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眯起眼睛,冷笑道:“我家的大门,什么时候连我也敢拦了?”
那些人对看一眼,挡在她面前有些踌躇。
“滚开!”云浅月轻喝了一声,挥手打开挡在他面前的隐卫,抬步向屋里走去。
房中人似乎听见她的声音,停止了说话。
云浅月来到门口,透过珠帘,一眼便看到七公主脸色发白地坐在椅子上,六公主趾高气扬地站在她面前,她挑了挑眉,冷声道:“六公主不在宫中养伤,来云王府做什么?宫中尊贵,才是你这等贵人该待的地方,云王府污泥之地,不怕污了你的贵脚吗?”
六公主冷哼一声,“若不是我妹妹在云王府,本公主才不稀罕来云王府。”
“如今你认嫂嫂是你的妹妹了?她在宫里被封闭了十年,人人笑话她痴傻,你这个当姐姐的也没少嫌恶妹妹,那个时候你怎么没想起她是你的妹妹?”云浅月挑眉。
“我是她姐姐,她是我妹妹,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管我想不想,她也是我妹妹,不是你一个外人能插足我们姐妹的事情的?”六公主扬起下巴。
云浅月嘲笑地看着七公主,“我姓云,如今嫂嫂嫁入云王府,自古以来都是嫁夫随夫,她也姓云,比起我来,六公主你才是那个外人吧!”话落,不等六公主开口,对守在七公主旁边的两个人吩咐道:“将她扔出去!”
“是!”那两个人本来出身风阁,自然听云浅月的,齐齐上前,一左一右,同时出手,六公主还没来得及再说话,便“啊”地尖叫一声,已经被二人扔了出去。
六公主带来的隐卫本来被云浅月刚刚打倒才起来,云浅月对皇室隐卫厌烦,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这些人均被她挥手之下不约而同地受了伤,此时见六公主被扔出来,连忙去接,但伺候七公主的那二人武功都极好,联手之下力道自然不容小视,那些人被六公主砸出来的冲力撞倒,“砰”地一声,都被砸到了地上,六公主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带着她滚!今日先饶了你们,以后我再看到她踏入云王府的门,带来几个人杀几个人。包括她在内,一个不留。”云浅月冷冷地对外面道。
外面的皇室隐卫闻言立即带着被砸昏的六公主出了西枫苑。
云浅月回身看向七公主,她的脸色仍然发白,身子和手似乎都在剧烈地轻颤,可想而知内心受的冲击何等的大,她并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过了盏茶时间,七公主似乎才平静下来,语气沉痛,“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
云浅月看了她一眼,语气和缓,“我也有许多姐姐,也和六公主一样,云香荷你还记得吧?她死了,再不再我眼前出现了,我才再没了这样的姐姐。高门大院里,能有几个姐妹情深?更何况还是皇宫的公主?你嫁了哥哥,哥哥说今生只娶你一个,他对你好,云王府你掌家,从爷爷到仆人,上下都将你当成家人,多少人羡慕嫉妒你的幸福。你既然幸福了,招别人些嫉妒也是应该。更何况本来哥哥应该娶的是她,她没有那个福分,如今怕是悔不当初,看到你这个从小就没她好的人比她如今过得好,她自然心中恨不得千方百计的让你不好。你若上了她的当,那么便是真正亏了。”
六公主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不能上了她的当。我终究还是太心软,总拿她当姐姐,最气最恨的时候也只是想着和她不来往,没想到上次在皇宫十一公主处对她出了手,她还不得教训,今日竟然带着人跑来了云王府。”
“嫂子,皇室里,没有姐妹情深,或许有,但决计不是六公主和你。”云浅月看着她,“你如今怀了哥哥的孩子,不该再心软放她进来。只要你说不放,别说她带了二三十个隐卫,就是带二三百个隐卫,也进不来云王府。”
“我这次知道了,她既然不念半分姐妹情谊,我就再不对她客气,这云王府,她以后休想再进来。”七公主似乎真被冷了心,抿着唇道。
云浅月点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对她道:“嫂子,你要时刻地记着,你目前有着最好的男人做丈夫,腹中有着你和他的孩子,你是云王府的当家主母,爷爷喜欢你,哥哥喜欢你,我喜欢你,云王府上下的仆人们知道六公主来了都人人紧张你,也是喜欢你。你就是云王府的人,也只是云王府的人,别人想夺去你的幸福,你必须不能手软,要她付出即便血的代价也不能夺去。人贵在的不是得到幸福,而是守住幸福。”
“我知道了妹妹!”七公主面色暖了下来。
云浅月对她笑笑,起身站了起来,“我今日回来看看爷爷,知道六公主来了,便赶来了。你被她折腾一场,不要动了胎气,上床休息吧!”
七公主点点头,“你放心吧!我知晓轻重,我早已经没了家,云王府和云离给了我的家,这是我用十年的苦换来的,谁也别想夺去。”
云浅月放了心,不再多说,起身站了起来,出了西枫苑。
一阵风吹来,门口两株枫树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云浅月回头看一眼西枫苑的高墙,虽然她来得晚,但六公主的话她还是听了个大概,猜测了个大概。这里曾经住过南凌睿,住过云暮寒,如今住进来云离。她的三个哥哥,两个走了,如今一个留了下来,她自然不允许有人打他的主意,只要她在天圣京城一日,谁也不行,六公主更没资格。
她转回头,面无表情地向云老王爷的院子走去。
来到云老王爷的院子,玉镯正站在门口,见云浅月来到,对她一礼,抿着嘴笑道,“浅月小姐,您回来得真及时,老王爷听说六公主来了,不放心,要派奴婢去西枫苑看看,后来听说您来了去了西枫苑,便又吩咐奴婢不必去了。说有你这个恶人在,其余的恶人都得靠边站。”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本来有些气被这一番话弄得笑了,恼道:“他才是恶人。”
玉镯笑道:“老王爷在后院一个人下棋。”
云浅月点点头,向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果然见云老王爷一个人坐在凉亭里下棋,她走过去,只见是一局上古棋局,那老头头也不抬地指指对面的棋盘,对她道:“臭丫头,还记得这一局棋吗?”
