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澜摇摇头,“没有记忆。”
“她口中说的染病,应该就是焚心之毒了。”谢芳华叹了口气,“要想解毒,总要寻到源头。”
“我的病多少年了,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她这些年一直自责没照看好我,祖母也自责。在谢氏米粮府里的时候,我每每都要面对她们整日里自责的眼神,我才脱离了府里,自立出来,后来又干脆去了平阳城。看不见我,他们自责会少一些。”谢云澜道。
谢芳华点点头。
“如今响午了,走吧,先去用午饭,吃过午饭,我们启程去三十里地外的枫叶林,那里距离京城远些,适合动手。”谢云澜道。
谢芳华应声。
二人一起前往画堂。
用过饭后,谢云澜拿出图纸,二人对着图纸研究片刻,谢云澜点了人,埋伏在了枫叶林附近。做好准备,二人便启程前往三十里地外。
沿着南山破的山林而行,虽然费力一些,但是能隐秘踪迹。
傍晚十分,二人到了枫叶林。
如今初春,万物复苏,枫叶林长出鲜嫩的枝叶,绿油油一片。
谢芳华和谢云澜各选了一颗枫树,坐在上面等着。
入夜时分,官道上有三三两两行人车辆走过,整个枫叶林一如既往,静静无声。
一直等到亥时,京城方向也不见有动静。
谢芳华不由蹙眉,“会不会今日不走?”
“世子得到的消息不会出错,一定会走,如今时辰尚早,我们再等等。”谢云澜道。
谢芳华点点头,言宸、轻歌等人不在身边,她就如失了左右手,侍画、侍墨等人出身忠勇侯府,这等事情,她一般不敢用她们出动,以免走漏风声。
二人又静静等着。
子时已过,依然没有动静。
谢芳华哪怕定力再好,也觉得怕是出了问题,看向谢云澜。
黑暗中,谢云澜抿唇,也觉得不大对劲,按照得到的消息,那二人傍晚出城,子时之前一定能到枫叶林了。但他还是沉稳地道,“再等等。”
谢芳华点头。
二人大概又等了一个时辰,忽然后方隐约传来动静,二人看去,只见一队车辆人马出现在了视线中,这一对人马大约有两三百人之众,点着火炬。
二人对看一眼,心神齐齐一醒。
人数如此之多,若是一场血战的话,不见得不走漏风声。
没想到他们如此之众出城。
“云澜哥哥,是他们的人吗?”谢芳华看了半响,因今夜有些雾气,看不太清到底是什么人,但是这个时间点出现赶路的,很难想象不是他们。
“看着像是哪家府邸的护卫府兵。”谢云澜道。
谢芳华皱眉,复又看去,片刻后,她疑惑地道,“我怎么看着中间那辆车辆像是大长公主府的车辆?”
谢云澜也仔细地看了片刻,点头,“你没看错,是大长公主府的车辆。”
“这么晚了,大长公主府的车辆人马赶路做什么?”谢芳华奇怪。
谢云澜摇摇头,“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待他们过去了我们再派人去查探消息,看看那二人是否混入了大长公主府随行的队伍,再斟酌动手。”
谢芳华点头,如今只能如此了!
谢云澜将命令很快就传递了下去,埋伏的人很快便都得到了按兵不动的消息。
枫叶林愈发地静了!
两盏茶后,那一队人马来到枫叶林。果然正如二人所见,正是大长公主府的队伍。
二人只能任她顺畅地走过。
队伍即将过去时,中间那辆车的帘幕挑开,一个人探出头,“这是到了哪里了?”
谢芳华听到是秦怜的声音,愣了一下。
旁边有一个人回答,“回郡主,这是到了枫叶林了,已经走出三十里地了。”
“还有多远到临汾镇?”车内又有一个声音询问。
谢芳华皱眉,这个声音是金燕郡主。
“回郡主,还有七十里。”那人立即回道。
“真慢啊!”金燕有些不满,对秦怜埋怨,“都怪你,若不是惊动了我娘,咱们也不至于带这么多人上路,还要坐车,骑马我们现在也许就快到临汾镇了。”
“偷偷走,万一路上遇到坏人,小命都不保,还到什么临汾镇?”秦怜哼了一声,“没出过远门的千金大小姐,你哪里知道江湖险恶?”
