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你说这样的一个人,是什么原因让他阻止苍少主的五千兵马过横水渡呢?”夜天逸直视容景的眼睛,“景世子可能猜出来?”

“人心是世界上最难猜测的东西。”容景淡淡道:“查案不是只凭猜测,安王不如好好读读江南的卷宗,也许能找出些问题,看看他是否与李琦有什么交情。否则为何要阻拦苍亭。”

“卷宗我昨日就翻看了。江陵城距离天灵山八百里。李琦祖籍打铁出身,后来占山为王。之后起了狼子野心,想要称雄一霸,争雄一地。他与蒋烈从来不曾见过面,八竿子打不着。”夜天逸道。

“那容景也爱莫能助了!”容景温声道:“景在养伤,不宜操劳,皇上既然将此案交给安王,安王慢慢审查就是。就算审查不出来,也不打紧,毕竟夜小郡主持了天子剑去了江陵城,对于蒋烈,杀了就是。”

“杀一人容易,杀一官也容易,但是杀整个江陵城拥护一心的父母官,可就是难上加难了。”夜天逸看着容景,“江南本来就动乱,若是再和江陵城串联一线,整个西南千里都会燃烧起来,景世子是否如此希望?”

“安王好没道理!”容景笑容冷了几分,“安王今日来处处针对,话语珠玑,难道认为是我暗中出手不成?”

“若是本王如此认为,景世子怎么说?”夜天逸挑眉我是超级魔法师全文阅读。

“既然安王如此认为,就拿出证据来吧!”容景似乎不欲再说,拉上云浅月绕过夜天逸向府里走去。

夜天逸也不拦阻,看着二人,忽然声音极慢地道:“昨日查出一件有意思的事儿,蒋氏有一个庶女,十年前嫁入了南疆的将军府。”

“的确是有意思。安王可以再查下去,也许收获甚大。”容景头也不回地道。

夜天逸不再说话,盯着二人的背影看了片刻,转回身上了马车,对车夫吩咐,“进宫。”

车夫一挥马鞭,马车向皇宫而去。

容景和云浅月走过前庭,来到后院,云浅月忽然笑道:“叶倩的黑锅这回背实了。”

容景不置可否。

云浅月想着夜天逸或者夜轻染,应该都知道是容景背后动的手,可是偏偏找不到证据。这种滋味,想想就令她觉得心情舒畅。

接下来三日,兵部八百里加急的密折如滚雪花一般地滚入京城。

兵部一边忙于招收新兵,一边应付八百里加急的奏折,皇上的脸从那日之后再没晴过,文武百官也跟着阴,朝堂上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小命不保。无论是皇宫,还是帝寝殿,还是御书房,还是金銮殿,都笼罩在极低的气压中。

从那日蓝漪、华舒、凌燕三人进京封官之后,第二日就上了早朝。

三名女子站在群臣之列,令历来清一色的朝局如注入了几抹春绿。也算给低沉的气压减了几分胆寒。

老一辈的人如德亲王,自然看不惯女子登堂,议事时有意为难了一番,偏偏华笙等三日确实有才华,见地颇深,目光也远,有着不输于男儿的能力,德亲王便也心服了,不再为难。其余朝臣自然更不会刁难,一副为皇上的旨意马首是瞻的做派。

三日后,西南传回消息,夜小郡主跑死了三匹马,到了江陵城。

夜轻暖到了江陵城之后,先与苍亭汇合,之后与苍亭一起带领五千兵马来到江陵城下。

江陵城依然城门紧紧关闭。

夜轻暖持天子剑命令江陵城主蒋烈打开城门,喊叫了半个时辰,城门不开,城门上的士兵也无动静,夜轻暖大怒,施展轻功飞身上了城墙。这时,城墙上传出一声命令,羽箭如雨一般地对夜轻暖射下。夜轻暖无奈退了回去,苍亭立即命士兵支起盾牌。

一阵剑雨之后,有一人从城楼里走出,正是南疆女皇叶倩。

夜轻暖见到叶倩,终于明白了江陵城为何会拦截苍亭五千兵马,行出不尊皇命之事。原来江陵城已经被叶倩暗中收服,江陵城控制在叶倩之手。

夜轻暖大怒,当即攻城,一轮攻城下来,五千兵马损失数百人,苍亭下令撤兵,传信给京城,另外与夜轻暖二人另行商议对策。

京城接到消息这一日,夜轻染在金銮殿中一扫连日来的阴沉,冷笑出声。

群臣大气也不敢出,齐齐想着南疆小国真是猖狂至斯,叶女皇竟然敢出现在天圣的地界江陵城,且不声不响地夺了江陵城的城主。没有攻城,没有杀戮,甚至半丝消息也没有,就夺得了一城一池听命于她,这实在是天方夜谭。

可是这样的天方夜谭竟然发生了,不知道是该说江陵城这一道天险太差,还是该说叶倩其人太阴险狡诈,早有预谋。

“来人,去荣王府请景世子官路逍遥!休日了十数日,景世子该上朝了吧?”夜轻染放下密折,冷声吩咐了一句。

有内侍连忙躬身,跑出了金殿外。

群臣都想着景世子这些日子的确是过得太惬意了。从遭遇暗杀养伤至今,比他们日日提心吊胆来说,他的日子简直赛神仙。与景世子妃据说先是种了一院子牡丹,之后日日在庭前看景世子妃和婢女踢毽子,后来景世子妃觉得春风送暖,不想日日待在屋里,于是景世子就在院子外给她搭了一架秋千,秋千能容纳两个人,二人在秋千上晒太阳。据说如今春日晴好,景世子又迷上了放风筝,于是二人日日跑到南山是放风筝,惹得京城阁里的大家闺秀十室九空,都跑去了南山拿着风筝放。若是皇上再不下命令召回景世子上朝,指不定过两日景世子妃有会弄出什么新花样和景世子一起玩呢,让他们这些在朝堂上盯着皇上刀风剑雨的人来说,简直是嫉妒得要死,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还有沈昭,养伤数日也够了吧!将他一并找来。”夜轻染又吩咐一句。

那跑出金殿外的小太监耳朵尖,连忙大声应了一声,“是!”