“怎么不记得?”云浅月坐下来,“我抓周的时候你就给我摆了这么一局棋。”
云老王爷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个小丫头天生邪性,出生就带着灵通,装得再像小孩子,也不是个小孩子。你见过有哪个孩子才满月眼睛就能盯着书上的墨字看的?而且还一副沉思的模样?”
云浅月瞪着他,做怪脸,“我是妖怪,你当时怎么没当我沉溏?”
“沉溏个屁!我老头子什么没见过,还怕妖怪?”云老王爷骂道:“你天赋异禀,也没什么奇怪,我们毕竟姓云。几千年前云姓比现在的云姓尊贵。”
云浅月眨眨眼睛,“有多尊贵?天下曾经是我们姓云的坐的江山?”
“坐江山也不过尔尔!”云老王爷将一盒白子推给云浅月,“你来下,一个人下棋就是没意思。”
“孟叔呢?他不是棋篓子吗?”云浅月拿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臭棋篓子而已。”云老王爷道。
云浅月好笑,打击他,“你的棋艺也不见得比孟叔高明到哪里去,半斤八两而已,还摆出来上古棋局。”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上古棋局人人摆得,越不会下棋的人越不容易入魔道。”
云浅月对于这句话到是赞同,便没反驳。
“数日前出现星云图,景小子和你看到了吧?”云老王爷一边落子一边又问。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点头,“嗯,看到了!难道你也爬到房顶去看了?”
“灵隐这个天下第一高僧也有错的时候,他推算的日子比星云图出现的日子晚了一日,人人都信奉他,却不想星云图前一日便出来了。这京中人虽然都知道,都等着百年一遇的星云图,却是太过相信灵隐,都错过了时辰,连摄政王也被灵隐给误了,那一晚没去等,第二日才知道星云图出现过了,那一日看到星云图的人寥寥无几。但我老头子知道,景小子一定是看到的那个人。”云老王爷道。
“我怎么竟然不知道星云图出现提前都是推过日子的?”云浅月想着她提前真是半丝也不知道,突然被容景拽着要看什么星云图。
“你不信神棍之言,自小就讨厌和尚道士,你的耳朵日日听的都是些你想听的东西,这些日子又日日关在荣王府,和景小子几乎寸步不离,谁会跑到你面前对你说这个?”云老王爷瞥了他一眼,话音一转,“不过你在景小子身边,也不用去听别的,灵隐那个秃驴的确不靠谱。”
云浅月笑了一声,“灵隐大师都离开天圣大半年了吧?他大半年推算的东西,怎么能相信?”
“他是个半仙之体,自诩能看人前世今生,如今栽了个大跟头,估计无言再回天圣了,在东海猫着吧!”云老王爷道。
云浅月想起就因为他自诩能看人前世今生,她才对他躲着,可不想她将她的前世给抖露出来,数月前听说的东海举行的什么山什么论道大会,很是热闹,和尚道士尼姑,凡事有名望的都跑了去,连雪山老人也去了,她没什么兴趣说灵隐,并不言语。
“你看到了什么?”云老王爷问。
“忘了!”云浅月道。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是真忘了?还是不尽如人意?”
云浅月瞥了云老王爷一眼,“你一个将要作古的老头了,还关心星云图做什么?那都是百年以后的事情,你确定你能活那么久?”
“不止是百年以后的事情吧?”云老王爷看着她。
云浅月闲闲地挑眉,“那又怎样?在我看来,就是一堆漂亮的又稍纵即逝的星星而已。古往今来,历史长河,那么片刻的星光璀璨实在不算什么。世上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多了去了,实在数不过来,哪里能事事求得圆满,我只需要知道我和容景能在一起就行了。”
“臭丫头,你被景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这么肯定你和他会在一起?”云老王爷挑眉,哼了一声,“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一些,你娘那日也看到了星云图。”
“她也会掐指神算?”云浅月意外了一下,那个女人无所不能吗?
“她的义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通古今,奇才怪才歪才,她焉能不会?你个小丫头别看有些能耐,但比起你娘来,还是差远了。”云老王爷道。
云浅月撇撇嘴,拉长音,“是,我娘厉害,她是您的好儿媳妇嘛!”
云老王爷翘了翘胡子,“总之比你这个日日只知道气我的臭丫头强。”
云浅月不再说话,从小到大就没得他几句好话,她也不指望他像别人家的爷爷一样抱在怀里含饴弄孙了。当然,这个老头要是那样的话,她自己就先恶寒了。
云老王爷见云浅月不再说话,他也不再说话,于是,祖孙俩一步一步走起棋来。
上古棋局,千变万化,每一步落字,都能衍生出无数变化来,似乎是千军万马的战场,棋下到三分之一,云老王爷伸手一推棋盘,“不下了!”
“不下了?”云浅月挑眉。
“老了,不服输不行。”云老王爷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本子扔给云浅月,“这是大长公主的卷宗。当年我整理皇宫的藏书,无意中看到,便自己收了起来。这里面用了蛮夷的文字记载,天圣无人能看得懂,你若是能看懂的话,也许能对你有用,给你吧!”
