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半坡崖。
半坡崖的路口被封死,一块高高的石碑上写着“生人勿入,擅入者死。”八个大字。这让云浅月想到了容景紫竹林外的那块巨石,她疑惑地挑了挑眉,“什么时候雪山老头这里立了块石碑?以前没有吧?”
这句话她是问容景。
“嗯,没有!”容景摇摇头。
“这条路封死了,外围还布置了阵法。这阵法可是不次于龙潭虎穴阵的。”玉蜻蜓看着前面道:“这里不见丝毫脚印痕迹,似乎很久没有人出入了。”
“雪山老头在这里困了一辈子,是该出去走走了!”南凌睿呵呵一乐,“没人正好,我们就进去,以客当主了!”话落,他当先引路走了进去。
玉蜻蜓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彻底暗了下来,她笑了笑,跟上南凌睿。
容景和云浅月自然没意见,跟在二人身后。
雪山老人摆的这个阵法虽然难,但也难不住几人。一行人很快就过了阵法,进入了半坡崖。刚一进去,有一头猛虎就怒吼着冲了出来。
南凌睿吓了一跳,一个高蹦回了玉青晴身后。
玉青晴也愣了一下,猛虎径直向她扑来。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出手必然伤了这头猛虎,不出手的话只能躲避,进不了里面。这头猛虎显然是用来看家的。
“小黑!”这时,云浅月喊了一声。
那头本来嘶吼着扑向玉青晴的猛虎忽然驻足,将威武的虎头转向云浅月,看到她一双虎眼露出一丝疑惑。
云浅月伸手拔下簪子,照着手腕的玉镯上轻轻敲击了两下,那猛虎虎眼一亮。向她扑来。她推开容景,那头猛虎转眼间来到她面前,前面两只蹄子抬起,搭在她肩上,将大虎头枕在了她肩膀上。
华笙等人本来要惊呼,但看到这一幕都有些目瞪口呆。
“呵,这个见面礼极好!”南凌睿忽然笑了,看向被云浅月推到一边的容景,笑眯眯地道:“想不到小丫头桃花如此旺盛,连只老虎也抵抗不住。”
容景眸中的风暴聚了一下,又归于平静,看着云浅月和那头老虎。
老虎身形高大,通体雪白,只有额头的一个王字是三道黑毛。明明刚刚还威风凛凛,嘶吼冲出来的打老虎,此时像个大孩子,居然在云浅月的肩头呜呜起来。似乎是在撒娇。
云浅月瞪了南凌睿一眼,“你再说一句让我不高兴的话,我就让小黑咬你。”
南凌睿显然有些怕老虎,立即闭了嘴。
“小黑乖!我才几年没来而已,你就长这么大了!”云浅月伸手拍拍老虎的头,以示安慰。声音放柔,跟哄小孩一般。
老虎呜咽着,似乎无比委屈,听声音仿佛是在控诉她。
“你看,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也忙着在长个啊,就没时间来看你。这回我长大了,不就赶紧来看你了嘛,乖,不哭不哭啊!”云浅月发挥自己的爱心,一只手摸着老虎的头,一只手摸着它后背的皮毛。
南凌睿嘴角抽了抽,这么些年忙着长个?也就她说得出来。
玉青晴看着云浅月,目光慈爱含笑。
容景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老虎把着云浅月的肩膀的爪子和它搁在云浅月肩上的虎头上。一双眸子平静地看着,若非刚刚那一瞬间的风暴,还以为如一面镜子,不见波澜。
老虎似乎不那么委屈了,停住了呜呜的抽烟。将搁在她肩膀的虎头拿开,瞪着一双虎眼看着云浅月,似乎也发现她长大了,大得它认不出来了。
“这个大东西居然能听得懂人话?”南凌睿讶异地道。
“这是通灵白虎,稀有的品种。它生性就很聪慧。若是经过训练,是能听得懂人话的。”玉青晴道。
“没想到雪山老头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南凌睿有些嫉妒地道。
“这是月儿当年送给小枫的。”玉青晴摇摇头,笑着道:“她怕小枫经过文伯侯府被灭门那么大的事情承受不了打击,自此一蹶不振,将他送到这里后就居然胆子大得跑到了深山去抓了一只小老虎回来陪着他。真难想象,那时候她才五岁。”
“原来是这样!小丫头,你对容枫那小子可真好!”南凌睿又酸唧唧地道。
“娘,你怎么知道?”云浅月转头看向玉青晴。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吧?她将容枫送到了这里后,看着他太过安静沉暗的眼神,怕他想不开,尽管经过了一路开解,但这里毕竟只有雪山老人一个人,加上他到来,也就他们两个人,怕他渐渐得养成孤僻的性子,但她也不能留下来陪他,所以思前想后,觉得给他再找个伴,找人是肯定不行的,因为雪山老人收了容枫已经是关门弟子了。这半坡崖不准进外人。只能找物了,于是就想到送给它一头老虎。要送自然就得送最好的,所以她就跑去了天雪山后山崖的丛林,备了一个月的干粮,找了十多天,才找到了目标,那是一只母虎,很是漂亮,它看起来正处于待产期,根据她生物学和对于孕妇的论断,它大多用不了几日就会生了。于是她就开始了在它洞外蹲点。这一蹲就是四五日,四五日之后,那母老虎终于临产了,居然生下了一对小老虎,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一对小老虎极其漂亮。看到母老虎耐心地哺乳幼崽,让她一时间舍不得下手,于是错过了最佳的出手时机,等她想到容枫日日被困在半坡崖最后没准养成孤僻自闭的性子时,她还是狠下了心。但等她下定决心后,母老虎产后已经恢复体力,也许也许老虎洞里备的食物太充足,母老虎生完小老虎后一直没出来,她就又耐心地蹲点,一守就守了半个多月才等到母老虎出去觅食,本来想将一对小老虎都抱走,那多可爱,可是想到母老虎觅食回来不见了一对孩子,大约会发疯发狂,于是她就只抱走了其中的一只小老虎。也就是如今这只小老虎。她给它取名叫小黑。
