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之后,你对我避而不见,不想与我牵扯太多,也不像以前小时候你见面就喊我小黛玉了,是因为景哥哥和七哥哥、哥哥早晚有一日会闹翻吗?那时候你一定是站在景哥哥身边的,对不对?”夜轻暖又轻声问。
云浅月点头,“对!”
夜轻暖垂下头,“我就知道,连景哥哥也不想我与你多在一起,怕你因我心软或者如何。若不是今日借四嫂安葬的事情,我还见不到你,不能与你好好说话呢!”
云浅月默认。
“我从回来明白京中的局势后,心情就不好。我想对人说,但是发现这些话只能和你说。”夜轻暖又道:“哥哥不同意父王将我接回来,跟父王闹了几次,后来知道是我自己同意回来,便一直没给我好脸色看,我知道哥哥疼我,但他不知道那个人是我喜欢的。我喜欢南凌睿,喜欢五年了呢!没有一日忘记。”
云浅月想着她哥哥不知道还是否记得有这样一个小姑娘喜欢他。这个小姑娘不知道她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她喜欢的人的妹妹,肯定地对她说他不是风流成性的人。这样的话,怕是蓝漪、洛瑶都说不出来吧?她心下忽然一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云姐姐,你才比我大一岁,小时候就像个大姐姐一样喜欢每次见到我都摸我头。”夜轻暖嘟起嘴。
“因为你像小兔子,长了一对兔耳朵。让我忍不住想摸。”云浅月笑着道。
夜轻暖打掉她的手,不满地道:“你和景哥哥一样爱笑话我,我才不像小兔子。”
云浅月轻笑。
“云姐姐,你说……他是不是不记得我了?也不记得这把木剑了?”夜轻暖抚摸着木剑轻声问,“他即便应了婚事儿,我即便嫁去南梁,嫁给他,他也不会珍惜我吧?”
“这把木剑不值钱,但是他拿这个送人,应该当时是珍视你的。”云浅月也不知道南凌睿作何想法,她也没听他哥哥提起过夜轻暖,但是这把木剑,他不会忘了。当时给夜轻暖,是出于什么心理?她也不知道,也不敢打保票。
夜轻暖闻言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下来,“可是东海国的公主长得极美,又是公主,若是东海国和南梁联姻的话,东海国国富兵强,他没有理由答应天圣的联姻的。他能不能答应我嫁给他,还是不一定的。”
云浅月点点头,洛瑶的确是南凌睿一个好的选择。她爹和娘都欣赏洛瑶,一个近趋于完美的女人,对自己要求甚高,熟悉朝政和兵法之谋。若是能嫁给她哥哥,自然是他哥哥最大的助益。但是感情的事情,不是说别人看着完美,那个就是最好的般配。
“云姐姐,你说我是不是不该答应父王回来?”夜轻暖低声问。
云浅月看着她,该不该,她问她没用。
“对于他来说,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我若是一直在暖城的话,也许到时候就会从茶楼酒肆或者西凉的昭告天下书上得到他娶别人大婚的消息,就像数月前他要娶蓝家的家主蓝漪一样。我当时心好疼,青桂酒喝了两坛都睡不着,越是喝越是清醒。”夜轻暖低声道:“云姐姐,我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不管我们之间有无可能,不管将来两国是否会交战,我就是一个女子而已。”
“对,你就是一个女子而已。天下争斗都是男人们的事情。别多想了。”云浅月伸出手抱抱她,温声道:“既然你决定了,放不下他,就试试,人总要为自己活。有些人放弃了很多,得到金钱、权利、地位,声名,但那些其实都是虚的,情感才是最真挚的东西。成了,你就好好抓住幸福,不成的话,就此忘了他。”
夜轻暖脸上露出笑意,伸手回抱云浅月,“云姐姐,我就知道跟你说,你能理解我的感受。”
云浅月笑笑,“你喜欢南凌睿的事情,没告诉别人吧?”
夜轻暖摇摇头,“没有。”
“那就别告诉了,否则的话,你这个机会就不见得会有了。”云浅月轻声道。
夜轻暖点点头。
“回府吧!我们这大半日都在外面被冷风吹,你冻得脸都紫了,染了寒就不好了。我父王若是从南梁传回什么消息,关于他同不同意的事情,我会告诉你的。”云浅月温声道。
夜轻暖高兴地点点头,对云浅月摆摆手,将木剑小心地收好,往府内走去。
云浅月看着夜轻暖背影,女子娇小,像是一团白云,脚步跟那日去北山梅林从车上下来时一样轻快,像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显然心情很好。大约是因了她的话吧?她身上有一种难得的本真,在这样的时局下,这种本真很难得,她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路过墨宝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响起,“浅月小姐!”
云浅月转头,看向墨宝斋,只见沈昭正站在墨宝斋门口看着她,刚刚对她说话的人正是他,她心里有一丝讶异,沈昭那日显然对她不喜,这几日她住在荣王府,每日早上和容景出来碰到他读书,他也只是给容景见礼,对她无话。没想到今日竟然叫住她。她缓步走过去,温和地道:“原来是沈公子,来看墨宝?”