群臣想着这沈昭也有多日没上朝了,实在也是令人羡慕,据说他一直在荣王府养伤,景世子对他堪比亲兄弟,荣王府景世子私人专用的书房日日给他开着,他那个书呆子仿佛丢了朝中的事儿,一头扎进了书堆了,一呆就是十天半个月。乐此不疲,乐不知返。皇上若是不召他上朝,他怕是都想不起来自己身上还有官职了。

夜轻染不再说话,群臣也不敢多言,都静静地等着那二人上朝。

一个时辰后,外面传来尖着嗓子的高喊声,“景世子到!沈大人到!”

群臣的腿都站酸了,趁机活动了几下腿,向外看去。

“宣!”夜轻染吐出一个字。

不多时,容景和沈昭一前一后地出现在金殿门口。

容景依然是一袭月牙白锦袍,虽然一如既往的清瘦,但清瘦中多了些浓隽风华,气色较之数日前见大好,步履闲缓地走来,似闲庭信步,令大殿中的空气似乎因他的到来焕然一新。清雅如莲。

沈昭看起来瘦了很多,状态像是没睡醒,显然是日夜苦读熬得狠了,可是一双眼睛却分外清亮精神,褶褶发光。

这二人一来到,有的人心里一紧,有的人则是心里一松。

“容景参见皇上!”

“沈昭拜见皇上!”

二人一站一跪对上首金椅上的夜轻染见礼。

“景世子,沈大人,数日不见,朕好想你们啊!”夜轻染没让沈昭免礼起来,看着二人似笑非笑,懒洋洋地询问,“如今身体可好了?别告诉朕你们还要继续养。”

沈昭跪在地上不答话。他心中清楚,他不是容景,皇上这是要罚他,不过比起日日上朝,这十数日来在荣王府书房受益的东西,让他跪个三日也值得。

“景以为皇上不待见,所以多休息了几日。”容景淡淡一笑,四两拨千斤轻描淡写地驳回了夜轻染的话,“若是皇上真准许再休息几日,甚好。”

“你们是朕的肱骨之臣,数日以来景世子和沈大人不在这朝中,可少了些风气。”夜轻染目光落在容景的脸上,“朕看景世子身子大好了,不必休息了。”

容景淡淡一笑,“好的是表,里还没好。”

“以景世子之能,好了一半也可以为朕分忧了!”夜轻染盯着容景的眼睛,“如今西南叛乱不平,连续夺城夺池,南疆女皇叶倩嚣张至斯,竟敢公然侵占了江陵城皇女之金牌弃妃。景世子身为丞相,天下百姓仰望,西南百姓推崇,可是却眼睁睁地看着西南陷入战火中而不理不问,而日日与景世子妃闺房乐趣,就不怕寒了民心?”

“民心乃力所能及才可为之,容景数日前险些自身不保,如何还能顾得来百姓民心?”容景扬眉,“况且朝中有皇上九五之尊坐镇,还怕区区西南?天圣有皇上在,就可以决胜千里了,西南也不过是一时狼藉而已。”

“是吗?可是朕怎么觉得离不开景世子呢!”夜轻染挑眉。

“能得皇上器重,容景甚感荣幸。”容景笑了笑。

夜轻染凤目深邃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密折扔给他,“景世子看看,叶倩何以猖狂至斯?一个小国,敢屡次挑衅天圣,背后可有什么人给她支撑不成?”

容景接过密折,看了一眼,片刻后道:“南梁、西延、南疆三国自立,曾昭告天下,同气连枝。应该就是倚靠这个吧。”话落,他继续道:“皇上曾经和叶女皇交情深,应该比我更了解叶女皇所为才是。”

“朕当时夺了她的胭脂赤练蛇,她恼恨朕,说得过去。之后朕将那条胭脂赤练蛇给了景世子妃,景世子妃给了景世子,景世子破解出了万中之王,如今据说还在景世子的手里?”夜轻染扬眉,“可是如此?”

容景摇头,“上次她令人设血死咒刺杀我,五百隐卫,早已经将万咒之王夺去。”

“这么说叶女皇拿回了万咒之王了?”夜轻染挑眉,见容景点头。他声音冷了一份,“景世子所言非虚?她既然拿回万咒之王,为何还要猖狂?殊不知她一小国当先挑衅天圣,即便南梁和西延相助,她也讨不得好处去。如今不求自己夹紧尾巴猫着,反而做出头之鸟?这是为何?景世子可明白?”

