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侍画不敢得罪这位公子爷,但是站在门口不动,等着谢芳华发话。

“抬进这屋子里来吧!”谢芳华摆摆手。

侍画应声去了。

秦铮勾了勾唇,“还算你有良心!”

谢芳华白了他一眼,若是没良心,她根本就不会三更半夜让他进了忠勇侯府海棠苑她的房间。

不多时,侍画、侍墨抬着一桶水进了屋,放去了里间的屏风后。

二人摆放妥当出来之后,谢芳华催促秦铮,“快去洗!”

“我想看看你到底用什么办法弄活这株破花!”秦铮坐着不动,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对他皱眉,“有什么好看的!”

“好奇心重,不行吗?”秦铮催促她,“快点儿!”

谢芳华犹豫了一下,对他警告,“你看可以,但不准妨碍和阻止我。”

“你要做什么?”秦铮闻言顿时警醒。

“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别妨碍我就行了。”谢芳华转回身,拿出一把匕首,在中指上轻轻一划,鲜血顿时流了出来,谢芳华立即将手放在了莲花兰的上方,鲜血滴在了莲花兰上。

秦铮的脸顿时沉了!

一般寻常的花,不会吸收鲜血,可是这株花却在鲜血滴在它上面的一瞬间给吸收了。

“血能管用?”秦铮沉着脸道,“你早说,用我的血不就行了?割自己的手做什么?”

谢芳华摇摇头,“你的血不管用!我的血才管用!”

“为什么?”秦铮伸手拿过匕首,伸出中指划去。

谢芳华立即挥手打开他,“你干什么?我说了你的血不管用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秦铮拿开她的手,不听劝,在匕首上一划,鲜血流了出来,他立即拿着学着谢芳华滴到了莲花兰上。

可是他的血落在莲花兰上之后兰花根本就不吸收,只凝成了一滴血珠,滚着落到了花盆的泥土里。

秦铮脸霎时难看了几分,扭头问谢芳华,“这是为什么?”

谢芳华看着兰花,对他一笑,轻声道,“我的血常年服药,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药材了。”

“不对!我曾经服用了雪莲,又服用了外公给的灵芝丸。”秦铮摇头,“决计不是这个原因!你没看到吗?是你的血它立即吸收了,而我的血根本就进不了它的枝叶。”

“你探究这么多做什么?总之,我的血能救活这株兰花难道不好?难道三日后我给人家做兰花去就好了?”谢芳华伸手推他,不想再跟他多说,“一株兰花而已,用不了我多少血,你快去洗洗你的一身土味!”

秦铮抿着唇站在不动,漆黑的眸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谢芳华见他不走,也不再管他,让滴下的血被兰花每一处枝叶吸收。

过了片刻,便可以清晰地看到本来蔫了的兰花鲜活起来,像是被喂食了人间美味的小孩,正欢快地吸收着。

秦铮眉头一寸寸拧紧,又过了片刻,似乎看不下去了,倒也没阻止谢芳华,而是终于转身去了里屋的屏风后沐浴。

谢芳华见他离开,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一尊大佛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实在难以消受。

对于她的血能养花,从上辈子她便知道了。

不止能养花,任何草木,或者是还有一线生机能救的人或者动物,只要是喂了她的血,大多数便能救回的。

这是一个秘密,上一辈子,谢氏灭门后,她被云澜哥哥救下,只有他一人知道。

而这一辈子,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她自己知道。

不,还有一个秦铮!

他刚刚也知道了!

他太过聪明,能看到的确不是因为她吃了多少药的原因,而大约是因为她的血脉。

当然,这血脉不是来自谢氏和忠勇侯府。

若是她猜得没错的话,大约是传自她娘吧!

也就是魅族!