云浅月一怔,伸手接过黑色的本子。只见这个本子很厚,纸虽然泛黄,但被保存的很好,她随手翻开,看了一眼道:“这个是满族的语言,我认识,这个不是什么卷宗,而是大长公主的手记。”
“原来是大长公主的手记,大长公主曾经受伤失踪一年,落在了一个蛮夷部落里,大约就是那会儿就学会了那个语言。”云老王爷点点头,“关于大长公主的卷宗都销毁了,这个手记之所以留下来,大约也就是因为无人看懂。”
云浅月不说话,开始翻看起来。
云老王爷站起身,出了凉亭。
不知不觉,一本手记看到结尾,天色已经响午,云浅月合上本子,就见云离从外面走进来,她喊了一声,“哥哥!”
云离走过来,面色温暖,“景世子的马车在门口等着了,你快去吧!”
“科考结束了?”云浅月问。
“嗯,结束了!”云离点头,“苍亭第一名,沈昭第二名。”
云浅月扬了扬眉,并不对这个结果觉得奇怪,“苍亭毕竟出生在十大世家,十大世家博学渊源,家族藏书万卷,根基深厚,沈昭所学虽然多,亦是刻苦,但还是不及苍亭先天的优势。”
“沈昭已经不错了!”云离道。
云浅月点点头,伸手入怀,将一块令牌塞进云离的手里,“哥哥,这是云王府的三千隐卫调令,父王几个月前给了我,我也用不到,今日给了你吧!”
云离一怔,立即拒绝,“你给我的人够用了,这个你用吧!”
“本来这个令牌就该传给云王府世子,应该是你的。况且你要为了云王府,为了嫂嫂肚子里的孩子保护好自己,亦要保护好嫂嫂,你的职责可不少。三千隐卫在你身边,即便有人想要奈何你,也要有那个本事。我也放心一些,收着吧!”云浅月摆手。
云离闻言不再推拒,低声道:“我刚刚进府的时候知道六公主来过了,幸好有你在。”
“我即便不在,爷爷也不会让她欺负了嫂嫂。百年前,我们的祖先为了始祖皇帝出生入死多少次?这个天下不只是他夜家的。也是我们四王府跟着一起打下的,她是公主又如何?若是她敢犯你,错小也就罢了,错大的话,你只管杀了她,不用畏首畏尾。”云浅月提起六公主,声音清冷。
“好!”云离点头。
云浅月不再说什么,抬步出了凉亭。
云王府门口,容景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云浅月挑开车帘,就见容景微合着眼睛,她轻轻一纵,上了马车,落下帘幕,见容景已经睁开眼睛,她将手里的黑色本子塞进他手里,“不想爷爷手里还有这个好东西,你看看吧!”
容景挑了挑眉,翻开手里的黑色本子,看了一眼,微露讶异,“大长公主的手记?”
“嗯!”云浅月点头。
容景静静看了起来,云浅月也不说话,躺下身子将脑袋枕在他腿上闭目养神。
马车回到荣王府,稳稳停下,容景合上本子,抿了抿唇,忽然轻笑,“原来夜氏的大长公主喜欢的竟然是先祖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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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百年历史
明明是近在咫尺,温润清晰的声音,可是偏偏像是从九重天传来,有些飘忽。
云浅月睁开眼睛,看着容景,在这一张如玉无双的脸上,罕见地看到他这般冷情的笑意。她叹道:“你们荣王府的男人不都是魅惑天下女人的吗?夜氏的大长公主喜欢荣王也不例外。”
容景收起笑容,低头看着云浅月,清凉的眸光转为温柔,“是吗?”
云浅月点头,“自然!拿我做例子,对你死心塌地啊!”
“本来我不觉得能魅惑天下女人是好事儿,不过能让你对我死心塌地,看来也不算坏事儿。”容景扔掉手中的黑色本子,低头吻上云浅月的唇。
云浅月轻启朱唇迎合她,唇齿相缠,辗转缠绵。
许久,容景放开她,轻声道:“夜氏用了两个女人和天下百姓控制住了先祖荣王,而一个女人就能够让我倾覆天下,比起先祖荣王,我大约不应该是容氏子孙。”
云浅月好笑,“这都是天注定的,哪里是应该不应该的事情?你生来就是容氏子孙,死了还是容氏子孙,要想改的话,只能下辈子看了。”
容景“嗯”了一声,声音有些低,“若是可以,我宁愿不姓容。”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姓云。”云浅月话落,又好笑道:“祖宗听到我们的话,估计会从地下跳出来掐死我们这不肖子孙。”
容景轻笑,“百年过去了,大约早就转世为人了。”
云浅月轻叹一声,“大长公主为救荣王而死,引火自焚,贞婧皇后为了荣王甘愿委身嫁入皇宫,天下百姓欠了荣王的,而荣王欠了两个女人的。大长公主也算是一个奇女子了,可惜生在夜氏,怪不得始祖皇帝焚书烧了关于她的所有记载,原来还有这一桩。”
“贞婧皇后的所有记载也没有。”容景声音温凉,“死的人一死百了,活着的人才是最不容易。贞婧皇后能日日忍受驻留在荣华宫,不过是为了荣王而已,她活着,荣王便是活着,看不见,心也活着,若她死的话,那么荣王的心也就死了。”
云浅月点点头,大长公主这本手记,记载了从她记事起到死前的生平所有事情,始祖皇帝焚毁了所有关于大长公主的书籍记载,怕是独独没想到她为自己竟然写了一本自传。这本自传,几乎揭开了夜氏的所有秘密,包括最重要的天龙吟和火凤吟。
天龙吟和火凤吟啊!正是她需要了解的。云浅月感叹道:“那个糟老头子也有几分本事,这样一本手札竟然被他藏在手里几十年。”
“云爷爷的睿智大了去了,否则也不会让云王府在风口浪尖上平安无事地过了这么些年,在夜氏的眼皮子底下将儿子孙子偷梁换柱。”容景温声一笑。
云浅月扁扁嘴角,这一辈子,她的爷爷只倒腾孩子了。先倒腾了儿子,又倒腾孙子,不知道将来是否会倒腾重孙子,重外孙子,想到这里,也不由好笑,
二人不再说话,下了马车,向府内走去。
容昔迎了上来,满面含笑,“世子哥哥,沈昭刚刚回来了,在书房等着你。”
容景微微一笑,“苍亭出生在十大世家,博学渊源,家族藏书万卷,根基深厚,他落于苍亭,拿了第二名,已经不错。”话落,她偏头对云浅月寻问,“你是跟我去书房还是先回紫竹院?”
