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猛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回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对张坤招手,“张老弟,你来得正好,快来救四皇子!四皇子被困在土石下了。”
张坤一怔,他在救秦钰?他仔细地将李猛打量了一眼,见他挥汗如雨,他不由疑惑,“你说……你在救四皇子?”
“是啊,我听到这座桥被炸毁时,便立即赶来了。芳华小姐说四皇子被压在桥下。我便赶紧来救了!刚刚听四皇子说话声音都没什么力气,怕是要受不住了。”李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一处,“那就是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
张坤来的时候因为奔跑得太急,一时死尸伤残遍地,血腥浓郁,再加之李猛带着十多人围在一处被掩埋住的马车前实在太过醒目,他一时没看到这里还有个女子。此时才看到谢芳华。
谢芳华头发披散着,衣衫血迹斑斑,周遭有十几名护卫有气无力地围着她东倒西歪在一侧,看起来像是拼命地护住她死里逃生一般。
他眸光审视地打量她一番,见她看起来分外纤细和孱弱,脸色发白,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这样的忠勇侯府小姐和传言的说法倒是吻合,毕竟大笔多年才初愈,遭受这样的事情,她被吓得如此,也不奇怪。
谢芳华此时也看着张坤,比李猛年轻,大约也就三十多岁。相貌堂堂,有着武人的健硕。一双目光审视人时透着精明。可见不止是武将这样简单。
能让秦钰看重,并且交付重任的,自然都不是善类。
“芳华小姐!”张坤扔了马缰绳,翻身下马,对谢芳华拱了拱手。
虽然她看起来与传言不二样,但是能让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据说捧在手心里在意,也定然有着让人看不出来的一面,更何况他隐约地知道,四皇子似乎也甚是在意他。否则四皇子明明早就可以悄然回京了,可是偏偏在平阳城耽搁那么久,而且仿佛还因她而受了伤。
“快去救四皇子和八皇子吧!”谢芳华摆摆手。
张坤点头,他还是不放心李猛,李猛出现在这里,竟然在救四皇子,尤其才带了十来个人,实在是与他的预料和四皇子的预料大相径庭。他需要赶紧救出四皇子,问明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他一挥手,“过来一百个人,将这两辆马车都挪出来,当心一些,别伤到里面的人。”
“是!”有人立即点了士兵,依次出列一百人涌向两辆马车。
张坤又对李猛客气而疏离地拱拱手,“李老兄,我见你挥汗如雨,显然也忙了半响了。你带着你的人一旁歇着吧!这里我来。”
李猛见此顺着台阶就下了,一边抹着汗一边颔首,“你人多,我匆忙出来,没点兵,也没带几个人。”话落,便带着他的十多个人躲去了谢芳华身边。
第一百一十七章获救
李猛如今将谢芳华当做了一块遮风板。
他站在谢芳华身边看着张坤指挥人救那两辆马车,心里暗暗庆幸,若非芳华小姐料破四皇子的计谋,那么就冲这急急赶来营救的上万启封城的府兵,他点的那两千人也只能是给张坤做下酒菜。
芳华小姐的确没危言耸听,若是他执意出兵来这里置四皇子于死地,那么恐怕他还没来得及杀四皇子,张坤就来拿下他了。
张坤是皇后的人,而他是柳妃的人,一直以来,明里暗里作对。抓住这次机会,张坤岂能不想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他此时才有些惧怕起来,想着柳妃娘娘和柳氏一族还是太天真了,只靠自己,根本斗不过四皇子。
不由得,他从心里感谢起谢芳华来。
谢芳华依旧有气无力地坐在废墟上,打量张坤的同时,想着云澜哥哥去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他要对付的人是月落,一定很难办。
不知道他那里能不能顺利?
他那里若是不顺利的话,那么她说服了李猛,这般做一场戏,也是枉然!
张坤带来的人多,手下的士兵显然寻常也没疏于训练,所以,极其有速度,加之张坤指挥妥当,很快就挪开了所有的土石,将两辆马车同时从碎石堆压的废墟里救了出来。
刚一获救,秦倾便立即跳出了车厢,疾步跑向秦钰所在的马车。
他跑得太急,险些被地上的碎石绊倒,幸好李猛反应得快,想着除了芳华小姐,八皇子可是他的重要证人。他立即窜上前,及时地扶住了他,口中道,“八皇子,您小心点儿!”
“还是你眼明手快!多谢了!”秦倾直起身子,看着眼前一大块尖尖的石头,这若是磕上去,那么他的脸也许就毁了,他唏嘘一声,偏头看是一个大汉,对他问,“你是谁?”