“你不是也一样没出过远门吗?”金燕嗔道。
“我虽然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随行要有护卫的道理。”秦怜道。
“前一阵子秦浩不是将这一带的匪患都夷平了吗?这京城方圆百里,据说再无匪患,甚是平安。”金燕道。
秦怜嗤了一声,“也就你信!我可不信!没有匪患难道就没有别的坏人?”
“不跟你说了,快赶路吧!”金燕落下了帘子。
秦怜哼唧了一声,似乎也懒得说了,住了口。
队伍平静地向前走去,不是多快,但也不慢。
一阵风吹来,隐约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队伍走出很远后,二人从树上跳下来,看着前方。
谢云澜挥手招来一人,“现在就去查,看看是否……”
谢芳华截住他的话,摇头,“云澜哥哥,不用去查了,我闻到了熟悉的药味,是莲花兰用药浇灌了的味道,那二人一定在他们的队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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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火截
如今正是黑夜,秦怜和金燕的队伍有二三百人之众,有两个人夹在中间,也不好排查。
尤其还是要在不惊动秦怜和金燕的情形下。
没想到云水和言轻二人竟然混入了她们出城的队伍,不过谢芳华也奇怪,大长公主竟然允许金燕和秦怜夜间出城,还只两个女儿家。
金燕和秦怜为何突然要前往临汾镇?
为何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日夜里去?
是否说明,金燕身边一定有云水和言轻的人,鼓动了金燕?
那么秦怜跟金燕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儿?
英亲王府两位公子身边的人在同一日死去,英亲王府已经乱作了一团,可是她去英亲王府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秦怜的身影,难道那时候秦怜不在府中?已经和金燕在一起了?
心里的一堆疑惑暂且压下,谢芳华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若是照着这个速度,天亮之后,她们应该能到临汾镇。”谢云澜道,“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出手,否则,再出手,定然会惊动秦钰,惹来麻烦。”
谢芳华忽然灵光一闪,“也许秦钰已经得到了那二人在京城的消息了,也已经知道了那二人的身份了。”
“怎么说?”谢云澜心神一醒。
谢芳华看着他道,“否则,金燕和秦怜两个女儿家连夜启程去临汾镇,虽然有护卫护送,但是不合常理。大长公主宝贝这个女儿,就算方圆百里的盗匪被秦浩夷平,她也不会放心。更何况还跟着个秦怜?皇后和英亲王妃宝贝的女儿。若是去临汾镇,定然不差今日这一夜,该让她们白天再走。可是,如今连夜行程,二三百人的护卫,若是遇到厉害的杀手,也不见得能保全二人。除非,是有不得不连夜启程的理由,还有暗中护送和接应的人。”
谢云澜也眯起眼睛,“你是说,这是秦钰暗中安排的?”
“秦钰应该也得到了那二人要离开京城的消息,所以,顺手推舟,安排了这只队伍,让那二人借助此次机会混入,然后,他在临汾镇接应。”谢芳华道。
谢云澜闻言面色端凝,“你说得极有道理,这像是四皇子做的事情,哪怕他不喜大长公主府的金燕郡主,但是也会酌情利用金燕想见他的心里安排这个行程,而且,还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隐藏了他自己。”
“外人会说,是金燕喜欢秦钰,任性去了临汾镇。”谢芳华道,“反正,她喜欢秦钰的确已经不是秘密。”
“恐怕混入这只队伍入了秦钰圈套的二人还没察觉,待到了临汾镇,他们就是秦钰手中的人了。”谢云澜道。
谢芳华点点头,“云澜哥哥,你说得对,必须在她们到达临汾镇之前,我们动手拿下那二人。不能让他们落在秦钰的手里。”
谢云澜点头,“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若是前方山林着火了,会怎样?”谢芳华看向前方道。
谢云澜想了一样,“那么就拦住了他们的队伍,而且,火势若是大的话,这里距离京城三十里地,京城会比临汾镇更快得到消息,大长公主府和英亲王府为了两位郡主的安危,都会很快就出动人马,宫里的皇上也许也会惊动。”
“一旦情况发生了这样的变化,那二人是否会瞅准机会立即脱离队伍?”谢芳华问。
谢云澜点点头,“他们既然偷偷出京,还是不想暴露偷潜入京城的行为和身份,所以,势必要在京城人赶到之前离开。”
“所以,我们就趁他们脱离队伍离开之后截住他们,动手留下。”谢芳华道。
“如今是初春,山林四处还有很多干草,万一火势控制不住,伤害到山林人家……”谢云澜看着谢芳华,“这个方法可行,但是,一定要着人控制住火势。”
“前方五里处,有一片平坡,我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了几遭,的确是有两家猎户人家,但是,那两处人家都住在山涧小溪处,被水源隔断与山林的衔接。哪怕火势控制不住,也应该伤不到人,只是那一片山林势必要毁了。”谢芳华道。
“只要不伤到人,毁了山林也无碍。那就这样吧!着人看护好那两处人家,其余人把守在四处,争取不让火势蔓延到那一片山林之外。”谢云澜道。
谢芳华点头。
二人很快便商量妥当,谢云澜挥手招来人,吩咐了下去,然后,便跟谢芳华起身,抄近路向前而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金燕和秦怜的队伍中忽然有人喊,“快看,前方着火了!”