沈昭点点头,“景世子让我缺少什么到墨宝斋来拿,我过来选一支笔。”
“选好了吗?”云浅月向里面看了一眼,今日墨宝斋的人也很多。此时都向门口看来。
沈昭摇摇头,低声道:“都太珍贵了。”
云浅月想着墨宝斋的东西自然都是贵的,容景不买便宜货。
“浅月小姐,我初来京城,从风公子将我送去荣王府后,除了那次被苍少主拉去了北山梅林外,我这是第一次出荣王府,对这里不熟悉,你能帮我指引别处地方去买笔吗?”沈昭试探地问。
云浅月想着这大约就是他喊住她的理由了。她笑笑,“不用去别处选,既然他让你来这里选,你就在这里选。”
沈昭蹙眉,摇摇头,“我这些日子吃住都在荣王府,已经打扰景世子太多了。如今这里面的墨宝太贵重。”
云浅月看着他,沈昭到底朴实,他自小生长在山野,靠打柴换钱,不过都是几贯几文而已,如今这里面动辄千两,有些还要贵,他心里大约不踏实了。她安抚似地笑笑,“容景不是谁都给这个待遇的,他让你来,就是你值得用。”
沈昭看着她。
云浅月继续道:“难道你认为你的腹中才学不值这里面的一支笔值钱?”
沈昭面上的谨慎和不适应瞬间褪去,摇摇头。
“既然你觉得值,那么就是值得的。走吧,进去我帮你选。”云浅月抬步走近墨宝斋。
沈昭不再犹豫,跟了进去。
墨宝斋的众人见云浅月走进来,都自动地让开了路。掌柜的立即应了出来,恭敬地见礼,“浅月小姐!”
云浅月笑着点头,“我来帮沈公子选一套文房墨宝。”
掌柜的连忙道:“早上的时候容昔大管家去四皇子府的时候路过已经交代了,小的给选出来了。”话落,他走到柜台,将一套墨宝推到云浅月面前,“您看看这一套如何?”
云浅月打开锦盒,里面一套墨宝,不奢华,亦不张扬,显然是根据沈昭的心思选的。知道太贵重的他接受不了,便选了一套适中的,她点点头,回身问沈昭,“这一套我看着不错,你说呢?”
沈昭面色也自然多了,点点头,“我看着也好。”
“那就这套了!”云浅月将锦盒盖上,回身递给沈昭,转身向外走去。
掌柜的连忙恭敬送她,“浅月小姐慢走,沈公子慢走!”
云浅月摆摆手,走出了墨宝斋,沈昭跟了出来。她回头问,“是回荣王府还是再去别处转转?”
沈昭拿着锦盒看了她一眼,“回荣王府吧!”
云浅月了解沈昭心思细着了,显然是看她在外面冷了一日了,摇摇头,“我有内力护体,不冷,你既然第一次出来,我领你在这京中转转吧!你以后生活在这里,不能对这个不熟悉。”
“改日我再出来熟悉也是一样。”沈昭摇摇头。
“走吧!有阳光,这天也不算冷情。”云浅月走在前面。
沈昭见她坚持,便也不再说话,显然也是想尽快了解一些。
云浅月对天圣京城闭着眼睛都能走下来,所以,带着沈昭穿街过巷,但她并不是没目的的走,天圣京城的四条主街通往东西南北四城,有两条主要的深巷极为有名,走过了主要的街道,便对天圣京城了解大概了。她一边走,一边对沈昭简单介绍。她话语不多,闲闲散散,有一搭没一搭的,却透过了表面,将京城内部的这一潭浑水让沈昭更深地了解了一层。比如哪个店面是什么人的,哪一座府邸住着谁,谁与谁交好,谁什么性格,以及行事风格等等,不止让沈昭熟悉了京城的街道店面,也熟悉了京城的官员七七八八。
大约一个时辰后,云浅月停住脚步,笑道:“可以回府了!”
沈昭深觉受益匪浅,看着云浅月的目光染上几分钦佩,点点头。
云浅月和沈昭向荣王府走去。
“这不是浅月小姐吗?怎么和沈公子在一起?”苍亭从一家酒楼出来,笑看着二人。
云浅月没答话,不理会苍亭,继续向前走。
沈昭停住脚步,对苍亭道:“我出来选墨宝,正巧碰到浅月小姐,便让浅月小姐帮我选了一套墨宝,之后带我熟悉一下京城。”
“浅月小姐原来这么乐于助人?”苍亭看着云浅月,用扇子拦住她,“我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还是故人,浅月小姐可未曾对我如此热心。”
云浅月闲闲地看了他一眼,“你若是住进的地方是荣王府,而不是摄政王府,也许我也会如此热心的。”
“浅月小姐真是无处不为景世子着想啊!为景世子收买人竟然说得如此直白,你可真不顾忌和摄政王十年的交情了。”苍亭似笑非笑地道。
“苍少主今年也要参加科举吧?”云浅月突兀地转移话题。
苍亭微光微闪,“自然!”