云浅月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我回紫竹院。”
容景点点头,松开她的手,径自向书房走去。
云浅月回到紫竹院,进了屋,脱了鞋子,躺到床上,裹着被子,闭上眼睛,动作一气呵成。青裳得知她回来,后脚跟进了屋,便见她已经睡下了,愣了愣,退了出去。
凌莲和伊雪来到门口,迎面碰到青裳出来,她对二人道:“浅月小姐大约累了。”
凌莲和伊雪点点头,也不叨扰,齐齐退了下去。
云浅月闭上眼睛,却无什么困意,脑中想着大长公主的手记。
那个女子自小修炼火凤吟,位于天下最暖的地方的最冷的地方,就是暖城的寒池。寒暑四季,都用寒池的水浸泡练功,她自小就知道,她肩负着夜氏打天下的己任。所以她十五岁习成火凤吟后,接管了火凤令,唯一的目标就是清除阻挡夜氏打江山的一切障碍,当然,这些都是在遇到荣王之前。
遇到荣王之后,她为之一见倾心。荣王悲天悯人,容倾天下,不喜杀戮,大长公主渐渐受他影响,不愿意将血腥的一面展现给他,也开始质疑夜氏打江山的初衷,是为天下百姓安乐,还是为了一己私欲,她反复思考,不得不承认,夜氏筹谋百年,就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夺天下。
慕容氏统治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若非因为夜氏盗取太子,皇后哀痛而死,皇帝痛思皇后爱子,荒废政业,几年后忧疾而亡,慕容氏无继承人,之后藩王为夺天下燃起战火,黎民百姓受苦,这时候,夜氏揭竿而起,始祖皇帝夜卓岚文韬武略,打着仁义为民的幌子,谋夺天下,当年造的声势很大,同早已经名扬天下有一定声望的世家公子云墨衣交好,云墨衣随夜卓岚七拜燕环山请华盖天下的天地真人弟子容奇出山,也就是后来的荣王。
荣王出山后,天下倾颜,百姓推崇,仁心归属,顿时夜氏万众归心。
大长公主喜欢荣王之事被始祖皇帝得知,始祖皇帝要将她下嫁给荣王,荣王言已有心仪之人,并且自小定有婚约,拒了婚,始祖皇帝大惑不解,天下何人还比大长公主要好?逼问之下,荣王道出小师妹。始祖皇帝那时已经称王,是一军独大,天下归一指日可待。要见荣王的小师妹,因为从未听说天地真人还有一个女徒弟,以为荣王是推拒之由,言若是没有小师妹,就要将大长公主下嫁给他,荣王无奈之下,派人去请了小师妹出山。
荣王的小师妹来到军中,这时众人才知道,原来荣王的小师妹竟然是云王之妹云惜梧。
云惜梧倾国倾城,红颜芳华,谱一到军中,就如荣王被请军中时一样,倾心了许多人。包括了始祖皇帝夜卓岚。
大长公主为荣王芳心欲碎的同时,又多了一个人为云惜梧忧思,那个人就是夜卓岚。
大长公主用了不久便想通了,姻缘不可强求,于是,抽刀断发,不再强迫荣王。而夜卓岚便不那么容易了,他想得到云惜梧。
当年的夜卓岚结拜兄弟冷意秋,也就是后来的孝亲王,便使了一计,让夜卓岚对云惜梧用了失传已久的红颜媚毒,云惜梧即便有武功,也抗拒不了,但她依然一掌劈开了夜卓岚,来到了荣王之处,正巧遇到大长公主抱着荣王。云惜梧伤心欲绝,红颜媚毒发作,她恨极,催动功力要毁了自己。荣王大惊,为救云惜梧,将媚毒吸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不想红颜媚毒里掺杂了催情引,毒上加毒,引发了他体内本来就压制的一种暗毒,一发不可收拾。大长公主毫不犹豫,为救荣王,引动了火凤吟,火凤吟有一种功法,可以引渡,她将毒引渡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之后,强撑着一口气,写尽了她手记里的最后一笔,“生命之贵,重在相依,除却容奇,再无所求。今生无缘,来世无关,死生之后,再不见容奇!绝笔!”