这一声喊声极大,使得队伍中的人齐齐一惊。
众人都看去,果然见前方不远处有火苗窜起。
“郡主,郡主,不好了,前方着火了!”有人立即对车内喊。
金燕和秦怜自从停止了争论后,金燕想着天亮就能见到秦钰,心下激动,怎么也抑制不住欣喜,同时胡思乱想,不知道秦钰若是突然看到她前去,会如何想法。而秦怜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二人同时被外面的声音惊醒,金燕闻言立即挑开帘幕向外看去。
秦怜揉揉眼睛,也坐起身,看向外面。
前方远处有火光,一片亮堂。
“是着火了吗?你们确定不是劫匪?”秦怜对外面问。
外面的人立即哽了声,他们的确不确定是着火还是劫匪,万一是劫匪,心下都寒了寒。
“不要胡说!”金燕对走在车旁的护卫统领道,“你派两个人去前面打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大半夜的着火了?”
那人立即应是,连忙挥手招来两个心腹之人吩咐了下去。
那二人得令,齐齐脱离队伍,骑马向前方打探消息。
那护卫统领又吩咐队伍停止前进,休整片刻,等待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再做决定,同时他安排人警醒一些,四下观望,守护好马车内的两位郡主。
大约过了两盏茶,前方的火势看着更大了。几乎照亮了那一片山林。
“看样子就是着火了!”金燕奇怪道,“怎么三更半夜的着火?”
“谁知道!”秦怜看着那火势有些烦。
那统领闻言猜测道,“咱们走的是官道,官道两旁,有山林处,寻常都有一二户人家,以打猎为生。如今正是初春,但分有些火星,便能引得山林着火,再加之春风一吹,火势就蔓延了。”
金燕和秦怜闻言对看一眼,都没说话。
这时,被那统领派出去的二人急匆匆赶回来禀告,“回大人,的确是山林着火了,因是黑夜,无人救火,这火势渐渐大了。”
“现在咱们若是救火,火扑得灭吗?”秦怜立即道。
那人看了一眼队伍,犹豫地道,“两位郡主安危打紧,若是咱们这些人都去救火,万一有什么不良之人谋害两位郡主,那岂不是有机可乘?况且这火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人预谋放火。属下二人没看到什么人,只看到火势不小。”
“若是不救火,咱们现在快马加鞭,能躲开这片火前行吗?”金燕有些焦急地问。
那人摇摇头,“恐怕不能,虽然是道路旁的一面山林着了,但是火苗顺着风一刮,很快道路的另一面应该也会被点着,万一我们走过的时候,火苗都被风刮到我们的身上,我们就陷入火海包围了。根本走不出去。到时候不但兄弟们没办法护住两位郡主,恐怕自救都不行。”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回去?”金燕急了,她好不容易出来,还没见到秦钰,说什么也不想回去的。
“如今趁着火势还没着起来,留几个人护着我们,其余人去救火。”秦怜道。
“不行,万一是有人作乱,几个人护不住您二人怎么办?况且这附近也没有水可以灭火。”那统领立即摇头。
“那你说怎么办?”秦怜看向那统领,“你也说了,这道路两旁也有猎户人家,万一伤及了人性命,可怎么了得?我们见死不救?”