“如今已经临近科举,依我看,苍少主还是没明白科举的意义。是为了朝廷选拔人才,报效国家,而不是为了各人。苍少主若是还不明白的话,可以请教沈公子,我觉得沈公子会为你解惑的。”云浅月扫了他一眼,挥手打开他的折扇,向前走去。
沈昭看了苍亭一眼,见他没再拦着,也抬步跟上云浅月。
苍亭见二人一前一后转了街道没了身影,“呵”地笑了一声,转身向摄政王府走去。
一路上再无话,云浅月和苍亭回到荣王府。
容昔见云浅月和沈昭一起回来,讶异了一下,连忙道:“云姐姐,冷小王爷来了,在前厅等了您有一会儿了。”
云浅月点点头,“你家世子还没回来?”
容昔摇摇头,“世子传来话,说晚些回来。”
云浅月点点头,向前厅走去。
容昔见云浅月离开,凑近沈昭,“沈公子,你怎么和云姐姐一起回来?”
沈昭将理由说了一遍。
容昔羡慕地道:“云姐姐对你真好,竟然领着你逛了整个天圣京城,一般人她才不理的。”
沈昭对容昔道:“苍少主说她是为了给景世子收买人心。”
容昔嗤了一声,“这也就你信,云姐姐是谁?她需要这样为世子哥哥收买人心?世子哥哥是谁?他需要收买人心?”
“我没信!”沈昭道。
“没信就对了。看你也累了,回房歇着吧!”容昔小大人似地对沈昭摆摆手。
沈昭点点头,向府内走去。他刚走不远,听到门口有马车声音,停住脚步回头,只见容景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正回来,他不再前走,静站着等候容景。
容景缓缓下了马车,向府内走来。
“景世子!”沈昭给容景见礼。
容景微微一笑,“选了墨宝了?”
沈昭点点头,据实以告,“是浅月小姐帮我选的,还带我熟悉了京城。”
容景勾了勾唇,“她寻常时候不爱去大街上走动,难得她今日有兴致领着你走大街。”
沈昭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微微低着头不再说话。
“如今她在哪里?”容景回头问跟上来的容昔。
“冷小王爷来了,云姐姐去了前厅。”容昔立即道。
容景抬步向前厅走去。
沈昭似乎只是为了告诉容景这件事儿,见他知道,没什么不满的态度,便宽下心,向他住的院子走去。
容昔想着沈昭虽然生在山野,可是很聪明,知道世子哥哥对云姐姐在意得很,今日云姐姐的行踪他怕是都了如指掌,但他还是上赶着禀告了,表示心里对云姐姐坦荡,没有想法的意思。世子哥哥焉能不明白?
容景来到前厅,便见冷邵卓坐在椅子上愁苦着一张脸,云浅月正在品茶。见他回来,冷邵卓转过头,云浅月抬眼看了她一眼,“容昔说你晚些时候回来,我还以为多晚,原来我前脚进门,你后脚就回来了。”
“我给他传话的时候是一个时辰之前,是你回来的晚了。”容景走进来。
云浅月给他斟了一杯茶,对他道:“今日关于西延的事情如何?”
“比昨日严重了些,据说百姓们要联名上万民书,要求西延玥自刎。”容景道。
冷邵卓本来不好的脸色霎时白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禁吓?”云浅月无奈地看着冷邵卓。
冷邵卓有些颓然,“三弟性情其实刚烈,我怕他出事。”
容景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他早就不是你三弟了,是西延王和护国神女之子西延玥。若是听几句民声就自刎的话,也不值得别人为他担心。”
“可是我还不放心,我……我想去西延。”冷邵卓看着容景。
容景挑眉,“你去西延能做什么?让他不堪的身份再加一笔?别忘了,他当时做望春楼的头牌娇娇戏弄你,与你虚与委蛇三年。”
冷邵卓刚升起的想法瞬间被打破,“那我能做什么!”
“你什么也不用做。”容景摇头,话音一转,又道:“或者你可以做些什么。比如让摄政王少上些火,不要那么激烈,如今天圣遍地灾害,民穿不暖,吃不饱。不适应兴兵。”
冷邵卓明白地点点头。
容景不再说话,端起茶盏品茶。
“孝亲王府没有了香雾的卷宗。”冷邵卓又道。
“这个是自然的!孝亲王府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同墙铁壁,遍布隐卫,但对有些人来说,便不算什么了。”云浅月放下茶盏,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冷邵卓见她露出疲惫之色,立即站起来告辞。
容景微笑着点头,云浅月对冷邵卓摆摆手,冷邵卓走了出去。
“很累?”容景放下茶盏,偏头看向云浅月。
“从早到晚走了一日,你说我累不累?”云浅月斜睨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道:“容公子,借您的贵手帮我锤锤肩呗!”
容景看向自己的双手,摇摇头,拒绝道:“这双贵手价钱太高,浅月小姐确定用?”
“我就喜欢用价钱高的。”云浅月也看着他的手,白皙如玉,近乎完美。
容景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到她身后给她捶肩。
云浅月闭上眼睛,在舒适中将夜轻暖与南凌睿的事情说了,又将她分析的事情也说了,她话落,没听见容景接话,问道:“你说哥哥是喜欢夜轻暖吗?”