笔落,火凤焚身,大火烧着她所住的风烟殿。
之后的事情,在这里手记上再无记载。
但是云浅月从容景书房一本秘史上看到关于始祖皇帝和贞婧皇后的记载上,还是知道一些,和这本手记结合起来,也能知道个大概。大长公主死后,云惜梧得知这是夜卓岚的计谋,恼恨不已,要带昏迷不醒的荣王回燕环山。却是被夜卓岚控制住,夜卓岚发了狠,将云惜梧秘密带到了一处地方圈禁。云惜梧那时经过媚毒之后功力不及夜卓岚,被他牵制住,夜卓岚喂她吃了软筋散。
荣王醒来,得知大长公主为了救他而死,问及云惜梧,无人知其下落。荣王凭吊了大长公主,打算退出军中回燕环山找小师妹,却被始祖皇帝阻止,荣王下定决心离开,这时,本来对于夜氏有优势的局势因为出现叛乱者逆转,三城的百姓危在旦夕,荣王无奈留下,救了三城,之后,发现云惜梧被夜卓岚控制在江水城,荣王连夜去了江水城,带云惜梧离开,始祖皇帝赶到,荣王与其动了手,始祖皇帝不是荣王对手,看着他带了云惜梧离开,大怒之下,屠了江水城。
屠了江水城之后,夜卓岚派人去了燕环山传信,言云惜梧已经是他的人,若是荣王不带其回来,他今日屠杀江水城,明日便屠杀所有攻占下的城池。荣华公子不是悲天悯人吗?那么看看到底是一个女人重要,还是天下百姓重要。
那时候的夜卓岚已经疯癫成魔,并不是说假。
夜氏已经天下归一,再无人是其对手,夜卓岚隐卫遍布天下,想做什么就真可以做到。
荣王若是兴兵再夺天下的话,那么本来受了数载战火的天下已经再经不起战乱,黎民百姓路由冻死骨,饥寒交迫而死,处处见衣衫褴褛,已经不甚稀奇,更何况若是再接连屠城的话,可想而知血流成河,国破家亡,山河也不会在了。这个天下除了燕环山,天雪山、十里桃花林、摩天崖外,已经再无一处乐土。
军心动荡,百姓接连发出质疑的声音。
荣王一夜华发,云惜梧看不得荣王所苦,独自离开了燕环山回到了军中。
荣王后来追到军中,云惜梧已经待在了始祖皇帝的身边。
后来,便是天下大一统,始祖皇帝对追随其的一干兄弟封王拜相。四大王府由此诞生,之后迎娶云惜梧入了宫,封为贞婧皇后。
江水城屠城之事,为了始祖皇帝不失民心,云王为他背了黑锅,对外则是说云王为了救其妹,大怒之下屠了江水城,天下人怒骂的苗头都砸在了云王身上。而始祖皇帝不但赢得了天下,得天下后并没有狡兔死走狗烹,而且感念追随他的一干将领兄弟,大肆分封,颁布了许多利民的政策,博得了圣主仁君的名声。
后来天下就这么定了!
始祖皇帝焚毁了关于大长公主以及贞婧皇后的记载,并且严令史官执笔更改卷宗。他为贞婧皇后盖了荣华宫,后宫三千独宠,为她在荣华宫里种了一株紫竹,又为她搜罗奇珍异宝,搏红颜一笑,天下人人称颂始祖皇帝和贞婧皇后相爱,至死不渝,却似乎都忘了曾经的荣华公子和她小师妹云栖梧比翼携手之事。渐渐地,百年已过,一些百姓们便真的相信当年的始祖皇帝和贞婧皇后倾心相爱。
荣华宫日日对长灯,荣王府孤影到天明。
云浅月不知不觉想了很多,百年前的历史还原真相,让知道事实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想象,当年怕是步步成殇,处处鲜血。江山就是一副血染的画,一人成魔,拉天下人坠入地狱,但历史是成功的人抒写的,谁狠,谁便占上风,谁仁慈,谁就输了。这就是血染的历史和教训。
“在想什么?”容景挑开珠帘走进房间,径直向床前走来。
云浅月睁开眼睛,伸手拉住他的手,他刚从外面进来,指尖冰凉,她用两只手将他的两只手包裹住,给他暖着,眸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神色似乎生怕一眨眼他便不见了一般。
容景挑了挑眉,看着她笑问,“这是怎么了?”
云浅月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容景轻笑,坐了下来,温声道:“我思来想去,觉得青姨还是活过来吧!”
“嗯?”云浅月看着他。
“那一支青玉箫,总归要青姨帮你拿回来。当年先皇和云王妃定的婚约,交换了定情信物。除非一方悔婚,一方才能作罢。先皇死了,云王妃更是死去多少年了。那一纸婚约便成了永远束缚你的捆绳,以后就算你我大婚,天下人也还会帮我们记得你与摄政王有婚约。这实在是不好,让我食不知味,睡寝难安。为了免除我以后辛苦,所以,就辛苦青姨一下吧!”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好笑,“你若是能说通她,让死人复活,我没有意见。”
“我这便去给青姨写信。”容景起身站起来,从云浅月手里撤出手,走到桌前。
云浅月看着他,只见他在宣纸上落笔,动作优雅,手腕转动笔墨,行云流水,月牙白锦袍,温润风华,如玉无双,煞是好看。她心暖了下来。她不评判历史那些人的对错,因为自己没身处其中,不好评说。但她知道即便拿天下来换,她也不换容景,死也不换。她不是云惜梧,容景不是悲天悯人的容奇。
不出片刻,容景便写完了书信,喊来弦歌,传了出去。
容景站在窗前,看了院中的桃花片刻,回转身,走到床边重新坐下,将云浅月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低声道:“希望青姨别磨蹭,动作快一些。”
云浅月笑着“嗯”了一声,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第二日早朝,摄政王和丞相以及议事殿内的重要大臣商议下。钦点了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且对三人和一众当选的百名举子论才分配为官。
苍亭受封为监察御史,沈昭受封为中书侍郎。
监察御史监察百官,苍亭算是一步登天的职责。沈昭则是如愿以偿地到了容景的身边,辅助丞相处理朝政。这一轮,容景和夜天逸算是各取所需。
接下来几日,天圣京城被科考落幕之后学子们或喜或悲的情绪渲染。同时云浅月的才华真正第一次被天下人纷纷传诵。她的一篇《谏君书》远播内外,据说连东海也传了去。
这几日,云浅月再未去皇宫议事殿,而是在荣王府窝起冬来。
听着青裳、凌莲、伊雪说着外面接连传回的消息,以及她被传得越来越没谱,简直和神女临世有得一拼的才华,她只翻白眼。若是早知道一篇《谏君书》对她的名声由黑洗白这么有用,她早用了。
“子书估计该笑话我了。”云浅月对容景埋怨。别人不知道,子书自然知道的。用一篇古人的《谏太宗十思疏》赢了苍亭,胜之不武啊!