“下官临汾城统兵李猛!”李猛连忙再重新地报名号。
“李猛!就是刚刚你赶来喊着救我四哥?”秦倾上下打量了李猛一眼。
“是,下官驻兵就在前方三里处,听到有人禀报这里出了事儿,便急急赶来了。听芳华小姐说四皇子被压在里面,所以……”李猛连忙解释。
“你来的还算及时,再晚爷就闷死了。我回京之后会向父皇表彰你的。”秦倾拍了拍李猛肩膀,他在马车里闷了许久,外面刺鼻的血腥味和残忍的杀戮,使得他又惧又怕,李猛突然的喊声,他整个人如获新生一般。
李猛顿时大喜,“多谢八皇子!”话落,又连忙谦恭地检讨,“竟然在临汾镇和启封城衔接之处出了这等大事儿,也是下官督查不利。”
秦倾哼了一声,恼怒道,“这事情是得好好查查。”话落,他见秦钰那辆马车有了动静,立即扔下李猛,又跑了过去,“四哥!”
先出来的人是初迟,他脸色清寒,出来之后,便立即找谢芳华。
当看到她有气无力身上带着血披散着头发依靠在那里时,他脸色更是难看了。
这个女人不止心狠手辣,不止心机深沉,竟然还会做戏?
可真是做得一场好戏!
让他腰间的软剑都忍不住想对着她拔过去,一剑杀了她算了。
“你是?”张坤从救出两辆马车来,一直守在秦钰车门前,见出来的人不是秦钰,顿时一怔,疑惑地看着他。
初迟也不理他,径自向谢芳华走去,浑身气息冰冷,带着比这满地的死尸都森然的煞气。
张坤立即觉得能和四皇子同车而坐的人,一定得四皇子器重,连忙侧身让过。
秦倾跑到近前,见果真出来的不是女眷,而是个男人,这男人他竟然还认识,就是那日在胭脂楼,有一群人绑架了他们,要拿他们威胁谢芳华换人,那要换的男人当时虽然浑身是伤,但是他眼睛有在皇宫里练出来的毒辣,自然不会认错他。
他一时有些呆呆地,脑袋有些懵,不明白他怎么在这里?这不是四哥所在的马车吗?
这时,秦钰从马车里缓缓地走了下来。
他和初迟早已经在车内除去了简单的易容,自然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到此时候,再易容也无用武之地了。
即便重量土炸药一番轰炸,但是因为马车被铁皮包裹得严实,而又有谢云澜的护卫相护。所以,他自然是毫发无伤。
天人之姿,玉质姿容。
他走出马车,四周的尸体横陈,血迹污浊,似乎都闻不到了,只看到他三分倦意,七分懒意,可是偏偏,比寻常贵裔公子都有着一种高于青山的葱翠。
张坤连忙后退了两步,恭敬地道,“下官张坤,给四皇子请安!”
李猛准备好了做戏的充足准备,可是在看到秦钰出来的那一刹那,还是被惊了眼。他脑中突然有一个想法,有这样的四皇子在,皇室一众皇子还有谁能与争锋?怪不得柳妃急了!不惜下血本杀死他,不准他入京。但是奈何,计谋都被他一一识破了。
听到张坤见礼,他也连忙垂下头,紧张地冒汗,“下官李猛,给四皇子请安!您没事儿就好。”
秦钰下了马车,立稳脚跟,也跟初迟一样,先是目光去搜寻谢芳华,当看见她此时的模样和姿态,他眸光聚上一抹笑意,须臾,他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张坤和李猛。
虽然是轻飘飘的视线,二人顿时觉得高山压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张坤还好,毕竟他是皇后的人,此次来这里,也是早就受了秦钰派人给他的安排。
而李猛就不同了,他是柳妃的人,此此来此,目的自然是在桥毁坍塌,杀手死士没杀成之后,他带兵以闹事儿者的名义来围剿,趁机最后一击,杀死秦钰。
所以,如今连环计谋尽毁,而彼此都心知肚明下,四皇子聪明,料事如神,又焉能料不到他如今是在做戏?若是万一这时候发难,他也不敢确定谢芳华能不能在四皇子对他发难时保住他这条命。
“张统兵、李统兵免礼!”秦钰目光扫过二人,在李猛头上定了片刻,笑着摆摆手。
没有恼怒,没有阴沉,面容含笑,话语如沐春风。
这就是秦钰!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不是面上一直带着喜怒明显表情的人,而是这种明明笑着,却给人一种胆寒的感觉的人。
“两位统兵急急赶来营救,辛苦了!”秦钰轻描淡写一笔揭过二人如何营救的过程。
“下官不辛苦!只是得到消息还晚,没赶得及,幸好四皇子福大命大。下官惭愧!”张坤连忙请罪。
李猛的头更是压低了些,连忙揽过罪责,“张老弟距离得远,赶来晚了是应当,下官距离得近,却让四皇子困了这么久,实在是下官失察,四皇子恕罪。”
秦钰忽然笑了,“两位统兵能来营救我,已经是难能可贵,至于罪……”他眸光微转,见初迟那边已经死死地盯着谢芳华,他咳嗽了一声,“我能平安,你二人有救我之功。哪里有罪?”
