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午十分,夜天逸以摄政王的身份下了一道旨意,言:“四皇子侧妃文武全才,生而知事明睿,死而孑然清骨。特准追封为四皇子妃,后葬入皇陵。”
云浅月听到这道圣旨的时候面无表情,赵可菡都不想再见夜天煜,不再黄泉路上等着他,来世不再爱他,那么她又怎么会在乎是正妃还是侧妃的身份?
下午,一切打点妥当之后,七公主和夜轻暖受不住外面的清寒,分别劝说了云浅月一番,见她无动于衷,只能各自先离开了四皇子府。
二人走后,云浅月一直站在赵可菡灵堂前,直到天黑下来,才转身离开。
四皇子府门口,容景的马车等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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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西延之乱
云浅月看着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就那样静静地停在四皇子府门口,明明是沉重厚重的颜色,可是她偏偏看到了暖意和鲜艳,她快走几步,来到车前,有些迫不及待地伸手挑开帘幕,入眼处果然是容景温润温暖的如画容颜。
云浅月看着容景,张了张嘴,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
容景温柔一笑,伸手握住云浅月的手,轻轻一拽,将她拽上车,帘幕落下,他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想哭就哭吧!”
大约就是等这样一个怀抱,这样一句话,云浅月本来干涩的眼睛忽然泛出泪来,刹那汹涌如注。她双手抱住容景,将头埋在他怀里,无声流泪。
不是没有眼泪,而是没有让她全无顾忌地埋在他怀里流眼泪的那个人。
弦歌沉重地挥起鞭子,马车离开了四皇子府门口。
从四皇子府回荣王府这一路,容景只是抱着云浅月,并未说话,任她眼泪打湿了他的锦袍,那湿意隔着衣衫都透进了心口。
马车回到荣王府,云浅月埋在容景的怀里静静的,肩膀已经不再颤动。
“不哭了?”容景低声问她。
“谁哭了?哭是弱者所为,我才没哭。”云浅月头埋在他怀里不出来,有些闷闷的。她今日才发现,哭原来是发泄积压情绪的最好武器。
容景轻笑,“那你刚刚是干什么了?我的衣服都湿了。”
“你的衣服脏了,我下些雨帮你洗洗。”云浅月感觉容景干净的月牙白锦袍此时一定不能看了,她有些不自然地道。
“如今洗干净了?”容景笑看着她,娇弱的人儿窝在她怀里,将他的心添得满满的。
云浅月“嗯”了一声,声音细如蚊蝇。
容景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不再说话,抱着她缓缓下了车。
云浅月感觉眼睛一定红了,脸色肯定也难看,便任他抱着向荣王府走去。
一路上有人给容景纷纷见礼,容景或者点头或者轻轻“嗯”一声,面色神情闲适自然。
回到紫竹院,进了房间,容景将云浅月放在床上,她依然拽着他不松手,他好笑地道:“这里除了我,再没人笑你,起来吧!你一日未曾进食。”
云浅月放开手,低垂着头,“脱下来,一会儿我给你洗衣服。”
容景看了一眼胸前,除了泪水模糊外还被她抓出的褶皱,他伸手揉揉额头,无奈地笑道:“这件衣服还是你给我做的呢,刚刚下雨洗一回就成了这副模样,若是再让你洗一回,大约不能要了。”
云浅月脸一红,“刚刚不算,我会洗衣服。”
“那也不太相信你。”容景说话间,脱了锦袍,对外面吩咐,“青裳,拿下去。”
青裳走进来,接过锦袍,看了云浅月一眼,笑着走了下去。
云浅月伸手捂住脸,将身子往后一仰,躺在床上,闷闷地道:“我不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千金大小姐。”
“我知道。”容景笑着伸手拉起她,“先去泡热水,驱除寒气,再出来用膳。你在外面吹了一日冷风,赵可菡的离去如此让你伤心,我始料不及。”
云浅月坐起身,低声道:“没有丝毫心里准备,我刚去,她就死在了我怀里。这个天圣京城,有多少痴男怨偶,而她和夜天煜两情相悦,破除万难在一起,虽然夜天煜不及赵可菡爱得纯粹,但他对赵可菡也是有一半心的,这就够了。我总觉得他们应该好的,哪怕没有那把破椅子,没有至高无上的身份,那又如何?人生不止有那把椅子和那个身份,可追寻的东西那么多。他们可以陪伴到老……”
容景轻轻一叹,“前些日子我就知道她身体不行了,那时你在南梁,回来这两日我怕你难过,守在她身边看着她而无法相救,比你这样见她一面还要难过,便瞒下了你。”
“她死我虽然难受,但我更难受的是她和夜天煜最终没能在一起。有一句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比生死相隔更遥远的了,活着总会有希望,死了便什么也没了。”云浅月点点头,知道若是能救,容景一定会救赵可菡的,无法救她,他才不舍她伤心,话落,她伸手抱抱他,起身向暗室走去。
容景静默片刻,转身走到桌前坐下。青影拿进来密函,他提笔批阅。
半个时辰后,云浅月从暗室走出来,坐在容景身边,见到是墨阁的密函,堆在桌子上厚厚的一堆,她皱了皱眉,“白日在宫里对着一堆奏折,回来还要对着。”