容景似乎低头寻思了一阵,温声道:“去年皇上储备粮草,南疆自然也得到了风声。叶倩自小出身在南疆王室,对朝政局势谋略之事甚为精通。应该是早就料到皇上若是挽回去年三国自立的局势,准备出兵的话,南梁最弱,首当其冲,所以便先夺其声了。从皇上登基,我遭遇埋伏遇刺,到如今江陵城被她暗中收服,这连环计谋下,都是祸乱天圣,让皇上应付不来,阻止出兵征讨南疆,若是这个原因说来,也不奇怪。”

夜轻染冷笑一声,“小国兵马,不过十万数,便如此猖狂,今日若是令她欺我,这把椅子该他做了。”话落,他对容景道:“以如今形式,景世子认为是否还可出兵南疆。”

“二一添作五,五五成算,就看皇上如何主张了。”容景道。

“朕若是说明日由景世子点兵十万,征讨南疆的话,你认为如何?”夜轻染挑眉。

容景一时沉默下来。

群臣齐齐心里一惊,皇上要明日就出兵南疆?由景世子带兵?

“嗯?景世子是不想出兵,还是不愿意自己以身作则带兵出征?”夜轻染见容景不语,扬眉询问。

“皇上朕放心景带兵出征?”容景沉默片刻,温声询问。

“先皇曾说景世子一人抵十万雄兵,景世子是我朝肱骨之臣,受万民爱戴。若是景世子不能信,这天圣也无可信可能之人了。”夜轻染声音低沉。

“皇上器重,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解难,是荣王府百年来一直遵守的风评。容景理当尽心,自然不敢推却。”容景轻轻一叹,“可是内子身体一直不好,她在家中,我甚是不放心。若是皇上恩准,带着她一起,景自然万死不辞,不怕奔劳。”

“哦?景世子想要带景世子妃出征?天圣军中有令,出兵不带女子。景世子这是要以身试法?打破陈规?”夜轻染扬眉。

“当年始祖皇帝军中除了贞静皇后外,也有女将特种兵之一眼入心。而今皇上破格提拔了十大世家蓝家主、凌少主、华少主入朝为官,也算是打破了陈规。景带内子随军,也不算是破陈规。”容景淡淡道。

夜轻染沉默不语。

“皇上,老臣觉得可行,就让景世子妃随军出征吧!景世子妃一人在京中,免不得会生事,到时候令景世子忧心,影响军情。”德亲王当先站出来,第一次为容景说话。他实在是怕了云浅月再闯上金殿,也更怕夜轻染利用容景不在之际和云浅月起什么瓜葛,弄得不可收场。如今的容景,是万万不可得罪,只能安抚。

孝亲王也连忙道:“德亲王说得有理。况且景世子和景世子妃恩爱,形影不离,若是景世子出征,景世子妃私自追去,被士兵传扬出去,影响军心动荡,那样还不如皇上下一道圣旨,让景世子妃随景世子一起出征。”

二人一开口应和,帮助容景请旨,其余人也都怕了云浅月再闯金殿,即便她不闯金殿,在荣王府日日猫着,也令人觉得指不定那日她会做出什么轰天震地的大事儿来,真不如有景世子带着她出征,管着她,也好令京城太平,景世子也安心。人人都心中清楚,连皇上都敢杀,杀完了也没事儿,能管得住云浅月的人,非容景莫属。于是也纷纷出列,跟着请旨。

文武百官,除了夜天逸和蓝漪三女外,难得意见一致。

夜轻染高坐在上,面容寡淡,看不出心中所想,待群臣都出列后,他扫了一眼夜天逸和蓝漪三人,对其询问,“安王,蓝上卿,凌大人,华大人,你们四人是何意见?”

夜天逸淡淡道:“臣觉得刚刚皇上所言不过是随口一问,景世子也是随口一答,未定之事,到不必急着谈及景世子妃这个随从之人,她可随军,也可不随军,到无甚要紧。”话落,他声音未沉,“南梁小国,比邻西南。如今夜小郡主持天子剑到了江陵城和苍大人的五千兵马汇合,虽然江陵城有叶倩坐镇,但她毕竟是孤城难守。寻到对策之后,攻陷下来不过是几日而已。稍后有陈老将军和凤杨十万兵马与夜小郡主和苍大人汇合,此四人合于一处,收复西南李琦叛乱的同时,便可以调遣当地兵马,征兵南疆。区区一个南疆,杀鸡焉用牛刀?怎么用得着派出景世子?”

夜轻染哈哈一笑,“安王说得对!朕不过是一说而已。景世子去南疆,那是大材小用。使不得。”

群臣齐齐一怔,心里暗暗抹汗,皇上和景世子斗法,转眼间就拐了十八弯,他们这是会错了意。是啊,皇上怎么会让景世子去征讨南疆呢!西南和南疆比邻,去了西南的人就可以收复西南的同时,用于征兵南疆,但不说陈老将军和凤杨,只说苍亭和夜小郡主,便不可小视,是收复西南的助力。

夜天逸话音一转,继续道:“臣以为,南疆有难,唇亡齿寒。南梁比邻南疆,一直庇护南疆,既然征讨南疆,南梁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一定出兵。既然如此,不如先夺其声,即日就对南梁出兵。南梁有凤凰关,有顾少卿三十万兵马,实乃势大,不是寻常人能是对手。但定然难不住景世子。所以,臣以为,景世子出兵南梁,才是上策。”

夜轻染眉梢一跳,“景世子以为安王所言如何?”

