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云浅月点点头,想着那一年夏天,也是这个时候,那正是她娘亲去世的时候!她总感觉老道对她不仅仅是因为容景的关系。虽然没对她说过几句话,但很是亲近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出来,但就让她觉得亲近。

“你是否觉得我师傅和你娘亲有某种联系?”容景询问。

“嗯!”云浅月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他那年出现在天圣京城只逗留了一日。我正巧出府遇到了他。他大约是见我资质不错,一时手痒,给了我已经失传的天地真经,还教了我几招。”容景笑道:“当时他可是没有悔意的,不知怎么的十几年不见如今见到我如此不待见我。”

“估计是你小时候比较招人爱,如今不招人爱,招人恨了。”云浅月总结结论。

“我小时候很招人爱吗?”容景挑眉,忽然恍然道:“哦,我忘了,你当时一直看着我,喜欢我的。”

“不知羞!”云浅月愤了一句。

容景轻笑。

“如今老道走了吧?”云浅月又问。她当时恢复记忆就离开了,一是不想面对当时的夜天逸和让她疼了个半死的容景,一是想去西风崖下看看那些人。根本没想起去找老道探究这件事情。

“嗯,离开了,还带走了普善大师!”容景点头。

“若想找我娘亲的遗体,看来只需要以后有机缘了。”云浅月叹息一声。当年她娘亲离去时,她虽然小,但也是跟着去云雾山的,后来由隐卫抱着再去,发现云雾山陵墓的土被动过。她回去后一直暗中追查,却是片丝踪迹也无。知道发现哥哥被调换……想起此事,她立即问,“你将我哥哥如何了?”

当时在她姑姑的寝宫里,她自然发现了躲在暗处的南凌睿!不过没点破而已。她走后知道容景会处理。况且直觉南凌睿不会害她,如今恢复记忆方才知道他才是他的哥哥!

“他被我点住了穴道!”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又看向前方,荣华宫隐隐约约现出宫殿的影子,他顿了顿又道:“如今大约还是在荣华宫的!”

云浅月一怔,“你给他点住了穴道?你不知道他是我哥哥吗?”

“嗯!”容景点头,“知道!”

知道还点住了穴道!定然是南凌睿那张破嘴招惹容景了!云浅月看了一眼天色,皱眉问,“你的穴道何时能自动解开?”

“我不亲手给解的话,大约三日!”容景道。

“你完了!”云浅月给了容景一个“你完了”的眼神,得罪南凌睿,没好果子吃的!那个家伙从就最喜欢记仇。

“不怕!有你顶着我呢!”容景笑着道。

云浅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速度顿时快了一倍。大约一炷香时间,二人来到宫门口,云浅月本来想带着容景飞跃宫门而过。又想起他们进宫不能悄悄的进,怎么也要闹出一点儿动静让老皇帝知道的,于是拉着容景飘身而落,在宫门口停住身形。

守门的御林军统领见二人来到,对身后一个小侍卫一摆手,那人立即向御书房跑了去。

云浅月看了那名御林军侍卫统领一眼,拉着容景的手抬步迈进宫门。刚一进宫门,便迎头遇见夜天煜,夜天煜走得很急,险些撞到二人身上。他停住脚步,乍一看到二人似乎有些惊异,“景世子?月妹妹?”

“四皇子何事如此急迫?”容景护住云浅月,轻轻拂袖,躲开夜天煜,保持三尺之距。

夜天煜看着二人,目光在容景和云浅月身上流连了一圈,道:“是军机大营出了事情,父皇命我立即去军机大营查看!景世子不是应该在军机大营视察吗?怎么回来了?”

“我是去了,军机大营的将领和士兵这两日一直昼夜不停在训练,很是疲惫,我想着改日再去,便回来了。”容景淡淡道。

“那你知道军机大营出事儿了吗?”夜天煜又问,话落,又觉得问容景这样的话等于废话。他如何能不知道?况且军机大营出事也太巧了。偏偏是七弟找父皇请旨赐婚,父皇答应要下圣旨的时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眼前这人动的手脚。若说容景没在宫中父皇身边和军机大营安插眼线,他自然是不信的!

“嗯,刚刚知道了!”容景淡淡点头,叹道:“去年干旱,粮食的收成不好。今年的雨水也不是很勤,收成还很难说。如今军机大营出了这等事情,恐怕又要向百姓们增加赋税。实在令人忧心!”

云浅月抬眼望天,他就装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也是!所以父皇命我这就前去救粮,查看损失。据说发现的及时,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景世子、月妹妹,我先走了!”夜天煜看了云浅月一眼,对二人道。

“四皇子快去吧!”容景点点头。

夜天煜立即出了宫门,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向军机大营而去。

云浅月从天空收回视线,拉着容景刚要足尖轻点,准备向荣华宫而去,只见从通往御书房的方向疾步走来一人,正是文莱,文莱一见到二人就扬声喊,“景世子,皇上知道您进宫了!请您去御书房一趟。”

云浅月脚步一顿。

“奴才给景世子和浅月小姐请安!”文莱转眼间就来到了二人面前,匆匆对二人深施了一礼,对容景道:“景世子,皇上有请!”

云浅月看向容景,容景看着文莱,温声道:“文公公,见你这么急,皇上可有急事?”

“回景世子,西山军机大营出了事情,皇上得知您正好进宫,请您过去商议。”文莱垂下头,恭敬地道。

“好!我这便过去!”容景松开云浅月的手,对她柔声道:“你先去皇后娘娘那里!”

云浅月皱眉,不答容景的话,对文莱问,“文公公,御书房如今都有何人?”