“这……”那统领摇头,“属下也只是知道有猎户人家,但是如今黑灯瞎火,也看不到人家居住在哪里。如何救?”
秦怜闻言皱眉,似乎想着办法。
“两位郡主,属下建议咱们回城吧!这火势难保不会因为风向一转,就会烧到北面来。您二人若是出事的话,咱们护送的这三百兄弟都得因为护主不利而死。”那统领请求。
“不行!决计不能回去!”金燕立即否决,断然道。
那统领看向金燕,“郡主,您和怜郡主的安危才是……”
“你不用说了,我好不容易出了京城,让我回城不可能。”金燕喝住他的话,命令道,“就按照刚刚怜妹妹说的话去做,留几个人在这里,其余人都去找水源救火。”
那统领一惊,“郡主,这可使不得。”
“什么使不得?我便不相信还有哪个眼睛瞎的不知道我们二人的身份想要谋害我们?那也要看看他们家有多少人够皇上舅舅砍头满门抄斩的!”金燕怒道,“别废话,按照我说的去做。”
那统领知道在金燕这里行不通,看向秦怜。
秦怜这么片刻脑子清醒了些,转头对金燕道,“刚刚我的想法也欠妥当,如今三更半夜,我们的人不宜派出去。况且他说得对,这附近哪里去找水源灭火?”
“那你说怎么办?反正我不回去!”金燕道。
“这样吧!咱们不回京城!但是必须得退到安全的地方。这里距离着火的地方太近了,万一火势蔓延过来,不安全。这是火,火遇到干草干柴风,就会肆虐,可不会管我们是什么身份,一样往我们身上扑。”秦怜道。
金燕闻言看向前方,前方已经被照得火光冲天,她也有些怯意,知道若是强行赶路,没准真被那火给吞了,没了命,还见什么秦钰。她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那统领一听,松了一口气,两位郡主不回京城也可以,只要退到安全的地方就行。
于是,他下了命令,队伍撤退五里。
随着命令下达后,队伍调转车头马头,齐齐往后撤。
“这里的火势万一大了怎么办?还是派人去给京城里传个话吧!”秦怜在车内,回头看着火红的山林,“若是火势蔓延,不能控制,祸害千里,可就麻烦了。”
金燕看着那一片山林火红一片,也有些害怕,“嗯,你说得有道理,万一蔓延开来,可不是一尺一地遭殃。”话落,她对那统领吩咐了一句。
那统领点头,连忙派了两个人回京送信。
队伍继续撤退。
大约过了一盏茶,在队伍的尾方,两个人悄悄地脱离了队伍。
半个小时后,队伍撤到了枫叶林外,距离那片山林远了,只看到那一片天空被烧成了红色,其余的不得见了。
队伍停住脚步,在原地等候。众人并没有发现少了两个人。
谢云澜和谢芳华守在了唯一一处能绕过火源的的山坳,等着那二人从这里路过。
除了官道,这一处是必经之地。
谢芳华和谢云澜觉得那二人既然来南秦,这一路的每一处地形应该是了如指掌的,大火能挡住金燕和秦怜那两个女人以及大长公主府的护卫府兵,但也挡不住那二人。
他们所料不差,一个时辰后,那二人出现了二人的视线中。
因这一处山坳,除了新长出来的草,没有树木可做遮挡,所以,二人无藏身之地。
那二人刚一来到,谢芳华和谢云澜看见了他们,他们也看见了他们。
谢芳华和谢云澜一个人倚在一块石头上,坐着没动。
那二人脚步一顿,面色微变,云水顿时握紧了手中的剑,言轻比云水镇定,打量了二人一眼,二人并未易容乔装。他扬眉,“芳华小姐?云澜公子?”