“你可以写信问问他。”容景道。
云浅月低头寻思,片刻后摇摇头,“我早先看到那把木剑,知道他和夜轻暖原来在暖城还有那么一段的时候,就想写信问他,但如今沉静下来,就不想问了。哥哥的感情,我不想插手,前两次的蓝漪之事和洛瑶之事,其实都是因为我的关心。前者为了从蓝漪身上盗取南疆玉玺,让哥哥去迷惑蓝漪,后者是子书因为我的关系,用洛瑶将娘换回来。如今夜轻暖既然喜欢哥哥,爹带着这个密令去的南梁,哥哥若是喜欢夜轻暖,心中必定有主张。我不想用我的想法去影响和左右他。”
容景伸手从后面抱住云浅月,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轻笑道:“你不喜欢蓝漪和洛瑶,喜欢夜轻暖,你的天平倾斜,你怕他听你的,最后弄得不可收拾,必定夜轻暖是德亲王的女儿,夜轻染的妹妹,她姓夜。南梁和天圣一旦天平倾塌,她便是那个浮萍。”
云浅月叹了口气,“是啊,她姓夜,怎么我身边的人就与姓夜的脱不开关系呢!”
“若是夜轻暖和七公主一样,也许不必令人忧心。”容景道。
“可惜她不是七公主。七公主是被老皇帝和明妃寒了心,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装傻十年,后来才跳出皇室嫁入云王府,一心做云王府的儿媳,抓住她的幸福。而夜轻暖爱她的父王,哥哥,甚至她的七哥哥,每一个人她都喜欢。这样万一有一日她的喜欢全部倾塌,她成为的不见得就是浮萍,也许是大海中碾碎的浪花。那么到时候,也许伤心一辈子的就是哥哥。”云浅月有些苦恼地道:“若是可能,我宁愿哥哥娶我不喜欢的蓝漪或者洛瑶,也不娶夜轻暖。但我同时又想哥哥找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这真是矛盾。”
容景伸手给她揉揉额头,“南凌睿是缘叔叔和青姨的儿子,是你的哥哥,是坐了十年的南梁太子,是即将登基的南梁王。换句话说,他比你聪明着呢,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不必就如今忧烦了。你真正该操心的是我们自己的婚事儿。”
云浅月眨眨眼睛,“我们自己的婚事儿不是有你嘛!”
“我真是将你惯坏了!”容景忽然拦腰抱起她,出了前厅,向紫竹院走去。
云浅月埋在容景怀里无声地笑了笑。
第二日,西延传回消息,百姓们都涌入西延京都,自发地围在西延京都城门外,齐声高喊西延玥自刎。百姓数以万计。
西延玥命人封锁城门,不伤民,以不予以回应。
天圣早朝的时候,孝亲王虽然再次陈词一番昨日之话,但语气已经不再那么强硬。
第三日,西延传回消息,事情愈演愈烈,百姓们见喊声不管用,便拿了石头或者大刀砸砍城门。西延玥依然不予回应。
天圣早朝之时,孝亲王只提了一提,便接过了西延之事,奏秉他所在的户部之事。
第四日,西延传回消息,红阁小主,楚家主夫人出现在西延京城,楚夫人站在西延城墙上拿出了西延护国神女的神令,并且声音激昂地说了一番话,且拿西延在西延王当政这些年风调雨顺,民生安稳做例,成功地稳住了暴乱在西延京城城墙外的数万西延百姓。
之后,西延玥命人打开城门,他捧着护国神女的神像和牌位面对数万百姓。
百姓们对着一直爱戴的护国神女,和与护国神女长得太过相像的西延玥再也下不去手,想起了护国神女的好,她本来可以是将养尊贵的公主,可以下嫁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却因为为百姓做神女祈福而放弃了公主身份终身不嫁,这才导致对她爱极的西延王兴兵谋了其家国,将她圈禁在宫中,她一生为西延百姓付出巨大,渐渐地,围困在城墙外的百姓们都跪在了地上。
其中不乏有数百煽动者,一见事情急剧扭转,便齐齐抽出刀剑,对西延玥行刺。刀剑还没靠近西延玥,楚夫人出手,数百人顷刻间毙命。自此,西延之乱平息。
消息传回天圣,震惊朝野,仅楚夫人一人出现便扭转了朝局,平息了西延之乱,群臣恐慌,一些老臣纷纷上奏,楚夫人者,女子之身,却干涉南疆、南梁、西延三国朝政,此女子再不能留,否则天下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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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天香国色
云浅月坐在议事殿翻看着摆在容景桌案上的一大摞奏折,几乎全部都是关于楚家主夫人平息西延之乱之事,极尽能事各种激愤地阐述楚夫人可能会带来的祸害。看着这些奏折,似乎在他们眼里,一个女人瞬间就能颠覆了天下一般,她有些可笑,又有些无语。
即便在他们奏折里面说到楚夫人别有居心,当真如此的话,他们又能如何?楚夫人和南疆、南梁、西延都有关系,他们说要她的命就能要了?笑话!