“回浅月小姐,如今御书房有很多人。德亲王、孝亲王、云王爷、太子殿下都在的。”文莱立即回话。

云浅月点点头,既然都在,那么容景即便折损了一半功力也没什么危险了,既然没叫她去,她懒得去老皇帝那个黄金屋。点点头,对容景道:“好,你去吧!我去姑姑那里。一会儿你要去太医院给冷邵卓施针的时候派人去荣华宫喊我一声就好!”

“好!”容景点头。

云浅月施展轻功向荣华宫走去,她身法极快,转眼间就消失了身影。

文莱赞叹地看着云浅月,容景笑了笑,抬步向御书房走去。

云浅月不出片刻就来到了荣华宫,荣华宫门口只有守门的两个小太监,她飘身而落,那两个小太监吓一跳,刚要尖叫,一见是她,连忙请礼,“奴才给浅月小姐请安!”

“嗯,我姑姑呢?”云浅月看着二人问。

“皇后娘娘在内殿。”其中一人回答。

云浅月点点头,抬步向里面走去。一名小太监要快步向里面通报,她摆摆手,“不用通报了,我自己进去!”

那名小太监立即止住了脚步。

云浅月走到院中,便听到主殿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她一愣,秦玉凝怎么会在这里?她挑了挑眉,继续向里面走去,刚到门口,只听皇后问,“是月儿回来了吗?”

“是,姑姑!”云浅月应声。

孙嬷嬷从里面走出来,连忙挑开帘幕,“皇后娘娘昨夜一夜没睡,就担心浅月小姐您,如今您终于回来了!娘娘可以宽心了!”

“让姑姑操心了!”云浅月笑着走进内殿,一眼就见秦玉凝坐在皇后下首,腰板挺得笔直,桌前摆着茶点,茶水喝了一小半,看来来了有一会儿了。她对秦玉凝笑了笑,“原来秦小姐也在!”

“月姐姐!”秦玉凝站起身,对云浅月见了一礼。

云浅月浅浅地对她还了一礼,秦玉凝一怔,从来没见过云浅月给谁还过礼,她看着云浅月,云浅月已经转过头走向皇后,只见她一到皇后面前便扑进皇后怀里,撒娇一般地喊了一声,“姑姑,我回来了!”

皇后身子一震,将云浅月抱住,本来温婉端庄的表情微微变了一变,声音有些不敢置信的哽咽,“月儿,你……”她想问你恢复记忆了?可是有秦玉凝在场,她到嘴边的话没吞了回去。

“嗯!”云浅月点点头,双手抱住皇后的腰,将整个身子都腻在她怀里。她这个姑姑一直对她很好,从出生到至今。她失去记忆那日居然还误解了她,后来也不进宫了,姑姑那一段时间大约是很难过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皇后摸着云浅月的头,微哽地点点头,眼圈有些发红,似乎想落泪,又生生忍住了。只有没失去记忆的月儿才这般和她撒娇。从两个月前太子要拿下她去刑部大牢之日起,她不再进宫,她以为她是怪她的,没想到是失忆了。

“姑姑,我想吃桂花糕!”云浅月抱着皇后不松手,娇声道。

“好!一会儿我亲手给你做!”皇后点头。

“我还想吃红枣糕!”云浅月又道。

“好!也一并做了!”皇后点头。

“我还想吃莲子羹。”云浅月又道。

“好,也给你做!”皇后点头。

“我还想……”云浅月继续道。

“你想吃的我都知道,不用说了,都给你做!小馋猫!”皇后笑着点了云浅月一下头。

云浅月嘻嘻笑了一声,依然趴在皇后怀里不出来,“还是姑姑了解我!”

“就知道吃,没个样子!你看看秦小姐,多有大家闺秀气派!再看看你,差得远了!”皇后虽然是斥责的话,可是半丝斥责的意味也无。她笑着看了秦玉凝一眼道。

秦玉凝一直怔怔地看着云浅月和皇后,此时惊醒过来,连忙恭敬地道:“月姐姐是真性情!玉凝无趣,是我比月姐姐差得远了才是!”

“秦小姐谦虚了!”皇后笑着摇摇头,“论起来端庄温婉,如今这天圣上下也无人及得上你。否则太子殿下也不会从小就心仪你了!”

提起夜天倾,秦玉凝脸色微微一白,又是一红,对皇后一礼,“太妃娘娘该礼佛了,玉凝前去侍候,明日再过来给娘娘请安,玉凝先告退了!”

“好!”皇后笑着点点头,“孙嬷嬷,送送秦小姐!”

“秦小姐请!”孙嬷嬷连忙挑开帘幕。

秦玉凝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依然窝在皇后怀里没起来,又对皇后行了一礼,倒退着出了内殿。退出院外,她提着裙摆,目不斜视地出了荣华宫。一双美眸微微隐含着嫉妒,她即便有娘亲,有父亲,可是这些年没有享受过什么亲情,从小到大,她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织女红,宫廷礼仪,三纲五常,女戒女训,凡是女子需要学的,她都必须学会。父亲对她所学一丝不苟,母亲眼里只想要她做皇后。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么羡慕云浅月!能得景世子的爱护,此生非卿不娶。还能得七皇子情意相付,通信五年。还能得染小王爷另眼相看,如今连太子殿下都对她念念不忘,她的太姑姑对她亲近,无非也是看在她是如今的准太子妃要做皇后而已,而皇后娘娘则是真心喜欢云浅月,可是她有什么?无非是一个才名而已!别人若是看不上眼,她的才名便一文不值,比如说在景世子眼里,十个她大约也是不如云浅月的!