她备了一个月的干粮也用完时,也抱着小老虎回到了半坡崖。她还记得当时雪山老头看到她和她怀里抱着的小老虎时惊骇的样子,而容枫似乎也被惊住了。当听说她在雪山丛林里守了一个月为了给他弄回一只小老虎陪伴时,她清楚地看到他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泪花闪闪,但还死命地忍着没掉下来,她就觉得值了。
后来她照镜子,这才看到她自己当时那副尊容,怪不得雪山老头惊骇,她自己险些都认不出自己。脸不知何时被冻破了皮,手生了冻疮,连脚板也冻得生了脓疮。头发毛躁躁的,简直不成人形。但当时她真没觉得,也没发现仅仅一个月,居然给自己折腾成了那副样子。
后来雪山老人留她在半坡崖住了半个月,用了无数养颜的好药,才给她养了回来。一边心疼他种植的草药,一边还连连对容枫感叹,“你这臭小子哪辈子积了德,遇到这么个小丫头,长大后一定要娶她当媳妇。”她记得当时容枫一句话也没说,但似乎很重地点点头。雪山老头又感叹,“真是奇了,天下居然有这么一个小丫头。怪胎啊!怪胎!”
后来她伤好后就离开了,走时交代容枫要好好养小老虎,给他讲了母老虎生养小老虎的过程,又给他讲了本来是一对小老虎,因为她抱走了一只,导致小老虎没娘了,很可怜,所以要对它好。又慎重地告诉了他一些养虎的知识,他都一一谨记了。最后她唠唠叨叨地说了半日觉得还没交代完,而容枫却第一次对她笑了,说:“他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养小老虎,好好的学武功和医术,不会自闭,也不会孤僻。”她才放心地走了。
如今想来,那一段往事,她当时真没拿自己当五岁的孩子。可是在外人眼里看来,该是多么惊奇。可是她更奇怪的事情是这件事情怕是连容景都不知道,她娘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文伯侯府灭门,娘和你爹得到消息回去已经晚了。就见到你救了小枫,我们不放心,在暗中一路跟来了天雪山。以为你送他来到之后就回京,但谁承想你出了半坡崖却没立即回去,而且在外面转悠了许久,一副冥思苦想什么的样子,后来居然跑去了天雪山后山崖的丛林。那时候你才五岁,我吓坏了,就想出去拦你,但你爹怕毁了立过的誓,将我劝住了。我们只能后面跟着你。看着你找老虎的脚印踪迹和落脚处,看到你守在洞外等着老虎待产,又看到你挣扎似乎要不要抱走小老虎,最后看着你等母老虎出去觅食抱了小老虎离开。那是常年人迹罕至的丛林,时常野兽出没,你一个五岁的小丫头,居然知道如何躲避野兽,不仅有耐心,有毅力,还行事周密,没出丝毫差错。一个月后我们跟着你出了丛林,当时你爹就笑了,说小丫头不愧是我们的女儿,离开我们,照样会活得很好,哪怕将她扔进泥潭里,她也能活着,让我不要再伤心和担心了。”玉蜻蜓笑着回忆当年的事情,不由感慨。
“原来那时候你们一直跟在我后面!”云浅月心里顿时溢满幸福。
“是啊,要不是公公逼你爹发毒誓,我们早就冲出去拦住你了,即便拦不住,你爹也会帮着你弄一只老虎回来,哪里用你那么辛苦?但到底没敢。毕竟当着云王府列祖列宗的面发的毒誓,万一真灵验了怎么办?我们要好好健康的女儿,可不要缺胳膊少腿的女儿。后来进了丛林后,我有心先弄一只小老虎让你偶然遇到带回去,但你爹不同意,说磨练一下没什么不好。有我们看着你,你也出不了事儿,而且看你那时候周密的计划和谨慎的行止,哪里能用得着我们?岂不是多余。我便也打消了念头。”玉青晴笑着道。
云浅月点点头,笑了笑,忽然双手环抱住老虎的身子,将脸在她皮毛上蹭了蹭。
老虎似乎听得似懂非懂,但云浅月来了显然让它很高兴,他本来呜呜的声不呜呜了,也用头开心地蹭云浅月的脑袋。一人一虎,久别重逢,不易乐乎。
“饿死了,小丫头,你到底和这只大东西黏糊到什么时候?”南凌睿嫉妒得眼睛都蓝了。愤愤地道:“你对哥哥可从来没这么好,居然对容枫那小子好得不得了。居然守了一个月给他抓老虎。”
云浅月哼了一声,“忘了我关在房间里闷了半个月亲手给你做的那把扇子了?”
南凌睿顿时失声,随即转向容景,大怒道:“我的扇子被他这个黑心的给毁了!”
“当时你在天圣拿着那把扇子招摇过市,我不毁不行。”容景无视南凌睿的怒意,对云浅月道:“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不饿大家都饿了,进去吧!”