容景笑了一下,温声道:“有些东西是保护的屏障,若我手中没有能抗衡摄政王的资本,如今你怕是就坐在荣华宫看他批阅奏折了。”
云浅月撇撇嘴,没说话。
青裳端来饭菜,容景放下密函,将云浅月抱进怀里。
这一夜,云浅月睡得极不安稳,醒来数次,每次都是赵可菡死前说的话和她含笑闭眼的模样。容景都会及时地伸手拍拍她,将她的身子搂紧,不用说话,云浅月便感觉踏实下来。
第二日天明,容景起床,看着云浅月。
“我还与你去议事殿,三日后赵可菡下葬我再去。”云浅月也醒来,对容景道。
容景点点头,二人梳洗妥当,出了房门。
昨日天气晴好,今日天空便飘着细碎的小雪,星星点点,雪大约是才下起来,地面上落上了一层细密的白霜。
容景拉着云浅月,将她的手稳稳地握在手中。
云浅月侧后容景半步,微低着头,一夜过去,她已经接接受了赵可菡死了的事实,不那么难受了,但是不知道夜天煜若是知道赵可菡死去的消息时,会如何,她轻声对容景道:“刑部天牢有你的人吧?不要让夜天煜知道。”
“刑部大牢看守夜天煜的人都是摄政王的人。不过你放心,他不会将赵可菡已死的消息告诉夜天煜的。”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点点头,放心下来。
出了紫竹林,依然见到沈昭在顶着雪读书。见二人走出来,他已经不像几日前一般惊异迷惑,平静尊崇地对二人见礼,之后看着二人走远。
出了荣王府,马车驶向皇宫。
虽然天下飘雪,但清晨的街道不受影响,来来往往已经有熙熙攘攘的人流。偶尔云浅月的名字传入车中。大抵说的是昨日怒闯金殿怒毁金椅之事。
云浅月想着昨日一日夜,大约她的事情又轰动天下了。
一路来到皇宫,容景将云浅月送入议事殿,便去早朝了。议事殿当值的小太监们似乎怕触云浅月霉脚,从她进了西暖阁后,便半丝气息也不闻了。
云浅月躺在西暖阁的软榻上,闭上眼睛继续补眠。
一个时辰后,夜天逸、容景等人回到议事殿,容景见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便拿过一床薄被盖在她身上,温声道:“昨夜你没睡好,睡吧!”
云浅月点点头,只要他在身边,她就能安心。
上午半日,容景的西暖阁都极为安静,除了夜轻染来了一次,见云浅月睡熟了又走了出去,几乎无人前来打扰。大约是基于昨日云浅月闯金殿时的冷厉之气,震慑住了群臣,如今有些人想来还心有余悸。自古以来,被条文规矩束缚被礼教言说的大不敬其罪当诛的事情被云浅月做了不知道多少,虽然已经习惯,但这怒毁金椅,还是千古以来第一例。
容景也乐于清净,站在床前摆弄窗台上的那盆玉兰。
下午的时候,众臣都坐不住了,于是有人打头前来西暖阁奏秉,事情纷至舀来。
云浅月整整睡了一日,无论是上午的清净,还是下午的喧闹,她都没醒来。这样的后果就是晚上再次失眠,她盯着棚顶,怎么也无睡意,却又不忍打扰劳累了一日的容景,折磨到深夜,才睡去。
第二日,雪大起来,议事殿摆放了十几个火炉,西暖阁更是温暖如春。
云浅月受了教训,再不敢白日睡觉了,于是坐在一旁看书,看了一会儿书后便放下书,坐在了容景身边,看着他桌案上厚厚的一摞奏折,对他轻声道:“我帮你好不好?”
容景偏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好!”
云浅月伸手拿过奏折,虽然对于今年天圣各地的灾情她了解,但当真正地接触到,才发现远远了解得不够,从奏折上看,几乎遍地苍夷。她并未如容景一样动手批阅,而是将奏折按照轻重缓急分出类来,将紧急的奏折递给他,将轻缓的,或者无关紧要不必的,她则是放在一旁。
有人进来看到云浅月在帮容景弄奏折,惊异了一下,但连忙垂下头禀告事情。
夜轻染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云浅月在帮容景,他提笔批阅,她在旁帮助,气氛怡然,如一副画卷一般,颇有些红袖添香的感觉,繁重的朝务在二人的手中,似乎忽然就轻了。他愣了片刻,才对容景开口,“南梁的凤凰关同样多加了五万兵马。”
容景点点头,“睿太子登基在即,自然不希望再出事情。”
“西延和南梁同时加注兵马,有联手对抗天圣之嫌。”夜轻染道。
“天圣如今相对稳定,先皇在世时,一直有废黜附属国的心思,如今他们均登基为王,朝纲不稳,防患于未然,加强边境,以防天圣来犯,也不稀奇。毕竟如今摄政王也不是没有这个心思,不是吗?”容景淡淡道。
“虽然如此说,但若是南梁和西延不是为了防范,若是想要联手反了天圣的话,天圣不得不妨。”夜轻染道,“毕竟若是兴兵的话,如今天圣百姓再不堪负累。”
“南梁、西延新王刚刚登基,稳定朝局为上策。即便有心联手,也要过些时日。”容景放下奏折,“染小王爷近期不必多虑。”
“我建议青山城和岭邺城各加兵五万。”夜轻染道。
“染小王爷这件事找摄政王商议就好,摄政王若是准,我没意见。”容景淡声道:“今年灾情甚重,各地兵力都忙于赈灾,能抽出的兵力有限,兵从何处出到要首当考虑。不过今年虽然天圣大面积受害,但是北疆却没受害,国土遍地,却只有北疆有兵力可调。若是摄政王舍得北疆的兵马,调遣出来十万,分别放在青山城和岭邺城,也无不可。”
“北疆只十五万兵马,若是掉十万的话,若是距离北疆最近的北崎和西延发难的话,那岂不是也成了弱势?”夜轻染皱眉,似是寻思可能。
容景继续手头的奏折,“是这样!所以这个兵,就要看有没有必要调遣,或者摄政王舍不舍得北疆了。”
夜轻染寻思片刻,忽然抬起头,看着云浅月,“小丫头,你说呢?这兵调不调遣?”