云浅月看着秦玉凝离开,眼睛眯了眯,低声问,“姑姑,哥哥呢?”

“在里面呢!”皇后看了一眼里面,也低声道:“他被景世子点住了穴道,不过睡得昏天暗地,估计也不觉得难受。还有南疆的公主也在里面。”

云浅月眨眨眼睛,“叶倩也在?”

“嗯!”皇后点点头。

“我进去里面看看!”云浅月从皇后身上起来,抬步向里面走去。

皇后也起身,跟了进去,见孙嬷嬷送秦玉凝回来,对她吩咐道:“若是有谁再来,就说我困乏了,不再见了!”

“是,娘娘!”孙嬷嬷应了一声,关上了殿门。

云浅月走进里面的主殿,透过帘幕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蒙着头呼呼大睡的叶倩,之所以她能在叶倩蒙着头大睡的情况下认出她,得益于叶倩露了个红衣服边。她想着敢跑这里来睡觉,还躺在皇后的床上,也就叶倩能做得到。她移开视线看向软榻,只见南凌睿僵着身子在呼呼大睡,她无比佩服地看着他,被容景点了穴道还能睡着,也就只有她这个从小就抗打压很强的哥哥了!

她抬步走向南凌睿,脚步开始极轻,走了两步忽然腾腾踩重,将地面踏得踏踏响,两三步就跑到了他身边,一个熊扑就将他压在了身下,伸手揪住他耳朵,“大灰狼来了!”

南凌睿激灵一下睁开眼睛。

皇后跟着云浅月身后,被她的举动逗得一笑,她看着压在南凌睿身上的云浅月和醒来的南凌睿笑着摇摇头,“果然还是月儿最有办法!我喊了几次都没将你喊醒!”

“小丫头?”南凌睿刚醒来,还有几分迷糊。

“嗯哼!”云浅月轻咳了一声,表示是她没错!

“你恢复记忆了?”南凌睿依然有些迷糊地看着云浅月。

“嗯哼!”云浅月点头。

南凌睿看着云浅月,迷糊的神智清醒了几分,在云浅月觉得他应该再问点儿什么的时候,比如你恢复记忆顺不顺利?这些年有没有想我什么的,可是她等了半响,只见他忽然又闭上眼睛,“哦”了一声,又继续睡去。

云浅月眨眨眼睛,看着南凌睿,见他果真又睡去,她回头看向皇后。

“从昨日景世子走后,他跟我说了些事情后就一直呼呼大睡。到底他和叶公主都做了什么?怎么都累成了这副样子?”皇后皱眉,叹了口气。

“估计没干好事!”云浅月看了一眼二人,想起南凌睿说叶倩放了虫子咬他,折腾了一夜,能不累吗?不过也是他活该!

皇后脸一红,叱道:“小丫头家家的,懂得什么!不准污了人家叶公主的清白!”

云浅月想着叶倩的清白早没了,她可是知道她和夜轻染据说曾经赤身**躺在一起的,被她哥哥撞见了,叶倩才和她哥哥掰了。她对皇后吐吐舌头,伸手将南凌睿耳朵又揪起,“别睡了!我说大灰狼来了!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别闹!我困着呢!”南凌睿闭着眼睛不睁开,想伸手去打开云浅月的手又被点住穴道,他只能僵着身子极其困倦地唔哝。

“听到了你还睡?看来你一点儿也不想我!”云浅月继续揪南凌睿耳朵。

“我好不容易逃脱了你的魔爪,高兴还来不及,想你做什么?别闹!我真困着呢!”南凌睿耳朵被云浅月拽得老长,但眼角依然不睁开。

“好你!真本事啊!你是怎么答应……”云浅月瞪着南凌睿,想说怎么答应娘亲要好好照顾我的?话到嘴边想起还有个叶倩在,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只能转口,恨恨地道:“活该容景给你点住穴道!在我看来就该点,最好点你一辈子!”

南凌睿听到容景的名字闭着眼睛立即睁开,怒道:“容景来了没?”

云浅月慢悠悠地松开拽着南凌睿耳朵的手,摇摇头,对他道:“没来!”

“他怎么不来?居然敢点住我穴道,太可恨了!你不是恢复记忆了吗?是不是不喜欢他了?不喜欢他最好,我看七皇子就不错,你以后别再喜欢那个黑心的了!”南凌睿立即道。此时哪里还有一丝睡意。

云浅月想着容景本事真大,人不在这里都能给某人解困了。她对南凌睿甜甜地一笑,“可是我还喜欢他!而是更喜欢他了!怎么办?”

南凌睿眉头竖起,“你还喜欢他?”

“嗯!”云浅月点点头。

“我不准!”南凌睿强硬地道。

“不准没用,反对无效!而且我本来想很好心地让他给你解开穴道,如今看你真是欠多点几日,最好等自动解开的时候浑身僵硬得走不了道才好!”云浅月起身站起来,又觉得不解恨,伸手在南凌睿脸上轻轻拍了两下,“你既然这么困,就继续睡吧!我走了!”

话落,云浅月转身离开。

“你给我回……”南凌睿瞪着云浅月,刚要说什么,云浅月回头在他身上一点,他声音戛然而止,他一惊,只见云浅月看着他笑道:“我虽然不会别的点穴,但是这哑穴可是早就跟容景学会了的。如今我觉得给你用正好!”