“安王说得有理,景还是那句话,无论对哪里出兵,也要带内子出征。皇上若是准许,就请即刻下旨,景准备一番,明日即可启程。”容景淡淡道。

“好!”夜轻染伸手一拍扶手,声音威严,“点兵十万,即刻出兵南疆。封景世子妃为兵马大元帅,景世子为军师,蓝漪上卿为监军。凌燕、华舒为副将。明日朕为尔等送行!”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谁也没料到本来随军家眷从属的云浅月竟然被封为兵马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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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代接帅印

兵马大将军行最高军事职权,也就是说出兵南梁的所有兵马随行一律由云浅月调遣。

这对于满朝文武无异于头顶炸了一个大霹雷。尤其是德亲王,听闻此言,脑中嗡嗡直响,身子趔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孝亲王和一众老一辈朝臣比德亲王好不了多少。都给惊得身虚体颤。

年轻一辈清流官员也是齐齐一惊,但到底是这些日子以来了解了一些皇上的脾性,新皇登基以来,短短时间,惊人之举,大胆用人,心思莫测,所行所指背后必有其道理和目的。所以,他们的状态也就是一惊色变,比老一辈朝臣不能接受来说要好得多。

德亲王首先跪到了地上,大呼,“请皇上收回成命!”

孝亲王等老一辈朝臣也连忙跪倒,与德亲王一起请求。

转眼间,满朝文武百官,跪倒了三四十人。

“景世子妃腹有惊才,胸有丘壑。有景世子身为军师协助,蓝家主为监军辅佐。凌大人、华大人为副将,众卿觉得这个安排不妥?”夜轻染目光落在大殿上跪着的众人头上。

德亲王低垂着头,痛陈道:“皇上,景世子妃一介女流,随景世子出征随行尚可,怎么可以成为兵马大将军?从朝中调兵带走十万,到南梁边境青山城有镇守边境的兵马十万,二十万兵马不止,还有从方圆百里调兵之权。这偌大的权利,怎么能由一个女人执掌?若是稍有差池,便是殃及军民百姓啊。”

“是啊,皇上,景世子妃虽然有才华,但是一直以来没有入朝,不了解朝中情形,更不了解天下情形,亦不了解军中情形和军规。如何能让她做兵马大将军?景世子若是做兵马大将军,臣等别无二话,可是如今是景世子妃,这怎么行?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定会哗然天下。景世子妃的声名并不是很好啊,这会引起朝野震荡,百姓不安。皇上三思。”孝亲王也立即道。

“自古以来,明君有贤臣,老臣身为谏官二十载,先皇在世时,老臣一直直言进谏。景世子妃随军出征尚可,军中虽然不准带女眷,但可以为景世子开个先例。但是景世子妃怎么能当兵马大将军?反客为主?老臣斗胆,不是贬低景世子妃,实在是景世子妃以往行事张狂,狂言无忌,品行散漫,无礼不羁,不能令人心悦诚服,这一道圣旨若是传出去,百姓们震动可想而知,军中的军心也会不稳。军心不稳,难以应敌,这是兵之大忌。老臣死谏,求皇上收回成命。”御史大夫言辞恳切。

众人连连附和,深觉有理。

夜轻染坐在首座上静静地听着,等下面跪着的人都不说话了,他才慢悠悠地看向容景,“景世子也觉得朕这道圣旨不妥?觉得景世子妃不能担任兵马大将军吗?”

容景淡淡一笑,“内子之能,自然可以担得。”

“景世子都说可以担得了,你们还不放心吗?”夜轻染挑眉。

群臣静默了一瞬。

德亲王沉声道:“景世子妃有其才,是可以担得,但毕竟是女子……”

“说白了众位爱卿还是觉得女子不能担此重任。南疆女皇叶倩,甚是嚣张。你们认为她的嚣张比景世子妃的嚣张如何?”夜轻染也沉声问。

群臣闻言,立即比较起叶倩和云浅月来。纷纷觉得,叶倩没有云浅月嚣张,毕竟叶倩的所行所指都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而景世子妃实在太过于善变,不知道她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出惊人之举。

“皇上,虽然叶女皇不及景世子妃张狂,但是叶女皇深得南疆皇室悉心培养,景世子妃自小顽劣,对于兵法之谋恐怕涉猎不深。这等事情可不是小事儿,万一惨败的话,那么于我天圣可是重创啊。”御史大夫大声道。

“除了景世子外,安王当最了解景世子妃。安王可认为景世子妃可担得起重任?”夜轻染询问夜天逸。

夜天逸目光淡淡扫了容景和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眼,点点头,“臣以为景世子妃挂帅兵马大将军甚好,有景世子辅助,景世子妃担了职,定会夫妻同心,攻克南梁。”话落,他淡淡道:“若是众位大人不相信景世子妃之能,可以令景世子妃立下军令状。不拿下南梁,誓不归京。”

德亲王闻言立即道:“若是景世子妃愿意立下军令状,臣等就同意景世子妃挂帅。”

“哦?”夜轻染扬了扬眉,“安王建议景世子妃立下军令状?不拿下南梁誓不归京?”

“是,臣建议。”夜天逸颔首。

夜轻染看向容景,笑问,“众位大臣不信景世子其能,要景世子妃立下军令状。景世子以为如何?”

容景淡淡道:“安王和众位大人似乎忘了,内子并没在朝为官,也并未担任一官半职。被皇上如此任命,已经于情于理不合。她向来任性妄为,不见得接这道旨意。更遑论立军令状了。南疆这些年势大,直逼天圣。去年又没有受水灾,黎民富硕。不拿下南梁,誓不归京,安王是不是太高看她了?或者是想借此机会置她于死地?”