想到魅族,毫无疑问地想到紫云,想到谢氏米粮的老夫人,想到……谢云澜……

谢芳华闭了闭眼睛,手指的血流得不顺畅了,她伸手用力地挤了挤,血又痛快地被花枝吸收着。

里屋屏风后传来轻轻的水响。

又过了片刻,她见这一株玉兰彻底的鲜活了,便罢了手,拿娟帕将手包裹了,转身去衣柜拿了一套男装,扔去了里屋,挂在了屏风上。

她自己又换了一件轻软的睡袍,坐在椅子上等着秦铮出来。

大约一盏茶后,秦铮从里面走了出来,头发湿透,冒着水汽,来到谢芳华面前,坐下身子,对他指了指头发,有些倦倦地道,“你帮我弄干吧!我没力气了。”

谢芳华看着他的模样,眉心笼着浓浓的疲惫,想着她马不停蹄地跑了一日夜,寻常人如何能受得住?也亏他如今还有些精神。她点点头,轻轻催动功力,为他催干头发。

秦铮静静坐着,目光落在那盆鲜活的莲花兰上,一言不发。

片刻后,谢芳华将他头发催干,对他道,“西暖阁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你……”

“不去!”秦铮打断她的话,伸手拉起她,向床上走去,“我就睡在这里!”

“那我去西暖阁!”谢芳华道。

“你也不准去!”秦铮来到窗前,霸道地将她拽着上了床,转眼便抱着她躺下。

谢芳华无奈,“秦铮……”

“又不是没一张床睡过……”秦铮感觉她不满,嘟哝了一句。

“可是这里是忠勇侯府!”谢芳华道。

“那又如何?”秦铮闭上了眼睛,疲惫至极地道,“你若是想我做些什么,你尽管再说话,我大约还是能有点儿力气的,不介意提前……”

“你睡吧!我不吵你了!”谢芳华连忙打断他的话。

秦铮轻轻哼了一声,感觉到她乖巧下来,安静地任由他抱在怀里,满意地睡去。

他是真的累坏了,几乎是刚沾到床,说了一句话,均匀的呼吸声便传了出来。

谢芳华看着他,清俊的眉目,挺秀的鼻梁,鬼斧神工雕刻的精致的容颜,即便睡着了,这一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上也带着那么一丝轻狂和倔强。这是一个骨子内外都骄傲的人。

这样的人……

多少京中闺秀恨不得让他停下多看一眼的人……

可是他却只为了她一句“等你回来”而不分昼夜地日夜兼程纵马赶回……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身边均匀的呼吸声睡得沉静且安心,让的她的心也渐渐地安稳了下来。不多时,也跟着他一起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早,谢墨含缓步来到了海棠苑。

侍画、侍墨蹑手蹑脚地迎了出去,悄声询问,“公子,您大清早来找小姐可是有事儿?”

谢墨含停住脚步,声音温和,“昨日秦铮可是回京了?”

二人对看一眼,知道忠勇侯府海棠苑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公子的,哪怕她们昨夜怕打扰他而没有去禀告,齐齐点点头。

“如今呢?在妹妹房间?”谢墨含问。

二人点点头。

“睡在了妹妹房间?”谢芳华皱眉。

二人看向谢芳华里屋紧闭的帘幕,一起压低声音道,“昨日太晚了,小姐和铮二公子回来后,小姐本来给铮二公子准备出了西暖阁,但是铮二公子不去住……”

二人正说着,房门打开,谢芳华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站在海棠苑门口的谢墨含,缓步向门口走来。

侍画、侍墨二人住了口。

谢芳华来到门口,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哥哥!”

谢墨含点点头,打量她一眼,低声问,“妹妹,秦铮昨日怎么半夜突然回京了?”

“他是看到了我给他写的信,便日夜兼程纵马赶回来了!”谢芳华揉揉肩膀和胳膊,被秦铮抱了一夜,她动一下,他就抱得更紧了,无论如何也不松手。导致她如今浑身僵硬。

谢墨含闻言唏嘘一声,“那临汾城李猛……”

“没处理!”谢芳华摇头,“他实在累坏了,还在睡着,等他醒来再说吧!反正他已经回来了,秦钰若是动手也早就动手了。不急于一时半刻了。”

谢墨含点点头,犹豫了一下,盯着她脖颈小心地问,“你们昨夜,没如何吧?”