南凌睿顿时委屈地看着她。

“别摆出这副神色,如今没用了!”云浅月瞥了一眼南凌睿,不再看他,转过身,想着让你再说不想我,活该受罪。她看着皇后,刚要拉着她出去说话,只听外面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神色微动。

“怎么了?”皇后见云浅月神色有异,出声询问。

“是七皇子来了!”云浅月低声道。

“你不想见他?”皇后看着云浅月,见她不语,她压低声音道:“据说昨夜七皇子找了你一夜。将皇上的一支隐卫都要去了。也没找到你,看来七皇子对你……如今你既然还喜欢景世子,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云浅月想起早先听到他和容枫的那一段对话,心情忽然沉重无比。夜天逸是她不想伤害的人!可是又注定不得不伤害的人!她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姑姑,我出去一下。”

“嗯!”皇后点点头,面容有些忧色。

云浅月抬步走了出去,她推开主殿的房门,就见夜天逸正进了荣华宫,手中拿着一个明黄的卷轴,她看到他手中的卷轴面色微微一变。那是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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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敢毁圣旨

夜天逸也看到了云浅月,停住脚步,站在宫门口看着她。

此时阳光正烈,金色的阳光普照整个荣华宫,将本来就华丽辉煌的荣华宫又踱上了一层金色。荣华宫的花草树木都在承受着阳光洗礼,花草树叶枝头金光闪闪。

云浅月看着夜天逸,目光从他手中的圣旨上移开,微变的面色不着痕迹地收回,静静看着他。当年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相见,他和蓝妃娘娘前来给皇后请安,她拉着他跑出了荣华宫。那年她三岁,如今她将近十五岁,大约十二年。他从一个俊秀的小男孩,变成了如今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当年对她言听计从的小男孩,如今变成了懂得自己要什么的男人。不,也许他从来就不是言听计从的,从来就懂得自己要什么,只不过是她悟错了他,五年前她就该明白。她收回视线,抬头看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她看着蔚蓝的天空,心刹那澄如明镜。

她的心很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那个人是容景!

从第一次见面就对她黑心,她恢复记忆后还一直对她黑心的男人!可是她偏偏被他的黑心圈在了他的牢笼里,甘愿为他画地为牢,心里再不装别人!也装不进别人!

夜天逸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云浅月,俊逸的容颜掩在门匾投射的阴影里,表情虚幻莫测了片刻,忽然抬步向她走来。他脚步微重,一步一步踩在荣华宫金砖铺就的路面上,路面发出难以承受的细微声响,在静寂的荣华宫里尤为清晰。

云浅月忽然笑了笑,从天空收回视线,看向向她走来的夜天逸。

夜天逸来到云浅月近前,停住脚步,将他手中的黄色卷轴打开,不看云浅月,沉声开口,“云浅月接旨!”

云浅月站在不动,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云浅月接旨!”夜天逸又沉声说了一遍。

云浅月依然站着不动。

“云浅月,你想抗旨吗?”夜天逸抬头看着云浅月,眸光微沉。

“夜天逸,你拿一张空白的圣旨想让我接什么?”云浅月对夜天逸挑眉。

“空白的圣旨上可以写很多内容!”夜天逸忽然将圣旨摊开,果然见圣旨上一片空白,他伸手指着空白的地方,沉声道:“这里可以写将你赐给我为皇子妃!”

云浅月忽然轻笑,须臾,她收了笑意,看着夜天逸认真地道:“夜天逸,你该明白,我心里喜欢的人真的是容景。”

“那我是什么?是你这么些年的玩偶吗?”夜天逸挑眉。

云浅月不答他的话,继续道:“以前我一直躲避他,只是我太过清醒理智,知道我一旦喜欢他或者说爱上他会代表着什么。所以,我将我的感情控制在理智之内,深埋。可是有朝一日我突然发现,我将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埋得太深,也积压的太多,再也盛不下,溢出来的时候,我才醒悟,才正视,才不得不被迫将这种感情搬上台面。”

夜天逸不再开口,死死地看着云浅月。

“我启动了凤凰劫,想要给他和我一个机会。可是你可知,这个机会是我和他的,但同时也是你和我的。我启动凤凰劫前一日,对他一言未说,我却给你去了书信,让你尽快回京。就是前两日你借六公主的手拿给容景的那封信。”云浅月对上夜天逸的目光,虽然是笑着,但语气忧伤,“若是但分有一种可能,我最不愿意爱上的人就是容景。我最愿意喜欢上的人是你。可是怎么说呢!我们终究是缘深情浅。”

“缘深情浅?”夜天逸冷笑一声,“月儿,是他阻止我回京!是他用尽心机智谋手段,才在你失忆这段时间又对他不一样的。否则我若回京,你自然对我不一样。”

“可是你没回来不是吗?”云浅月挑眉,看着夜天逸,“天逸,我从小就认识你,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最清楚。你自认为我在你心中很重要,重要到不能失去我,可是实际上呢?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

“自然是!”夜天逸毫不犹豫。

“你再好好想想,用心想想。”云浅月看着他,轻声道:“真的是这样吗?”