“嗯!”云浅月推开老虎,对它问,“如今这里就你自己看家了?”
“呜……”老虎呜咽一声,点点头。
“雪山老头哪里去了?”云浅月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老虎用抓子向东指了指,又在地上画了个圈,又画了一个圈,像是一个个浪花。
云浅月蹙眉,“他去东海做什么?”
老虎摇摇头。
云浅月看向玉青晴,玉青晴也摇摇头,“我没得到他在东海的行踪,不过如今灵隐大师、义父等人据说组织一些人在东海的九仙山论佛和道。佛道两家一次大的盛世,他大约去凑热闹了吧!”
云浅月点点头,摸摸老虎的头,“可怜的,就剩下你自己了!”
老虎又配合地呜咽一声。
雪山老人的住处在半坡崖的一个低谷处,这一片谷面积很大,足足有方圆几里地。四周是半壁上坡,半壁山坡上中满了各种各样的树,一半是春夏季的树木,一半则是秋冬季的树木。平坦的地方中间是一排房屋,房屋的四周则是一片药园。种满了各种药材和珍奇花草。
一寒一暑交替,让这里的气候不冷不热,温暖宜人。
“雪山派怪不得要每一代都有一个守山人,这样的好地方,自然不想让给别人的。”南凌睿啧啧道。
“雪山派弟子贵在精不在多,虽然几百年,但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也是个奇迹。”玉青晴道:“和那条被废除的门规脱不开关系。”
“是啊,当年雪山老头若是随着她师妹自尽而死,那么雪山派也就不复存在了。”云浅月感叹一句,伸手拍拍老虎头,“还有没有吃的?”
老虎点点头,欢快地向前跑去。
云浅月伸手拉住玉青晴,对她道:“娘,咱们跟小黑去做饭。”
“嗯!”玉青晴笑着点头。
“你们七人去收拾房间!容枫几个月前离开天雪山时那雪山老头大约一起随后跟着下山了。房子里肯定都是灰尘。就罚你们打扫干净。”云浅月对华笙对着指挥。
“是,小主!”七人答应得痛快,赶紧向院子里走去。
“小丫头,那我们呢?”南凌睿指了指容景和他自己,“我们做什么?”
“你们……”云浅月回头看了二人一眼,随意地摆摆手,“随便吧!最好把你那件衣服洗洗,都是血,脏死了。”
“好,正好我洗衣服,顺便给小景找搓衣板出来。”南凌睿也欢喜地跑向院子。
云浅月听她父母叫小景还好些,可是从南凌睿口中也叫出小景,让她忍不住好笑,怎么听怎么怪异。他想着南凌睿一定故意的,否则为何一句话说得好好的,偏偏在“小景”那两个字时拉了好几个弯。她忍着笑看向容景。
“今日青姨幻容成的洛瑶公主时的模样极好,我觉得她和小睿哥哥站在一起真不错!”容景慢悠悠地道。
云浅月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小睿哥哥?
南凌睿自然也听到了,直接一个跟头就栽到了地上,只听“砰”地一声,这里的地面没有什么玉石砖铺陈,只有草地和泥土,显然他将地面砸了个坑。
云浅月想着再让南凌睿惹容景,报应来了吧?容景的嘴,不毒的时候都能毒死人不要命,更何况刻意毒死人的时候了,那能将一个人毒得里外都是黑的。他想不给人留白的时候,就一点儿白的也不会留。
“你……你……”南凌睿躺在地上,伸手指着容景,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
容景欣赏着南凌睿的脸,忽然伸手摘了面具,笑得一团和气,“洛瑶公主虽然与我有婚约,但我一心只娶令妹,小睿哥哥爱护令妹,实在令景深表感动,若是不想那洛瑶公主造成令妹的麻烦,就以身代替我抵债,收了她吧!”
“你……你……”南凌睿的脸又变了,指着容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小睿哥哥身心这般脆弱。你放心,那洛瑶公主虽然厉害了些,但可是一块真金。你娶她回去做南梁的太子妃,绝对冠盖了天下女子,将来母仪天下,势必有王后风范。比南疆的叶公主和蓝家的家主要好上数倍。景想来想去,愿意成全小睿哥哥一番美事儿。”容景越笑越和气,甚至可以说到了一家亲的地步。
南凌睿收回手伸手猛地拍身上,噼里啪啦地拍打声响了好大一阵,似乎才打掉了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他才颤抖地指着容景,磨牙道:“不准叫我小睿哥哥!”
“原来小睿哥哥不喜欢这个称呼,那你换一个。觉得我叫你什么好?我就叫你什么。”容景笑意浓浓地看着他。
“你……”南凌睿的手指头抖啊抖的,抖了半响,才愤恨地道:“什么也不准叫!”