他毕竟是当哥哥的,即便面对自己亲妹妹关心,问出口,也觉得难为情。

谢芳华聪透,立即明白了谢墨含指的是什么,顿时伸手揪住衣领,脸腾地红了,扭过身子,羞恼道,“哥哥!你在胡想什么?他骑了一日一夜的马,如何还能做什么?再说我们一日没大婚,我自然就不会……我是那么不知羞不懂闺仪的吗?”

谢墨含咳嗽了一声,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但是让他看到妹妹脖颈明显的印记,他实在不想多想都不行,见她羞恼了,他赶紧赔不是,“你别气,我自然知道我的妹妹什么样!”话落,他叹了口气,“我是不放心秦铮!他什么样,我也是清楚的很!”

谢芳华一时无语,秦铮的确有不让人放心的理由!他实在是……

想想昨日,她的脸更红了,若不是她及时地用话语让他清醒,制止了他,指不定如何……

“是哥哥不对,你别气了!”谢墨含再次赔不是。

谢芳华有些抹不开面子,但到底是亲哥哥,她转回头,红着脸,又气又笑地道,“你也没不对!我没气你。”话落,她不想再纠缠这个让她脸发烧的问题,压低声音问,“哥哥,关于翠红楼,你可知道背后是谁开的?”

谢墨含一怔,看着谢芳华,“你怎么问起青楼红粉之地?”

谢芳华一把将他拉住,往海棠亭走去。

谢墨含知道她有话要说,跟着她进了海棠亭。

到了海棠亭后,谢芳华低声道,“昨日夜里,我被秦怜拉着出去来福楼,出来后,她非要想见识翠红楼的新招牌轻水楼。于是拉我进去。我见到了两个人……”

她将昨日的事情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谢墨含静静听罢,眉头轻皱,“秦铮说追你出来讨要兰花的那个人不是南秦人?”

谢芳华点点头。

“你看着那人面相如何?”谢墨含问。

谢芳华想了一下,凑近谢墨含,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谢墨含听罢,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谢芳华,脸上露出惊异和凝重之色,“妹妹,你确定你没看错?”

谢芳华摇摇头,“哥哥,我的眼睛是在无名山八年练出来的,你说,我能看错吗?”

“若是……”谢墨含做着思量,“他们来南秦京城为了什么?”

谢芳华摇摇头,“这恐怕要好好地查查了!”

谢墨含抿唇,忽然又问,“姑姑如何了?你那边去的人可有消息传回来?”

谢芳华摇头,“消息应该这两日就能来了。去救姑姑的人医术高绝,只要是姑姑还有生还的可能,一定能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谢墨含点点头,沉重地道,“偌大的谢氏,族亲数以万计。可是我们的真正的亲人,也就是爷爷和这一个姑姑了。一定不能出事儿。我如今还瞒着爷爷,没有让他知晓。”

“会有好消息的!我相信。”谢芳华越过海棠亭,看着西北天空。

谢墨含也向西北天空看了片刻,对谢芳华道,“我这便安排人去查!”

“让查的人小心谨慎一些,别被他们发觉。”谢芳华嘱咐。

谢墨含点点头,吩咐秦铮若是醒来派人喊他,便缓步出了海棠亭。

谢芳华待哥哥离开后,自己在海棠亭里待了片刻,出了门扉,回了房间。

秦铮依然在睡着,怀中抱着的是她给他塞的枕头,此时好梦正酣。

她来到床前看了他片刻,睡熟了的他像个孩子,不由得有些好笑。离开床前,走到菱花镜前看一眼,脖颈上是他昨日第二次欺负她时落下的吻痕,有一两处印痕极深,露着脖子的衣服根本遮不住,怪不得被哥哥见了胡思乱想。她回头瞪了什么也不知道的秦铮一眼,走到衣柜前选了一套高领的衣裙去了屏风后。

不多时,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再看之下,算是遮挡住了明显的粉红痕迹。

这时,隔壁房间的门打开,秦怜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了什么,蹭蹭地奔着门口来,因为门是虚关着,她一下子就推开了房门。

在房门要发出巨大的响声时,谢芳华及时出手拦住了门,避免它撞在墙壁上。转头拦住秦怜,对她压低声音道,“急匆匆做什么?别吵醒你哥哥!”