“女子不得干政。你该去问摄政王,不该问我一个女人。”云浅月头也不抬地道。
夜轻染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小丫头,有哪个女子如你一般胆子大,议事殿也进了,金殿也闯了,金椅也毁了。如今在帮着他处理奏折,什么事情你还做不来?干政算什么?”
“你这是在夸我?”云浅月挑眉看着他。
“你日日与他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快年关科考了,我正在准备,各地学子举子进京,编录和收集学子的资案要比这个有意思的多,你跟我筹备科举怎么样?”夜轻染看着她。
云浅月摇摇头,“不怎么样!”
夜轻染撇撇嘴,转身走了。
云浅月见夜轻染离开,低声问容景,“南梁和西延会联手吗?”
容景笑笑,声音浅淡,“难说!”
云浅月微微蹙眉,南凌睿和西延玥应该都不是兴兵之人才对。他们有什么理由对天圣出兵?而且还是联手?更何况如今他们正值登基,朝局稳定也要一段日子。
夜轻染离开后,议事殿再无来人。
这一日,一晃而过。
第二日一早,容景在紫竹院便收到了两则消息。
一是西延玥登基之日,孝亲王府的一名下人混进了登基大典上,指说西延玥是孝亲王府三公子,并且携带了西延玥在孝亲王府身为三公子时的贴身物事儿还有几幅字画,以及他在望春楼做了三年头牌,凡是他的事情,除了他手中的风阁外,尽数详细,由不得人不相信,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西延朝中有人当即反对他登基,言无德才出身,污秽如泥,不适合称王统领西延,有人应和,逼他还未继位便退位。
西延玥只说了一句话,便压住了朝臣反对的声音。
那是曾经云浅月对他说的一段话,“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之后,西延玥请先王遗诏,先皇遗诏在朝中兵马大将军手中持有。尽数详细说明西延王与护国神女之间的爱恨情仇,也同时说明当时护国神女走投无路,将其子寄存于孝亲王府。同时也忏悔了西延王自己因爱护国神女当年夺其家国之行为,如今其子流有一半护国神女血脉,算是归还家国,以慰先王室亡灵。
此诏书被称之为罪己诏,同时也被称为归子诏。一时间朝野再度轩然。
西延朝中顿时形成了两派,一派是拥护西延玥,一派是不能接受护国神女有子,纷纷述说这会触怒西延天神。两派争执不休。于是,西延玥登基搁浅。
第二则消息是南疆公主叶倩以叶霄反贼向上人头祭祖给南疆王发丧后,定于十日后登基为南疆女王。十日后却是正与南梁睿太子登基之日相同。叶霄之女叶灵歌下落不明。
这两则消息可谓是两件大事,尤其以西延的消息首当其冲。
云浅月看到第一则消息时眉头紧皱,“孝亲王府的下人为何会出现在西延?而且竟然还混入了西延王室?”
容景淡淡一笑,“多不过一个谋字而已,这是早有预谋。”
“去西延和北崎的话,要通过北疆必经之地的两个城池。当时这也是老皇帝为何将夜天逸发配到北疆的原因,其实则也是为他将来得天圣江山铺路。那两个城池排查严密,夜天逸的眼皮子底下,不会轻易放人进去。”云浅月眸光微黑,“这么说夜天逸是早就知晓西延玥的身份了。所以,才早有预谋。”
“那是自然,西延凭空多出一个太子来,是谁都要调查一番的。即便你帮他掩盖了痕迹,但是天下间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总会有蛛丝马迹。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对你了解甚深的夜天逸。”容景温声道。
“西延这样朝野分心,不利于国政。不知道西延玥是否应付得了。”云浅月有些忧心,她心中清楚地知道,孝亲王府的过去和经历,是西延玥心底一直的痛。
“你不是一直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西延玥这回要靠的自然是载舟了。”容景提笔在信条上写下这句话,将青啼放出了紫竹院。
云浅月低头寻思,护国神女一直被西延百姓爱戴,这些年即便西延王已经算是暗中将护国神女圈禁,但是百姓们却不知,她只是高高在上为西延万民祈福的神女,百姓眼中容不得半丝对护国神女的沙子,虽然朝中人心知肚明的身份,但是在百姓却是无所知。如今可想而知西延王和护国神女一直有染,并且孕有一子的事情流传出来,对西延百姓来说该是何等的震惊和震骇。只要西延百姓暴乱,那么西延玥即便拥有遗诏和军队,也制止不住万千百姓。君是舟,百姓是水,自然如今西延玥只能让水载舟,不能覆舟,一旦覆舟,那么他便大势已去。
如何覆舟,自然要稳定百姓的舆论了!有时候百姓的舆论也是需要引导的!
云浅月想了片刻,对容景道,“夜天逸人在天圣,却掌控了西延朝局,这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这些年一直在各附属国内政上下工夫,暗桩已经埋伏得极深。三年前和叶倩有交易大约就开始深埋了。我们前一段时间一直相助南疆和南梁,却无暇顾及西延,南疆和南梁的局虽然破了,但是西延却陷入了危机。他太会谋算,我怕西延玥不是对手。”
“何不让红阁去西延?”容景笑了笑。
“让红阁去西延?”云浅月蹙眉,“你不是说让我暂时不要动红阁吗?夜天逸和夜轻染也许正等着红阁出手呢!”