容景点点头,“哦”了一声。
云浅月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半个身子倚在玉青晴的身上,玉青晴也笑得身子发软,母女二人两张笑脸靠在一起,居然比这半坡崖的无数娇花还艳。
“真是一对没良心的母女,看着我被他欺负!”南凌睿拍拍屁股站起身,恨恨地看着二人。对云浅月笑不可支的样子大怒道:“打死我也不娶那个什么洛瑶,不但不娶,没准我还想方设法帮她进荣王府。就让他嫁给那个黑心的。”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笑得太厉害,即便翻白眼的样子也还带着浓浓化不去的笑意,拉上玉青晴向前走去,“娘,我们快点儿去做饭,哥哥娱乐人的本事越来越高了,我笑得真累啊,估计能吃一大盆饭。”
“你个毛丫头!”玉青晴伸手拍了一下云浅月的头,笑着跟上她。
母女二人进了院子,向厨房走去。
容景看了南凌睿一眼,含笑向里面走去。步履轻缓娴雅,气息风和日暖。显然被南凌睿积攒给他的郁气都原本地返还了回去,虽然没向南凌睿得意时会哼小曲,但见他周身的模样,就知道她心情极好。
南凌睿郁闷着一张脸看着容景的背影,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过了半响,他用力地伸脚踢了踢地面,将地面那个被他砸出来的坑填平,才愤愤然地扯掉了身上的血衣,露出里面穿着的金丝软甲,软甲上用针线缝制了无数只小的天蚕丝袋,上面还有干枯的血迹。显然他负荆请罪时被荆棘扎出的血都拜这些天蚕丝袋里面装的血所赐。他伸手泄愤似地将金丝软甲也扒掉,抱着一堆血衣向东侧面从半坡崖流下的瀑布下走去。
玉青晴和云浅月二人来到小厨房,果然见里面还有许多储备的食物,米面都有,甚至还有腌制的腊肉,在院中除了药材外,还有一小片菜园子,种植了许多蔬菜。于是二人很快就操持做饭。
玉青晴的除了武功好外,自然还有一手好厨艺。云浅月站在她身旁跟着她打下手,一边打下手一边嫉妒地道:“爹真有口福!”
玉青晴好笑地看着她,“你也有口福,小景会做菜。”
云浅月笑了,“也是!”话落,她看着玉青晴的动作,“其实我也喜欢下厨,虽然就会做几样,但也觉得让喜欢的人吃自己的东西是一种快乐。所以,我以后也一定要学会了做饭做菜。洗手作羹汤。”
“月儿有睿有智。其实人活一世,大彻大悟,看尽世间百态后,就会觉得能有一个让自己甘愿洗手作羹汤的人能过一起安逸地生活才是最美好。”玉青晴笑着道。
云浅月点点头,她也觉得那样是最美好。
“可惜你的身份和小景的身份要做到安逸都很难。”玉青晴又笑着道:“但是你要明白,世间没有真正的安逸之地,娘觉得两个人真心相爱,不会在乎在哪里,是居于庙堂之高,还是隐世于江湖之远。只有两个人两心相依,哪里都会有安逸。端看你的心境了。”
云浅月眸光微闪,笑着道:“娘是知道我们必定会走那一条很难的路,这是在劝我吗?你放心,我懂的。我虽然不喜欢倾扎,不喜欢阴谋,不喜欢阴暗,不喜欢一切被条文束缚的东西。但我懂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爱上容景,已经不可躲避,再也更改不了。那么我只能去改变环境。让我们有一个生存之道。”
“嗯,你明白就好!”玉青晴笑着点头,赞扬道:“我的女儿,我一直相信!”
云浅月开心地笑了,忽然又笑意顿收,对她板起脸,“罗玉是谁?”
玉青晴看云浅月板着脸的样子,笑着道:“一个小丫头而已。”话落,见云浅月脸色依然不好,她摸摸她的头,“我和你爹只有你一个女儿!独一无二。谁也代替不了。”
“这还差不多!”云浅月复又笑开,伸手拍拍头,嗔怪地道:“你的手都是面,弄我一头。”话落,她将手里沾染的面抹到蹲在一旁看着她们的小黑头上。
小黑似乎也不乐意,用大爪子拍头,对她呜呜控诉。
一个时辰后,玉青晴做好了一大桌饭菜。这时华笙、凌莲等人也收拾好了房间,过来帮忙端饭。几个人一虎从厨房出来,在院外摆了一张大桌子,将饭菜摆上桌。
南凌睿一身清爽干净地走回来,看到一大桌子菜两眼放光,屁股刚坐下就开始大吃。
“这个臭小子,跟饿了你八百年似的!”玉青晴好笑,喊了一声,“小景,吃饭了!”
“知道了青姨!”容景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也是一身干净,清清爽爽。
“你想想你都离开我和小丫头多少年了?我们多少年没吃到你做的饭菜了,跟饿了八百年有什么区别?”南凌睿大口咀嚼。不满地道。
玉青晴眼眶微酸,“以后娘日日亲手做给你吃。”
“这还差不多!”南凌睿立即得意了,回头对云浅月眨眨眼睛,“小丫头,羡慕吧!”
云浅月轻哼一声,拿着筷子戮了戮菜,问玉青晴,“娘,爹会不会做菜。”
“会!”玉青晴笑着点头。
“那我以后日日让他给我做。”云浅月也满意了。
“那我以后也日日去吃缘叔叔做的菜。只能辛苦他了。”容景一撩衣摆,坐在云浅月身边,含笑道:“我们以后有口福了!”
这回换南凌睿哼一声。
“花落,你去那颗老梅树下挖两坛酒出来。”云浅月得意地对南凌睿挑了挑眉,对七人摆摆手,“快都坐啊,还站着干什么?”
