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脸色有些红,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眼帘。
容景忽然低笑了一声,笑声在寂静中尤为悦耳,他看着云浅月,笑意暖暖,语气温柔,“云浅月,你盯着我看了半响,说说你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了?”
众人闻言齐齐惊异地看向云浅月,关于云王府浅月小姐的传言遍布天下,此时才见到她本人。不由想着传言真是骗人,这个女子明明清丽脱俗,温软娇美,哪里有半丝嚣张跋扈的模样?若是景世子不说,他们大多数人心里还以为这个女子是东海国的公主。
“你脸上长了一朵大桃花!”云浅月红着脸嗔了容景一眼。这个人说这种话,明摆着是告诉人们她的身份和他们的关系。
“是吗?我怎么看你的脸上才像是长了一朵大桃花?”容景看着云浅月云霞的粉面,笑着挑眉,浑不在意十几个官员在场,这样的话随意地从他薄唇吐出。
云浅月瞥过脸,语气有些羞愤,“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就够了!”容景又低笑了一声,本来指着桌案上河谷县地图的手拿开,对众人道:“今日的安排就到这里吧!大家都听明白了吧?”
“听明白了!”众人连忙回神。想着景世子来了这两日他们都不曾见到他一个笑脸,温温淡淡的样子,虽然看着好亲近,但是很是疏离。以为他不会笑,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
“既然都听明白了,就这样执行吧!尽量做得好一些。”容景伸手拂了拂本就不染纤尘的衣袖,抬步向云浅月走去。
众人连忙给他让出一条路。
容景来到云浅月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手,举步向外走去。云浅月眸光扫了众人一眼,脸有些红地任由容景拉着向外走去。
来到院中,容景偏头笑看了云浅月依然红着的脸一眼,揶揄道:“我竟然不知道这个季节还有桃花盛开。”
“那是你孤陋寡闻!”云浅月瞪了他一眼,“能有秋海棠,为什么不能有秋桃花?”
“呵……也对!”容景闷笑着点头,笑意从胸腔内发出,虽然没出声,但真实的愉悦。
云浅月抬眼望天,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半响吐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话。
“嗯?”容景挑眉。
云浅月收回视线,忽然侧过身抱住容景,有些孩子气地道:“容景,你真可爱。”
容景嘴角扯了扯,看着她扬起的脸笑挑眉,“你是在夸我?”
“是!”云浅月点头。
“那我就当好话听了吧!”容景也不推开云浅月,继续向前走路,两个人像是拧成了一根绳,虽然行路艰难,但是无比和谐。
“什么叫做当好话?本来就是好话。”云浅月有些不满,将另一只手插进他怀里。
“做什么?现在就要对我非礼?”容景伸手抓住云浅月的手,笑着提醒道:“还没出府衙!”
“我手冷,暖暖。”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将手撤了回来。
容景笑了笑,不再说话,将云浅月撤出来的手也握住,两只手一大一小,五指相缠。
弦歌打着灯笼走在前面,想着还是浅月小姐有办法,来了府衙什么话也没说,世子就乖乖地跟着回来了。真是打击他这个天天在世子身边提醒他该休息的人。
“河谷县的整顿修葺要多少日能做好?”云浅月见夜间还有人在日夜赶工做活,轻声询问。
“最快也要半个月吧!”容景道。
“这么说你要在这里待上半个月了?”云浅月挑眉。
“应该是的!别的地方恰当的排水安抚流民就行,这里的房舍几乎都毁了。算是最重的地方,我不处理好估计是离不开。”容景道。
“也好,这里山清水秀,环境极好,远离了京城的喧嚣,落得清静,我也陪你在这里待上半个月。”云浅月想想这么严重,容景一时半会儿的确走不开的,笑道。
“嗯!”容景笑着点点头。
云浅月不再说话,二人回到了容景落宿的院落。
进了房间,云浅月见容景进了屏风后沐浴换洗,她便懒洋洋地窝在软榻上,听着屏风后不时传出的水声,心有些隐隐的跳动。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不多时,容景从屏风后出来,云浅月睁开眼睛,见他脱下了那一身月牙白的锦袍,只着了一件宽松的软袍,脖颈处两颗纽扣未系,她眸光眨了眨,伸手对容景指控,“你诱惑我!”
容景脚步一顿,对云浅月挑了挑好看的眉,“诱惑你?”
“对,你诱惑我!”云浅月肯定地道。这副美人出浴的样子,不是诱惑是什么?
容景抬步走到云浅月面前,低头看着窝在软榻上的她,见她脸色熏红,一双眸子清亮地盯着他没系那两颗纽扣的地方,他眸光闪了闪,忽然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向大床走去。
云浅月心砰砰地跳了又跳。
容景将她放在床上,欺身覆在了她的身上,低头看着她,云浅月也看着他,双双凝视片刻,容景忽然翻下身躺在了她身边,手臂一揽,将她抱在了怀里,轻叹道:“今日可以睡个好觉了。”
云浅月侧过身,见他闭上了眼睛,低声问,“你不是还可以更累一些吗?”