“此一时彼一时。”容景摇头,“楚夫人是红阁身份的代表,楚夫人出现在南疆,相助了南疆铲除内乱,后来楚夫人又出现在南梁,救好了南梁王,太子义妹的身份公诸于天下。而如今若是楚夫人再去西延的话。你说天圣的朝臣会不会再度恐慌。楚夫人这条纽带就牵连了三个国家还有十大世家的楚家和风家,到时候不止西延的朝野在动荡,那么天圣的朝野也动荡了。”
云浅月眼睛一亮,“是这样。”话落,她挑眉看着容景,“你让我去西延?”
容景摇摇头,慢悠悠地道:“青姨不是在去南梁的路上吗?让她折个道去西延不是更好?数日前青姨在议事殿外只露了一面,有些人怕是还心存疑惑。趁此再加一把火,既然这干柴烧起来了,怎么也要借东风而起,不能让它就这么灭了。”
云浅月忽然笑了,“好,那就这样吧!爹和娘日日在一起,老头子和老婆子了,还如胶似漆。就该折腾他们一下。”
“对,这样日日相处如胶似漆的机会应该让给小辈。”容景温柔一笑,意有所指。
云浅月哪里不明白?他这是舍不得她再出去,幸好有个能幻容成她的娘,她嗔了容景一眼,“他们如今也到几百里之外了吧?你传信吧!”
容景笑着点头,对窗外吩咐了一句,青影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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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有事外出,今日还要出门,我肿么这么忙==~(>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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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轻暖情事
紫竹院外飘雪如画,西南角的桃花在雪中形成独一道风景。
云浅月见青影下去传信,偏头问容景,“娘虽然有本事,但是毕竟形单影只。让红阁的人也跟着去西延?”
“嗯!主要是掌控百姓舆论,是要多些人去推动。”容景点头。
云浅月立即传信给华笙,让其带领红阁之人,迅速与玉青晴汇合去西延。
一盏茶时间后,隐藏在京中的红阁之人纷纷出了京城。
半个时辰后,容景和云浅月出了紫竹院去皇宫。
二人刚来到荣王府门口,一辆马车急急停在大门口,冷邵卓从车里急急跳了出来,他跳得太猛,栽到了地上,但立即爬了起来,向府内冲来。
云浅月见冷邵卓脸色惨白,一身狼狈,膝盖上沾的雪也来不及拍,连忙疾走两步,拦在他面前,出声询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冷邵卓险些撞到云浅月身上,容景挥手将云浅月错了个位置,他脚步前走两步,又立即踉跄地退了回来,似乎想要出手去抓云浅月,但看到容景,手又立即僵住,颤抖地问道“你……你知道不知道西延的事情,他……他被……”
云浅月恍然,冷邵卓这是担心西延玥,她立即道:“我知道!”
“有没有办法救他?快救他,我听说护国神女若是不贞,人神共怒,是要浸猪笼的,如今神女虽死,但他的子嗣也会是这样下场,即便他有先皇遗诏,可是西延百姓若是真被挑唆起来,遗诏怕是也不管用吧,那他岂不是不但继承不了王位,还会……”冷邵卓的声音说得又急又快。
云浅月打断他的话,出声安抚他,“他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冷邵卓眼睛一喜,“有办法救他对不对?”
云浅月肯定地点头,“对,即便做不成西延王,也不会让他出事。更何况西延王必须是他的。”
冷邵卓脸色一喜,看着云浅月坚毅肯定的眉眼,心顿时安定了大半,但还是看向容景询问,“景世子,他真的会没事儿吧?”
容景浅浅一笑,“冷小王爷不要小看西延玥的本事,放心,他自然会没事儿。”
冷邵卓伸手覆在心口上,似乎才能喘一口气,他轻轻吐了一口浊气,脸还有些白,“我刚刚从父王处得到消息,父王急急跑去了三弟的住处,才发现他已经离开数月,他如今急匆匆跑进宫找摄政王去了,我六神无主,便来了这里找你们。”
云浅月想着西延玥回西延后来又来一趟天圣参加她的及笄之礼,如今又回西延继承王位,这转眼间就是几个月,若不是今日出了这个事儿,恐怕孝亲王还想不起来他曾经有个儿子,是真的冷落到了尘埃里记不起来。她看着冷邵卓问,“孝亲王府少了哪个仆人?”
“曾经侍候三弟身边的婢女!”冷邵卓道。
云浅月眯起眼睛,想起因为云香荷和三公子议亲之事时她第一次去孝亲王府三公子的院子,当时听到那个婢女的话,显然很忠心三公子,她如今依然能记起她身量娇小,面色有些蜡黄。似乎叫做香雾,她问道:“香雾?”
“嗯,她是自小跟随三弟身边,唯一的仆人。”冷邵卓道:“当时三弟离开了,她也不见了,我以为是三弟将她带走了。却如今不成想出来害三弟的人竟然是她。”
“孝亲王府只少她一个人吗?”云浅月又问。
“嗯,这几个月来,从我改邪归正之后,孝亲王府没发生什么事情,除了不受人关注的三弟和香雾,也没离开过人。一定是她。”冷邵卓点头。
“香雾家里都有什么人?”云浅月想着当时西延玥离开是秘密入西延,没带那个婢女,后来半途中便被迎去了西延王宫。至于那个婢女如何安置,她当时没问他,他也没提。却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婢女坏了事情。
冷邵卓摇摇头,“这要回去查查她的卖身契和入府时候的卷宗。”话落,他转身就往外走,“我回府去查。”
“想必如今查不到了,这件事情既然是有人在背后早有预谋,自然不会让你查到卷宗。孝亲王府的卷宗难保不被人动了手脚。”云浅月道。
冷邵卓脚步一顿,“孝亲王府对于仆人的管制还是很严的,仆人的入府资料和卖身契以及卷宗都放置了一间单独的书房,四周有布置了隐卫看管。”
“那你回去试试吧!”云浅月摆摆手。
冷邵卓点点头,疾步来到马车前,爬上车,急急吩咐车夫一声,如来时一般,马车匆匆离开了荣王府。
云浅月看着冷邵卓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她笑了笑,“冷邵卓是关心西延玥的,谁能想到曾经将人踩到泥里的人,有一天真是大彻大悟,明白大是大非,改邪归正后,竟然如此可爱。”
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语气懒洋洋地道:“他可爱吗?”