“她有没有这个能力,景世子知道,我知道,皇上当然也知道。至于是否置她于死地,以我以前对她的心,景世子当真会认为我恨不得她死?”夜天逸淡淡道:“就事论事而已。景世子妃既然破格提拔,等于入了朝。陈老将军离开时立了誓,不破西南誓不归,景世子妃任职兵马大将军,立下军令状也无不可。更何况有景世子做军师,难道还真让出征南梁的兵马败北不成?”

“容景也是人,虽然懂得兵法谋略,但也不曾真正出过兵。真若败了,也无甚稀奇。”容景淡淡道:“这等事情,有功无赏,无功有过,内子不过是个小女子而已,看不上什么大业功名。皇上既然有此心,令内子出征为兵马大将军,我可以代替她应下,但若是立军令状,皇上恕罪,不立。”

“景世子此言差矣。景世子妃立功,朕自然大赏。”夜轻染道。

“她如今是景世子妃,皇上若是赏,还能赏她什么?她看不上功名利禄,看不上金银财源,只想相夫教子,这个心愿只有我能帮她达成。皇上觉得她还想要什么大赏?”容景挑眉。

“今日也许她想相夫教子,改日也许就变了。”夜轻染意味幽深地道。

“别人可能会变,她不会变。”容景温润的声音不容置疑,话落,不再看夜轻染,对跪在地上的德亲王等群臣道:“皇上金口玉言既然已出,兵马大将军就是她的。众位大人若是觉得她无能,不能担任其职,不妨考验一下。明日一早,出征点兵,皇上不去,我不去,安王不去,只她一人前去,若是能点出十万兵马甘愿跟随,众位大人便不可再有异议。若是她调不出兵马,那么她自动请辞这个职位,众位大人以为此法如何?”

德亲王等众人闻言齐齐心下思量。

夜轻染笑了一声,“西山军机大营三十万兵马,玉龙山新建的大营如今招收了十五万兵马。朕觉得从西山军机大营给景世子妃拨五万兵马,于玉龙山新营拨五万兵马。若是她自己前去能调出兵来。正如景世子所言,不得有人再有异议。如何?”

德亲王和孝亲王对看一眼,又看向御史大夫,三人看过之后,又和一帮子跪在地上的老臣交换颜色,皇上主张,景世子赞同,安王附和,三人都觉得此事可行,他们一帮子老的在这里叫唤恐怕也不抵用。都看明白了形势,须臾,齐齐点了点头,“若是景世子妃能自己调出兵马,臣等再无异议。”

西山军机大营一直日夜训练,是守卫皇城的近卫亲兵,曾经在当初的染小王爷手中,后来交给了安王,这等于是皇上的亲卫军队。纪律严谨,也有许多京中贵族子弟进了军营历练一番,出来后授予官职。所以,是真正的皇室兵甲。非一般人难以驯服,也是百里挑一的将士,没有一人是老弱病残。所以,若是让一个女人去调遣他们,且听命于她,哪怕那个人是云浅月,但也是不见得。

“那好,此事就这样定了!”夜轻染沉声吩咐,“来人,将帅印拿来。”

一名内侍立即捧着帅印拿到夜轻染面前。

夜轻染一手拿过帅印,一手拿过虎符,站起身,走下了玉阶,来到容景面前,清声道:“朕觉得也不必召景世子妃进殿了,既然这旨意景世子替她接了,这帅印和虎符就由景世子代替也她接了吧!”

容景笑着点头。

夜轻染将帅印和虎符递给容景。

容景伸手去接,两道无形的内力顷刻间碰撞在一起,群臣无所觉,二人面不改色,片刻之间,交递完成。

夜轻染走回金殿,声音威严,“明日早上,景世子妃前往两军营点兵。午时,朕和文武百官为景世子妃和景世子出征送行。”话落,摆摆手,“散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拜。

早朝结束,容景拿着帅印和虎符出了宫。

群臣结伴而行,三三两两探讨着明日之事。

京中的消息传得快如闪电,不出半个时辰,云浅月为兵马大将军出兵南梁之事便轰动了整个京城。

消息传出,并没有像德亲王和孝亲王以及御史大夫等老一辈朝臣所言,引起百姓不满,相反都纷纷觉得景世子和景世子妃夫妻出征,是大喜事儿。他们爱容景,爱屋及乌,自然也爱他之所爱。他们老一帮朝臣低估了百姓们心目中对容景奉如神邸的推崇,也低估了云浅月在百姓心中的喜欢,他们自以为是地觉得他们不喜云浅月,百姓们也不喜欢,殊不知,百姓们都欢天喜地,准备明日看云浅月点兵出征。

云浅月自然在圣旨下达的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她眉头蹙紧,想着夜轻染让她为兵马大将军是什么意思?她从来不敢小看他是任性而为随意指派拿天圣皇朝兵将子民开玩笑的皇上。相反他是自小就培养的夜氏继承人,老皇帝半生的心血,夜氏帝师一代的心血,只培养出来个他。他自然不负夜氏这个姓氏,也不负这新一代江山的主人。如今这般,必有所谋。

正在她思量的时候,容景回到了紫竹院。

云浅月正坐在秋千上,见她回来,止住了晃荡的秋千,看着他。

容景对她温柔一笑,拿着帅印和虎符向她走来,步履闲缓,一如既往。不多时便走到了她的面前,低着头看着她,温声含笑道:“兵马大将军,高我一级,可喜欢?”

云浅月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帅印和虎符,皱眉道:“替我接了旨,你喜欢?”

“南梁疆土广阔,小睿哥哥不怎么着调,不如我们夺过来吧。”容景笑道。

云浅月眨眨眼睛,“你不怕他突然就着调了,找我们拼命?”