“我竟不知道翠红楼还允许楼内的人外出,两位这是哪里去啊?”谢芳华看着二人。
云水后背挎了个包袱,药香味就是从他的包袱里传出。
“你是猜出我们的身份了?所以故意等在这里?”云水脾性急,顿时质问。
“两位是什么身份?我也很好奇!”谢芳华语调淡淡,“深夜出城,混在两位郡主的队伍里,实在让人想一探究竟。更何况我是个好奇之人,明知道有隐情,自然会忍不住想问个清楚明白。”
“前方的大火是你放的?”云水顿时竖起眉头。
谢芳华承认不讳,“今日夜晚的天太黑了,这火着起来便亮堂了。”
“芳华小姐,我不太明白,你如此大费周章,从京城追来这里,又纵火烧山,只是因为好奇?”言轻缓缓开口,“我看不尽然吧!”
“除了好奇还有什么,不如这位公子猜猜。”谢芳华看着他。
言轻还没说话,云水突然抽出剑,怒道,“跟她废话做什么?我们要离开,还有谁能拦得住我们?谁若是拦我们,要问问手中的剑同意不同意!”
“你手中的剑怕是同意的!”谢芳华看着云水。
云水冷笑,“别以为你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我们便不敢杀了你!”
“恰恰因为我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我才觉得,你杀不了我。”谢芳华也笑了笑。
“那就试试!”云水忽然出剑。
谢芳华坐着没动。
言轻出手拦住云水,看着谢芳华道,“芳华小姐有什么目的,但说无妨,若是在下二人能帮助,念在莲花兰的交情,也不会推脱了。”
“关于莲花兰之事,我不觉得我和二位有交情。”谢芳华道。
“就算没有交情,也当该让你如此费心拦截的人被拦个明白是不是?”言轻看着她。
谢芳华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道,“我请二位多在南秦住些日子,毕竟前日秦铮和我出手,伤了二位的手下,甚是抱歉。”
“你还知道抱歉?”云水怒道,“多住些日子是什么意思?软禁我二人?”
“我想多留客人待些日子而已,你若是说软禁,我到也不反对这个词。”谢芳华看着二人,“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你做梦!”云水怒斥了一句。
“这么说,两位是拒绝了?”谢芳华挑眉。
“就凭你们要拦住我们?”云水手中的剑发出低吟声,体现主人想出手的冲动。
“是啊,就凭我们。”谢芳华点头,看着云水道,“玉家果然一代不如一代了,没本事不说,还总是跳着想动手。”
“你果然已经识破我们的身份!”云水额头青筋跳了跳,“我就算没本事,你今日也拦不住我们。”
“是吗?”谢芳华看着他,“那你尽管出手,看看我拦不拦得住你们。”
云水冷嘲一声,对言轻道,“你别拦着我!”
言轻皱眉,慢慢地松开了手。
云水的剑径直向谢芳华眉心刺去。
谢芳华坐着并没有动,坐在她身边的谢云澜也没有动,当云水的剑到谢芳华眉心三寸之时,他面色一变,手中的剑抓不住,“桄榔”一声掉在了地上,他身子踉跄了一下,也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言轻脸色一沉,并没有上前。
“你……你下了毒?”云水倒在地上之后,困难地吐出一句话,昏了过去。
“是啊,在这一片山坳,方圆一里之内,我都下了毒。”谢芳华点头,回应云水的话,然后看向言轻,“这位公子,你觉得是否可以考虑留下来做客之事?”
“在下很好奇,芳华小姐是何时识破我二人的身份的?”言轻看着谢芳华,不答他的话。
“两位的身份虽然遮掩得隐秘,但因为自视甚高,哪怕住在秦楼楚馆,也改不了用北齐之物的自小习惯。尤其是那般奢华之物,实在不适合暗中潜入南秦京城的两位用来隐藏身份。”谢芳华道。
“若不是芳华小姐闯入了轻水楼,我想我们的身份也不会暴露。”言轻道。
“也许!”谢芳华点头,“可是事情就这么凑巧。”
“若是我说,我没中毒,芳华小姐可信?”言轻看着谢芳华。
“自然是信的,否则如今你不会站着了。”谢芳华心下也讶异,没想到她下的毒竟然使得言轻能抗拒,除非是他身上佩戴了什么解毒之物,或者,他本身不惧毒。
言轻笑了一下,“若我说,凭你二人,不见得真能拦得住我,芳华小姐可信?”
“这位公子武功高绝,且不惧毒,但是我不知道惧不惧这个。”谢芳华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扬了扬手。
言轻细细一听,顿时避开了风向,“软筋散?”