“难道不可爱?”云浅月挑眉。
“没看出来。”容景拉着云浅月的手上了马车。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她刚刚看到冷邵卓冲进来直接奔她时候的急切眼神以及情急之下要抓她的手时他微微不悦的神色。这个人,这个时候的醋也吃,而且还吃得不声不响……
马车帘幕落下,弦歌一挥马鞭,马车向皇宫走去。
来到皇宫,云浅月如这两日一样,进了议事殿的西暖阁,容景去上早朝。
今日的早朝时间比往日长,一个时辰后,众人还没回来,又一个时辰,依然没听到脚步声,云浅月将容景放在书案上的奏折看了一遍,才听到隐隐的脚步声。此时已经响午。
夜天逸回到门口,向西暖阁望了一眼,便进了东暖阁。之后,容景走进西暖阁。
云浅月见容景回来,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今日早朝时间这么长?”
容景“嗯”了一声,“在议论西延玥之事。”
“结果如何?”云浅月问。
容景笑了一下,“听孝亲王忏悔陈辞听了一个时辰,说他眼拙之类的,竟然没有发现府中一直藏有西延的祸害。之后便是以西延愚弄天圣请求摄政王出兵。群臣也认为这时候时机合适,大部分附和。西延小国先王和护国神女不止愚弄西延百姓,也愚弄天圣皇威,瞒天过海,三公子还被皇上封过官位。”
云浅月皱眉,“孝亲王当年将丑女打出孝亲王府之事天下皆知,如今不想人家只是易容躲避西延王而已,借他酒后无德演了一出瞒天过海的戏,他这是落下了面子,心中定然又气又怒。”
“嗯!”容景点头,“孝亲王是气坏了。”
“后来呢?”云浅月问。
“后来被摄政王阻止了,说兴兵之事实乃大事儿,虽然孝亲王说得有理,但还要慎重考量。先静看两日。”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笑了一声,夜天逸如今已经在西凉推动民生动向了,他自然要看两日,也许不用他出手,西延玥就能被西延臣民的口水喷死。
这一日,一晃而过。
转日,则是四皇子侧妃赵可菡入葬之日,云浅月自然不再和容景去议事殿,而是到了四皇子府。她到的时候,七公主和夜轻暖已经等在那里。
夜轻暖见云浅月来到,立即亲热地握住她的手,“云姐姐,你是要将四嫂送出城,还是送去皇陵?”
“送去皇陵吧!”云浅月道。
“我也和云姐姐一起送四嫂去皇陵。”夜轻暖立即道。
云浅月点点头,看向七公主,见她气色不太好,问道:“嫂嫂,你身体不舒服?”
“呀,云姐姐,你竟然不知道吗?七姐姐怀孕了。”夜轻暖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一惊,又是一喜,连忙握住七公主的手,“嫂嫂,你怀孕了?”
七公主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腹,点点头,“嗯!”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告诉我?”云浅月想着她从去西延到回来之后大病到如今又过了几日,不止没在云王府待着,而是也没理会云王府的事情,七公主嫁进来家就交给她掌了。
“昨日晚上我身体不舒服,请了太医才知道。那时候天都黑了,便没去荣王府告诉你,想着今日发丧完四嫂,便告诉你。不想被轻暖这个嘴碎的丫头给先说了。”七公主嗔了夜轻暖一眼。
夜轻暖吐吐舌头,“七姐姐,这是好事儿,我自然要赶紧告诉云姐姐了。”
“是啊,自然要赶紧告诉我。”云浅月看着七公主的肚子,想着是她没往这面想,云离和七公主大婚数月了,自然该有喜了。她立即道:“既然有喜了,怎么不在府中休息?这大清早的还跑了来?哥哥就没拦着你?”
“你哥哥是拦着我不让我出来,但是我想过来送送四嫂。四哥在牢中,以前风光无限,皇室里面的兄弟姐妹们都维护着他,如今他成了这样子,七哥掌权,一个个的都躲得远远的。而四嫂当初为了四哥,一家人告老还乡,她在京中除了我们也没有知近的亲人了。不想让她就这样孤孤单单的走了。在当时明知道四哥会败的情形下,还决心下嫁四哥,这份心就值得人敬佩。”七公主叹了口气道。
云浅月点点头,收了笑意。
“七姐姐,你如今怀有身孕,其实不能来的,不都是说有冲撞吗?万一冲撞了的话,怎么办?”夜轻暖担忧地道。
“我不怕,四嫂心地好,她只会喜欢保佑孩子。不会冲撞的。”七公主摇摇头。
“冲撞迷信的说法而已。”云浅月挽住七公主,“你能来,赵姐姐就知道你这份心了。就送她出府得了,别出城去皇陵了。这雪这两日下得虽然不大,但总这样飘着,地上也积了一些,地面滑。你怀的可是哥哥的第一个孩子,更要小心。”
七公主点点头,“好!”