容景闻言伸手拍拍她,“我的确是可以更累一些,但你不可以更累一些了!”
“嗯……我……其实也可以更累一些的。”云浅月红着脸低声道。
“我可不想你再发热,还要照顾你几日,满身都是药味。”容景有些嫌恶地道。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将身子调整为一个舒服的姿势,偎依在容景怀里,听着他身上淡雅的气息,嘟囔道:“送上门的都不要,看你什么时候要。不过可不要忍坏了啊……”
容景脸色变化了一瞬,有些黑,有些磨牙地道:“不会!怎么也要将你养得胖一些,这样实在没食欲。”
“你个坏人!”云浅月不禁学起罗玉骂容景的话,她觉得这句话真是太对了!容景就是个坏人。她看起来很让他没食欲吗?不禁有些愤愤。
容景见成功地扳回了一局,笑着拍拍她,语气轻柔,“乖,睡吧!太累了!”
“嗯!”云浅月的愤愤在这样温柔的语气里烟消云散,乖巧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两人不再说话。
云浅月实在太累了,很快均匀的呼吸声便传出,安心地偎依在容景的怀里睡了去。
容景反而睁开眼睛偏头看着怀里的人儿,一瞬不瞬,眸中有怜,有爱,有柔,有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一呈现,许久后,他揽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声音低低地道:“是他吗?”
他的声音太低,几乎吐出唇瓣便消失于无形。
云浅月一动不动,睡得纯熟。
容景缓缓松了手,闭上了眼睛,唇瓣似乎若有若无地流露出一丝涩然。他的涩然刚溢出唇瓣,云浅月忽然往他怀里蹭了蹭,手臂环上了他的腰,用那种无限依赖的姿势,口中嘟囔了一句什么,容景一怔,低头去细听,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声,但那句话在如此的静寂中还是让他听得清楚,她说“容景,我想你。”,他唇瓣的涩然褪去,露出温柔的笑意。拍了拍她的身子,温柔地道:“我也想你。”
云浅月似乎听到了这句话,嘴角也露出笑意,呼吸越发的酣然。
容景也闭上眼睛,这次很快就睡了去。
第二日,云浅月醒来,睁开眼睛,身边已经没人,她伸手摸了摸,身边的被褥已经冰凉。她躺在床上不动,透过轻薄的帘账看向窗外,难得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这是十多日以来她见到的第一个晴天,前几日虽然雨停了天色都是昏昏沉沉的。她盯着窗外出神许久,才懒洋洋地坐起身下了床。
打开房门,阳光洒在她身上,暖融融的,她用手遮了日光,眯着眼睛看向天空。
“浅月小姐,您醒了?”弦歌一直守在院中,见云浅月打开房门,连忙走了过来。
“你家世子呢?”云浅月看着弦歌问。
“世子大清早就去河堤了!”弦歌道:“吩咐属下等您醒来告诉您一声,让您今日在房中休息,若是不太累,不想休息的话,去河堤找他也可以。”
“河堤离这里远吗?”云浅月问。
“有点儿远,大约十多里地吧!”弦歌道。
云浅月寻思一下,伸了个拦腰,还是有些懒洋洋的,但她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对弦歌道:“用过饭之后你带我去河堤吧!”
“是!”弦歌痛快地点头。
云浅月回了房间,凌莲和伊雪走了进来,她梳洗过后,简单用过不早不响的一顿饭后,走出房门,刚走到院门口,就碰到正来到的少年罗玉,少年一边走着一边打阿嚏,手里攥了快帕子,鼻子被他擦得有些红。她挑了挑眉,不等他开口先问道:“病了?”
少年哼了一声,怒道:“还不是容景那个坏人!我染了寒气!”
“谁叫你惹他了!我早就告诉你了,你偏不听。”云浅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因为子书哥哥没在,子书哥哥若是在的话,他一定欺负不了我。”少年瞪了云浅月一眼。
“若我是你就学得聪明一些,不惹他。即便你子书哥哥在,他该下手也从不手软。”云浅月说话间,解开柱子上拴着的马缰,翻身上马。
少年立即上前抓住云浅月的马缰,问道:“你要去哪里?回京城?”
“不是,去河堤。”云浅月道。
“去那里做什么?”少年皱眉,也不等云浅月说话,眼睛晶亮地对她道:“你昨日看到子书哥哥了没?子书哥哥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好?”话落,他见云浅月不语,立即道:“我就知道你没见到,容景那个坏人,子书哥哥那么俊美,他自然是不让你见到的。”
云浅月淡淡笑着,不说话。
“走,我带你去见子书哥哥!”少年伸手去拉云浅月,要将她拉下马。
“我见他做什么?”云浅月避开少年的手,端坐在马上不动。
“干什么?”少年皱眉,“你不想见子书哥哥?”