容景也眨眨眼睛,“不怎么怕。”

“顶着天圣兵马大将军的头衔,夺过来也是天圣的,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云浅月微哼,“夜轻染是不想我们再插手西南捣乱,如今给我们找些事儿赶去南梁吗?他怎么就那么有把握觉得放了我们出去,我们不联合南梁反了他?”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有利也有弊。”容景轻轻一叹,“以我的名声,天圣百姓上下拥护,但也还未拥护到我反了夜氏的高度。你说,他是否放心?”

云浅月皱眉,斜睨了他一眼,“名声所累。就是你这种人。”

容景轻笑,将帅印和虎符交给她,“未必没有好处。明日去点兵,今日回云王府和爷爷告个别吧!”

云浅月点点头,“是有些日子没回云王府了。”

二人意见达成一致,便令人备车,出了紫竹院,向云王府走去。

来到云王府,云离正在门口等候,见二人来到,缓步上前,低声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和爷爷告别,特意等着你们。”话落,他用更低的声音道:“景世子,皇上到底是什么打算?我至今还是不太明白。妹妹和你前去青山城,真要和南梁兵戈相见?”

“皇上在下一局大棋,我陪着下而已。我离京后,哥哥依然暂代丞相之职,做好分内之事就好,不必担心我们。”容景笑着道。

云离隐隐有些明白,点点头。

三人向府内走去。

进了院子,云浅月松开容景的手,抱住云离的胳膊,软声软语地问,“哥哥,嫂嫂呢?她这几日身体如何?”

“还好。”云离看着她,宠溺地一笑,真是比亲哥哥看起来还像亲哥哥,“都大婚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粘人?景世子笑话你。”

云浅月对他吐吐舌头,松开他。

容景不着痕迹地将她拽到了自己另一边,温声提醒,“仔细爷爷见了你没骨头的样子又骂你。以前她骂你,也就罢了,如今她再骂我,你头上顶着我的名字,岂不是让我没面子?”

云浅月嗔了他一眼,拉长音道:“是,容公子如此风华俊秀的人物,我的确不该给你丢面子,否则传出去难看。”

容景笑着点头,“你知道就好。”

云浅月打算不理他。

云离看着二人好笑,左侧胳膊重了,又轻了,就如他的心,忽然重了,也忽然轻了。

三人来到云老王爷的院子,便听到云老王爷在屋内骂人,他一个人似乎骂得欢,没发现有人来到一般。

玉镯小心翼翼地迎了出来,给三人见礼,压低声音道:“老王爷在骂二皇子。”

云浅月挑眉,“子夕怎么着他了?”

玉镯压低声音道:“从二皇子住进来后,后院里的庶出小姐们便开始不安分了。昨日四小姐竟然……竟然扮成歌女,去引诱二皇子,被二皇子给扔了出来,摔了个鼻青脸肿,破了相。五姨娘心疼女儿,找到了世子妃那里闹,世子妃被他闹得犯了肚子痛,被老王爷知道了,如今正在骂二皇子呢。”

云浅月蹙眉,“世子妃怎么由得五姨娘反塌了天?”

“世子妃身子一直不好,府中的事情不敢让她多费心,都是奴婢和绿枝打点着,可惜绿枝春年的时候染了寒病了,从此就缠绵病榻,一病不起。只能是奴婢打点,但老王爷离不开奴婢的侍候,奴婢也进不上多少心力,就选了您在浅月阁时的听雪和听雨做了府中的知事,但是到底是年岁小,镇不住场子,由得五姨娘闹了起来。”玉镯叹了口气。

云浅月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臭丫头,来了还不进来,在那磨叽什么?”云老王爷总算止住了骂,知道来了人。

云浅月快走一步,挑开帘子就冲了进去,见玉子夕可怜兮兮地坐在椅子上听训,见她来到,更是委屈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她瞪了玉子夕一人,愤了一句,“招蜂引蝶。”之后走过去,一把揪住了云老王爷的胡子,怒道:“是那些女人犯贱,你怪他做什么?我不在了,娘也走了,你没得骂了,就欺负子书的弟弟是不是?”

“臭丫头,你给我松手。”云老王爷抖胡子,但是被云浅月攥得紧,他动不了,气得瞪眼。

“我就不松手,要给你一根一根地拔下来。”云浅月恶狠狠地看着他。

“景小子,这就是你调教的好媳妇?连爷爷的胡子也敢动?”云老王爷看向容景。

容景走过来,伸手拿开云浅月的手,温声笑道:“爷爷看他不顺眼,在府中惹祸,我们明日将他带走就是。”

“好!”玉子夕立即眉开眼笑。他自然知道他们明日要出兵。

“不行!”云老王爷立即瞪眼。

“为什么不行?他走了没人给你骂了吗?”云浅月瞪着他。

云老王爷胡子一翘一翘地,显然默认了。

“我们离开后,荣王府里也就剩下爷爷了,我们今日回去告诉他,让他陪你过来住。你们日日下棋,总有趣味。省得你骂了这个又骂那个。”云浅月道。

云老王爷眼睛一亮,“你能说动那个老东西住来云王府?”