秦怜一呆,看着里面,因为门打开,风进来,吹起的床前帷幔,清晰地看到秦铮睡着的脸,她惊讶地伸手指着秦铮,“他……他睡在你的床上?”

谢芳华想否认,但是事实摆在这里,她一时无言。

“他……你们还没有大婚,便睡在了……一起?”秦怜似乎被骇住了。

谢芳华脸烧了一下,实在受不了她这副样子,一把将她拽出了门口,她也跟着走了出去,同时伸手紧紧地关上了房门,她就知道让秦铮睡在她房间里不是一个好主意。瞪了秦怜一眼,“我只不过是将床借给他一半而已,你想什么呢?”

“借一半……”秦怜回过写神来,忽然看着谢芳华,嘻嘻一笑,“好姐姐,你这明显就是有事儿,我在皇宫长大,每次哪个宫的娘娘和贵人以及嫔妾被皇叔宠幸了,都恨不得不穿衣服,露着身子好让满皇宫的人都知道她被宠幸了。哪怕是最低调的人,也会露着脖子。”顿了顿,她指着谢芳华,“你看看你,你还捂得这么严实……”

谢芳华一时间脸色红如火烧,伸手拍掉她的手,“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秦怜笑嘻嘻地拉长音,瞧着她,“噢,我知道了,就算我哥没将你怎么大样,但也将你怎么小样了一下。是不是?”

“秦怜!”谢芳华顿时竖起眉头,危险地眯起眼睛,“昨夜你死拉硬拽我去那种地方!我替你担下了。可是我觉得我真不应该纵容你,使得你越发不像样子!难免你以后还会再犯。不如我就让你哥哥好好地给你松松皮!如何?”

秦怜顿时噤声,想起昨日他哥哥的样子实在吓人。她都觉得暗无天日了。幸好谢芳华保下了她,她哥哥才没理她。若是今日再得罪了她,那么两个人加在一起,她估计真会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她咳了一声,讨好地走上前,挽住她胳膊,“好姐姐,我可没嘲笑你。我就是觉得,嗯……里面那个男人,你看上他哪儿了?脾气臭,性子差,横行霸道,肆意胡来。嗯……你们还没大婚,万一你后悔了,不想嫁他了,岂不是被他占了便宜,亏死了。”

谢芳华闻言被气笑了,伸手推开她,“秦铮怎么有你这样的妹妹!”

秦怜垮下脸,“应该说我怎么有他这样的哥哥!”

谢芳华轻哼了一声,对她道,“你哥哥从郾城骑快马回来,跑了一日一夜,跑死了两匹马。如今他睡着,你别吵到他。去一边玩去吧!”

“好姐姐,你这是在心疼我哥哥!我好奇死了,他怎么就这么入你的心?”秦怜笑着打趣地看着谢芳华,“若是被我娘知道,估计高兴死了。”

“我这就派人去请王妃回京接你回英亲王府。”谢芳华道。

“不要!忠勇侯府好玩的很,我还没待够。”秦怜立即摇头,“你休要赶我!”

“那你就别捣乱,别闹动静,一边玩去!”谢芳华转身往房里走。

“你不陪我玩吗?”秦怜瞪眼,不高兴地道,“按照惯例,没过门的媳妇儿,不是都应该先讨好公婆和小姑子吗?你怎么这样?”

谢芳华揉揉额头,忽然回身对秦怜道,“你不是喜欢温酒煮海棠吗?”

“一个人没意思!”秦怜道,“你又不陪我。”

“其实,我哥哥的芝兰苑里尽是名贵兰花。温酒煮兰花想必也是不错。”谢芳华道。

秦怜眼睛一亮,顿时感兴趣地道,“算了,我不用你陪着我了,你陪着我哥哥吧!我这就去找谢世子!”话落,立即转身蹦蹦哒哒地出了海棠苑。

谢芳华想着谢云继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两个人若是继续打架,那么只会在芝兰苑打,由着哥哥烦心去吧!她转身回了屋。

侍画、侍墨对看一眼,想着小姐真坏,这回世子估计该头疼了!