华笙等人连忙坐了,倒是都不那么拘谨。
不多时花落挖了两坛酒回来,几个人饿了一日,再加上玉青晴做得菜的确极好,比皇宫御膳房的菜品厨师做得还好,一时间众人食指大动。云浅月发现就连容景今日的筷子也下得勤了些。
南凌睿本来对容景愤愤,可是端起酒杯来发现也就他能够陪他多喝。便也就不计较了,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仿佛早先的你拆我台,我挖你墙角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喝得尽兴。
云浅月看着二人,不由感叹,一个容景,一个南凌睿,天下间真没几个比他们强的。
这顿饭在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中吃到子夜方歇。是云浅月这十几年来觉得最快乐的一日。
第七十三章 九人赌局
夜晚,云浅月和玉青晴睡在一起,母女二人一直叙话到天明,实在困得乏了才睡了。
第二日,云浅月醒来,身边已经不见了玉青晴的人,她抬眼看去,容景坐在靠窗的桌子上看书,外面天色昏暗,像是要下雨的天气,她伸手揉揉额头,懒洋洋地问,“几时了?”
“申时了。”容景从书卷上移开视线,向大床看来一眼,语气温和。
“我娘呢?怎么这么静?”云浅月又问。
“青姨和哥哥今早就启程回南梁了。说免得你不舍,就没吵醒你。”容景道。
云浅月皱眉,“今早就就走了?”
“嗯!”容景点头。
云浅月想着昨日她一直缠着她娘说话,到天微微亮才耐不住困意睡去,也就是说她娘根本就没睡,起来就走了?她有些闷闷地道:“怎么这么急着就走了?昨夜我们说好了要在雪山老头这里住上两日的。反正雪山老头也不在,没人打扰,多住上两日怕什么?”
“今日早上接到南梁王的传信,命太子速速回京。”容景道。
云浅月微哼一声,既然人走了,也无法,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起来,看着窗外道:“这样的天看起来要下雨,我们启程回京吗?”
“不急,既然你喜欢这里,就再多歇上一日。而且今夜有雨,京中也无事,不必急着赶回去。”容景摇摇头。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两下,除却知道她娘和哥哥走了有些不舒服外,这一觉睡得最舒服,她叹道:“这里真的很清净,我前几次来的时候只要来了总是舍不得走。”
“等以后每年若是闲了,我便跟着你来住两日,如何?”容景笑看着她。
“好!”云浅月点头,虽然知道这以后指不定有没有时间,或者又什么时候去了,但有他这句话,还是让她高兴起来。又问,“夜天逸和夜轻染回京了?”
“嗯!今日起的程。”容景点头。
“如今外面的传言都传遍了吧?偷鸡不成啄把米,这回蓝家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十大世家隐世百年,蓝家刚一入世,声名算是毁了。哥哥给南梁太子这个身份赚了个好名声回去。南梁的百姓估计更爱戴他了。”云浅月道。
“嗯!外面如今人人都传诵睿太子是真男儿。他给南梁王长脸了!”容景笑道。
“蓝漪呢?如何了?”云浅月挑眉。南凌睿这一丈打得漂亮,自然是长脸了。
“蓝漪到底是蓝漪,输得起!公示天下与睿太子纠葛缘由,自此两清。到也没输得太惨。”容景笑了笑。
“其实蓝漪还是很不错的,可惜了!”云浅月惋惜了一小下,“我开始以为这一桩姻缘会能成的,也就纵容了哥哥调戏蓝漪,没想到世事多变,到头来是这般。”
“也许当时他是真对蓝漪感兴趣,后来发现不适,及时收手了。”容景道。
“哥哥那一张放荡不羁嘻嘻笑笑的面皮下可是一个冷静的主!”云浅月笑着道。
容景不置可否。
“风烬呢?”云浅月又问。
“云浅月,你关心的人可真多!”容景放下书本,斜睨了云浅月一眼,“你睡了一日,我一日未曾进食,你是不是该关心关心一下我的胃口?”
云浅月闻言躺着的身子腾地坐起来,对容景连连点头,“那赶紧吃饭!”
“谁做?”容景挑眉。
云浅月刚想说你呀,但看到容景的表情,立即吞了回去,“娘亲昨日做菜的时候我在一旁看了,步骤都记下来了,大约也可以学着做个七七八八。不知道容公子赏脸一尝不?”
“好!就赏你个脸。”容景微微一笑,笑意温暖。
云浅月立即下床,穿戴衣物,又赶紧梳洗。
“风烬受伤了!”容景见云浅月忙活,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云浅月动作一顿,看着容景。
“你以为夜天逸暗中会没有动作?仅仅是一个龙潭虎穴阵?在那日晚上南凌睿到十里桃花林的那日,风烬迎接他,遇到了杀手。青姨要伪装洛瑶,不能外示武功,不便出手相助。交锋之后他就受伤了。”容景解释道:“不过伤势不是特别严重,修养十天半个月就能好。你且宽心吧!”
云浅月点点头,“怪不得那日没见到风烬,原来夜天逸是提前派人动了手。”
“嗯,他想除去南凌睿,自然要万无一失。”容景点点头,“风家本来与蓝家交好,会是蓝家和南凌睿的臂膀,奈何风家少主突然暴毙,风烬回来接替风家家主之位,便扭转了风家和蓝家的关系。又因为婚约一事,蓝家和风家悔婚,彻底崩塌、如今风烬相助南凌睿,自然算是南梁的人。又因为你的关系,楚家也相助南梁。花家、凤家本来就和楚家交好。也算是楚家的人。至于莫家,很快莫离就是莫家的家主了。”
“莫离?”云浅月挑了挑眉。
“嗯!”容景点头。
云浅月盯着容景看了片刻,收回视线,嘟囔道:“怪不得你老早就盯上了我的莫离,原来是打莫家的主意。”
“其实不止是莫家,我还想打华家、伊家、凌家的主意。”容景浅浅一笑,“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华笙、凌莲、伊雪这三人了!”