“不想!”云浅月淡淡道。
“难道你怕你见了子书哥哥之后,因为他太好,你就会喜欢上他?”少年怀疑地看着云浅月,径自道:“的确见过子书哥哥的女子都会喜欢上他的。”
云浅月有些好笑地看着少年,依然沉默不语。
“你不是要我帮助你解除东海国和荣王府的婚约吗?这件事情我是答应了你没错,但也需要子书哥哥帮忙。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子书哥哥是太子,在东海国他可谓一言九鼎,只要他下一道太子懿旨,就等同于皇命圣旨,这件事情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你不去见他,我如何帮你毁除婚约?”少年仰着脸看着云浅月。
“这件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半刻。”云浅月摇摇头,“稍后再说吧!”
少年皱眉,“我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既然答应了你,当然要尽快做到。免得你会说我是出言反悔的小人。”
“你放心吧!我不会这么说的!”云浅月摇摇头,转移话题问,“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废话!否则你以为我病着还跑出来玩不成?”少年白了云浅月一眼。
“好,我知道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反正你们也要进京,时间多得是。”云浅月甩开少年的手,扔下一句话,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奔了出去。
弦歌、凌莲、伊雪三人立即翻身上马,跟在云浅月身后,也离开了院落门口。
“喂,云浅月!”少年没想到云浅月甩开他,且说走就走,站在门口大喊。
云浅月仿若未闻,头也不回,快马加鞭,奔出了这一条街巷。
少年有些恼地剁了一下脚,眼珠子瞪着云浅月离开的方向,瞪得圆圆的。
走出了一条街,云浅月稍微勒住马缰,等了等后面跟上来的弦歌道:“你引路!”
弦歌点点头,一马当先,在头前引路,他并没打马快走,而是回身对云浅月好奇地问,“浅月小姐,那个罗玉当真答应您说帮助解除东海国和荣王府的婚约?”
“嗯!”云浅月点点头。
“那太好了!若是能够解除世子的婚约,您和世子就又近了一步。”弦歌闻言高兴地道:“东海国虽然有皇帝,但据说其实这些年实权全部掌握在太子手中,皇帝虽然没退位,但早就已经是太上皇了,若是玉太子开口的话,解除婚约的确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云浅月看了弦歌一眼,没说话。
“浅月小姐,我知道玉太子落榻在何处,要不属下带着您去吧!”弦歌回头打马走了两步,忽然又道,“罗玉说得对,如今他既然答应了,万一您此时不去,他变卦了就不好了。他的脾性变卦也不是没可能。”
云浅月眉头微皱,似乎沉思了一下,对弦歌道:“先去找你家世子!”
弦歌想想这件事情也关于世子,的确还是要世子出面比较好,点点头,立即引路。
出了城门,大约走十里,来到河堤,远远便见到许多人在修葺堤坝。其中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在人群中极为醒目。弦歌要打马过去,云浅月出声拦住他,“你家世子正忙,我们等他忙完了再过去,先别去打扰他。”
弦歌看着围在世子身边的官员,勒住马缰,点点头。
凌莲和伊雪虽然出来时匆忙,但看到今日天气极热,还是没忘了拿一把伞,凌莲凑近云浅月,将伞打开递给她。
云浅月伸手接过,一手勒着马缰,一手打着伞,看着堤坝旁忙活的人影,人虽然多,但井条有序,不见乱象。
容景本来背着身子,此时转过来看向这边,正对上云浅月的视线,他身旁的官员也跟着转过身向这边看来。须臾,容景回过身,继续和官员说着什么。
云浅月就那样看着他,无论是一人,十人,还是百人,千人,甚至万人,她很确定,在人群中,她能一眼看到容景,无关于他身上的月牙白锦袍。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容景向这边走来。
云浅月翻身下马,并没有迎上前,而是等着容景走近。
容景来到近前,看着云浅月,对她一笑,“气色不错!”
“你早上怎么没叫我,你要是叫我的话,我跟你一起来了!”云浅月上前一步,将伞撑在容景的头上。遮住两个人。
“叫你不见准醒。”容景伸手将云浅月一缕被风吹乱了的发丝捋顺到耳后,伸手拉住她的手,微微提力,二人顷刻间端坐在了马上,他一手揽住云浅月,一手抓住马缰。
“走了?”云浅月一怔。
“走了!”容景点头。
“你这里忙完了吗?”云浅月看了一眼堤坝,只见众人都停住了手中的活计向这边看来,她讶异地问。
“你在这里他们干不好!”容景说话间打马往回走。
“原来是我影响你了!”云浅月笑了笑,抓住容景的手道,“那我回去休息,不在这里打扰你了。免得到时候有人参奏你一本,说你不好好治水。被我祸乱。”
“只要你来了,无论在哪里,就是祸乱我。”容景莞尔一笑,“走吧!”