今日的早朝比那日得知西延玥登基搁浅之日还要长。已经偏响午,众人还没回来。
云浅月放下最后一本奏折,出了西暖阁。守在议事殿门口的人见她出来都自动退离了些。外面阳光极好,暖融融的,竟然有些春意,她将身子靠在门框上,神态有些懒散闲适。
如今西延之乱平息,西延玥该名正言顺登基了吧?他如今是民心所向,再无任何阻挠。当真会成为真正的西延王。
她闭上眼睛,想着又解决了一件事情,这回夜天逸的算盘落空,不知道下一步会如何。
过了半响,群臣从金殿走出,一部分重臣向议事殿走来。
云浅月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只见夜天逸走在众人之前,脸上面无表情。容景在他之后,步履一如既往,轻缓优雅。德亲王、孝亲王老脸凝重,夜轻染正直直地看着她,眸中闪过不解,冷邵卓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眸光难掩喜色,其余重臣面色都挂着谨慎和忧虑。
来到门口,夜天逸停住脚步,看着云浅月。
“怎么出来了?”容景上前一步,拉住云浅月的手,温声询问。
“久见你没回来,便出来晒晒太阳。”云浅月对容景笑了一下。
“如今的太阳虽暖,但天色到底还是凉的。进去吧!”容景拉着云浅月向里面走去。
云浅月点点头。
夜天逸此时出声,“月儿,你可认识楚夫人?”
云浅月脚步一顿,看向夜天逸,这是她怒毁金椅几日以来,他第一次和她说话,她漫不经心地道:“见过一面。”
群臣一惊,都看着她。
“什么时候?”夜天逸问。
“三年前你和叶倩做交易的时候。”云浅月看着他,直白地道:“那时候我正想去北疆找你,可惜太巧了,半途就遇到了你们。我怕你嫌我多事,便转了道,那时候就遇到了她,匆匆一面而已。”
群臣都看向夜天逸,想着三年前摄政王和叶公主有何交易。
夜天逸眸光紧缩了一下,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小丫头,十年前你推弱美人下水后救他上来,之后我是怎么掉下水的?”夜轻染问。
云浅月看了夜轻染一眼,这件事情只有他、容景和她三人知道,她自然知道他如今问这句话的意思,无非是为了验证她的身份,淡淡道:“被我踹下去的!”
夜轻染眉头皱紧。
众臣疑惑地看向夜轻染,包括孝亲王,不明白夜轻染怎么无缘无故说这个。
云浅月见二人不再说话,她转身继续向里面走去。刚到西暖阁门口,夜天逸忽然道:“四哥在刑部大牢病了,你若是不想他死,去看看他吧!”
云浅月脚步猛地顿住,转头,看向夜天逸,扬眉,声音有些冷,“又病了?”
赵可菡刚走没两日,他就病了?还是一直病着?
“不是又病了,他一直无病,是四日前病的。”夜天逸道。
云浅月想着四日前不正是赵可菡离开的日子吗?她心下一紧,偏头看向容景。
“去吧!”容景松开她的手。
云浅月点点头,几步走出了议事殿,向宫外走去。她答应了赵可菡,要让夜天煜好好的活下去,她不能食言。
“小丫头,我正好也要出宫,送你去刑部。”夜轻染追上云浅月。
云浅月摇头,“容景的马车就在宫外,我不用送。”
夜轻染皱眉,“小丫头,你不都原谅我了吗?如今怎么和弱美人好了之后,见到我又没好脸色了?我什么时候这么讨你嫌了?”
云浅月因为急着见夜天煜,心头烦闷,摆摆手,“我这两日心烦着呢,你别理我。”
夜轻染跟着她往前走,看着她的脸,“为何心烦?因为西延玥?”
“大姨妈来了!”云浅月吐出几个字。
“大姨妈?”夜轻染不明白地看着云浅月,想着她有姨妈?讶异地问,“青姨有姐妹找来吗?”
云浅月停住脚步,认真地看着夜轻染,一字一句地道:“大姨妈是女子的葵水。明白了吗?”
夜轻染顿时后退了两步,看着云浅月,脸色忽红忽白,“小丫头你……你……”
“女人来这个的时候是很心烦的,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些。”云浅月丢下一句话,向前走去,她似乎是快要来葵水了,也没说瞎话。
夜轻染脸色忽红忽白片刻,见云浅月身影出了宫门,他收回视线,又气又笑。她不想他跟着竟然用女子的葵水说事儿,脸不红气不喘,这样的话也就她说得出来。
云浅月出了宫门,径直走向容景的马车。上了车,对弦歌吩咐一句,弦歌立即挥起马鞭,马车向刑部大牢走去。
走了一半,她忽然想起还没来得及问容景今日早朝关于楚夫人的事情议论得如何结果。
马车来到刑部大牢,弦歌停稳马车,云浅月挑开帘子跳了下来。
刑部大牢依然如云浅月上次来时一般,重兵把守。但这次看守刑部大牢的人大约得到了夜天逸的指示,云浅月来到,纷纷让开,为她打开了牢门。
刑部大牢阴暗,四面铁门,尤其是这样的冬日,里面没有火炉,冷意阴森透骨。
走过长长的过道,来到最里面一间牢房。
这一间牢房还算简洁,也干净,但牢房终究是牢房,有一种阴冷的腐气,透过铁门,她一眼便看见夜天煜躺在一张木床上,这才月余,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往日俊美的脸上胡子拉碴,几乎认不出来是他,一声声咳嗽从里面传来,听起来令人揪心,她忽然想起那日去四皇子府见赵可菡也是这样咳嗽,面色一变,立即吩咐后面的人,“打开牢门!”