三人进了四皇子府。
容昔一大早已经来了四皇子府,赵可菡的棺木已经装上车。三人又是凭吊一番,之后七公主由婢女搀扶着回了云王府,云浅月和夜轻暖送赵可菡的棺木出城。
赵可菡能死后追封为四皇子侧妃才有资格入皇陵,否则的话只能在皇陵旁找个坟墓安身。所以,走的依然是送老皇帝出丧的那条路,前往玉龙山。
赵可菡的葬礼自然不大,很是简易。所以,到玉龙山夜氏皇陵时才辰时,天空飘的雪淡了,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
安葬了赵可菡,容昔看向云浅月。
“云姐姐,我们逛逛这玉龙山吧!你看,太阳升起了,这天也不那么冷了,反正早早回去你就猫进了议事殿,也没什么意思。”夜轻暖不等云浅月对容昔开口,便立即拉住她的手道。
云浅月也觉得回去无事,晚些回去也好,点点头,对容昔道:“你带着人先回吧!记得去皇宫给容景传个信,就说我和轻暖妹妹在一起,晚些回去。”
容昔点点头,“云姐姐,这雪虽然停了,但这两日积雪,再加上山上还有早先没化的雪,定然很厚,小心路滑,你注意一些,否则世子哥哥又该担心难受了。”
“我知道了。”云浅月笑着摆摆手,容昔十岁的孩子,跟小老头似的。他这个大管家在荣王府很有威望,容景选人自然是没错的。
容景带着人离开,赵可菡兴冲冲地拉着云浅月向山上走去。
云浅月跟着赵可菡,阳光暖好,照在山上的雪地上,发出耀眼的白光,两人的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整个玉雪山静静的,偶尔有两声鸟叫。
“云姐姐,你就别伤心,多少人想埋入皇陵,死十次八次都没机会。四嫂能葬在这里,来世定然还是大富大贵。”夜轻暖见云浅月不说话,回头对她道。
云浅月淡淡道:“不伤心了,人死如灯灭,伤心有什么用?”话落,她看了夜轻暖一眼,声音有些冷情,“托生在平民百姓寻常人家未必不好。若是赵姐姐今生托生在那样的人家,也许现在有疼爱的丈夫,有子嗣环绕在膝,不至于埋骨在这里了。”
夜轻暖歪着头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云姐姐说得对。我在暖城的时候过得很快乐,没有那么多的教条和束缚,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今刚回来,爷爷和父王就逼着我学这个学那个。以前是担心我的身体,疼着我,护着我,怕我累了,如今见我身体好了,却全然不是这个样了。若不是今日来安葬四嫂,我还被抓着在府中学礼仪呢!”
云浅月笑笑,“京城的高门府邸都想出大家闺秀,拿出来一个个的都被人称颂。”
夜轻暖点点头,“一个个的没趣死了。”话落,她抱住云浅月手臂,“还是云姐姐好,自小就和那些个人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名声败坏得天下皆知,这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后果。”云浅月好笑。
“你不知道你被天下多少女子羡慕!在暖城的时候我就听你的那些事情,多少人都说这浅月小姐才是真豪杰,真性情。等回来京城,茶楼酒肆里面的人一说起你来,都是一个个眉飞色舞的。尤其是那些年轻男子,都对你神往着呢。”夜轻暖笑嘻嘻地道:“怪不得景哥哥将你栓得紧。这是有道理的。”
云浅月笑了一声,没说话。
“你看看秦玉凝,从小到大,端庄贤淑。还被誉为天圣第一美人和第一才女。可是如今呢?原来是南疆反贼的女儿,如今下落不明,指不定躲到哪个犄角格拉哭去了。”夜轻暖哼了一声,得意地道:“昨日爷爷说我一通,竟然拿你做我的反例,我就给她举秦玉凝,他顿时就没了话。”
云浅月想起那次为了取胭脂赤练蛇救三公子,她前往夜轻染的住处听到的德亲老王爷那些话,虽然是教训夜轻染,但是句句说的是她。她笑了笑。
夜轻暖见云浅月不说话,便转了话题,说起在暖城的趣事。
云浅月听着她说,偶尔配合地问一句半句,她便又高兴地说一大堆。二人不知不觉见走到了山顶。虽然天气暖,但山顶的山风还是很清冽。
夜轻暖找了一块背风的大石头拉着云浅月坐下,捧了一捧赶紧的雪润润说了半天有些干的嘴唇,之后又捧了一捧雪递给云浅月,“云姐姐,这雪是甜的呢?你吃过吗?”
“吃过,以前常吃。”云浅月接过她手中的雪。
“我第一次到暖城的时候,看见一起玩的小孩子们拾起了山上的雪就吃,我就觉得不干净,还有些干呕。后来一年后,我也和她们一起吃。”夜轻暖笑了起来,眼睛明亮亮的,“暖城真的很好,我才来几日,就想暖城了。太公,阿婆,张大爷,李婶子等等。她们都是极好的人。”
“暖城是极好,我去过暖城。”云浅月道。
夜轻暖顿时睁大眼睛,“云姐姐?你竟然去过暖城?什么时候?为什么没去找我?”
“大约是四年前吧!那时候有事情去了一趟,事情很急,我急着赶回来。因为是偷溜出去的,同时也怕去找你被京城的人发现,便没去找你。”云浅月笑道。
夜轻暖先是不满地嘟起嘴,随即又理解地点头,“我们身在京中,不像是哥哥可以天下游学,女子是不能随便出城的,容易败坏名声,不好说亲。我理解你偷着去偷着回来。”
云浅月笑着点头。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云浅月起身站起来,对夜轻暖道:“这里即便背风,但也是寒气重,我们下山回去吧!你身体虽然好了,但难免不畏寒,嘴都有些紫了。”
夜轻暖点点头,拉上云浅月的手,对她道:“我们从这个山头走吧!可以从最高处走到最低处,据说曾经这里窝着一条龙,龙用自己的身体化成了这座山,这里是龙头,那里是龙尾。多威严啊!”