“不用想,自然是!我都可以为你成全母妃的选择,为你甘愿大不孝。月儿,你在我心中如何重要我清楚的很。”夜天逸眉眼坚定。

“错了!我曾经也认为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可是事实永远胜于雄辩。我在你心中,其实没有皇位重要,没有你辛苦打下的北疆重要,甚至没有你手中的那支皇室隐卫重要。”云浅月笑了一声。

“月儿,我没想到你对我如此不信任?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居然还怀疑我对你的心?只是因为你如今被容景蒙蔽了心,便想抹杀我?”夜天逸沉着脸看着云浅月。

“我不是对你不信任,实则是太了解你。”云浅月忽然长叹一声,心中似乎有某种东西在缠绕,又有某种东西在化开,须臾,她继续道:“容景的确用了心机智谋手段,甚至是背后玩了阴的,但是你为何会中了圈套?因为你舍不得北疆,舍不得辛苦打下被你揽在怀里的北疆。你太相信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甚至是自信过了头,以为你先收拾了北疆被容景弄乱的摊子回来我还依然会等你。只是不成想,你晚了两个月,对于容景来说就是机会。”

“这能说明什么?月儿,北疆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们一起辛苦打下的。容景令人在北疆作乱,我阻住了他有什么不对?难道你想我回来空手而归?这些年付出毁于一旦?”夜天逸忽然有些激动,语气高扬,有些激烈。

“你既然了解我,你当该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吧!”云浅月看着夜天逸,语气平静,“我想要的无非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向往大千世界,天雪山的雪,栖霞山的日出,九环山的松柏苍翠,云雾山的云雾迷宫,南疆,北疆,南梁,西延……我不是甘于被圈在宫廷让谁金屋藏娇的鸟。北疆的那些势力,甚至整个北疆,对我来说都是过眼云烟而已。你看重的东西,我不看重。”

“我保住整个北疆,我强大了,你才能在我的羽翼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夜天逸沉重地看着云浅月,“月儿,你不过是在找借口而已,在找一个脱离我的借口。”

“就算我是找借口吧!”云浅月浅浅的笑容变成嘲讽,“可是夜天逸,我从来不曾轻易让你回京,让你回京,我必定是出了事情。可是你被北疆绊住了脚,你不是不能回来,而是不愿放弃北疆而空手回来。你想过没有,我若是死了,你即便再强大,即便拥有整个北疆,可是我已经是一培黄土,如何还能在你的羽翼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你怎么可能会死?”夜天逸面色一白。

“是啊!在你的眼里,我从来就是无所不能的。如何会死?我失去记忆,若那日没有容景出手,我定然会住进刑部大牢。死不了,但受些苦难是一定的。”云浅月笑容冷嘲,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别人,她看着夜天逸,一字一句地道:“夜天逸,我也是人!”

夜天逸身子一震。

“是啊!我不会死!不过会失忆而已,对你来说,我失忆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我只要还有一口气活着,你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我该给你留着对不对?一直留着到等你回来的那一天。”云浅月轻笑,“我与你通信五年,提遍了天圣京城甚至天下你我所认识的人,却从来不提容景,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吗?这些年你一心想将北疆纳入怀中,我在你心中真有多少的分量?是不是微乎其微到你需要的我的时候,我会立即出现。你不需要我的时候,你不会对关于我的事情探究半分?你就那么肯定我云浅月生来就是该对你夜天逸付出的吗?”

夜天逸面色一白。

“或许你会说,容景大病十年,不出府门一步,是一个无关紧要不值得我一提的人。可是他真的不值得我一提吗?或者说是你早就发现了不寻常,却是无暇顾及于我?装作不知道?若是这样,夜天逸,你还能毫不犹豫地说我在你心中很重要吗?”云浅月扬眉。

夜天逸白着脸抿唇不语。

“其实,你可知道,我在十年前就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对你即便是倾心帮助,但也从未动过心思。”云浅月忽然转了话题道。

“十年前?”夜天逸看着云浅月,眯起眼睛。

“对,十年前!”云浅月点头,淡淡道:“十年前是我暗中动手将皇上本来安排你在丞相府的府邸换到了云王府旁边,将夜天倾的府邸与你的府邸做了调换。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皇上选中的下一代继承人是你,而下一代的皇后是秦玉凝。”

夜天逸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微微扬眉,“怎么?你不相信吗?可是这就是真的!”

夜天逸收起惊异,不出声。

“你的资质是所有皇子中最好的,是璞玉,无论是小还是大,总会在众多的玉中绽放最耀眼的光华。皇上是何等人?如何不知道他的儿子们谁最好?夜天倾的太子做得津津有味,不是他命不好,不是他不够听皇上的话,不是他不循规蹈矩,不是他不谨守太子本分。只怪他资质不好,即便做得再好,也是不行。”云浅月忽然看向荣华宫门口,面色平静地继续道:“我即便再好,我是云王府嫡女,这一个身份,就注定我也不行。所以,我当时就知道,我和夜天倾是弃子。”

夜天逸薄唇紧紧抿起。

“那个时候开始,我想活命,就必须要给自己一把保护伞,皇上等你长大,等将你磨练成人够资格接替他皇位,这期间需要时间。所以夜天倾会稳坐太子很久,所以,他就是我的保护伞,他越厌恶我,我越追在他身边,让京城甚至天下所有人都看好戏,也包括皇上。他看得津津有味,才会认为我成不了大器,不会影响他的筹谋。只是他料错了一点,不成想我与他最看重的儿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通信五年。”云浅月忽然笑了,继续道:“虽然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排除有朝一日这种不可能也许会变成可能!但是真正让我觉得我们不可能的是五年前。”

“五年前?”夜天逸看着云浅月,袖中的拳头忽然攥紧。

“是五年前。”云浅月点头,淡淡道:“五年前你我在暗道看到了那一幕,你的选择,让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再没有比那一刻更清楚地知道了。”

“为何?”夜天逸紧紧盯着云浅月,“因为我冷血无情,没有冲出去阻止?看着母妃和整个蓝氏母族为我而死吗?你便觉得我冷血没有心?对我失望?”