谢芳华进了房间后,发现秦铮竟然醒了,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她跟着抬眼看了一眼房顶,走过去,对他问,“秦怜吵醒你了?”话落,又道,“我将她打发走了,你继续睡吧!”

秦铮从棚顶收回视线看向她,“我昨日从中午之后就一直没吃饭。”

“饿了?”谢芳华立即道,“我吩咐厨房这就端早膳来。”

“我想吃你做的!”秦铮道。

谢芳华看着他,要求可真多,对他道,“在忠勇侯府,我从来没下过厨。”

“那我不管!就是要吃你做的。”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揉揉眉心,沉默了片刻,无奈地点头,“那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好了喊你。”

秦铮点点头。

谢芳华转身出了房门。

秦铮看着房间关上,伸手拽住帷幔,轻轻甩了甩,勾起唇角,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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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春水

海棠苑内有自己的小厨房,但是寻常除了煎药或者煮些茶水外不用于做饭。

谢芳华出了房门,便往小厨房走。

侍画、侍墨跟在她身后,连忙道,“小姐,您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奴婢们一声就是了。”

谢芳华摇摇头,“秦铮要我亲自下厨,你们帮不了。”

二人齐齐一怔。铮二公子霸占了小姐的房间,又让小姐给她做饭做菜?

谢芳华进了小厨房。

二人对看一眼,连忙跟了进去。

小厨房内自然没有多少事物,侍画进去看了一眼后,便立即道,“小姐,您要做什么?我去大厨房取!”

谢芳华想了想,吩咐了几样,侍画连忙跑出了海棠苑。

侍墨立即将所需用的物事儿洗刷干净。

不多时,侍画取了东西回来,谢芳华洗净手,开始做菜。

已经有好一阵子不下厨,厨艺有些生疏了,但做起来还是有条不紊。

侍画、侍墨在一旁有些赞叹地看着。

大约用了半个时辰,四菜一汤一粥做好,谢芳华洗了手,端着饭菜回房。

她走远了之后,侍画悄声对侍墨道,“是不是小姐将糖和盐放错了?”

侍画摇头,“是吗?我没看清楚!”

“我看着像是放错了!”侍画道。

“那你怎么不提醒小姐?”侍墨瞅着她。

“我也不确定啊!”侍画摊摊手,“若是真放错了,铮二公子也只能将就着吃了。”

侍墨捂着嘴笑了一声,凑近侍画耳边,“这些日子听了不少听言讲听音姑娘的事儿,似乎是说过听音姑娘盐糖不分……”

侍画也抿嘴笑起来,“原来再聪明的人,也是有缺点的……”

谢芳华自然不知道这二人背后取笑她,端着托盘回了房间后,将饭菜放在桌案上,来到床前叫醒秦铮。

秦铮被喊醒,眼睛不睁开,倦意浓浓地抓住她的手,依旧在床上躺着。

谢芳华只能伸手将他拽起来,“不是饿了吗?赶紧起来吃,吃完再睡。”

秦铮慢慢地睁开眼睛,嗅了一下屋中的香味,满意地放开她的手,吩咐道,“去给我打水来,侍候爷梳洗!”

“你还没睡醒那吧你!”谢芳华伸手用力地点点他额头,“吩咐谁呢?”

秦铮忽然一笑,“我竟忘了,这里可不是落梅居了!爷指使不动你了!”

谢芳华挖了她一眼,对外面喊,“打一盆清水来!”

侍画、侍墨连忙停止了互相咬耳朵,不多时,端了一盆清水进来。

谢芳华转身坐去桌前等着他,“公子爷,自己侍候自己吧!若是不想动,我让人去喊听言。”

“你不侍候我的话,爷谁也不用!”秦铮站起身,自己去洗脸。

谢芳华不理他,转头看窗前书案上的那盆兰花,花枝鲜活,一夜之间全然恢复了生机。

其实用不了三日后,便可以将这盆花还回去了,不过,一夜之间也太耸人听闻了。

“小姐,这花好香啊!”侍画走过来,嗅了嗅,“咦”了一声,“这花怎么和小姐身上的香味一样?难道在小姐的房中待了一晚上,便染上香味了。”

侍墨闻言也走了过来,凑近花,也嗅了嗅,忽然奇怪地道,“这花的确和小姐身上的香味一样。好奇怪!”