“不舍得!你自己想办法!”云浅月立即否决,脸色不好地瞪着他,“你将我身边的人都挖墙角挖走了什么意思?是不是非要我孤家寡人了你才高兴?”
“只是觉得她们有此身份,不利用可惜。”容景道:“蓝家和苍家是不指望了。但这三家,总不能落入夜天逸的手里。”
云浅月轻哼一声,“依我看大约成功率不大。夜天逸和苍亭联手,可不是吃素的。没准这三家已经私底下和他们有了什么协议。否则在哥哥昭告天下,十大世家联名入世,后来退出时这三家没跟着,定然有猫腻。我可不想我手下这红阁七长老被拆出去三人当这三家的试金石。有去无回怎么办?她们三人就华笙厉害一些,凌莲和伊雪还是不够老练。她们斗不过苍亭和蓝漪的。”
“就因为考虑到此,我才没与你要这三人。”容景轻笑,“你怎么就不想着挖我的墙角?我想将青影送与你,你都不要。”
云浅月撇撇嘴,“你的青影早已经中你的毒太深,给了我也听你的。才不要。”
容景揉揉额头,“云浅月,你对我有很深的成见。”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我对你何止有成见?我是知道你从内到外都黑心黑肺!”
容景一把将云浅月拽进怀里,笑着问,“从内到外?嗯?”
“我看你一点儿也不饿。”云浅月愤他一声,脸红了红。
“我怎么不饿?很饿……”容景声音忽然低喃,低低俯下头,将唇吻在云浅月唇上。
辗转允吸,缠绵旖旎。衣衫凌乱,好一番香艳柔情。直到云浅月气喘吁吁,浑身无力,容景才放开她,眸光有一团火在烧,声音暗哑,“云浅月……”
“嗯……”云浅月被他抱在怀里,细弱蚊蝇地应了一声。
容景忽然闷闷地道:“你对容枫真好。”
“嗯?”云浅月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不知道怎么此时此刻他想到了容枫。
“你千里将他送来这里,还守了一个月去天雪山后山崖的丛林里给他抓老虎。”容景语气沉郁,“那时你才五岁吧,也就是我在鸳鸯池吻了你不久之后……”
云浅月看着他,眨眨眼睛。
“云浅月,我又吃醋了怎么办?你居然为了送容枫一只老虎守了一个月的雪山。你那时候是不是喜欢容枫?”容景看着云浅月的眼睛,语气又沉郁一分,“我记得容枫在皇上四十五大寿时也参加了寿宴,那时候很乖巧。你是不是就是那时候对他……”
云浅月无语,“容景,八百年前的陈年老醋了!咱就别吃了吧?”
“不行!这回忍不住想吃。”容景盯着云浅月,一副你不告诉我就不行的架势。
云浅月无奈,摇摇头,“那时候文伯侯府经过了那么大的灾难,他是我救的,人说救人命不算救人,要救人心才算救人。我对他自然要好了。”
“那为何文伯侯府那时候好几个孩子,你就偏救了他?”容景挑眉。
云浅月低头回忆,片刻后笑道:“我就认识他啊!”
容景蹙眉看着她。
云浅月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软软的身子贴进他怀里,在他唇瓣主动地吻了吻,笑着道:“容景,我是喜欢容枫,所以愿意为他做一些事情。但不是对你一样的那种喜欢。我对你的是爱,我若是爱的人是他,你以为我会是放弃他选你的那个人吗?”
容景蹙着的眉松开,深深地凝视云浅月,云浅月在这样的目光中心砰砰地跳了两下,以为会发生一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松开她,冷静地道:“去做饭!”
“你确定我去做饭?”云浅月有些情动地看着他。
“这里是半坡崖,是雪山老人的地方和房间。”容景道。
云浅月嘴角抽了抽,明白容景的意思,在别人的地方,总归心里有障碍,她转过身,系衣带,片刻,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将脑中的旖旎情思打住,转身脚步轻快地向屋外走去。
容景听着云浅月的笑,看着她脚步轻快地离开,伸手捂住额头,低低嘟哝了一句什么,须臾,他复又拿起书卷读了起来。
云浅月出了房间,小黑立即欢快地赢了过来,又是昨天那种公主抱。她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他更是欢快地表达它的高兴。
一人一虎玩闹了片刻,来到小厨房,就见华笙、凌莲、伊雪、风露在小厨房忙活,小厨房乱成一团,但一点儿饭菜香味也没飘出。四人见他来了,齐齐见礼,“小主!”
“你们在做饭?”云浅月看着四人。
四人脸齐齐地一红,不好意思地看着云浅月。
“原来你们比我还十指不沾阳春水。”云浅月好笑地看着四人,“娘亲做得一手好菜,怎么红阁七大长老就没学到一分,传来给你们?”
四人摇摇头,似乎也不明白。
“我来吧!”云浅月挽起袖子。
四人连忙给她让开地方,但是谁都没有走,站在一边学。以前不觉得不会做饭有什么不好,但从昨日,就觉得女人是该会做饭的。她们暗暗下定决心,也要学会做饭做菜。
“花落他们呢?”云浅月一边做活,一边问。
“早上他们练剑的时候发现后山有一片果子林,去采摘果子了。”华笙笑着道。
云浅月点点头,这里半坡崖不同于十里桃花林。这里是真真正正的四季植物,不像十里桃花林是用阵法控制得四季花开不败。如今是秋季,自然是有熟透的果子可以吃的。
接下来云浅月这个才会那么丁点儿的半吊子师傅开始教几个女人做饭菜,几人学得津津有味。小厨房热火朝天。
不知何时容景出现在门口,看了几人一眼,慢悠悠地道:“云浅月,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误人子弟?”