“那是蓝妃自己的选择,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的期望,自然希望他登临高峰。这个不能算是原因。只是我知道你不是被迫无奈走被蓝妃安排的道路,而是你心里其实一直是想要那个位置。无关于蓝妃。蓝妃答不答应,你都想要。”云浅月摇摇头道。

“是,你没说错。我是想要那个位置。我无非是想有朝一日我登基为帝,你是我的皇后而已。”夜天逸看着云浅月,“我一直想要的是你!哪怕弃母妃于不顾!”

“夜天逸,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想要的是皇权。我不过是你要皇权路上的一个重要的点缀而已。这些年你心里难道就不明白皇上有多想废了云王府,废了我?我们是不可能的。”云浅月摇摇头。

“怎么就不可能!只要我强大了,我想要你,父王也奈何不得!我一心喜欢你,让荣王府再繁荣百年又如何?”夜天逸冷哼一声,“说来说去,你无非是为自己离开我找借口而已。但是我告诉你,不可能的。我对你的心我清楚的很,不用你摊开揉碎的拿出来伤我!容景是对你很好,我未必就比他差了!”

云浅月忽然住了口,她发现她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啪啪啪”,这时荣华宫门口忽然响起三声掌声,夜天逸猛地转头看去。只见夜天倾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脸色阴沉,凤目积聚着怒火,他眼睛眯了眯,俊颜恢复颜色,淡漠地看着他。

“七弟和月妹妹这一番言论真是精彩!今日本来给母后请安,不想却是得到了这意外的收获!”夜天倾抬步向夜天逸走来,语气似乎压抑着什么从胸腹而出,冷笑道:“七弟这是想要江山美人全部揽入怀?鱼与熊掌兼得了?我竟不知道我这些年居然是父皇为七弟铺路的炼金石和跳板!”

夜天逸不语,目光淡淡地看着夜天倾。

云浅月瞥了夜天倾一眼,目光看向墙角的那株紫竹。夜天倾来的时候她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夜天逸被她的话语乱了心神没发现而已。

“父皇倒是疼七弟疼得很,居然给了七弟一张空白的圣旨随意填写!”夜天倾看着夜天逸手中的圣旨,冷笑道:“七弟想写什么?想要月妹妹嫁给你做皇子妃?”

夜天倾沉默不语。

“七弟可要想好了!月妹妹喜欢的是景世子,她和景世子的事情如今天下皆知。你横空插一脚的后果是不是你承受得起的!”夜天倾又道。

“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起的事儿?”夜天逸眉梢扬起,语气淡漠,“母妃被赐死,母族被连根拔起,这些年太子皇兄没少派人去北疆,暗杀不断。不敢说这天塌下来我能顶得住,但这区区一道圣旨,我还是顶得住的。”

“原来七弟这般有自信!那好,本太子今日就做个旁证,七弟宣旨吧!如今这里无人旁听,免得七弟宣了这道空白圣旨月妹妹不承认的话,无人会相信。”夜天倾沉沉一笑,袖手向旁边一站道。

夜天逸不理会夜天倾,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不再看他,而是依然看着墙角那株紫竹,想着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她都说了。那些话她本来不打算说,但是若不剥开这层外衣,夜天逸永远不明白,只觉得是她负了他。今日若是他真下这道空白圣旨,那么她和他那多年的倾心相助之情就全完了!她若真狠得下心,那么她也狠得下心。

“月儿,若是我下了这道圣旨,你会如何?”夜天逸也顺着云浅月的目光看向紫竹林,眸光阴沉。

“我会毁了它!”云浅月道。

“你敢?”夜天逸忽然转头看着云浅月,眯起眼睛,沉声道:“父皇给我这道圣旨,我可以任意填写,只要填写,就是圣旨。你可知道毁了圣旨是何罪?”

“你敢对我下圣旨,我就敢毁了圣旨。”云浅月一直看着紫竹,声音清澈,“毁了圣旨诛灭九族?我的九族似乎也包括我的姑姑姑父。”

“月儿,你为何逼我?”夜天逸忽然走近一步,站在云浅月一尺之距,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云浅月面前的阳光。周身阴云笼罩,气息冰冷。

“夜天逸,是你逼我。”云浅月轻叹一声,“难道你非要将我们自小的友情,多年的扶持相助抹杀得一干二净吗?我喜欢容景是真心的,不仅仅是喜欢,是爱。我愿意倾尽我十五年的记忆以及牵连的所有人和事儿只换取我和他的一个机会。我若是喜欢你,早就喜欢了,何必等这么多年?你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是你答应五年后喜欢我的?如今一句不喜欢就算了吗?”夜天逸忽然将圣旨“啪”的一声合上。怒道。

“我是答应了你,但是喜欢不等于爱。”云浅月淡淡道。

“好一个喜欢不等于爱!”夜天逸忽然猛地一挥手,一阵疾风向着荣华宫角落里的那株紫竹飘去。

云浅月站着没动,她记得容景说过,那株紫竹经历了百年,洒了云王府多少儿女的眼泪,也该毁了!

“七弟!这一株紫竹可是母后心爱之物,你若给毁了,母后会大发雷霆的!”夜天逸瞬间出手拦住夜天逸。但他的手刚刚伸出,便被夜天逸疾劲的气息打开,他脸色一白,后退了一步。

即便夜天逸受了老道两脚负了伤,但夜天倾依然不是他对手。角落里那株紫竹瞬间被疾风包裹,从竹竿的顶端一寸寸变黑,不出片刻,整个竹竿到根部都是黑的。一阵风出来,那株紫竹林瞬间变成了粉末,随风刮出了荣华宫。

“夜天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毁了本宫殿里的紫竹!”皇后推开门冲了出来,面色威仪薄怒地看着夜天逸,怒喝了一声。

夜天逸撤回手,缓缓回身,面无表情地对皇后一礼,“母后息怒,儿臣看那株紫竹实在太过苍老了,有损荣华宫的风景。明日儿臣命人给母后新种植一棵。”

皇后怒看着他不说话。

夜天逸看向云浅月,一直沉着的脸一改,忽然一笑,声音和暖,“月儿,这道圣旨我先留着。总有一日,你会对我心甘情愿的。或者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接这道圣旨的!”