谢芳华一怔。

秦铮此时也梳洗完走过来,二人立即让开桌前,他也低头闻了闻,本来晴朗的脸色顿时寒了下来。

谢芳华想着大约是因为自己的血昨日喂养,便使得这花染上了自己身上的香味。她自己闻不出来,若是这三人都闻得一样,那就是了。

“你做的好事儿!”秦铮瞪着谢芳华。

谢芳华也有些头疼,若不是她自己的血喂养,这株花便没办法活了。她有些懊恼,“我看到你时太震惊,当时情急之下随手就拔了这株花拦你,哪里想到竟然是稀世名品的莲花兰。”

“如今你说怎么办?别告诉爷你要将这盆带着自己味道的花给人送回去!”秦铮听到她说当时太情急脸色缓和了些。

谢芳华想了片刻,对他道,“我开一个方子,给它喂药吧!用药水养上三日,应该就没有别的味道了。”

秦铮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坐在这里桌前拿起筷子。

谢芳华当即便提笔写了一个药方,递给侍画、“按照这个方子煎药,然后晾凉了端来。”

侍画点点头,拿着药方子走了出去。

侍墨守在门口,随时听两人有什么传唤。

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他低着头吃饭,也不理她,只是偶尔会皱一下眉,她也拿起筷子。

刚吃了两口,便发现,四盘菜里有两盘菜将糖和盐放错了。

可是秦铮一声没吭,那两盘菜已经被他吃下去了一半。

她咳嗽了一声,想说什么,但见他吃得香,便住了嘴,也跟着他一起吃了起来。

一顿饭菜都没什么言语,安静地吃罢,秦铮放下筷子,拿起茶壶倒茶,茶壶是空的,他回头向门口看了一眼。

侍墨连忙进来拿着茶壶下去了。

侍画正选好了药拿回来,碰到侍墨,便悄声问,“铮二公子说太甜或者太咸了吗?”

侍墨摇摇头,“铮二公子全都吃了,一顿饭什么也没说!”

侍画唏嘘一声,“铮二公子果然不是寻常公子!把糖放成盐,把盐放成糖都能吃下,不言语一声半声。我觉得小姐若是真嫁了他,他会真对小姐好的。”

侍墨也点点头。

二人短暂交谈了两句,便各干各的事情。

片刻后,侍墨将茶水端进屋,然后将碗筷收拾干净,退了下去。

谢芳华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对他问,“还继续睡吗?”

秦铮懒洋洋地斟了一杯茶喝着,“皇叔若是知道我回京了,定然会派人来喊我进宫。”

提到皇帝,谢芳华蹙眉。

“不过爷累死了,哪里也不想去!”秦铮将茶盏放下,向床上走去,对她道,“无论谁来,你都给我推了!”

他话音刚落,人还未走到床上躺下,侍书匆匆进了海棠苑,对里面禀告,“小姐,英亲王府的大管家来,说知晓铮二公子昨日回京了,他奉王爷之命来喊铮二公子回府。”

秦铮仿佛没听见,踢了靴子,上了床,躺下继续睡。

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也知道他太累了,便对外面道,“你去回话,就说铮二公子纵马一日一夜从郾城赶回来,跑死了两匹马,实在太累了,睡着怎么也喊不醒。待他醒了,便让他回去。”

“是!”侍书应了一声,回去回话了。

秦铮落下帘幕,十分心安理得地睡去。

果然又过了不多时,侍书又来禀告,皇帝的大总管吴公公前来请铮二公子进宫。

谢芳华吩咐他依照给英亲王回复的原话回复他。

侍书又出了海棠苑。

半个时辰后,侍画端着煎好晾凉的药进了房间。

谢芳华伸手接过,将一碗汤药顺着花枝淋下,花枝自然是不吸收的,灌入了泥土里。

“小姐,这样真的管用吗?”侍画低声问。

“喂养三日后应该会管用,至少药味会不退下。”谢芳华吩咐侍画,“将花端出去晒一会儿太阳,待泥土干松了,再用汤药浇灌,这三日里你就来照看它。”