云浅月对这种传说的话不回答,笑着点头。
二人沿着玉龙山的山脉从山头往山尾走。
来到山尾处,夜轻暖偏头问,“云姐姐,你知道哪块地方是前朝的皇陵吗?”
云浅月想起容景给她指的前朝慕容氏皇陵的地方,眸光似乎扫了一圈,四下看一遍,半丝痕迹也无,她摇摇头,“不知道,如今百年已过,已经看不出来了。”
夜轻暖似乎叹了口气,“据说前朝的帝王都是极好极痴情的,可惜……”她话猛地顿住,对云浅月低声道:“我离开京城那一年,偷偷跑来这里看雪。那一次就看到了景哥哥。”
云浅月心思一动,笑道:“那是六年前吧?他不是应该在荣王府养病吗?”
“当时他就坐在那里。”夜轻暖伸手一指慕容氏皇陵埋葬的地方,低声道:“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走了。我喊他,他也没答话。”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你确定那个人是他?”云浅月笑着道:“不是看花眼了?”
“一定是他,我肯定没看花眼。从景哥哥小时候,到如今,凡是见到他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他且记住他。”夜轻暖肯定地道。
“既然这样,那大约就是他了吧!”云浅月转回头,脚步不停,向回城的路上走去。
“我那时候就猜测,景哥哥一定也被在荣王府闷坏了,和我一样偷偷溜出来看雪。”夜轻暖跟在云浅月身后,笑着道。
云浅月点点头,“嗯,大约是的。”
“我的病是天生来的,而景哥哥是被人毒害。我们的境遇有些相同,可是如今我的病好了,景哥哥的病据说还没好,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夜轻暖忽然轻声道:“云姐姐,你如今和景哥哥相爱,万一有一日他……你怎么办?”
云浅月脚步一顿,想着他给容景解了寒毒顽疾的事情至今除了她爹娘外没人知道,当然夜轻暖也是不知道的。她一字一句地道:“他生我生,他死我死。生死相随。”
夜轻暖面色微微一变,忽然没了音。
云浅月回头看她,只见她脸色有些白,笑着问,“怎么了?这很平常的一句话,就被吓住了?”
夜轻暖忽然低下头,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景哥哥和月姐姐这样的情意真深,七哥哥和哥哥都喜欢你,怕是要伤心一辈子了。”
云浅月眸光微闪,“他们会找到好女子的,我一大堆毛病,没有什么优点。他们对我,只是表错了情而已。”
夜轻暖抬起头,轻声道:“皇宫那些子弟全部算起来,蓝妃娘娘不得宠,牵连的七哥哥那时候也是不得宠的,但七哥哥却对人很好。那时候你和七哥哥也好,我一直以为云姐姐将来会和七哥哥在一起的。没想到,如今七哥哥成了那个伤心人。另外哥哥他也……”
云浅月不说话,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夜轻暖话未说完,见云浅月不再听,闭上了嘴,也不再说话,跟在她身后。
二人一路沉默地进了城。
在德亲王府这条街的分叉口,云浅月停住脚步,回头看夜轻暖,夜轻暖脸色已经恢复,也停住脚步,看着他,认真地道:“云姐姐,我其实很想回暖城。”
云浅月看着她。
“可是,就像如你所说,我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夜轻暖轻声道:“皇室的公主除了六公主外,没有一个成大器的,但是六公主先是喜欢景哥哥,因为云离世子容貌,便退其婚,后又喜欢玉太子,她虽然还是公主之尊,但名声却已经不好。所以,父王命人接了我回来。云姐姐,你明白吗?”
云浅月笑了笑,不说话。
“云王叔前去南梁恭贺玉太子登基,其实还有一件秘密的事情,就是想我嫁入南梁。若是睿太子同意,云王叔回城之后,南梁会跟着人派来提亲以及议亲的人,那样,我便去南梁了。”夜轻暖低声道。
云浅月眸光微闪,虽然没听容景和她爹提到,但她也想到了有这样的目的。夜轻暖回来的时机太巧,她看着夜轻暖问,“那你想嫁给睿太子吗?”
夜轻暖脸微微一红,点点头,“想。”
云浅月一怔,夜轻暖这种小女儿的表情她太熟悉,这是提到喜欢的人时春心萌动的表情。她疑惑地问,“你见过睿太子?喜欢他?”
夜轻暖点点头,“见过。”话落,她补充道:“他去过暖城,且在暖城住了三个月。”
云浅月恍然,那是五年前吧!叶倩移情别恋夜轻染之事传遍天下,南凌睿去了暖城住了三个月。她想起半年前南凌睿祈福节来天圣的时候,口口声声要将夜轻染的妹妹弄到手带回去,可是后来见到素素便迷上了素素,之后又迷上了蓝漪,再之后又看上了天仙美人洛瑶,最后如今他身边还是形单影只。那些个女子,都未曾上了他的心,而当初她得知洛瑶气怒离开的时候,让他去追,他却说让她不明不白地跟在她身边如何如何,又说了和子书有协议如何如何,当时她一心想着容景听到她和顾少卿的传言不知会如何生气,心里一团乱麻,就没怎么细想,如今想来,南凌睿是他的哥哥,她的性情他了解得很,骨子里和她爹娘以及她一样。认准的事情,不会有那么多的理由和顾忌。他能轻易地放了洛瑶离开,就说还是未曾上心吧?若是真上心的话?他怎么会让洛瑶只身离开?