云浅月不再说话,将伞收起,依靠进容景怀里。
容景并没有快马加鞭,他的马速并不快。骏马带起轻轻的风,吹拂两人衣袂青丝,纠缠在一起,缠缠绕绕。
一路无话,回到了城门口。
云浅月看着眼前的城门,忽然回头,对容景认真地道:“容景,我想去见他!”
容景攥着马缰的手一紧,勒住马缰,低头看向云浅月。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人是谁。”云浅月看着容景的眼睛,一双眸子罕见的清澈,没有云雾,没有别的感情,她认真地道:“仅仅是见他而已,我不想再逃避。”
容景沉默不语,眸中看不出情绪。
“你这么早与我一起回城,是不是也想带我去见他?若是我没猜错,你应该早就想好了吧!但我想还是由我先提出来,我想让你知道,不是因为你的大度,而是从我自己的本心来说,我能够且敢于去面对。你我都知道,这是我心中的一个横栏,过不了这个横栏的话,你我始终如鲠在喉。我清楚我心中爱你,正因为爱你,我才要打破它。”云浅月认真地道:“我想要以后好好爱你,认认真真地爱你,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再无别人。”
容景依然看着云浅月不说话。
云浅月眸光不离容景的眸子,静静等待,等了许久,只见容景一直看着她不说话,她微抿着唇角,轻声道:“若是你不愿意,若是我猜错了的话,那么只要你说你不愿意让我见,我就不去见,以后也当他是陌生人。”
容景忽然闭上眼睛,轻声道:“云浅月,他在你心中的分量何其重?让你连他的脸都没见到,只听到了他的声音便如此确定是他?”
云浅月身子一颤,认真地道:“有一种感情,凌驾于所有感情之上。我们之间的默契大约就属于这一种,前世今生,不管多少次轮回重生,也抹杀不去,哪怕是一种气息。”
容景身子微僵。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在那个世界出生就认识了他,就纠缠于这种感情,后来来到了这个世界,出生之时就带着这种感情,这种感情可以说已经根植入了我的灵魂。这种感情已经是我的生命中的一部分,可能全天下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也许你会觉得我是一个怪物。可是怎么办呢?这就是我啊!若没有他,也不可能有现在的云浅月。”云浅月轻声道。
“云浅月,你可知,爱你很累?”容景忽然低声道。
云浅月面色一变,猛地伸手抓住容景的手,看着他微闭的眼睛,声音有些颤,“你觉得累了?想要放弃我吗?”
容景忽然睁开眼睛,沉默不语。
“你那日说过上穷碧落下黄泉,不会放弃我的。”云浅月咬着唇瓣看着他,忽然发狠地夺过马缰,调转马头,向河堤返回,有些恼怒地道:“不见了!爱谁谁,谁也没有你重要,我跟着你修河堤去,偏要祸乱你,祸乱你一辈,你不同意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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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我很高兴
身下坐骑因为云浅月过烈的刺激,发足狂奔起来。云浅月却觉得它奔跑的速度还不够,用手里的缰绳当做马鞭,鞭策宝马用更快的速度离开城门。
容景先是一怔,随即伸手扣住了云浅月的手,轻轻一拽,发足狂奔的骏马前蹄抬起,嘶鸣一声,堪堪驻足。
“你做什么?”云浅月恼怒地看着容景。
容景不说话,只看着她。
“容景,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怕你不高兴。我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为,更甚至是连个表情都不敢外泄。我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带着记忆重生,我出生的那一刻从骨血里生长着的就是我这样复杂的一个人。我就是这样,我想改变,想打碎这样的我自己,但是有些东西是从骨血里生长的,除非我死,它才能没有。你让我怎么办?”云浅月回头瞪着容景,眼圈发红,“你觉得你爱我爱得累,难道就不想想我爱你爱得也累吗?”
容景唇瓣紧紧抿起,抿成一线。
“小七活着,他活着没有什么不好!更甚至我知道他活着的那一刻有多欣喜你不知道。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最孤单的,终于有那么一个人,还是于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也和我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上。我不该欢喜吗?可是我敢在你面前表露这种欢喜吗?你觉得我身边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儿多,你爱我很累,不止人累,心也累。可是我爱你不比你爱我少,我处处紧张着你,怕你如何如何,我难道就不累?”云浅月看着容景紧抿的唇,心中忽然如无数根刺在扎,“你想放弃我是不是?放弃我你就欢喜了高兴了轻松了再不用吃错别扭心里难受了是不是?”