后面跟着进来的人立即应了一声,钥匙打开锁,“啪”地一声,牢门应声而开。
云浅月疾步走了进去,三两步就来到床前,一把按住了夜天煜的手腕。
夜天煜本来闭着眼睛此时睁开,见到云浅月,咳嗽声戛然而止。
云浅月给夜天煜把脉,她从来未曾胆怯过,但如今触到他脉搏,忽然有些胆怯,生怕她手诊断出来的结果是和那日赵可菡一般,无能无力,无力回天。
“月……月妹妹?”夜天煜直直地看着云浅月,有些不敢置信,眸光有些恍惚,声音沙哑。
“嗯,是我。”云浅月点头,手碰到他脉搏上滚烫,显然在发热。她手指缩了一下,继续给他号脉。得知是胸腹积压郁气久而不化,又染了寒,导致病发,虽然严重,但不是赵可菡那般枯竭之象,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夜天煜猛地坐起身,大约是起得太猛,身子跌了回去,碰到硬硬的床板,他痛苦地闷哼一声。
云浅月立即伸手扶住他,“听说你病了,我就来了。”
“你……”夜天煜想说什么,又咳了起来,咳声剧烈。
云浅月拍着他的背给她顺气,看着他短短一个月就成了这副样子,想到他曾经也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即便那些年太子夜天倾一直压在他头上,但是四皇子出身高贵,得皇上宠爱,朝臣争相巴结,他几乎都不将夜天倾放在眼里。可是如今呢,一间牢房,一个木板床,他短短一个月,便形容邋遢至此,想起他小时候对她很好,忽然有些心酸。
夜天煜咳了半响,往痰盂里吐了好几口浓痰,才止住了咳。
云浅月对外面喊,“拿一杯水来!”
外面无人应声。
云浅月看向外面,怒喝,“牢房里一口水也不给喝吗?”
外面看守牢房的人齐齐一哆嗦,立即有人应了一声,连忙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恭敬地递给云浅月,连皇上龙椅都敢毁的人,即便他们身为摄政王的人,更是不敢得罪。
云浅月伸手接过水,放在夜天煜唇边。
夜天煜就着云浅月的手喝了几口,才端压住了有些粗重干嗝的喘息。看着云浅月问,“月妹妹,菡儿可好?”
云浅月手微微一颤,没说话。
“她不好对不对?”夜天煜盯着云浅月的眼睛,哑声道:“我几日前梦见她了,她穿着我们大婚时候的大红嫁衣,对我笑得很高兴,可是我要抱她,她忽然就在我怀里消失了。我再找,哪里也找不到了,我就醒了。”
云浅月想着赵可菡死后她的寿衣的确是她大婚时候的大红嫁衣,那个婢女说是她自己吩咐的,说她死了就穿那件埋葬她,她心有些凉。
“一连三日,我都梦到她,做的都是同一个梦。”夜天煜忽然笑了笑。
云浅月抿着唇不语。
“月妹妹,如今外面是不是夜天逸做了皇帝?”夜天煜忽然又问。
“为什么这么说?”云浅月看着他。
“这里面的人都是他的人,若是他不掌权的话,怎么可能都是他的人?”夜天煜嘲讽一笑,“连容景的人都靠近不得我,我自然明白的。”
“他没有做皇帝,他做了摄政王,先皇遗诏,新皇是姑姑肚子里面没出生的太子。”云浅月想着夜天煜从那日起就被关了进来,之后谁也没见过他,夜天逸刻意对他封闭了消息,外面的天什么样,他半丝也不知道。或许她了解夜天逸的想法,他不想他死,只想将他逼疯。什么样的情形下能将一个人逼疯,那就是日复一日被关在一处,没有交谈,没有外界的消息,没有人来看他,长期下去,即便不疯,也会被关成半个残废。
夜天煜闻言忽然大笑,笑得声音太大,以至于再次咳嗽起来。
云浅月看着他,他的病三分是病,七分是心病抑郁。发泄一下也好。
“父皇果然是父皇,距离龙椅一步之遥,他让他做了摄政王。哈哈哈哈……”夜天煜一边笑一边咳嗽,声音明明沙哑,但听起来有些尖锐。
片刻后,他止住笑,问道:“父皇什么时候殡天的?”
“你们逼宫的那一日。”云浅月道。
“二哥岂不是在皇权路上还能遇到他?”夜天煜脸色蓦然一沉,“他最不想再见他。”
“不会遇到的,我提前给他在灵台寺做了一场法事,送他先走了。”云浅月道。
夜天煜面色稍霁,“那就好!”
云浅月想着父子做到死都不见的地步,也是少有了。出现在夜氏,这样百年来,死而不见的父子比比皆是。夜氏每一任的皇帝培养的是帝王,不是儿子。
“二哥死时让我告诉你,他喜欢你。”夜天煜声音已经木人,“月妹妹,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也是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云浅月点头。
夜天煜沉默片刻,粗噶地转了话,“今日你能来这里看我,是他吩咐的?”