“不会的!”容景安慰她。
“盗人家的东西搏了自己的名声,这事儿第一次做,总有些不好意思。”云浅月很有良知地说道。
“盗多了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容景笑道。
云浅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狠狠地想着论脸皮厚,容景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偏偏天下人就受他无害的外表蒙蔽。她忽然想起从南梁她舅舅那里要来的白璧连环,伸手入怀,将白璧连环掏了出来递给容景,“喏,给你。”
容景眸光微闪,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白璧连环?”
“你很识货嘛!”云浅月看着他,“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舅舅那里要来的,你要好好留着啊!嗯,就当聘礼吧!”
“聘礼?”容景挑眉。
“对,聘礼,我送你的。”云浅月肯定地点头,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小女子见公子姿容倾世,甚是爱慕,幸有白璧连环,愿将此物送与公子,愿我心如你心,你心如我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白璧无瑕,连理相还,恩爱一生。”
容景轻笑,将白璧无瑕塞进怀里,温柔地道:“今有白璧,明珠无瑕。小姐心意,岂敢推辞?不胜拳拳之意,愿以身相报。”
云浅月好笑,刚要说什么,外面青影的声音响起,“公子!”
容景收起笑意,看向窗外,“嗯”了一声。
“有人闯入墨阁!要见公子。”青影低声道:“疑似南疆国舅。”
容景眸光微眯了一下,“疑似?”
“应该是南疆国舅易了容,墨菊传来消息,说认不出那人,但能感觉出他身上的气息。与南疆国舅气息相同。”青影道。
“可否说了见我何事?”容景询问。
青影似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他带了一块令牌,据墨菊说是当年的骠骑大将军令。上面刻有龙纹,是真的。”
容景抿唇,沉默不语。
云浅月偏头看着他,只见他侧脸颜色忽明忽暗,鲜有地变化。当年的骠骑大将军令?是哪一年呢?她并未出声。
须臾,容景吐出两个字,“不见!”
“是!”青影似乎顿了一下,退了下去。
屋中静了下来,容景缓缓回过身,伸手揉揉云浅月的头,温声道:“你先睡!”
“我不困,陪你吧!”云浅月摇头。
容景不再说话,将她从床上抱起,走到桌前坐下,抱她在怀里,处理密函。
接下来几日,京中太平。年关已近,各府开始筹备年货。
荣王府也不例外,在容昔和容铃烟二人的配合下,荣王府上下开始忙年,分外热闹。
新年要做新衣,云浅月又找了新的事情做,为容景、云老王爷分别缝制袍子。
这一日,云浅月正在为容景做袍子,青裳走进来对云浅月道:“浅月小姐,沈公子想要见您。”
云浅月想起沈昭从被封为中书侍郎,便被赐了府邸,搬出了荣王府。她从那日回来,一直再未出荣王府,自然再没见过沈昭。她问道:“他在哪里?”
“如今在前厅。”青裳道。
云浅月放下手中的活,出了紫竹院,来到荣王府前厅。
沈昭坐了官,入了朝,虽然不及苍亭一步登天,但是官职也不低,而且协助容景辅政,这在很多人来说,得景世子青睐,也是梦寐以求之事。但他一身素淡布帛,不显张扬。见云浅月来到,连忙站起身,对她一礼,“浅月小姐!”
云浅月对他一笑,坐下来,直入正题,“沈公子找我有事儿?”
沈昭点点头,缓缓坐下身,向外看了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低声询问,“浅月小姐可能寻得到楚姑娘的下落?”
云浅月眸光微闪,“沈公子要找楚夫人?”
沈昭点点头,“楚姑娘答应我说不久后就会来京城,可是这都许多日子了,我也未曾见到她,不好拿这等事情烦扰景世子,便只能向浅月小姐询问了。”
“原来是这个,如今到年关了,她是有夫家之人,大约是回了楚家吧!”云浅月对沈昭温声道:“沈公子若只是为了见楚夫人,便不急一时半刻,若是另有他事的话,对容景说就好了。或者你告诉我,我也能传达给她。”
沈昭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浅月小姐,你误会了,我对楚姑娘没有别的意思。她有夫家,我是知道的。”
云浅月笑着点头。
“我是有一件事情要找楚姑娘。”沈昭看了云浅月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数月前在南疆,叶霄和其女叶灵歌叛乱,浅月小姐你也是知道这件事情吧?当时楚姑娘助我杀了叶霄。叶灵歌却不见了,我这几日水术又有长进,可以查探到叶灵歌的下落了。”
云浅月一怔,问道:“她在哪里?”
“似乎是在南梁。”沈昭低声道。
“你的水术可以感知千里?”云浅月看着他。
沈昭摇头,“我自己做不到,但是有南疆国舅来了京城,我水术长进了一些,再加上他助我,便能做得,只知她在南梁,却不知具体位置。若我去一趟南梁的话,应该能探知到她。”
“南疆国舅什么时候来的京城?”云浅月询问。
“刚刚不久前进的京,因在南疆我与南疆国舅有一面之缘,共事过,他进京后便来找我了。”沈昭低声道:“他是隐秘进的京,摄政王还不知道,易了容。”
云浅月点点头,“他来找你做什么?”