张坤一时没答话。
李猛提着的心稍微地放了放,但是也更为谨慎了,不知下面该怎样接话是正确。
不过幸好秦钰也不准备再跟他们多说,他看向一直有些呆愣的秦倾,温和地喊了一声,“八弟!”
秦倾顿时回过神来,上前两步,眼圈有些红地看着他,“四哥!”
秦钰拍拍他肩膀,温和温煦地道,“多大了,还红眼睛?这里这么多人,仔细被人看到笑话你。”
秦倾一哽脖子,“我才不怕被笑话。”话落,他立即抱住秦钰胳膊,“四哥,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是你跟我走了一路,怎么悄无声息的,连我也不让知道?”
秦钰叹了口气,“悄无声息的还出事儿呢!大张旗鼓更难免会麻烦!”
秦倾闻言立即放开秦钰,顿时恨恨地道,“到底是谁要害你?竟然有兵部库存的土炸药?而且还这么大的重量?”
“此事回头彻查吧!”秦钰扫了一眼地上横陈的死士,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回京这么不容易。”
“四哥,你受苦了!”秦倾吸了吸鼻子。
秦钰微笑,拍拍他肩膀,“受苦倒是小事儿,不过这一路上帮父皇看了看他统治下的南秦国土,民生百态,也是感悟良多。”
“父皇若是知道你已经来到百里之外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秦倾开心起来。
秦钰笑着点点头,对已经从另外一辆马车上走下来的李沐清、王芜、郑译三人打招呼,“沐清兄,王兄,李兄。”
李沐清笑着点点头,他暗中密旨保护秦钰,这是心照不宣之事,他不出意外是意料之中。
“真的是你!”王芜和郑译也如秦倾一般意外的,此时立即迎了过来,同时道,“早先我们在车里面听着外面李统兵喊四皇子,还以为是对八皇子称呼错了,原来是真的四皇子。这一路上你隐瞒得可真好,我们都不曾发现。”
“这也要多谢云澜兄和芳华小姐!”秦钰微笑,“是他们将我安置的好。”
他意指女眷之事。
王芜和郑译嘴角抽了抽,他们的确是被误导了,一直以为那辆车做的是女眷。
京中的贵裔圈的官宦公子们若说分成两派的话,一派就是秦铮为首,程铭、宋方、燕亭等世袭勋贵的公子哥;一派就是秦钰为首,王芜、郑译等清贵门楣的公子哥。
而与两派都有交情的人则是谢墨含和李沐清。
所以,在秦钰面前,王芜和郑译显然要比在秦铮面前轻松多了,因为自小到达打交道多。
几人一番寒暄后,秦倾忽然讶异地道,“谢云澜呢?”
“对啊!谢云澜呢?”王芜和郑译也发现了谢云澜不在,同样讶异地问。
秦钰闻言,看向谢芳华,虽然他已经猜到谢云澜十有八九是去拦截他的贴身侍卫月落了。但是如今谢云澜不在场,还没回来,月落是个影子,没人会去关心,但谢云澜就不同了。这样的大事儿,他不在。他倒要看看谢芳华怎么圆谎。
“这些黑衣死士里面,有一个为首之人,那人武功极高,想要逃跑,云澜哥哥去追了。”谢芳华面不改色地说着谎,为了使谎言有说服力,她扫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和惨烈的场景,“你们也看到了,这些黑衣死士全部都死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若是那个人再跑了,还怎么找证据?出了这等大事儿,自然不能让贼人逃脱?怎么也要揪出幕后主使来。”
李猛闻言冷汗森森,若是不知道谢芳华是佯装如此做的话,他此时只听到她说揪出幕后主使来,他的心怕是也要跳出胸腔。
“你确定?”初迟阴沉沉地盯着谢芳华。
谢芳华坦然地看着他,“有什么我确定不确定的。事实而已!”
初迟冷冷地哼了一声,“谢芳华,你别……”
“初迟!”秦钰忽然出声,打断初迟的话,缓步向谢芳华走来。
初迟扭回头,看着秦钰,眼神传递着信息,似乎在告诉他,未必没有挽救的余地。若是他现在拿定主意,趁着谢云澜不在,徒然发难给谢芳华和李猛勾结柳氏意图谋害他定个罪的话,也不是不可行。
秦钰摇了摇头,背对着众人,面向初迟的方向,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初迟见此,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一下脚,转身走到了一边,不再理会。心里是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这么个女人,秦钰为何中了她的毒,非要她不可。
谢芳华拿定主意料定秦钰出来不会将他如何,她扯了扯嘴角,身子坐着没动,虚弱地打招呼,“四皇子!恕我没力气起来给你见礼了!”