容景依然沉默,一双眸子微微昏暗。
“好!那你就放弃吧!反正我从来也不觉得自己好!我这样的女人活该适合没人爱才对。这样你也轻松,我也轻松!”云浅月挣脱容景的手,劈手一掌将他打落下马,调转马头就要向城门驰去。
容景碎不及防被云浅月打下马,但他很快就伸手扯住了马缰。
云浅月见容景扯住马缰,想也不想就伸手劈断了马缰,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四蹄扬起。
“云浅月!你敢走一步试试!”容景声音极沉。
云浅月恍若不闻,不但走,反而在马身上拍了一下,骏马再次狂奔起来。
“关城门!”容景忽然轻喝了一声。
守城门的士兵早就看到了容景和云浅月的纠葛,此时见到云浅月打马向城门本来,听到容景的声音,连忙关城门,片刻也不敢耽误。
云浅月脸色一寒,想着他有这个权利都用到她身上了。一人一马来到城门口,正赶上城门关闭,她足尖轻点,离开马身,身子轻盈如雪,顷刻间上了城墙。刚上城墙,看也不看城墙上一眼,再次飞身而下。
容景此时也飘身落在了城墙上,伸手扣住了云浅月的胳膊。
云浅月回身就给容景一掌,容景不躲不避,紧紧扣住云浅月的胳膊不松手,云浅月掌风要劈下的瞬间,见容景全无反抗之色,她堪堪住了手,寒着脸看着他,“你不是放弃我吗?还拉着我做什么?”
容景脸色不好,“谁说我放弃你了?”
“你没说吗?”云浅月瞪着他。
“没说!”容景摇头。
云浅月眼圈通红,“你说爱我太累,不想爱了。”
“我是说爱你太累,但没说不想爱了。”容景看着云浅月红红的眼圈,不好的脸色一改,叹道:“云浅月,你对谁都一副冷静理智的模样,为何偏偏在我面前就如此蛮不讲理?”
“那你为何一直不说话?”云浅月心中恼恨,她说了半天,就听到他说爱她太累,她还能如何冷静理智?
“我一直没说话是不知道如何说。”容景看着云浅月气恼的脸,红红的眸子叹道:“我是很在意,特别在意,在意得几乎茶饭不思。可是我在意有错吗?本来那日大雨你对我剖心解析,我心中多么欢喜,我不求别的,你爱我就好。可是你可知我没有料到你连他的人还没见到只听到了他的声音和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就知道是他。这让我多难受?云浅月,我不想比较,可是不由自主地去比较,比较我和他谁在你心中的分量重。这样一比,我就觉得也许此一生,我都没法到达他在你心中的分量,我就在意得恨不得他从来不出现在你面前。”
云浅月皱眉。
“可是我也知道不让你见他不可能,你可知道我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想带着你去见他。我从来就不是个大度的人,我就是小气,在意。”容景继续道:“他是东海国的太子。若只是一个太子身份到也罢了,可是他与你实在太像……你可知这两日他每次说的话做的事情,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换做是你,你也会说和他一样的话,做一样的事情。这样的你和他,让我如何不在意?我怕你见到他之后,我便什么也不是了。”
“容景,你为何如此不自信?”云浅月忽然一叹。
容景可能从来没有如此激烈地说话,撇过脸不看云浅月,也不说话。
云浅月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抱住容景,将整个身子送进他的怀里,轻声道:“就因为我们太像,才不可能相爱。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容景,你何其聪明,为何就想不到这一点?再相见,他也只是我的比朋友,他也只是我的比朋友更近的亲人而已。”
容景沉暗的气息一改,转回头,看着云浅月。
“我要如何做,你才相信?”云浅月轻轻一叹,“我也在意你,不比你在意我在意得少。以前秦玉凝喜欢你的时候我就在意,很在意。你怪我和夜轻染一起看秦玉凝和夜天倾演活春宫,怪我给夜天倾画了七十二春。但是你不了解我当时多么痛快和解气,她终于没资格再对你喜欢了,你可知只要关于你,我心里也很阴暗。甚至为了你,即便夜天倾不对秦玉凝动手,说不准我也许不惜手段将她送上夜天倾的床。我讨厌死她了。”
容景眸光闪了闪,“真的?”
“当然!”云浅月肯定地点头,看着容景如诗似画的脸道:“所以,容公子,请不要怀疑和质疑你的魅力。务必不要怀疑和质疑我对你的心。我已经中毒了!而且很深。”
容景唇瓣微微勾起,“这么说我可以放心了!”