沈昭看了她一眼,“他也想找楚姑娘的下落,说楚姑娘并没有在十大世家的楚家,他便来了京城,想找到楚姑娘,有些事情。知道景世子能联络到楚姑娘,便让我相助引见景世子。景世子这几日繁忙,我恐防打扰了他,便先来找你了。”
云浅月抿了抿唇,想了一下,对沈昭道:“一会儿容景回来,我会与他说。”
沈昭点点头,起身告辞。
云浅月看着沈昭离开,想着南疆国舅几日前找到墨阁,要见墨阁的公子,如今又来找楚夫人,到底是什么打算?她托着下巴静静想了片刻,便扔在一旁,回了紫竹院。
不久,容景回到紫竹院,云浅月与他说了沈昭来过的事情,听罢,他抿了抿唇,淡淡道:“他的祖先是前朝慕容氏的骠骑大将军,子孙世代忠于慕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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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慕容后裔
云浅月闻言不感意外,从那日她听到青影的禀告,便猜测到了南疆国舅的身份。
容景吐出一句话后,不再言语,目光淡淡地看着窗外。
云浅月看着容景,他的气息很淡,屋中的火炉即便是炭火燃烧得正旺,在昏暗的房中映出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亦不能为他的脸添上几分颜色,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微扬着脸看着他,低声道:“他找不到墨阁的公子,便前来借沈昭找楚夫人,难道我去南疆那次暴露了你什么?”
容景从窗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她,温声道:“那块玉佩呢?”
“在这呢!”云浅月伸手入怀,拿出容景的那块白玉佩。晶莹剔透,白玉无瑕。温暖温润,触手绵滑,是一块暖玉佩,上面雕刻着一个“景”字。
“你看里面这个字有什么不同?”容景询问。
云浅月看着玉佩上的那个“景”字,不是用刀刻上去的,而是似乎用某种内力的指法用气劲冲了紫色的染料在里面雕刻的,玉佩连半丝裂纹也没有,显然用气劲指法雕刻的那人武功必定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当初她从容景手中撬过这块玉佩的时候还惊叹了一番,如今她扬了扬手腕,上下左右正反来回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问,“怎么了?没什么异常,不就是武功极高的人用指力篆刻的吗?难道是这个‘景’字不对?这不就是普通的梅花篆字吗?”
“不是景字不对。”容景摇头,看着玉佩,温声道:“这是先祖荣王为我雕刻的玉佩。”
云浅月一怔,看着他,“荣王难道在你出生还活着?那他活了多久?”
容景一笑,摇摇头,“不是,荣王死前为我雕刻了这块玉佩,容三代后,子孙取名为景,特赐玉佩。他亲手所刻。”
云浅月惊异了,“原来你的名字是荣王为你取的。”看着玉佩道:“他的指力气劲竟然能穿透玉佩不伤分毫,将你的名字雕刻在这里面,好厉害的武功。”
容景淡淡道:“是天地真经。”
云浅月想着天地真经竟然能这么厉害,容景修习的也是天地真经,不知道他能不能用指力气劲穿透玉佩刻字不伤分毫。
“当年先祖荣王拜在天地真人的门下,天地真经大成之后,可以弹指飞花摘叶。能雕刻这个玉佩,便不算什么厉害的事情了。”容景解释道。
云浅月还是觉得赞叹,问道:“你如今能做到吗?”
“没试过。”容景摇头。
云浅月顿时来了兴趣,拽住他衣袖道:“我们找一块玉佩来,你试试怎么样?”
容景无奈地看着她,“你不是在问为何暴露了吗?如今怎么倒是比较关心这个?”
“反正你也会告诉我,不急于一时嘛,我对这个指力穿透比较有兴趣。”云浅月眼睛晶亮。
容景伸手蒙住她的眼睛,“等大婚的时候,我将你送我的白璧连环刻上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到时候再给你看。”
“这么说你能了?”云浅月拿开他的手。
容景不摇头,也不点头,笑着道:“那时候我定然浑身是力量,应该可以一试。”
云浅月脸一红,愤了他一句,不再让他现在就试,转移话题,“难道是这个指力的原因?我可是一直揣在怀里,从未对人展现过。”
容景摇头,“不,你展现过。”见她回想,他温声道:“在庙城的碧玉斋,你拿出了它。”
云浅月恍然,“对,是了,我在碧玉斋的时候拿出了它。就那一次,之后出了庙城进入了黑山岭,便遇到了有人对我放蜈蚣,其实那蜈蚣本意不是要伤我,更像是试探,我催动凤凰真经将那蜈蚣吸在了手里收服了。”
“之后便有人跟着你,那人后来得知是南疆国舅。”容景道。
云浅月点头,“对,是他。”话落,她看着玉佩疑惑地道:“难道南疆国舅看到了你这个玉佩?那不对啊,他应该直接来找你才是,写的是景嘛,为何不直接来找你?”
“他看到的玉佩写的字不是景。”容景摇头,“当时接你的人,他的身上同样佩戴了一块玉佩,大约你没注意,他用他身上的玉佩对你验明了身份。”
云浅月更加疑惑,当时在碧玉斋的时候她只拿出了玉佩看着老者,到没注意那老者对她怎么验明身份,只见到他见了玉佩就跪在地上了。她看着容景挑眉。
容景转过身,在床头的墙壁处轻轻一扣,里面落出一块玉佩,玉佩很普通。就是普通人佩戴的玉佩而已。他将玉佩的一面对准云浅月的手里的玉佩,只见玉佩上的“景”字忽然化去,现出两个字,云浅月惊得险些从床上蹦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玉佩。
只见玉佩上出现两个清晰的字,“慕容!”