“嗯。”云浅月点头,“本来我早就要进来,但他下了圣旨,说我若是闯进来,看守整个刑部大牢的所有人都得死。”
夜天煜闻言冷笑一声,“他知道你心软,竟然用这个威胁你。”
“五千人命虽小,但是他们的背后还有家有室有孩子有老人,士兵无错。我见你一面背负这么多的性命,未免太大了。”云浅月淡声道。
夜天煜再次咳嗽起来。
“你如今发热,夜天逸不可能没吩咐人给你喝药,你没喝?”云浅月看着他。
“我这样不见天日,不如死了的好。”夜天煜躺在木床上,几番咳嗽,让他有些无力。
云浅月看着他,他除了刚刚听说老皇帝让夜天逸做了摄政王之后大笑时外,此时眼中没有生机,发热潮红的脸色昏暗没有光色,可以想象外表都已经如此,他心中定然早已经和这牢房一般不见天日黑洞洞的,已无生机,是等死了。她犹豫了一下,面色决绝之色一闪而逝,忽然道:“赵姐姐死了。”
夜天煜身子猛地一僵。
“赵姐姐死了!”云浅月又强调了一遍。
夜天煜身子一动不动,眼睛忽然直直的,眼珠子一转不转,像是没了声息一般。
“赵姐姐是病死的,紫草之毒让她滑了胎,她没有内力护体,更没有养好,又加之心情一直极度郁郁,便越发的差了,你被关进来之后,她挺了一个月,再也支撑不住,油尽灯枯,死了。”云浅月又道。
夜天煜似乎听见,似乎又没听见,没声音发出。
云浅月继续道:“她死前让我告诉你,要你活下去。不管让我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你活下去,她说她只希望有一日你能从这个牢笼里出去每年给她上上坟,她就高兴了。”
夜天煜的身子忽然颤起来。
“她说你才十九,一辈子还有那么长,活着便有希望,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她很想陪着他一起,奈何身体不争气,她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我,若是有可能,将来让你再娶一个好女子,她不想你孤单一生,也不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她说爱一个人太累,来世她不想再爱了,若是可以,就求来世被爱。”云浅月看着他。
夜天煜忽然闭上了眼睛。
云浅月继续道:“她是笑着去的,面色安然。那一日,我大怒,跑去了金殿,毁了天圣建朝历代皇帝坐了百年的龙椅,夜天逸没怪我,下了一道圣旨,追封她为四皇子妃,厚葬皇陵。她自己为自己准备的寿衣是你们大婚的嫁衣,我亲手给她穿的,亲手给她盖的棺木。就在三日前,我和夜轻暖去给她送的葬,葬在了玉龙山。”
夜天煜本来潮红的脸,忽然惨白一片。
“这一段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秦丞相带着秦玉凝回了南疆祸乱,被南疆先王的传人沈昭杀了。秦玉凝下落不明。叶倩即将登基做女王。南梁王已经退位,传位给南凌睿,南凌睿几日后登基为王。西延护国神女病逝,西延王自刎相随,太子西延玥登基,他登基之日孝亲王府的仆人搅局,西延发生暴乱,昨日才息止。不出两日,西延玥会重新登基。”云浅月慢慢地,声音清晰,“朝中夜天逸为摄政王,容景身为辅政丞相,二人明刀暗箭,斗得凶,夜轻染正在准备今年的年关科考。容枫在西山军机大营,夜轻染的妹妹,夜轻暖回来了,德亲王和夜天逸打算让她跟南凌睿联姻。那个走三步就昏倒的小姑娘,你还记得吧?六年前她被送去了暖城,如今活蹦乱跳地回来了,据说遇到了奇人,救好了她。”
夜天煜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子不再颤了。
“你看,短短才一个月,天下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各种好戏轮番登场,不论是身为看戏的人,还是身为演戏的人,都很畅快。”云浅月看着夜天煜,“我跟赵姐姐说江山算什么,那把椅子算什么,活着可以看日出,赏日落,可以泛舟游湖,可以观雪看月,死了便一培黄土,两捧泥巴葬了。过几年,谁还记得你是谁。这话我同样说与你听。也许你现在困顿囵圄,可是这又算得了什么?西延玥在孝亲王府遭了二十年的困境日子,还有三年去男扮女装做了望春楼的头牌娇娇,如今他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朝成为了西延王。整个西延都是他的。相信西延这次的劫难一过,他会在西延呼风唤雨,别人算计他,他以后也不会让算计的人好过。你比之他,这种困境差得远了,他是二十年,你才短短一日月而已。”
夜天煜紧紧抿起唇。
“夜天倾生得尊容,死得可歌可泣,令人为他赞一句,但是那又如何?还不是做了一堆白骨,一缕孤魂,再不会出现在这世界上了。如今才短短一个月,还有几个人记得他?有些时候死比活容易。”云浅月冷静地道:“我在金殿与夜天逸立誓保你一生,他若杀你,我必杀他。你确定你真想死吗?如果我说了这些,你还是想死的话,那么我不拦你,我现在就走,你可以等死。我虽然答应了赵姐姐,但是与其让你行尸走肉地活着,不如你就此死去。我就算负了赵姐姐所托。”夜天煜依然不说话,连气息似乎都不闻了。
云浅月起身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夜天煜忽然拉住她的手,云浅月回头,他睁开眼睛,眼中一片血丝,她看着他,他张了张嘴,半响才发出声音,“我连着做了三日同样的梦,就知道她定然死了。因为她在大婚那日对我说过,说死的时候,也要穿上大红嫁衣。”
云浅月想着怪不得他如此平静,原来早已经有预感。
“你说得对,江山算什么,那把椅子算什么,活着可以看日出,赏日落,可以泛舟游湖,可以观雪看月,死了便一培黄土,两捧泥巴葬了,过几年,谁还记得你是谁。”夜天煜重复云浅月的话,声音粗噶哑极,“我才十九岁,父王活五十五了,我怎么也要比他活的长,二哥先他一步,我既然晚了,就索性再多晚一些,免得万一他在奈何桥上等着没投胎,我岂不是还要见到他?”