“嗯!应该可以放心。”云浅月点头。
容景唇瓣处的笑意绽开,伸手推开云浅月,对她道:“你快去吧!早上的时候我已经给他传了话。让他在落榻之处等着你。”
云浅月一怔。
容景背过身子,看向城门下,语气温润抑郁,“你们虽然许久没有见到,但最好不要太久时间。否则我难免会胡思乱想跑去拉你回来。”
云浅月眨眨眼睛,站着不动。
“从出生到现在能够让我佩服的人也就他一个。”容景忽然一笑,“你眼光不错!”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有些懵。
“对了,你见到他之后最好让他解除东海国和荣王府的婚约。你要知道洛瑶公主如今也在这里,很不小心,她那日见了我一面。”容景又道:“免得八月还有秋桃花开,你就仔细处理了吧!”
云浅月脸忽然一黑。
容景低低笑了一声,依然背着身子不转过来,语气隐约含了一丝笑意,“东海国不愧出美人,玉太子容貌的确当得玉质盖华四个字,洛瑶公主也的确美若天仙。你小心些,别被蛊惑了!你的桃花已经够多的了。”
云浅月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灰,声音阴阴地道:“你见到了东海国的洛瑶公主?”
“嗯,不小心见了一面。”容景点头。
“美若天仙?”云浅月语气更阴。
“的确算得上美若天仙。”容景点头。
“八月的确不能再开秋桃花,违反时常!就该剪断。”云浅月盯着容景的背影片刻,忽然恨恨地转身,听到容景低低愉悦的笑声忽然停住脚步又问,“你不跟我去?”
“免得不小心再见洛瑶公主一面,我还是不去了吧!”容景道。
云浅月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走了两步施展轻功,飘身下了城墙。
“打开城门吧!”容景并没有立即下城墙,而是站在城墙上吩咐,守城的士兵立即打开城门,他又对城门口担惊受怕了半响的弦歌吩咐,“你带浅月小姐去玉太子的落榻之处!她找不到。”
“是,世子!”弦歌见二人和好,抹了抹额头的汗,立即应声。
云浅月脚尖落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容景依然站着城墙上,她收回视线,只见城门打开,弦歌牵着一匹马走了进来,一脸哀怨之色地看着她。她挑了挑眉,伸手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
“浅月小姐,您以后可千万别吓属下了!属下刚刚的魂都快被您和我家世子吓没了。”弦歌低声道。一句话说完还有些后怕。她见过浅月小姐和他家世子每次吵架都很激烈,但这么激烈的还是第一次。
云浅月忽然好笑,又气又笑地道:“是他惹我的!”
“我家世子对谁都温润谦和,清淡疏离,就对您不一样。您就包容些吧!”弦歌道。
云浅月“嗯”了一声,这样吵一架将两个人的心说开了让她心情也轻松了。想着有时候吵架也是有些好处的。她笑着对弦歌道:“快点儿带路!”
弦歌点点头,头前带路。
云浅月打马跟在他身后,凌莲和伊雪刚刚也吓坏了,此时立即打马跟在云浅月身后。
走了一条街道后,弦歌回头见看不到自家世子的身影,忍不住对云浅月询问,“浅月小姐,您和东海国的玉太子……”
“一个故人!”云浅月道。
弦歌疑惑地打量了云浅月一眼,回过头继续走路,不再询问。浅月小姐身上有很多秘密,他觉得自己不知道也不奇怪。不过实在想不到玉太子居然是浅月小姐的故人。
又走了两条街,来到一处院落门前,这一处院落和容景落榻的院落相差无几,门口的街道很是干净。此时大门敞开着,院落里有几株海棠,还有几株菊花,海棠依然含苞待放,菊花正开得娇艳。
弦歌勒住马缰,对云浅月道:“浅月小姐,就是这里!”
云浅月点点头,刚要翻身下马,只见里面有一间房门打开,走出一个女子,那女子衣衫华丽,头戴浅粉色轻纱,遮住容貌,但可见云鬓高绾,纤腰款款,娉娉婷婷,即便不见容貌,端看这份举止姿态也可知是一个绝顶的美人。她想起容景的话,眸光暗了暗。
女子出得门来看到门口几人一怔,这是她身后一个婢女走出来,她目光在云浅月的脸上审视了片刻,对她的婢女低声道:“翠儿,去问问是什去问问是什么客人?”
“是,公主!”那名叫做翠儿的女子立即应声,向门口走来。
云浅月有武功,即便没有武功也懂得唇语,自然将女子和婢女的话听得清楚。她本来要下马的动作止住,不动声色地端坐在马上。
那名婢女走到院中,又一间房门被从里面打开,露出少年罗玉的一张脸,他见到云浅月一怔,随即大喊道:“云浅月,你来做什么?”