就像是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叶倩,用素素做挡箭牌躲开了天圣那些女子如容铃兰等人的牵扯,之后觉得蓝漪有趣,可以一试,后来大约发现不是他想要的女子,便闯入龙潭虎穴阵后果断放弃,同时还为南梁扳回一局,而洛瑶是她娘中意想给他的媳妇,他欢喜地接受了,也答应了玉子书的互换协议,可是到了南梁后与洛瑶相处一些日子发现,他不是他想要的女子,于是顺水推舟,借她放了洛瑶离开。所以,如今还是一个人,说明他的心还保留着。
“云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你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吧?”夜轻暖见云浅月半天不语,轻声询问。
云浅月看着面前的夜轻暖,女子娇小明媚的容颜在阳光下看起来暖融融的,身上雪狐披风白茸茸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真像个小兔子。她即便她出身德亲王府,即便如今她哥哥夜轻染都令她没了待见,可是看到她,还是讨厌不起来,甚至有几分喜欢。难道她会是哥哥的姻缘?她敛住心神,笑笑,“虽然想到了,但是没想到你和睿太子认识。”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不是如今风流的样子,而是冰着一张脸,我怎么逗弄他,那冰都不融化,三个月就没见他笑过。”夜轻暖气鼓鼓地,“哦,不对,他笑过一次,就是那天下雨,我没走稳,栽倒了地上,弄得一身是泥,泥头泥脸的,他站在一旁也不扶着我,还笑。就那一次。”
云浅月想着他那时候因为夜轻染和叶倩,笑不出来正常。
“当时我不知道他是南梁的睿太子,他走时我才知道。他说会再去暖城,可是这五年,一直没去。后来我听到了很多关于他的传言,才不妄想了。”夜轻暖低下头,语气有些黯然,“我本来想一辈子都待在暖城了,可是父王派人去接我,说让我回天圣,我本来不愿意回来,可是听去接我的赫伯说父王想我嫁入南梁给睿太子。我便回来了。”话落,她伸手入怀,拿出一方小木剑,对云浅月道:“云姐姐,你看,他五年前走时送给我的。”
云浅月看着她手里的木剑,如此熟悉,那是她小时候在南凌睿生辰给他雕刻的。当时开玩笑说让他送给将来的嫂嫂,流传下去,成为他家的传家宝。没想到,他五年前送给了夜轻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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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天下之祸
云浅月看着那把木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凌睿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将这把木剑给了夜轻暖?后来为何直到夜轻暖回京五年也没出现在暖城?她想着夜轻暖回京的理由也许是为了联姻,但是没想到夜轻暖和南凌睿还有这么一段。
“云姐姐,你怎么了?”夜轻暖见云浅月盯着木剑愣神,小心地问道。
“这样的剑就一把吗?”云浅月定下心神,出声询问。
夜轻暖摇摇头,摆弄着木剑,轻声道:“两把,他手里还有一把,是一对木剑。”
云浅月看着她,“睿太子风流成性,不是一个好归宿。”
“她不风流,那些只是他的表象。”夜轻暖摇摇头,认真地道:“云姐姐,他不是那样的人,他的风流性情都是伪装的,定然是有身为太子的迫不得已。”
云浅月忽然笑了,两人本来就在街道拐角,她身子向后倒了一步,靠在一家院落的墙壁上,对她道:“轻暖,你想过没有,自古什么样的政权关系才需要联姻?”
夜轻暖低下头不语。
“以前的天圣和南梁不需要联姻,由南梁向天圣进贡就可以。无论是金银还是美女。可是如今联姻,你明白是为什么吗?”云浅月看着她。
夜轻暖点点头,“南梁日渐强大,要脱离天圣掌控。”
“不是要脱离天圣掌控,是已经脱离天圣掌控。如今天圣遍地灾害,需要一场联姻来稳固和南梁的关系不破裂。而南梁因为凤凰关水患损失惨重,睿太子登基,所以短时间内也不想和天圣有什么冲突。所以两方需要一根纽带,维护住天平的两端。但这种只是暂时性的,不会长久。一旦天圣和南梁休养好生息,南梁自立称国号,天圣反对出兵镇压,就会开战。到时候作为那个联姻的纽带的你呢?你会如何?你想过没有?”云浅月声音沉静,“也许这个期限仅仅需要半年,明年春暖的时候,也许是一年,或者更长一些。但我敢保证,超不出三年。”
夜轻暖脸色有些白,声音极轻,“云姐姐,我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笨,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话落,她低低地道:“但是喜欢一个人是不由自主的,若是能忘记,我这五年来早就忘记了。正因为忘记不了,所以才想去妄想。”
云浅月不再说话,既然她心里都明白,她还能说什么?
“我清楚地知道我姓夜,我是德亲王府的郡主,德亲王府忠心皇室,骨血相连。这哪怕是死,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这几日回京来,我不止一次地想着,我若是不姓夜就好了。”夜轻暖低声道,“我爱父王,爱母妃,爱哥哥,甚至喜欢七哥哥、你、景哥哥,你们每一个人,我都想要你们好好的,像是在暖城的时候,那些街坊四邻一样和睦相处,每日里都乐融融的,令人看着舒心。可是回来这些日子我就感觉到了七哥哥的压抑和不甘,哥哥的痛苦和无奈,父王鬓角的白发和叹息,娘亲为哥哥为我的婚事忧愁。”
云浅月沉默地看着夜轻暖,女孩子小小的脸上有着年龄不符的忧愁和纠葛以及伤色。这和她平日里总一张笑脸欢喜地对着人时候分外不同,她还是喜欢那个夜轻暖,让人见了,阳光都明媚起来。看来回京来让她很不开心。
“那日景哥哥为了你和哥哥动了手,金殿内你在文武百官和七哥哥面前毁了龙椅。我才惊觉,原来你们的关系已经到那种僵硬的地步。”夜轻暖抬起头,看着云浅月,往日明亮的眸光有些黯色,“云姐姐,大家都不能好好的吗?”
“怕是不能。”云浅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