“芳华小姐在我母后面前也是需要我母后礼让三分,你我身份对等,见礼实属客套,自然不必了。”秦钰含笑摆摆手,在她面前站定,温和有礼地问询,“伤到哪里了?可还忍得住?若是忍不住,我先带你找个地方去歇着!”
“今日这般样子,是不能走了,四皇子,去下官的府邸吧!”张坤闻言连忙道。
“张老弟,你的府邸在二十里地外,太远了。我的府邸在临汾城,再走三里地而已。”李猛连忙说道,“四皇子、芳华小姐,请移驾下官府宅吧!”
秦钰不说话,只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摇摇头,虽然看起来是有些狼狈,但是世族大家闺秀的谈吐举止却丝毫不疏忽,端正地温婉地忧心地道,“云澜哥哥去追黑衣人,生死未卜,我担忧他,护卫们都在护着我们,他是只身一人去追的。我实在放心不下他的安危。我没事儿,就在这里等他。四皇子、八皇子你们先去休息吧!”
“谢云澜竟然一人去追那杀手死士了?如今还没回来,时候不短了!芳华姐姐担心得有道理,快派人去找找吧!”秦倾见谢芳华忧心,想着她帮了她好几次,不忍她忧心,连忙道。
“我去找找吧!”李沐清道。
“你去找最好了!李公子,一定要将云澜哥哥平安带回来!”谢芳华知道李沐清是聪明人,若说这里面的人,他是不放心秦钰派人去的,万一云澜哥哥和月落在交手,而秦钰派的人去了,反而坏事儿,李沐清与她有着好几桩牵扯的事儿,论起秦钰,她自然是信任李沐清的。
李沐清微笑,“一定不负所托!”话落,他问清楚谢云澜冲着哪个方向追去,转身欲走。
“我也跟你去!”初迟跟上李沐清。
谢芳华瞅了初迟一眼,没说话,这么多人的眼睛看着,她自然不能说什么。
“也好!”李沐清也没反对。
二人于是立即离开了此地,顺着谢云澜离开的路线骑马而去。
“既然如此,我们都等等吧!”秦钰挨着谢芳华坐了下来。
秦倾、王芜、郑译等人自然没意见。但是过了片刻,他们心底都不由得奇怪,谢芳华和秦钰有问有答,不显生疏,而且二人坐在一起的距离有些近,秦钰坐身边,谢芳华也没躲开。
突然都想起在平阳城私下流传的传言……
说忠勇侯府的小姐心仪四皇子秦钰……
难道?
这事情是真的?
张坤和李猛见四皇子、芳华小姐、八皇子、王公子、郑公子都没有走的打算,也只能暂且作罢,不再提先离开。
“将这里先收拾一下,将重伤的人都派人送去医馆。”秦钰看着眼前到处的尸体,对李猛吩咐,“李统兵,既然距离你这里近,你就负责安排吧!”
“是,下官这就再派些人来处理!”李猛连忙恭敬地垂首应承。
“张统兵,让你的这些人都撤回去吧!又不是打仗,用不着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救我。”秦钰轻描淡写地对张坤摆摆手,“若是有人拿来做文章的话,会说你私自调兵了。”
“是,下官这就让他们都回去,下官带百十人留下来帮李老兄处理这些事情。”张坤连忙答话,然后看了一眼李猛,“我也是听到有人禀报这里出了大事儿,唯恐人少处理不了乱党,这才着急赶来。李老弟能作证。”
李猛自然是识时务的,此时连忙保证,“我给张老弟作证,实在是太担心四皇子了。我也险些点兵赶来,但生怕垢人话柄。所以才作罢了!”
秦钰点了点头,微笑道,“这样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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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保管
李猛下了保证之后,张坤的一万兵马回了启封城。
李猛又派人立即回临汾镇调遣一队人马,同时又派人去医馆请了几名大夫前来。
张、李二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大约一个时辰后,便将临汾桥的死者、伤者都处理妥当。该查的查,该埋的埋,该治的治。
一个小时之后,二人才抹着汗喘了口气。
这期间,谢芳华、秦钰、秦倾、王芜、郑译便一直坐在一处等着。
尸体横陈,血流成河,好好的古桥,一片废墟狼藉。
“可惜了这座桥!到底是哪个贼人,竟然敢如此胡作非为?要知道这古桥一毁,等于堤坝都毁了,如今已经到了春日,顶多再过两个月,就到汛期了。若是春雨下起来,发了水,那么周遭的良田房舍岂不是会遭殃惨重?”秦倾看着有序地忙乎的士兵,乍然看到秦钰的兴奋劲过去,有些愁云惨淡地恼怒道。
“是啊,只为了害人,便如此很绝,伤害的还是老百姓。”王芜接过话。
“这桥全部都毁了,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一百多年前的天下第一桥梁师早已经作古。据说他没有子嗣留下,也没有收徒弟传承衣钵。如今这天下,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复建这座古桥!”郑译叹了口气。
秦钰没说话,目光有些深幽。
谢芳华也不说话,但是却对秦倾、王芜、郑译的看法稍微改观了些。能想着百姓民生,这皇子和清贵府邸的官宦公子也不是都一无是处。
又过了片刻,张、李二人擦完了汗。
李猛看了看天色,担忧地对秦钰道,“云澜公子难道当真是遇到了麻烦?都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回来。要不然下官再派人去找找?”