侍画点点头,小心地抱了兰花下去了。

谢芳华昨日因为秦铮一直抱着她,并没有睡好,侍画下去后,她躺在软榻上补眠。

临近响午,侍书又跑进了海棠苑,对谢芳华禀告,“小姐,英亲王妃从北山林回京了,没回英亲王府,先来了忠勇侯府。车辇快到咱们府门口了,应该是知晓铮二公子昨日回京了,特意赶了回来。您看……”

谢芳华想着英亲王妃今早得到消息知道秦铮回京,自然是坐不住了回来了。她想了一下,对侍书道,“你按照早先说的原话告知王妃,若是她要进府,便请进来。”顿了顿,又道,“去芝兰苑告知怜郡主一声。”

侍书应了话,又跑了回去。他一边出海棠苑一边想着,只要是小姐回府,他这个世子身边的书童便成了小姐的跑腿的了。

侍书离开大约两三盏茶的功夫,外面便有脚步声依稀向海棠苑走来。

侍画向外看了一眼,对谢芳华道,“小姐,是英亲王妃来了。”

谢芳华点点头,整理了有喜爱衣裙,迎了出去。

英亲王妃由翠荷翠莲两个婢女陪着,并没有见到秦怜的影子。十多日山林上火,让她看起来比在英亲王府时年轻了许多,眉心处也极其明亮,不见曾经隐晦着的低暗情绪。

谢芳华给英亲王妃见礼。

英亲王妃笑着抓住她的手,对她开口便是训斥,“你们两个死孩子,明明说好了是到京城看花灯。可是竟然跑去了平阳城。这还不说,竟然一走十多日。如今闹出了这么多事儿出来!”

谢芳华也不反驳,笑着听着。

“臭小子呢?听说睡死了过去?”英亲王妃拉着她手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谢芳华将他如何赶回来跑死了两匹马的事儿说了一遍。

“不爱惜自己身子,急得是个什么!”英亲王妃骂了一句,进了屋后,她松开谢芳华的手,直奔床前。

来到窗前,见秦铮睡得香,伸手毫不客气地照着他脸就拧。

英亲王妃的手刚碰到秦铮的脸,秦铮一偏头,躲了过去,随即,睁开眼睛,人也醒了。见是英亲王妃,对他皱眉,“连您儿媳妇儿都知道心疼我累了,不吵我,您是我娘吗?来了就吵醒我?还要下重手!”

英亲王妃顿时横眉怒目,“死小子,你说,你到了平阳城后,做什么将华丫头自己仍在青楼里,让谢氏米粮的公子接了去照顾,而你自己跑去平阳县守府好吃好喝?竟然还说华丫头爱慕秦钰那小子,跟她发脾气。风言风语都传出平阳城进京城了。连我在山林的院子里住着都听到了。”

秦铮皱眉,抬眼看向谢芳华,见她并没有跟着英亲王妃进屋,而是站在门口,那模样像是躲离战火远远的。他想起平阳城的事情,便是一肚子气,没好气地道,“哪里是我不管她,是她……”他顿了顿,“她不用我管!”

英亲王妃闻言回头瞅了谢芳华一眼,谢芳华自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对英亲王妃笑笑。

英亲王妃回头照着秦铮脑袋就很敲了一下,“强词夺理!丫头乖巧得很,是你爱生事儿罢了!”话落,对他质问,“我问你,你急着跑了回来做什么?”

秦铮被打了一下,因为是他娘,他只能受了,没好气地道,“皇叔要拿捏她退婚,我自然不干赶着回来。”

英亲王妃皱眉,“他还想着给你们退婚?”话落,她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想着反正昨日她在灵雀台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秦怜知道,英亲王当时也在,早晚也会让英亲王妃知道。她点点头,平静地道,“我给推了!”

话落,她将灵雀台的前后经过与二人说了一遍。

“皇上可真是看不得我有个好儿媳妇儿!”英亲王妃有些恼怒,“如今活该他的宫里宫外后妃儿子斗成一锅粥!”话落,她顿时又变了脸,笑着一拍手,赞扬谢芳华,“推得好!”