慕容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她自然知道。一直以来,她无论是猜测也好,还是诸多的事情隐约知道也罢,但从来没有这一刻的感觉,这种感觉连让她自己都分辨不清。似乎是长久以来的猜测和感觉得到证实,真实就在眼前,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恍惚。
容景,不该姓容,该姓的是慕容。前朝最尊贵的姓氏,荣华了几百年被夜氏亡国的姓氏。慕字去了,还有容。
当年的荣王到底该是有多大的悲天悯人情怀,在夜卓岚七拜燕环山之后出山帮他扫平天下,不仅赔了江山,也陪了心爱的女子。
她眼眶微酸,看着这两个字,忽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容景伸手覆盖住她的眼睛,低声道:“这块玉佩上滴洒的眼泪已经够多,它不需要你的眼泪。你的眼泪,若是有的话,流在我的手心里就好了。我会好好地接住它。”
云浅月闭了闭眼,酸涩消失,一言不发。
容景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不动,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未曾掌灯的屋中,只有火炉的微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忽幻忽灭。
许久,云浅月拿开容景的手,轻声道:“其实我早就想到了。”
容景低头看着她,“什么时候,是最近还是更早?”
“火烧望春楼那日。”云浅月将头枕在他的怀里。
容景眸光微凝,盯着云浅月看了片刻,轻声询问,“你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才启动了凤凰劫?并不像你以前所说的那样,因为喜欢我,为了给我们一个机会,才启动了凤凰劫?”
云浅月抿了抿唇,“我一早就知道喜欢的人是你,我是一个如此冷静的人,怎么会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我心理学修了满分,没道理只剖析别人,剖析不了自己。”话落,她低声道:“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待夜天逸回来便告知他我要与你一起,哪怕你不能活太久,那么又有什么关系,我愿意陪你一程。可是望春楼那日,让我止步了。”
容景同样薄唇微抿,不再说话。
云浅月继续道:“望春楼是前朝慕容氏打算复国的人在京城的据点,老皇帝察觉了,命夜天倾去查,要顺藤摸瓜,找到慕容氏遗孤,因为当年的慕容氏失踪的太子被夜氏偷出宫后,却半途被人劫走,一直下落不明,这是夜氏的心病,夜氏这些年看似安稳,实则夜氏的每一任皇帝都日夜不得安稳。他们怕突然有一天慕容氏的子孙出来找他们复国。可是那一日,老皇帝什么也没查到,望春楼却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望春楼的火不是我让人放的。”容景道。
“我知道不是你,是望春楼里面的人自愿焚烧了望春楼,宁可自焚,也要掐断老皇帝的线索。但你暗中助了那些人离开,否则那一日,望春楼烧死的便不是几百人,而是上千人了。”云浅月轻声道:“若没有你相助,老皇帝不可能什么也查不到。”
容景沉默。
“那一日的事情,再结合六年前,你在玉龙山慕容氏皇陵埋葬的地方静静伫立,连夜轻暖去了你都没发现,直到她喊你,你才回过神离开。还有十年前,我们在老皇帝四十五岁大寿上相见,老皇帝夸我端庄贤淑,将来又是一位好皇后,你嘲讽的眼神,后来我对夜天倾和夜天逸做了偷梁换柱,被你识破,你故意引我去鸳鸯池,你虽然掩饰得极好,但对夜氏的厌恶我能感觉得到。以及当年荣王和文伯侯的死,后来你受迫害,这些杀招,都是要对荣王府赶尽杀绝。所以,我隐约猜测到了荣王府和慕容氏有关。”云浅月说到这里一笑,故作轻松地道:“我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就是比较会联想,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就是荣王府本来就是慕容氏的子孙,那么容景,你呢,你岂不就是皇族后裔,你若复国,暗中筹谋,我就想着,我还要不要喜欢你呢?”
容景看着她,“后来你想通了,就启动了凤凰劫?”
云浅月摇头,“没想通,所以才启动了凤凰劫。玉青晴那个女人果然不愧当得老头子的夸奖,有个能掐会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通古今,懂得歪门邪道甚多的义父,她得了真传,掐算出我有朝一日会遇到难解之题,用到凤凰劫,于是给我下了凤凰劫。我本来以为自己用不上,却没想到用的时候毫不犹豫。”
容景拍了她脑袋一下,温润地训道:“什么玉青晴,那是你娘。”
云浅月揉揉脑袋。
“然后呢?”容景看着她询问,“你当时毫不犹豫,是交给上天选择?”
云浅月对他一笑,“不是交给上天选择,是交给你选择。你若选我,我便选你,你不选我,我就忘了你也没什么不好。夜天逸回来,也许我能爱上他也说不定。”
“你敢!”容景声音隐含薄怒。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会不选我呢?你喜欢了我那么多年,当年一眼就喜欢我了吧?要不以你这个黑心的性子,宁可毁了我,也不会亲我的。你亲我的时候,难道不就是决定要和夜氏夺了我了吗?”
容景薄怒褪去,忽然闷笑,“是啊,我怎么可能不选你呢!你刚失忆,我便出手了!我大病十年之后,第一次出府门,就是保下你。”话落,他继续笑道:“我当时以为你是怒了,会以为我和夜氏夺你别有目的,报复夜氏什么的,才狠心忘了我。我怎么能允许你忘了我?哪怕我活不久,要死了,也不能看着你嫁给别人。后来不成想上天厚待我,让你治愈了我,因祸得福。”
“报复一个人是保留自己的心,若是报复夜氏,容公子你太不合格了。如此聪明,怎么能失了心呢?十年来,我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你的身影,我靠近你,你却又离去,这般的若即若离,敢又不敢,我陪着你一起煎熬,受够罪了。若是开始的时候怀疑你因为荣王和贞婧皇后以及数代荣王和云王府的女儿不得圆满之事来夺我报复夜氏,后来如今这般过了十年,想怀疑也怀疑不起来了。喜欢一个人,心是不受控制的。”云浅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