云浅月哼了一声,警告道:“你别欺负他。”

“你个臭丫头,谁才是你爷爷?我能欺负到那个老头子?他不欺负我就不错了。”云老王爷闻言险些蹦起来,怒道:“赶紧滚,现在就滚出去,我看到你就生气。”

云浅月见他精神比谁都好,也懒得跟他在这瞪眼,这老头上辈子估计是个火豹子,这辈子托生承认一开口就喷火,“我才懒得在你这里待着。”话落,她转身拉上容景就走。

“你滚,景小子留下。”云老王爷道。

“凭什么?”云浅月回头瞪着他。

“就凭他是我孙女婿。”云老王爷理直气壮。

云浅月失语,容景轻笑,对她温声道:“你去看看嫂嫂,我陪爷爷待一会儿。”

云浅月知道他这个爷爷和容景这个孙女婿亲得很,见到他就眉开眼笑,见到她就黑脸包公,她撇撇嘴,转身自己离开。

玉子夕一阵风地追了出去,跟着云浅月身后笑嘻嘻地问,“姐姐,你明日真带我去出征?”

“你要是不想去也行。”云浅月道。

“自然想去,我这就去和我那些美人辞行。”玉子夕扔下一句话,转身没了影。

云浅月揉揉额头,自然不能将玉子夕留在京中,以免夜轻染打他的主意。他就算自小被玉子书代父教导,但这里是天圣,是夜轻染眼皮子底下,东海的势力虽然有,但也不太深,他和容景离开,他若是算计他,还是容易,既然他不想回东海,不如她就将他带在身边,也放心。

来到西枫苑,有婢女等候在门口,迎了云浅月进去。

七公主见她来到,从床上下来,气色不是太好,但眼中是真真切切地欢喜,“妹妹来了?”话落,欢喜褪去了些,有些忧心地道:“我听说皇上下旨,要你挂帅兵马大将军出征南梁。你……”

“嫂嫂不必忧心,我应付得来。”云浅月笑了笑。

七公主点点头,自失地一笑,有些黯然地道:“是我多虑了。你本来就有本事,更何况这次出兵景世子是军师,你们在一起,到不必忧心。”

云浅月不置可否,对她道:“怎么又动了胎气?我给你号号脉。”

“我这副身子不争气,都过了最初的月份了,还是不禁折腾。”七公主点点头,将手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给她把脉。

“母妃在府中的时候,三两日便给我号脉,一直吃着她开的药。”七公主道:“母妃刚离开几日,我就又让人担心了。”

云浅月把脉了片刻,放下手,对她道:“娘亲开的药方呢?给我看看。”

“茶儿,将母妃开的药方拿来。”七公主吩咐一句。

刚刚那名迎云浅月进来的婢女连忙清脆地应了一声走了下去,不多时,拿来一叠药方,对云浅月道:“王妃开的药方奴婢一直好好保存着,每三日一换,换那日歇上一日,药都是我亲手煎的。”

药方大约有二十多张,显然从玉青晴来了之后就一直给她着了。

“妹妹,我是否有什么大病?我问娘亲,娘亲说没有,只是我体弱,宫体寒,这是常年在宫里不见阳光所致。所以怀孕要比常人苦,难以负荷。”七公主盯着云浅月,紧张地问。

云浅月将药方还给那个婢女,笑道:“娘亲说得正是。你以前住在宫里那个地方在阴面,寒气重,十几年下来,侵了身体,没怀孕不觉得,也不是什么病,就是畏些寒而已,可是如今怀了孕,便承受不住了。”

七公主松了一口气。

“我明日要点兵出征,会让荣王府的爷爷过来这府中小住,陪爷爷下棋。他会带过了一个府中医术精通的老人,叫做药老,以后就由他帮你调理身体吧!”云浅月道。

“不用,娘亲交代了,这些药方让我轮流的吃。到产期的时候就没什么大问题。”七公主摇摇头,“我知道药老,一直跟随景世子,还是你们带着吧。”

“娘亲的药方虽然轮流吃不错,但也保不准有个意外变化。就这样吧!药老可以照看你,也可以照看两个爷爷。”云浅月道。

七公主闻言不再推辞,点点头。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期间七公主肚子被踢了一下,她欢喜地让云浅月听,云浅月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里面的小东西果然又踢了一下,正踢到她耳朵上,那种感觉分外奇妙,她顿时欢喜不已。

二人便聊起了孩子,云浅月说她得闲的时候,可以给小侄子做一身小衣服。七公主笑她,兵马大将军哪里有那个空闲。

二人不知不觉聊了一个时辰,云离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二人聊得欢,笑着道:“景世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妹妹明日要启程,早些回府准备吧!”

云浅月这才止住了话,起身站了起来,跟七公主告别,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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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酬情点兵

云浅月出了西枫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来,她停住脚步,驻足等着。

云离快走几步追上云浅月,面色温缓,“妹妹,我送你出府。”

云浅月也不推脱,点点头。

二人走到路上无人处,云浅月才低声道:“娘亲与你说了嫂嫂的身体状况了吧?”

云离低着的头缓缓地点了点。

云浅月偏头看着他,他隽秀的侧脸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暗影。她轻轻一叹,“我竟然一直没发现她的身体竟然,若非看到娘亲开的药方,几味药如此隐晦地说明了它的问题,我也发现不了。”

云离薄唇紧紧抿起。

云浅月伸手拉住他的手,看着他,“哥哥,也许当初我错了,真不该让你娶她。”

她的指尖温暖,似乎带着某种力量。云离看着云浅月握住他的手,片刻后,抬起头,面色昏暗,但眸光温暖,“当初的情形不容拒绝,无论是谁,我身为云王府世子,都会有一个公主嫁给我,我知道妹妹是给我选了最好的。况且她一直很不错,性情也好,比寻常女子坚韧,我是真的喜欢。”

云浅月看着他,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比起对南凌睿,对云暮寒,妹妹对我最好。”云离温和一笑,似乎暖阳揉碎了般的温暖,“皇上让你做兵马大将军,定然有所筹谋,怕是知道南凌睿和云暮寒的事情,故意让你为难,你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云浅月点点头,放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

云离也不再说话,跟着她的脚步。

二人来到云王府大门口,容景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云浅月看了容景一眼,回身对云离道:“哥哥,以前父王身边侍候的绿枝,玉镯说春年的时候得了伤寒一病不起,请大夫看了吗?”