秦钰皱眉,“时候的确是有些久,据我所知云澜兄文武兼备,不过也难保有人暗中使计。”话落,她看向谢芳华,试探地询问,“再让李统兵派人出去找找?”
谢芳华摇摇头,“李公子和初迟公子不是去了吗?再派多少人去,也不见得能寻到云澜哥哥的地方。再等等吧!”
秦钰点点头。
李猛只能作罢。
“查了这些人,一丝线索都查不出来吗?”秦倾从被毁塌的古桥上收回视线,问向李猛和张坤。
二人齐齐摇摇头。
秦倾脸沉沉地道,“重量火药,大批杀手,指不定筹谋了多久!怎么会连蛛丝马迹也寻不到?”话落,他转头对秦钰道,“四哥,咱们这里距离京城还有一百五十里地,派人快马加鞭回去,请旨父皇,派人立即来彻查!”
秦钰点点头,看着李猛、张坤二人道,“张统兵和李统兵派八百里加急,联名上书,即刻报与京都吧!”
张坤和李猛立即点头,这等大事儿,出现了临汾镇和启封城衔接之处,他们两人都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自然是要赶紧禀报给皇上知晓。
二人于是立即走到一旁去悄声合计。
过了片刻,二人合计好了,各自从双方的信任心腹里面抽出来一名士兵,一同快马加鞭,出发去了京城。
二人刚走后,谢云澜、李沐清、初迟三人便回来了!
谢云澜的身上挂了些彩,胳膊处被划了一道口子,显然是剑伤。
谢芳华见谢云澜回来,立即站了起来,提着裙摆疾步地迎上前,“云澜哥哥,你受伤了?”
谢云澜翻身下马,眸光扫了一眼四处打扫干净的场地,对她点点头,温声道,“受了点儿小伤,并无大碍。”
谢芳华立即拿过他胳膊查看,见的确是小伤,才放了心。
谢云澜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头,然后目光移开,对其余人一一拱手,“四皇子!八皇子、王公子、郑公子!”
“云澜兄此番辛苦了!”秦钰见初迟脸色十分难看,比早先离开时还要难看许多,似乎在克制着才没发作出来,他就知道谢云澜一定是成功地止住了月落,所有安排恐怕都功亏一篑了。他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能脱离谢氏米粮的一个人物,确实不好惹。
“的确是辛苦!可惜让人跑掉了!”谢云澜揉揉眉心,“若不是沐清兄及时赶去,我也许就回不来了。”
秦钰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对秦钰拱了拱手道,“我和初迟兄弟走出十里,在一个树林里,便发现了云澜兄和一个全身上下黑衣遮面的人打在一处。见我们去了,那黑衣人要走。我们自然拦住不让其离开。可是不想他放出信号弹,召唤出了上百黑衣人。反而该脱身的成了我们。”
“怎么还有这么多黑衣人?”李猛一愣,冲口而出。
李沐清看了李猛一眼,摇摇头。
李猛自知柳氏只派了这三百人,那么再多的人是从何而来?可是他刚重口,便惊觉失言,立即反应过来,连忙补救,“这些黑衣人不晓得都是来自何地!到底是什么人养了这么多大批杀手。实在是可恨可恼!”
“难道是江湖门派?”秦倾揣测,看着谢云澜,“你与他交手很久,没探出是什么人?”
谢云澜摇摇头,“他武功与我相当,我胳膊被他伤了一剑,但是他的肋下也被我划了一剑。”顿了顿道,“那个人的武功路数很杂,恕云澜学艺浅薄,实在是探不出是什么人。而且交手大半时间,我也没能扯掉他的面巾。”
“江湖帮派到也不是不可能!”李沐清接过话道,“前些日子在平阳城,有人刺杀秦铮兄和芳华小姐,不就是江湖的组织杀手门吗?”
“对,这件事情我隐有耳闻,但那个杀手门的第一杀手已经被秦铮哥给收服了,如今跟在他身边做了护卫。”秦倾立即道,“难道这次又是杀手门?”
“杀手门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李沐清摇摇头,“但是别的江湖门派也说不准。毕竟是有杀手门的前车之鉴。”
“也对!”秦倾怒道,“若是让父皇派人查出是江湖门派做的,一定都举兵铲除了他们!”
“此事如何彻查,父皇得到消息后自有定论!”秦钰缓缓道,“既然云澜兄回来就好了,芳华小姐也不用担忧了。我们今日是不能启程了,还是找个地方休整下来吧!”