云浅月松了一口气,回转身,对他道:“所以,你要喝药,一定不能死。”
夜天煜点点头,“菡儿既然不等着我,我又不想见父王,死还有什么意义?”
云浅月看他眼中依然没亮色,只有血丝,她凑近他,用传音入密道:“我会救你出去的,你且忍忍。总有机会,我可以救你出去。”
夜天煜看着云浅月,抖了抖嘴角,没发出声音。
“应该会很快的,你相信我。”云浅月又道。
夜天煜终于点点头。
云浅月退开些身子,对外面吩咐道:“将药端来。”
外面的人立即应声去了,不多时,便端来一碗药,显然是早就准备下的,药不热,温度正好,她递给夜天煜,夜天煜勉强坐起身,将药喝了。
云浅月再次吩咐那人,“你打水来,给四皇子清洗梳洗一番。”
那人连忙恭敬地垂首,“浅月小姐,摄政王吩咐下来,说您来了,四皇子若是将药喝了,您就可以走了!”
云浅月眯起眼睛,冷声道:“你原来还知道他是皇子?皇子即便犯罪,也不该没有丰仪?即便在这牢里困着,他的身份害摆在这里,如今他这副样子,你难道要我定你个藐视皇室,欺辱皇子的罪?”
那人身子一颤,连忙摇头,“回浅月小姐,属下们不敢藐视皇室,不敢欺辱四皇子,属下等平时都不靠近四皇子,并未对其侮辱一言半语。如今四皇子这样,实在是……”
“废话少说,打水来!另外拿几套干净的衣物以及日常用品,再搬一个火炉,从今日起这里生上火炉。”云浅月没耐性对冷声打断他,“你若不想死的话,尽管不按我说的做。”
那人犹豫了一下,脸色发白地转身去了。
不多时,水打来,另外拿了几件干净的衣服。云浅月扶着夜天煜下了床,要帮他梳洗,他摇摇头,自己动手洗,虽然费力一些,但到底还是自己能动手。
半个时辰后,他梳洗一新,且刮了胡子,虽然再没了往日的风采,但总算依稀找回了些影子,勉强可以看了。床上新换了被褥,打扫了一遍,生上火炉,不那么阴冷了,连空气也清新了几分。
夜天煜躺回床上,云浅月刚要坐下再陪他说会话,听到外面“噗通噗通”跪倒,喊摄政王的声音响成一片。她眼睛眯了眯,向外面看去。
夜天煜自然也知道谁来了,沉下了脸。
不多时,夜天逸走进来,青袍玉带,摄政王的身份,大权在握,让他比做七皇子时,多了一抹威仪。来到牢门前,看着里面,忽然一笑,“月儿如今对谁都是好的,独独对我不好了。四哥好福气,即便身在牢笼,也有人念着你。”
夜天煜粗噶地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告诉月儿一声,洛瑶公主进京了,如今去了荣王府。她似乎来者不善呢!”夜天逸笑着道:“顺便告诉四哥一声,就好好在这里面住着吧,有人念,总是好的。”话落,他不再看二人,转身走了出去。
“夜天逸!”夜天煜磨牙似地喊了一声。
夜天逸脚步不停,头也不回,不多时,离开了牢房。
云浅月皱眉,夜天逸来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两句话吗?洛瑶来了,还去了荣王府,她想做什么?她回头看向夜天煜,见他对夜天逸离去的方向怒目而视,她温声道:“跟他生什么气?如今看来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可以磨练你的性子,什么时候能在夜天逸面前处变不惊,不喜不怒,你心里的砍便过去了,以后再不触他,或者可以将他不当回事儿,好好活着。”
夜天煜收回视线,恼怒褪去,苦笑了一下,点点头,“你别再这里待着了,赶紧去荣王府吧,洛瑶刚来就去荣王府,你要小心,据说这个东海国的公主可不简单。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吃药的。”
云浅月见他精神多了,他一大部分是心病,如今被她治好了一半,点点头,不再多话,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