云浅月不说话,抿唇看着他。

“父皇说母后最近身体不好,需要休养,你也就不必再住在宫中了!从今日起,回府居住。依然是由我教导。对了,父皇说秦小姐如今在宫中,你和秦小姐的都是阴日阴时的血,景世子每日行针用秦小姐的血就好。你也不必再去太医院了!”夜天逸话落,见云浅月面无表情,他对皇后施了一个告退礼,“今日打扰母后了!儿臣告退!”

皇后沉着脸依然不语。

夜天逸不以为意,缓缓转过身,举步出了荣华宫,再未回头。他手中明黄的卷轴泛着黄色金光,昭示皇权的圣旨就在他手中那么随意拿着。

夜天倾脸色阴沉地看着夜天逸离开,袖中的拳头攥紧,却是再未发一言。

云浅月见夜天逸出了荣华宫,收回视线,对皇后低声道:“姑姑,那株紫竹经历了百年风雨,毁了也就毁了,代表不了什么!”

“我不是心疼紫竹!”皇后泄了一身庄严气势,叹了口气,“我是担心你!七皇子实在是……”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夜天倾,转了话道:“太子不是在府中闭门思过吗?皇上准许你出府了?”

“儿臣本来是在府中闭门思过的,昨日听闻说母后身体不适,将父皇都赶出了荣华宫,便和父皇请了旨,父皇恩准了,我就过来看看母后。我先去了父皇的御书房,正好赶上七弟请旨,后来西山军机大营出了事情,便耽搁了片刻。否则早就过来看母后了!”夜天倾收起阴沉的脸色,对皇后恭敬地道。

“嗯!”皇后点点头,“本宫无事!你不用惦念。”

“只要母后无事,儿臣就宽心了!”夜天倾看了云浅月一眼,“那儿臣告退了!”

“去吧!”皇后摆摆手。

夜天倾行了个告退礼后,转身缓步出了荣华宫。

皇后看着夜天倾身影消失在宫门口,她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在我身边长大,一直循规蹈矩,今日听了你和七皇子这样一番话,恐怕是对他打击极大!”

“夜天倾不是傻子,虽然不敢确定,但大约早就明白一些的!只是还抱有一丝饶兴罢了。”云浅月收回视线,轻吐了一口浊气,她从来不知道面对夜天逸居然这么累,让她足以脱掉一层皮。

“月儿你……”皇后看着云浅月,目光落在她有些疲惫的小脸上道:“我怕七皇子又是一个始祖皇帝!若是如此,你……”

“姑姑不用担心我!即便他成了始祖皇帝,我也不是贞婧皇后。”云浅月淡淡一笑。百年前的恩怨是非到底是如何,以及贞婧皇后明明喜欢荣王却被迫嫁入天家,荣王是没抗争还是抗争不过放弃,这些到底如何,她不想去探究,也不想弄明白,只知道如果她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她,夜天逸也不行。

皇后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心里有谱就行!我看七皇子比当今皇上手段要高,你和景世子及笄、及冠之后想大婚的话,怕是不会容易。”

“这件事情还早!姑姑不必忧心了,我知道怎么做!”云浅月看着皇后,见她气色不是很好,想起孙嬷嬷说她一夜未睡,立即道:“姑姑去休息吧!我以后还要孝顺您呢!您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体,才能看着我和容景大婚。”

“你和景世子大婚啊!希望我能等得到!”皇后面色缓了一些,问道:“你呢?我看你气色也不是太好。昨夜累坏了吧?”

“如今夜天逸既然说我不用住在宫中了,那正好!我也不想住在这里。我就回府了!回自己的地方睡觉踏实。”云浅月道。

“也好!我吩咐人备车送你回府吧!”皇后点点头。

“不用!如今容景的马车应该是等在宫门口了,我坐他的车回去!”云浅月抬步向宫外走去。

“月儿,我殿内……”皇后刚想说你哥哥还在我殿内,又收了回去,转了口气道。

“没事儿!他皮厚着呢,一日两日受得住。”云浅月头也不回,摆摆手。

皇后不再说话,看着她出了荣华宫,她站在门口片刻,转身进了内殿。殿内,南凌睿睁着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她,她叹了口气道:“活该!你忍着吧!”

南凌睿更是委屈地看着她。

皇后不再看南凌睿,看向床上,只见叶倩不知何时醒来了,正同样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她收敛了情绪笑道:“叶公主醒了?”

“原来七皇子也是喜欢云浅月的啊!”叶倩冒出一句话。

皇后想着刚刚夜天逸和月儿的话大约都被这个叶公主听到了!她看着叶倩,不说话。这个小公主看起来喜欢玩,但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否则南疆王如何放心她独自来天圣京城?

“南凌睿,你真活该!就该多点你几天!”叶倩转向南凌睿,见南凌睿脸一沉,她对他挑了挑眉,忽然推开被子利索地下了床,对皇后道:“多谢皇后娘娘将床让给我睡了舒服的一大觉。我走了,您休息吧!”