“景世子!”四人齐齐回身给容景见礼。
容景站在门口笑着应了一声。
云浅月脸一红,她承认她做饭也是个半吊子,还来教别人,是有些误人子弟,她瞪了他一眼,“有这么嘲笑你的楚夫人的吗?我误人子弟你来教?”
“算了吧!天底下不是所有女人都是要学会做饭的!”容景笑着摇摇头,显然楚夫人三个字让他极为满意,连眉眼都带了一丝笑意。
云浅月哼了一声,继续做着手中的活,不理会他。
容景也不进来,看着她忙活。眸光温温暖暖。
华笙等四人对看一眼,都笑着继续看云浅月的动作。她们发现小主真的很聪明,昨夜仅仅看了主子做了一遍,便能做出个大概。换做她们,做不到。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从小厨房出来。这是花落、凤颜、苍澜等三人也回来了。三人可谓满载而归,有山梨、苹果、红果等,慢慢一大包。
云浅月看到这些果子,又忍不住跑去做了一番水果拼盘。
他们七人和容景熟了,也没有早先的拘谨了。像是一大家子,九个人热热闹闹地又吃了一顿饭。席间,花落说:“他们摘果子回来时得到消息,七皇子和染小王爷回京的队伍遇到了劫匪。染小王爷受了重伤。七皇子受了也受了伤,但较之染小王爷轻些。”
云浅月听到这时一怔,“确定是劫匪?不是杀手?”
“大约是杀手易容成的劫匪。”华笙道。
“是,天底下哪里能有这么厉害的劫匪?能伤了染小王爷和七皇子?”花落道。
“你怎么看?”云浅月看向容景,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容景笑了笑,“他送给睿太子一份大礼,虽然没伤了睿太子,但伤了风烬。睿太子能不还回去?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觉得也是!”云浅月点点头,他哥哥可不是吃素的,更何况如今有了她娘在他身边,等于找到了一个撑腰的靠山。他不利用才不是他。夜轻染伤得比夜天逸重,她皱眉道:“看来老皇帝将夜轻染和夜天逸绑在一处了!”
“德亲王府本来就拥护皇室,谁是皇上就拥护谁。夜天逸是老皇帝选出的继承人。如今夜天倾和夜天煜已经出局,夜轻染是德亲王府未来的支柱。他不和夜天逸绑在一处才是说不过去。”容景淡淡地道。
云浅月沉默。
“况且,你以为夜天逸和夜轻染这些年私下里没有交往?”容景又挑眉。
云浅月继续沉默,对于夜轻染,有些事情,她是真不愿意去想。但不去想,不证明她心底深处不明白。
容景不再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半响,云浅月抿了抿唇,对花落道:“你传信给三公子,让三公子尽快将夜天逸和夜轻染受伤的消息传给夜天倾和夜天煜。我再送他们一个大礼,算是互惠互利的第一笔买卖。”
“是!”花落立即点头,扔了筷子去传消息了。
“舍得动手了?”容景似乎微微意外了一下,讶异云浅月这么快就动手了。还以为她虽然下定决心,但也要调试上一段时间的。
“有什么舍不得的?”云浅月眸光温凉,“早晚得做,早做晚做都是做。别人做初一,我做十五,风水轮流转。就看夜天倾和夜天煜有没有那个本事要他们的命了!”
“恐怕没那个本事,但打击一下总归没差。他们也可以拖延一些时间。”容景道。
“嗯!”云浅月点点头,不再说话。
不多时,花落传递出去消息回来,九人继续用膳,云浅月既然打算做了,便也放得开,几个人渐渐地便也抛开了此事,复又热闹起来。风露小姑娘连夸小主菜做得虽然没主子好吃,但也还算好吃。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做菜。其余几人都纷纷表示好吃,很是捧场。
云浅月得意地对容景笑,容景对她挑了挑眉,她得意立即收住,和他比小巫见大巫,转眼间就得意不起来了,她有些郁闷。有些人天生下来就是打击人的。
饭后,天色阴沉下来,转眼间便雨随风至,九人躲回了屋子。不多时,大雨细密地下了起来。打在院中的珍奇花草上,淅淅沥沥。
容景和云浅月待在房中,容景看书,云浅月不想看,无聊地站在窗前看雨,看了片刻还是觉得有些无聊,便回头对容景道:“做些什么吧?”
容景眸光一闪,从书上抬头,看向云浅月,“做些什么?”
“赌博,你会不会?”云浅月被他那一闪的眸光闪了一下神。
容景低头,用手捂住嘴轻咳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应该会吧!”
“什么叫做应该会?”云浅月翻白眼,“你没下过赌场?”
“那种地方,自然不去!”容景摇头。
“好洁成癖!不知道赌里也有一番妙趣。”云浅月对他斥了一句,很有情致地问,“要不要玩?反正无事儿,难得这里清净清闲。我们将华笙他们七个人喊过来,一起玩怎么样?雪山老头也好赌,他这里有牌和色字。”
“你先说说玩什么?”容景笑着放下书本。
“推牌九,顶牛子,打地龙,掷色子,四色牌,玩法多了。要不要试试。”云浅月一副狼外婆的架势。
容景见云浅月兴致浓郁,也被感染了两分兴致,笑着点头,“好!”