云离一怔,摇摇头,“府中的事情都是你嫂嫂在打理,我也不清楚。”

“我们离开后,明日爷爷和药老会来府中住,你带着药老去给绿枝看看。”云浅月道。

云离点点头。

云浅月觉得再没什么交待,对容景说了一句“走吧”,便上了马车。

容景和云离又说了两句话,也上了马车。

青泉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云王府大门口。

云离看着马车离开,直到马车走没了影,他才缓缓转身走回府内。

马车上,云浅月第一次没窝进容景的怀里,有些疲惫地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容景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过了许久,轻声问,“见到七公主难受了?”

云浅月睁开眼睛,偏头看着他,轻声道:“你知道吗?她肚子里的小孩还踢了我耳朵一下,如今她怀孕算起来五个多月了。再有四个多月就出生了。我真担心她挺不住。真没想到,这么些年,她以前住在宫里时,我每年都会去几趟,竟然没发现。”

容景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这也怪不得你,那是自小就根植的。”

“若是早知道,就算当初拼死,我也不会让哥哥娶了她。”云浅月抿唇道:“我难以想象,几日前在宫中设宴,哥哥以什么样的心情同意明太后留下她,他是彻底的放弃了,连她肚子里他的骨肉。”

容景轻叹了一声,“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先知的。”

云浅月也叹了口气,“是啊,有些事情的确不是我们能先知的。若是先知了该多好。”话落,她又晦暗地道:“怪不得她初开始怀孕时夜夜不能眠,噩梦不断。”话落,她低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元节拿回鸳鸯灯那日。”容景道。

云浅月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容景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别想了,云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也许在他心里,妹妹比妻子重要,甚至比所有人都重要。只要你好好的,他就能很高兴。”

云浅月笑了笑,“就这个哥哥对我最好。”

容景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地勾画她的眉眼,不再说话。

马车回到荣王府,二人下了马车,前往容老王爷的院子。

容老王爷的院子并不冷清,里面有隐隐的说话谈笑声传出。云浅月听出是秦菁和容铃烟的声音,偏头看向容景。

“从旁支离开后,他们怕爷爷冷清,时常过来陪着爷爷说话。”容景低声道。

云浅月想着比起他们来,她和容景算是大不孝,她这个孙媳妇日日在府中也不来请安。算是天圣京城里面最不像人家媳妇的媳妇。

见二人来到,屋中的人立即迎了出来,容铃烟规矩地容景和云浅月见礼,“世子哥哥,世子妃嫂嫂!”

“景世子,景世子妃!”秦菁也连忙见礼,垂着头,似乎还是有些腼腆。

容景微笑,“不必多礼。进去吧!”话落,拉着云浅月进了屋。

二人跟着重新走进来。

“你们来了?”容老王爷坐在太师椅上,见二人进来,笑呵呵地对云浅月招手,“小丫头过来,爷爷给你号号脉,看你肚子里有娃子了没有?”

云浅月脸一红,今日去云王爷那里,那个糟老头子只顾着生气了没空问,如今这个又问起来了。她挪步走了过去,将手递给他。

容老王爷给她号脉,片刻后摇摇头,“哎,这身体虽然弱了些,但也不至于太废,恢复得也不错,怎么就怀不上?你们是不是胡乱吃什么避孕的了?”话落,他看向容景。

云浅月摇摇头,红着脸提醒他道:“没有。我们大婚才多长时间。”

容景笑了笑,“这个该靠缘分,急也急不来。”

“我知道你们大婚才不长时间,这个是也急了点儿。”容老王爷叹了口气,“你们若是怀上,就不至于被那个小子算计着做什么兵马大将军了。这回去南梁,路上的时候你们加点儿紧,争取怀上,只要怀上,就是个盾牌。可以拿他当借口了。”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爷爷,这还没如何呢,您就利用上了?”

容老王爷呵呵一笑,“什么利用不利用的,我只想快点儿抱孙子,这一把老骨头,指不定活几日。总要睁着眼睛看看重孙子才好。”

云浅月觉得这头上顶着的担子实在是有些重,不再说话。

容铃烟笑着道:“爷爷,明日嫂嫂就出征了,您别给她压力了。要急也该世子哥哥急才是,他都不急,您急什么啊!”

“你个小丫头,别说她,过些日子你及笄了,就和秦菁将婚事儿办了吧!你哥哥和嫂子不在这府里,爷爷给你们主婚。”容老王爷道。

容铃烟脸一红,扭过身子,羞道:“我不嫁。”

“嗯?不嫁?”容老王爷看着她。

秦菁本来脸也红了,此时闻言连忙伸手抓住容铃烟的胳膊,急声道:“我们早先说好的,你要嫁给我,怎么说不嫁呢?”

“哎呀,你个呆子。”容铃烟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菁果然一呆。

云浅月看着二人,“噗嗤”笑了出来。

容老王爷哈哈大笑,“五丫头,你羞什么?你们两情相悦,男婚女嫁,这是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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