“叶公主要去哪里?”皇后看着叶倩,扫了一眼南凌睿。

“听说军机大营着火了!这等热闹怎么能不去看看?我去军机大营!不用送我了。”叶倩话落,人已经出了内殿,足尖轻点,飞身出了荣华宫。

南凌睿恼恨地看着门口,那里珠帘晃动刷刷而响。

皇后瞪了他一眼,“你继续睡吧!得罪了景世子也就罢了,居然还得罪了月儿!那小丫头这些年和云暮寒不亲近,定然暗中查访你,她想你的很,你却不说不想她。难怪她会生气。”

南凌睿垮下脸,想说什么却被点住了哑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挣扎了半响,颓然地闭上眼睛。不出片刻就睡了过去。

皇上好笑地看着南凌睿,说睡就睡,这样都还能睡着,月儿说得不错。他真是能耐。

云浅月出了荣华宫,对一个守门的小太监吩咐,“一会儿若是景世子来或者是他派人来传话,就说我不去太医院了!去宫门口马车里等着他。”

那小太监立即应声。

云浅月抬步向宫门口走去。想着不知道老皇帝想干什么,居然让秦玉凝替了她。难道老皇帝不知道秦玉凝喜欢容景?怎么可能?她冷笑了一声,不管老皇帝想要如何,她和容景不怕就是了。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宫门口,云浅月看到了容景的马车停住那里,车前没有弦歌,她举步走过去,刚要伸手挑开车帘,忽觉一道森寒的杀气透过帘幕向她袭来,她面色一变,瞬间向后退去,她退得快,但那道森寒的杀气也不慢,顷刻间便贴近了她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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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两府联姻

森寒的杀气来自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宝剑凌厉无比,寒气极重,谱一出来,周围三丈之内仿佛被冰封。紧接着一黑衣蒙面老者从车厢内破出,显然武功极高。

云浅月身后是宫墙,急速后退,转眼间身子便贴住了墙壁,宝剑已经直抵她胸口,她面色微变,瞬间出手夹住了宝剑,催动凤凰真经其中一重功力春风化雨。顷刻间只见从她双掌中似乎窜起一股强大的火苗,直直烧向对方的宝剑。宝剑在触及到那烈火瞬间从剑稍融化。一柄完好的宝剑转眼间被融化只剩下了一把剑柄。

老者面色大变,刚要弃剑对云浅月出掌,他脖子轻轻地放了一把薄如寒冰的宝剑,他一惊,只听他身后传来一个温润而低冷的声音,“你最好别动,否则我手不小心抖一下,你的脑袋和你的身体就分家了!”

老者瞬间住了手。

云浅月抬头,只见容景不知何时站在了老者身后,他手中的宝剑随意地拿着,正架在了老者的脖颈处。如诗似画的容颜淡而冷。她松了一口气,老者武功太高,她毁剑几乎倾注了她全部功力,若是他再出一掌,她今日难保不受伤。她松开手,那把剑柄“桄榔”一声掉到了地上,她对容景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刚!”容景温声道。

“弦歌呢?”云浅月问。

“应该是在车里。”容景道。

云浅月点头,从容景身上收回视线看向老者,老者蒙着面巾,看不出样貌,只看到一双眼睛,她眼睛眯了眯,淡淡挑眉,“风家的家主吗?”

老者没想到云浅月一下子就点出了她的身份,老眼露出一丝惊异。

“风烬就长了这样一双眼睛!”云浅月看着老者的眼睛挑眉,“风家主这是何意?是想杀了我?还是想绑架了我威胁风烬?”

老者沉默不语。

“原来风家主是个哑巴!”云浅月忽然冷笑一声。

“云王府浅月小姐的武功果然高强,居然会凤凰……”老者此时开口,声音虽沉,却不见苍老。他话音未落,容景轻轻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既然是哑巴,就不用说话了!”容景淡淡出声,手中的宝剑撤回,向车内飞去,透过帘幕,只听叱的一声,似乎是割掉了绳索。

弦歌从车内飞出,飘身落在了容景身后,“噗通”跪地,惨白着脸道:“世子恕罪!”

“起来吧!十大隐世世家风家的家主,天下能胜过他的没有几人。”容景淡淡看了弦歌一眼,对他道:“将风家主请到咱们府中去做客,好好招待着!”

“是!”弦歌站起身,扛起风家主,飞身向荣王府而去。

风家主一动不能动,任弦歌扛着,一双老眼又是恼怒又是震骇。似乎他怎么也没想到云浅月居然会的是凤凰真经的春风化雨,生生催动功力化掉了他的宝剑,而荣王府的点穴果真独步天下,他根本冲破不开。本来觉得自己出手十拿九稳之事,未曾想到却反被俘虏。

云浅月见弦歌带着风家主去了荣王府,她对容景挑眉,“你请他去荣王府做客?”

“嗯!”容景点头,走过来去抓云浅月的手。

云浅月躲过,将手藏进袖中,对他询问,“你给冷邵卓施针了没有?”

“没有!”容景看了云浅月藏在袖中的手一眼,语气微重,“给我!”

“给你做什么?这里是宫门口,注意影响。”云浅月将手背在身后,又问,“你不是说要给冷邵卓行针一个月吗?怎么?如今不用了?”

“我命青泉进宫了!他行针得我亲传。给冷邵卓行针没有问题。”容景见云浅月不拿出手,忽然转身向马车走去,“走吧!我送你回府!”

“哈,这样!”云浅月忽然笑了,抬步跟上容景。好一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夜天逸将她调开了太医院,将秦玉凝调去了太医院,而容景却也不去太医院了,让青泉进了宫。她笑看着容景的背影,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可爱极了。

“嗯,就是这样!上车吧!”容景来到车前,伸手挑开帘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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