“四皇子,去下官府邸吧!”李猛又连忙请缨。
“也好!李统兵的府邸就在三里地外,去你的府邸也是就近,只能打扰了。”秦钰颔首。
李猛连忙摇头,“下官应该做的!几位请!”
“李老兄,你可是请我也去坐坐?”张坤出声询问李猛。“张老弟你我相交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还客气什么!况且这件事情是在你我共同管辖的衔接处发生的。更应该同心协力查出背后的主谋之人才是。”李猛连忙道。
张坤点点头。
除了谢云澜和谢芳华所乘坐的马车外,其余无论是载人,还是装货物的马车,都尽数地毁去了。谢芳华是女眷,自然要坐车,所以,她上了车后,谢云澜、秦钰、秦倾、李沐清等人骑马离开被炸毁的临汾桥,前往临汾镇统兵府。
谢芳华坐在车上,听着车外几人偶尔说话,心下算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她和云澜哥哥联手,暂且是表面上抹平了柳氏和柳妃迫害秦钰的证据。但是京中的库部,丢失的那一批重量土火药怎么办?是否有办法在皇上彻查库部之时,给填补上?
这也是个难题!
若是不填补上,那么皇上一查之下,是柳家的人在库部,那么,也难保不查出来!
所以,每一环都很重要!
土火药向来是军用,自从研发出来之后,朝廷便不准百姓们私自研制土火药,无名山给皇室培养的暗卫无处不在。所以,除了朝廷,民间百姓们是丝毫不敢碰触。
但是自从五年前,言宸下了无名山,以天机阁为据点,未雨绸缪,自然是偷偷制作了土火药。但是天机阁远在两千里地之外,短时间内是没办法补上的。
那么除了她的天机阁,还有谁能有呢?
谢氏有吗?忠勇侯府有吗?
这些年,哥哥背后都做了什么,她是不太清楚的,是否有土火药?
她揉揉额头,过了第一关,后面还有很多关卡,柳妃宫里难保没有痕迹露出来,毕竟皇后一直盯着倚翠宫和玉芙宫,但凡这两宫有风吹草动,也不见得能瞒过皇后的眼睛。
除了宫里,还有朝中大臣那里,左右相都不是省油的灯。
当初力主皇帝处置秦钰严惩不贷的左相,如今看来,是秦钰的人了。还有以退为进,建议将他贬去漠北的右相,也显然被秦钰收服了。
皇上信任右相府,否则也不会派李沐清来密旨接秦钰了。
今日不过是擦了脸,还有屁股没擦,接下来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三里地的路程很短,她将所有事情前后也就略了一遍的空隙,马车已经到了临汾统兵府。
府中早已经得了信,李猛的夫人李柳氏带着府中的仆人站在门口迎接。
李柳氏保养得极好,看起来极为年轻,这些年李猛有宫里的柳妃和柳氏扶持着,没吃过什么苦,她的夫人自然也是养尊处优,寻常无事之时办办诗会,邀府衙的夫人和当地的富绅夫人打打牌吃吃茶,日子过得极其闲适。
她承袭了柳氏府邸女儿的心思手巧和八面玲珑,虽然不比柳妃这个姐姐柔美,但是论起来手腕,也是个能狠得出手的主!
单从李猛这些年府邸除了女儿,没儿子来说,她自然是功不可没。
她生不出来,府中别的女人也休想生。
关于这一次柳妃、柳氏一族要做全力一掷,她自然是一心相助宫里的姐姐,若是柳妃的儿子能做了将来的皇位,继承了大统,那么又怎么会少了她的好处?
况且,她和李猛生活这么多年,又焉能不知道他的脾性,又怎么会不派人监视他?
又怎么不知道他外面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一个儿子?
但是,她丝毫不表露出来!
只要那个女人和儿子不进这个府,不认祖,那么,就不是这个家的人,将来也休想继承家业!
但是,也难保那个孩子长大后不回来争夺家业。
所以,若是想要守住她自己的地位,那么只能有一条路,就是她宫里的姐姐和背后的柳氏家族一直荣华盛宠。
而偏偏四皇子又是个文武全才,天赋极高,得皇上宠爱的皇子。
三皇子虽然也文武兼备,但是比起四皇子来,便是平平寻常了。
如今四皇子回京,若是被趁机大作为杀了四皇子的话,那么他既然能从关山迢迢的漠北回来,回京之后,再想要他的命,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保了三皇子和柳妃,保了柳氏家族,杀了四皇子,也是为了她自己。
于是,当柳妃、柳妃一族要动手的时候,找上李猛,她大力督促李猛配合。
柳氏本来就对李猛有着知遇之恩,所以,此番柳氏要出手,他虽然有些许犹豫,但还是以咬牙,配合地出了手。
李猛带着府兵离开去了临汾桥后,她在家中等消息,一直心急如焚,但又不好派人出去打探,以免垢人话柄,坏了事情。
她左等右等,没等到事情成了四皇子被杀死的消息,却等回来了李猛带走的那两千人。
她立即招来一位安插在李猛军营的兵士询问,当得知她被谢芳华三言两语劝住了时大怒。气得摔了茶盏。
她茶盏的碎屑声还没消停,便有人悄无声息地闯入了她的院子。
她一惊,刚要质问来人,便被那人点住了穴道。之后那人开始翻箱倒柜,寻找东西。
那人蒙着面,看不到他的样貌,她口不能言,只能干着急又害怕。
她床底的匣子里的确放着父亲写来的书信。
那人每一处都不放过,最后到底是被他找到了那个匣子,打开一看之下,满意地拿着走了。也没管她穴道没有解开。
她惊恐到了极致,暗想事情怕是真的坏了!可是自己也无能无力,那人武功显然极高,消无声息地又出了院子,竟然没惊动府中的护卫。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又有一个人来到,那人却是未蒙面,径自进了画堂。
是一个极其隽秀仪表出众的年轻男子!