秦铮眸光向谢芳华看来,此时里面的色泽暖如春水。

谢芳华被他看着,脸有些红。

“臭小子!几辈子积来的福气!这次念你纵马回来累成这副样子,我就饶了你,下次你再欺负华丫头!我定不轻饶!”英亲王妃又挥手打了秦铮一下,“你听到了吗?”

秦铮白了他娘一眼,“听到了!娘的话我敢不听吗?”

“你听就好!”英亲王妃离开窗前,走到桌案上坐下。

谢芳华这时才从门口走进屋,给她倒了一杯茶。

“这屋怎么有一股兰花的香味?”英亲王妃喝着茶问。

谢芳华想着果然是爱花之人,她已经让侍画将花拿出去了,偏偏她还能闻到。她刚要解释。秦铮忽然插口,“这里距离芝兰苑不远,芝兰苑满院子的兰花,你闻到兰花味有什么稀奇?”

“也是!”英亲王妃顿时笑了,不疑有他,“我来了忠勇侯府好几次,还没去过世子的芝兰苑。听说怜儿住进忠勇侯府来了?如今在芝兰苑祸害?”

谢芳华点点头,将昨日进宫被皇后请去的经过说了一遍。

“皇后困了怜儿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看开将孩子还我了!”英亲王妃听罢后笑了笑,倒没什么欣喜的情绪,“可是到底不是在我身边长大,就算如今还了我,也弥补不了这么多年的缺憾。”

谢芳华隐约知道皇后当初抚养秦怜的目的,除了气不过皇帝心里有英亲王妃外,还是为了她的儿子。可是这么多年来,偏偏秦铮和他儿子无论如何都互看不顺眼。也是出乎她当年的意料之外。

“一个不省心的捣蛋鬼!还回来有什么好?”秦铮嗤了一声。

英亲王妃顿时被气笑了,狠狠地瞪了秦铮一眼,“混小子,你就省心?这些年我为你操了多少心?你还说你妹妹!不知道你们俩个都随了谁。”

秦铮摆摆手,“既然你回京了,就快些将她接回去!”

“你这是赶我走了?你呢?”英亲王妃看着他。

“我要住在忠勇侯府!”秦铮道。

谢芳华顿时瞪着秦铮。她怎么不知道他以后要住在忠勇侯府了?堂堂英亲王府的二公子,住在忠勇侯府算怎么回事儿?

英亲王妃也是不满,“你和华丫头没大婚,你住在忠勇侯府算什么?外面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华丫头的闺誉?”

“反正她以后也是要嫁给我!闺誉不闺誉的,理会那么多做什么?”秦铮不以为然。

英亲王妃一时无语。

谢芳华顿时道,“不行!”

“你说了不算!”秦铮霸道地道。

谢芳华一噎,刚要跟他理论。外面福婶进了海棠苑。

“小姐,老侯爷知道王妃回京了,来了咱们府,如今正是午时,老侯爷请王妃、铮二公子和您一起过去荣福堂吃午膳。”福婶来到门口,笑呵呵地道。

“瞧瞧我多会赶!赶在饭点儿来这府里,还要劳动老侯爷!”英亲王妃笑着站起身,对外面道,“我这就过去!”

福婶应了一声,笑呵呵地等在门口。

英亲王妃回头对秦铮道,“我看你这样子是睡醒了,精神得很。昨夜回京到如今还没去给老侯爷请安吧?赶紧去吧!”话落,对谢芳华又笑着道,“住不住在这里,他说了不算。回头我问问老侯爷,老侯爷若是同意,就依了他,若是不同意,我就捆了他回英亲王府。”

谢芳华闻言只能点头,心里却想着她爷爷如今向着秦铮跟心花儿似的。这事儿玄乎!

英亲王妃话落,出了房间。

谢芳华特意落后一会儿,对秦铮压低声音警告,“你不准在我爷爷面前卖乖讨巧,我昨夜到今日,侍候了你半夜又半日。你别太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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