翠儿脚步一顿,回身去看少年。
那女子显然也是一怔,转头去看少年,见少年没看她,她回转头,目光又落在云浅月的身上。这回打量云浅月的眸光除了审视外多了一丝什么,但并没有说话。
云浅月眸光微转,想起她和容景的传言天下皆知的话,她扫了那女子一眼,对少年笑道:“听从你早上的建议,如今来见该见的人。”
少年闻言哼了一声,“你还不算笨。”
云浅月不说话。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好心好意地请你你不来,如今不请自来。”少年还被早先吃了云浅月一鼻子灰生气,恼怒地道:“你来晚了,子书哥哥不在。”
“去了哪里?”云浅月不在意少年的恼怒。
“在哪里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少年哼了一声,回转身“砰”地将门关上。
云浅月看着紧紧关闭的门,想着这就是传说中的闭门羹吧!她笑了笑。
那名本来站在门口的女子忽然提着裙摆走下台阶,向门口走来。翠儿见那女子走来,看了云浅月一眼,连忙走回去搀扶女子。
“浅月小姐,这个女子是洛瑶公主!”弦歌凑近云浅月,压低声音道。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她已经猜出这个女子的身份了。虽然没见到脸,但是这般空灵高贵舒雅温软如水的姿态,比她见过的所有女子都美。清婉公主、秦玉凝、哪怕是蓝氏的家主蓝漪,怕是都不及。
“浅月小姐有礼了,洛瑶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浅月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洛瑶公主走到门前,与云浅月的马匹保持一定距离,虽然微扬着脸看着她,但不见任何以低对高的不适。声音不是那种特别娇柔,但是极美。
“原来是洛瑶公主!久仰!”云浅月并未下马,端坐在马背上淡淡一笑,声音清泠如水,“公主姿色倾城,更是名不虚传。”
洛瑶公主一笑,刚要再说什么,少年关上的房门忽然又从里面打开,他站在门口脸色不好地对云浅月道:“子书哥哥去了翠微山的碧波亭,你要找他就去那里。”
“好!”云浅月点头。
少年“砰”地一声又关上了房门。
云浅月想着这孩子火气还挺大,她收回视线对洛瑶公主道:“抱歉,我得赶去翠微山,就不与公主叙话了。改日再叙。”
“浅月小姐找太子皇兄有事儿?”洛瑶公主仿佛没听见云浅月告辞的话,笑问。
“是有些事情。”云浅月出于礼貌,自然不能扔下一句话就离开。
“太子皇兄这两日一直喜欢翠微山的景色,所以每日都会去待个一时半刻。”洛瑶温婉地道:“浅月小姐是昨日刚刚来吗?那日我见到景世子,没见你与他一起。”
“不错,我昨日刚到。”云浅月笑着点头。
洛瑶公主看着云浅月,眸光定在她清丽脱俗的脸上,似乎很是认真地道:“景世子很好。”
云浅月心思一动,浅浅一笑,“是不错!”
洛瑶公主低下头抚弄衣摆,白皙纤细的指尖上的豆蔻指甲莹润,她动作很慢,似乎拂得很是认真,云浅月倒是不急着走了,而是淡淡看着她,须臾,她忽然抬起头对云浅月一笑,“时辰是不早了。浅月小姐要找太子皇兄尽快去吧!翠微山的路不太好走,你要多加小心。另外太子皇兄虽然看着亲和,实则不好亲近,对我们姐妹都不甚亲近,除了玉儿例外。”
“多谢公主忠告。”云浅月调转马头,打马离开了这座院落。
弦歌看了洛瑶公主一眼,提着心跟上云浅月。凌莲和伊雪也看了洛瑶公主一眼,齐齐打马跟上云浅月,一行四人很快就离开了这条街道。
洛瑶一直目送着云浅月的身影离开,直到那淡紫色的身影消失视线,她才收回视线,转身向院内走去。
“公主,您……”翠儿跟上洛瑶公主,偷看着她的脸色。
“她就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啊!我一直就想见她了,和荣王府的景世子一样,一直都想见。”洛瑶转头看了翠儿一眼,低声道。
翠儿担忧地看着公主,“公主,景世子和浅月小姐……”
“去采些菊花洗净,沏一壶菊花茶给景世子送去。景世子这些日子劳累,就咱们这个院子里有菊花。”洛瑶公主打断翠儿的话,对她吩咐。
翠儿一怔,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洛瑶不再说话,提着裙摆向房间走去。云浅月打马出了这一条街,勒住马缰,驻足回头看向那处院落。心里想着刚刚洛瑶公主的话。最后对她说的那一句话实则是意味深长。她忽然笑了笑,对身后的弦歌等三人吩咐,“我知道翠微山在哪里,你们不必跟着了。”
“浅月小姐,世子让属下给您带路。”弦歌立即道。
“他让你带路不过是因为我找不到玉太子下榻的院落,如今玉太子不在院落里,而是去了,而是去了翠微山,我找得到翠微山,所以你不必去了。”云浅月摇摇头,见弦歌还要说什么,对他道:“你去知会你家世子一声,就说我去翠微山了。”
弦歌见云浅月坚持,只能住了口,点点头。