那人进来之后,显示打量了画堂一圈,然后又挥手挑开帘子向内室看了看,须臾,他啧啧了一声,转回身,解开了她的穴道。
“你……你是谁?”李柳氏被点住穴道好半响,身子僵硬,再加之恐慌,如今见又来一人,且解开了她的穴道,她伸手僵硬地指着他。
“夫人受惊了!在下谢氏盐仓的谢云继。”谢云继彬彬一礼。
“你是谢云继?”李柳氏睁大眼睛,看着他,立即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谢云继对她一笑,“夫人是聪明人,自然能猜到几分我为何而来。柳妃娘娘和柳氏一族如今花了大手笔,想要将回京的四皇子一举击杀,可惜,四皇子狡诈,提前做了防范筹谋,如今柳妃和柳氏一族出手,却正中他下怀,他想要一网打尽。那么,自然就少了三皇子一个对手。”顿了顿,又道,“你夫君李统领被我堂妹拦截住了,若是不拦截住,那么你可知,他如今就命丧黄泉了!”
李柳氏面色大变,本来就恐慌发白的脸色顿时更是全无血色。
到底是个妇人,虽然手腕再狠,虽然多年来依靠宫中的姐姐和柳氏母族一直在府中强势。虽然李猛有了外室和儿子,但是她对李猛也是有情,不希望他因此而死。
能够协助柳妃出手,这么大的迫害和刺杀,她几乎觉得是天衣无缝的!
所以,当李猛带走的那两千人什么也没做就回来,她才受不住地摔了茶盏。
但毕竟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使得李猛退缩了!因为谢芳华和李猛谈话时声音不高,又距离得近,那名她安插的士兵也没听得太明白。
谢云继慢慢地继续道,“四皇子安排人在事发当时已经各处搜索柳妃娘娘和柳氏的证据。同时,只要李统领出兵,那么,便有启封城的一万府兵等着剿灭他。”
李柳氏腾地站了起来,“四皇子……竟然都算计到了?”
“自然!”谢云继点点头,“你也知道,这些年,谢氏和皇室一直走到刀刃上,关系一直微妙敏感。皇上器重四皇子,若是四皇子回京,那么,也许势必成为皇上手中锋利的剑对准谢氏。所以,我堂妹便当即决定,保下柳氏,未来,与柳妃娘娘、柳氏一族合作。”
“这……这么大的事情,能保得住吗?刚刚有人潜入我内室,盗走了父亲给我的书信!”李柳氏悔恨不已,父亲再三嘱咐她,看过之后,一定烧毁,可是她觉得此事一定能成,便将信放起来了。
“是这封信吗?”谢云澜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李柳氏眼睛顿时一亮,“就是!怎么在你手里?”
“我赶来的时候,便看到有人闯进了府中的书房,本来是为说服你,但是有了意外,便跟了去,从那人手中夺了这封信。还夺了些东西。”谢云继又从怀中拿出些信笺和几方私印来,见李柳氏立即上前要拿回,他后退了一步,摇摇头,“夫人,你没能力保管,这些还是在下替你保管吧!反正保救下柳妃娘娘和柳氏,咱们便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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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晃眼
李柳氏一怔,看着谢云继。
她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谢云继代为保管后面更深层次的含义了。谢氏花了这么大的心力保下柳妃娘娘和柳氏,焉能不攥住些把柄?