云浅月立即转身对外面喊,“华笙、花落、苍澜、凤颜、伊雪、凌莲、风露,都过来!我们玩赌博了!”
容景听到她欢快清脆的喊声,轻笑。
各个房间传来七人或奇怪或兴奋或有趣的应声,不多时七人都来到了房间。
云浅月开始翻箱倒柜,果然被他找到了色字和纸牌等赌博之物。招呼这众人热火朝天地玩了起来。她所玩的赌注自然不像输赢古代的金银一般没意思,如今房中的人都是自己人,没一个外人,输了谁,赢了谁,也没多大兴致,于是她就按照现代玩的花样,输的人脸上贴纸条。且纸条上画小乌龟。
她这样一规定,七人顿时紧张起来,尤其是四个女子,自然不想被贴小乌龟。
“呵,有意思!就这样!”容景轻笑,眸光第一次染上浓郁的兴趣。
“别紧张,别紧张,赌场最忌讳紧张。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输人不输阵。”云浅月一边摇色字一边笑着道。看她的动作熟练,一双芊芊玉手,捧着罐子,脸上笑得像只小狐狸,让几人不但不放松,更紧张了。她笑得更狡诈,看着华笙等四个女子,眼睛眯成一条缝,“俗话说赌场无父子,虽然你们是我的人,但我也不会客气滴。”
“小主,你太坏了,我都不敢玩了!”风露立即控诉。
“不玩的人去陪小黑玩,小黑正找不到玩伴呢!”云浅月笑道。
风露看向蹲在一旁的老虎,老虎立即两眼放光地看着她,她连连摇头,“我玩!”
“你们呢?想不想去和小黑玩?”云浅月又转向华笙、凌莲、伊雪。
三人立即摇头。她们昨日来到的时候见小黑和小主极好,在小主怀里特别温顺,而且虽然身形高大,但摸样看得实在可爱,吃过饭后便忍不住逗弄,可谁知道小黑遇到她们可不像在小主面前一样,对小主是温顺,对她们是虎扑。她们吓得躲开,小黑不依不饶地追,她们使出武功,谁知道小黑居然能够抵抗掌风,高大的身形动作灵敏迅捷,显然长期和高手过招经过训练的。她们四个人这才惊觉雪山老人武功绝高,一只虎也不能小看。她们奈何不得一个虎,最后还是小主喊住了小黑。她们被弄得狼狈不堪,成功地愉悦了花落南凌睿等人。
花落、苍澜、凤颜三人不但不帮忙,还看好戏,这绝对是第一次。尤其是花落居然看到谁被小黑得了手,不是抓乱了头发,就是扯掉袖子,或者是栽了跟头,就哈哈大笑,免费大放送一个“笨”字,尤其是风露得了他最多的笨。气得小丫头哇哇大叫。
比起花落,南凌睿更可恶,居然笑得风流无比地说,“他的风流名声从今日起移交小黑了,这老虎看到美人才扑。果然是同道中人。”
容景闻言提醒他,“它是兽!”
睿太子看戏看得正高兴,话语不过大脑就说出来,“那就同道中兽。”
这一句话愉悦了云浅月,云浅月哈哈大笑。
南凌睿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狠狠地瞪着容景,忽然扬唇一笑,“我是兽,和我一母同胞的小妹也就是兽了,那么要娶我小妹的景世子是什么?请小景告诉告诉本太子?”
云浅月笑声戛然而止,一脸黑线地看着南凌睿。
容景面不改色,语气和气地笑道:“小睿哥哥说得极是,那我们都是兽吧!”
南凌睿鸡皮疙瘩再次爬起,又狠狠地拍了两下身子,才黑着脸转过头不看容景。显然又被那声小睿哥哥给寒住了。
云浅月觉得容景真抓住他哥哥的弱点了,仅仅用“小睿哥哥”四个字,他就缴械投降。
可想而知,经过昨日,她们四人有多大的惊吓,再也不敢逗弄小黑了。
云浅月拿不玩赌博就陪小黑玩,也就是不给她们留有余地。比起和小黑玩,她们更愿意被贴纸条,画小乌龟。于是局势一边倒,除了云浅月外八个人,包括容景,谁也没有意见。
云浅月还算有良心,玩之前先给几人讲了规则,又不做任何堵住地试验了两把。这让四位姑娘心里有了些底。不多时,九个人热火朝天地玩了起来。
第一个被贴纸条的人是风露,风露小丫头苦着脸看着那个纸条贴在了她脸上。
花落毫不客气地嘲笑了一个大大的“笨”字,外加又送了一句,“果然像小乌龟!”
“你等着!”风露恶狠狠地看着花落。
花落对她挑了挑眉,不以为然。
云浅月斜斜地凝了花落一眼,那一眼很有深意,花落非常敏感地转过头,怕怕地道:“小主,你可不准出老千。”
“放心,我不出!”云浅月对他笑眯眯地道。
花落被云浅月笑得心惊,总感觉要倒霉,连忙道:“小主,你可不能仗着你会玩这个就害我。”
“放心,不会!我向来光明磊落。”云浅月依然笑眯眯地摇头。
“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花落仔细看着云浅月的脸嘀咕。
云浅月无辜地对他眨眨眼睛。
赌局继续。
几人心思各异,有高度紧张的,有等着看戏的,有成足在胸的,有漫不经心的,色字噼里啪啦地响,这是房间中唯一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