日都喝不上一口水。房舍要重建,灾民要温饱,道路要修葺等等,属下都担心世子再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住。”
云浅月蹙了蹙眉,“事情也不是一日半日就能干完的!”
“是啊!浅月小姐,您一会儿进去就将世子拉回去休息吧!属下就不明白了,世子明明日日想您,恨不得您在身边,您如今来了,他还来这里做什么?有些事情也可以交给别人来做的。又不差这一日半日。”弦歌也不解地附和道。
云浅月脚步顿了顿。别人不了解容景,她还不了解吗?这个男人啊!在他的眼里,天下百姓虽重,但重不过她,如今她刚刚来到,他却来了府衙,有些事情她想不明白都不行。她点点头,“好,我将他拉回去。”
弦歌不再说话,也觉得世子从来了河谷县之后有什么不对,但世子神色正常,又看不出哪里不对。他实在想不透。
来到府衙,守在府衙外的士兵都认识弦歌,见他带着云浅月走进来,虽然疑惑,都无人敢拦。任二人走了进去。
府衙的大堂内外都灯火明亮。
云浅月刚一进入,便能清晰地看到府衙大堂内或坐或立的大约十几个身穿官府的人,其中一身月牙白锦袍的人站在中间,周围人的都与他保持三尺之巨,他低头在说着什么,如玉的手指着桌案,桌案上放着一幅河谷县的地形手绘图,那十几个官员打扮的人在认真地听着。人人面色虽然疲惫,但恭敬谨慎。半丝声音也不发出。
云浅月的脚步很轻,那十几个官员模样的人自然没发现府衙来了人,容景低着的头却抬起,向门口看来。当看到是云浅月,他眸光碎出一抹光。
众人一直看着容景,此时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当见到云浅月,眼中都现出惊艳。似乎不知道何时来了一个这么美的女子。
云浅月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将身子懒洋洋地倚在门口,对容景浅浅一笑,并没说话。
“你怎么来了这里?”容景也没走过来,一改在众人面前的温润疏淡,面色现出暖意。对云浅月询问。
“过来看看你!”云浅月笑着摆摆手,自然地道:“你们继续,我在这里等你。不用理会我。”
容景看了她一眼,眸光又向四周扫了一眼,众人立即惊醒,齐齐撤回目光。他伸手揉揉额头,继续看向桌案,浅淡的声音继续道:“我们继续!”
众人点点头,连忙拉回疑惑猜测等情绪,恭谨倾听。
容景一边伸手指着桌案上的那副河谷县的地势图,一边继续安排,和早先云浅月没出现的时候一样。哪一处如何排水,哪一处如何建堤坝,哪一处如何修葺,哪一处安排多少人手,通过他浅淡的声音,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没有任何不恰当之处。
众人不用插话,只需要倾听和执行就可以。
云浅月看着容景,目光定在他脸上,从她这个角度看他是侧着身而站,温润如玉,雅致卓然。她想起那次启动凤凰劫失忆醒来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摸样,那时候他被伞遮挡面部。让她想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话。这个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一种天生的尊贵和优雅,这种优雅,每次见到都让她心动。尤其是此时,他面前虽然是小小的河谷县地图,却让她看到了指点江山的感觉,这种感觉更让她心动。
也许云浅月的目光太过痴然,容景再一次抬头向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