而他手中父亲给她的书信,以及李猛书房里那些信件和私印,便是最好的把柄。
她一时气闷,但却没有去要回的权利。
她心里也知道,就算要的话,也要不回来。谢云继既然能悄无声息地进了府邸,既然能从早先走的那黑衣人手中夺过东西,能轻易地解开他被黑衣人封住的穴道,自然她不是对手。
沉默片刻,李柳氏点点头,勉强地对谢云继一笑,“公子说得有理,妾一个妇道人家,自然看不住这等事物,以后柳氏和谢氏是一家,交给你保管,妾也是放心。”
谢云继见她识时务,顿时笑意渐深,“夫人是女中丈夫,在下也是佩服,既然夫人明白个中厉害,还望后面的事情多多配合。四皇子如今被救出来了。这是李统兵和张统兵的共同之功。今日四皇子自然是没办法启程回京了,恐怕在李统兵再三邀请之下,会主来最近的李统兵府邸。夫人是府中主母,当该知晓如何接待四皇子!”
李柳氏深吸一口气,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大势已去,但是幸好不是不可挽回的断头灭族之罪,她暗道了一声万幸之余,自然是对谢氏感激不尽。尽管谢氏反而拿捏住了她的把柄,她也觉得换位思虑的话,她也一样会拿捏这个把柄。虽然让她对四皇子侍候得无微不至困难,但为了整个柳氏,她也能豁的出去,点点头,“公子放心吧!四皇子身份尊贵,来到临汾镇,下榻荜府,是我和我家老爷的荣幸。一定不会怠慢了四皇子。”
谢云继满意地点点头,“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夫人准备接待吧!”
李柳氏颔首送客,“公子慢走!”
谢云继拱了拱手,不再多留,转身出了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一处院落。
他身影利落,功夫高绝,李柳氏送到门口,便见他已经人去无踪。
李柳氏在门口站了片刻,才伸手护住心口,压了好半响惊,才对外面大喝,“来人!”
府中的人今日也感觉到了非比寻常的压抑气氛,所以,暗中却是人心惶惶,即便谢云继武功不高,但也是疏忽值岗。三五一堆,三两一伙地聚在暗中,暗暗猜测是否要发生什么大事儿。
李柳氏一声大喝,便惊醒了聚在暗中的人,连忙拾掇一下,匆匆地跑了出来,见李柳氏脸色十分难看,人人连忙垂首做规矩状,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李柳氏也知道自己家的丫鬟婆子护院不能和谢氏盐仓的公子云继比,况且四皇子马上要打到府上,她也没空去收拾下人整顿规矩,只板着脸吩咐道,“稍后四皇子将会来咱们府里,都收拾一下,随我迎接四皇子。”
一个管家婆子一怔,连忙问,“夫人,您说……四皇子?”
“你们没听错,就是四皇子!”李柳氏点头,确定地道,“人人都给我警醒点儿,若是接待四皇子不顺利,出了丝毫差错,我打断你们的腿!”
众人脚脖子齐齐一凉,连忙打起精神。
心里都暗暗奇怪,在这府中生活的人都知道,这里主母是宫里柳妃娘娘的娘家妹妹。柳妃娘娘生有三皇子。李统兵府是向着三皇子的。而三皇子和四皇子将来争夺皇位,那可是对头。
大皇子、二皇子早殇,如今算起来,三皇子就是皇长子了。
皇室里的皇子,是立长,还是立嫡,亘古来每一次皇位更替,都是一个不更改的话题。
但是宫中皇后这么多年稳坐中宫,四皇子又文武皆是出彩,有治国之才。皇上心喜四皇子,这一直以来都不是秘密。所以,比起来,三皇子就偏显弱势。
如今四皇子突然要来了,而且下榻统兵府,他们总觉得这里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但是不对劲归不对劲,都敢想不敢言,人人都规矩地听从主母指使分配。
李柳氏管家自然是有一套的,所以,很快就派人清理打扫出了府中两座环境优美的院落,专门用来安置四皇子和忠勇侯府的小姐。又派人去打听了随行的人,很快有人来报,果然李统兵带着人四皇子向府邸而来,她又逐一地对号入座安排好了房间。
做好了一切,她才带着人前往府邸大门口接人。
站在大门口,她带着人等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才等来了姗姗来到的四皇子队伍。
她自从随李猛嫁来临汾城,虽然二三年回京一趟,但是也极少有见到秦钰的机会。她依稀地记得,上一次见秦钰还是七八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小的少年,虽然如今也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但依然和昔日不可同日而语。
那时的秦钰,大约也就十多岁左右,她姐姐柳妃带着她特意去皇后宫里请安小坐,特意赶在了四皇子请安的时辰去的,那时候的四皇子,除了漂亮外,还甚是有礼,记得皇后给他介绍她时,他轻轻抬眼,打量了她一眼,就那一眼,已然让她觉得小小年纪,便会审视人了。可比她才见到的长了他两岁的三皇子有心思。
出了皇后宫后,她姐姐在没人的时候幽幽地对她叹了口气,“妹妹,你也看到了,那个就是四皇子。我见到他的时候,总是再想,我怎么就生不出这么一个孩子。”
她当时虽然也觉得三皇子不如四皇子灵透,但只能安慰姐姐,“太过聪慧未必是好事,姐姐没听说过慧极必伤吗?不见得是个长寿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