云浅月看了凌莲和伊雪一眼,二人齐齐点头,她打马向北城而去。
河堤的方向是南城门,翠微山在北城门,云浅月很快就出了北城,沿着河谷的河道向翠微山走去。河谷县城方圆十里的道路早已经修葺好,但路面上难免有些河水淤上来的泥沙。马蹄踏上去有深深的足印。
路上有几名昨日在府衙见到的官员,正带着士兵疏通道路。见到云浅月连忙见礼。云浅月坐在马上点点头,绕过这些人走上了翠微山的山道。
来到翠微山下,云浅月一眼便看到了半山腰处的凉亭,也就是所说的碧波亭。碧波亭内坐着一个人影,那人影是背对着这边,看不到容貌,但可见锦袍奢华,点点华光。她盯着那人影看了片刻,翻身下马,徒步上山。
山上的山石果然松软,但云浅月脚步极轻,并没有踩到石子滑落发出动静。
这一路不知道脑中想了些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等到云浅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碧波亭外。她停住脚步,见男子依然背着身子而坐,似乎不知道有人来。
云浅月看着他,青丝如墨,墨玉簪几乎和青丝的颜色融合在一起。他周身气息似乎融合了洒落在半山腰的阳光,很是温暖。她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口,声音暗哑,“小七,是你吗?”
男子身子一僵。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云浅月声音轻若云烟。
男子猛地转回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看到了一张绝滟姿容。肤如玉,眉如黛,如仙人妙手鬼斧神工,又如聚集了远山青色春秋之花的所有精华,织染了这样一张玉质容颜。除了一双眼睛,她再寻不到往日的点滴。她心震了震,忽然轻笑,“我从来没有想到再世为人的你竟然还会是个大美人。啧啧!”
玉子书眸光刹那闪过万千情绪,同样盯着云浅月的脸,盯了片刻,似乎被她的笑声惊醒,他忽然撇过头,有些郁闷地道:“我也没想过这副容貌被你嘲笑。”
云浅月忽然大笑起来,不顾忌地嘲笑道:“真女人!”
玉子书转回头,忽然站起身,两步走到云浅月面前,伸手照着她头上敲了她一下,恼道:“你这是要逼我毁了这副容貌吗?”
“不敢!不敢!”云浅月强忍着笑摇头,捂住脑袋埋怨道:“都两辈子了,你怎么还改不了打我头的毛病?”
玉子书忽然住了手,眸光有几分欢喜,几乎忧郁,几分温暖,几分恍惚,几分复杂地看着云浅月,身子也因为云浅月的这句话再次僵住。
云浅月眼眶一酸,忽然上前一步,伸出双臂抱住眼前的男子,手臂抱得紧紧的,整个人黏在了他身上,哽咽地道:“小七,你活着真好!”
玉子书身子微微一颤,绝滟的容颜微微动容。
“我想过无数种,却从来不敢想你能活着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云浅月轻声道:“这不是梦吧?应该不是梦的,要不你掐我一下。狠狠地掐,别手软。不过我知道你对我从来不手软的。那次我受了伤不好好养伤,还背着你偷偷跑出去酒吧,喝了最烈的酒,险些被人非礼,你后来不是将我的腿都给掐青了吗?好几个礼拜那青都不下去。”
“芸儿,真的是你!”玉子书眼眶同样一涩,伸出手臂将云浅月抱住。
“嗯,是我,是我!”云浅月吸着鼻子点头,她不想流泪,但眼泪似乎不由自主地顺着眼眶就流了下来。
“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玉子书声音沙哑。
云浅月不说话,本来很浅的眼泪汹涌而出。也许不见到的时候会想各种各种见面的情形,会想无数种理由让心情平静,会拿时光流逝多少年来对比觉得心境会平淡无波澜,会让那一种记忆和感情深埋心底,但是直到这一刻,所有的防线却轻而易举地被摧毁。她想痛哭一场,大哭一场,哭得酣畅淋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体会这种相见同样也能触摸得到的感觉。
这样想着,云浅月也确实这样做了。汹涌的泪很快就染湿了玉子书胸前的锦袍。
玉子书不再说话,只抱着云浅月,没阻止,任由她哭。
整个翠微山飘荡着云浅月的哭声,隐隐约约,传出很远。
两盏茶之后,云浅月的眼泪依然不停,玉子书无奈地一叹,伸手推了推她道:“芸儿,你再哭下去的话我就被你的眼泪淹了。”
“就要淹了你。”云浅月哭得厉害,一时止不住,抽泣着道。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难道你想要我堂堂一国太子做太监不成?”玉子书笑问。
云浅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哼道:“你这个笑话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