谢芳华含笑,“北齐的皇子可比玉家的一个小辈强多了,怪不得敢来南秦京城,真是艺高人胆大。不仅武功高绝,且精通毒术。”
“芳华小姐过奖了!在下这一趟南秦之行,对于忠勇侯府的小姐才是深感意外。是该说这些年芳华小姐隐藏的好,还是该说世人眼拙?包括南秦的皇上。”言轻道。
谢芳华拿着瓶子把玩,不答他的话,淡淡道,“天色不早了!”
“的确不早了!”言轻也道。
“公子是要动手,还是随我回去做客?”谢芳华看着他。
“芳华小姐确定是我对手?”言轻挑眉。
谢芳华摇摇头,“不太确定!但可以一试!我败了呢,我身边不是还有一位?但若是你败了,那不如白费力气。”
“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刚去,云澜公子便动刀剑,是不是不适合?”言轻看向谢云澜。
“为了留住贵客,祖母想来不会怪罪!”谢云澜道。
“在下很是荣幸受到两位如此大费周章的诚心邀请,可是……”言轻话语一顿,看向西南方,微笑道,“恐怕我们虽然要留下来做客,但是不见得要跟两位走。”
谢芳华也听到了西南方传来的动静,转头看去,当看到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当前一人锦衣夺目,姿容潋滟,她眯了眯眼睛。
谢云澜也看向西南方向,同样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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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对持
天人之姿,潋滟玉容,黑夜中,一马当先,丰仪尊贵。
正是四皇子秦钰。
他纵马疾驰而来,身后跟着大约有一千骑兵,黑压压的一片,似乎压住了远处的火光。
谢芳华眯着眼睛看着秦钰,他比她想象的更快地出现在了这里。尤其是带了这些骑兵,显然对于这二位势在必得。
若是让他得了这二人,那么,对于忠勇侯府,对于谢氏盐仓,对于整个谢氏,可以想想,因谢云继的身份牵扯,会有什么后果。
她看着他,心底有些沉。
“四皇子秦钰,皇后嫡子,自幼聪敏智睿,文武兼修,少年多谋,腹满经纶。满朝文武人人称赞,天下百姓心甚喜之。皇室一众皇子不可比拟。”谢云澜也看着秦钰,片刻后,忽然淡淡道,“从来不曾有过德行亏损之事,可是就在去岁,却酒后失德,纵火烧宫闱,举国皆惊。检察院上奏,御史台弹劾,左相为首,力荐皇上严惩。”
言轻忽然转头看向谢云澜。
谢云澜不看他,继续看着前方道,“皇后怒闯金殿,以死相逼,右相从中求情,最后被废黜皇子身份,贬到漠北无名山。恰逢无名山被毁,他趁机落脚在了漠北军营。”谢云澜又道,“两国边境多年未起纷争,今年除夕之夜却是大动干戈。但不说起因如何,只说结果,就是四皇子一己之身,平息了两国边境纷乱,立下了大功,皇上恢复其四皇子身份,应诏回京。”
言轻挑眉,“你说这些做什么?”
“关山险恶,重重杀机,他却平安地踏到了临汾镇,临汾桥埋伏了重量炸药和杀手都未能将他如何。相反,他坐镇临汾镇,将一切掌控在手中。”谢云澜不答他的话,继续道,“若是他回到京城,可想而知,其他皇子更不是对手。”
“拒我所知,临汾镇之事四皇子可是没出手,而帮助四皇子抵挡了重量炸药悔桥暗杀的可是你云澜公子。”言轻道。
“你只知是我帮助他回京,为何不想想我为何帮助他回京?”谢云澜道,“必定他攥着我不得不帮助的理由。不是吗?”
言轻眯起眼睛,“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本皇子就算暗中前来南秦京城,但是两国若是不想战争,维持和平,他却不能讲我奈何。”顿了顿,他看向谢芳华扬眉,“而反之谢氏,就不一定了。毕竟芳华小姐似乎对我恩怨不小。”
谢芳华偏头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说得有道理,四皇子不会将你如何,顶多是公开你的身份,待为上宾。”谢云澜微微一笑,“而你也能趁机和四皇子达成协定,达到你来南秦京城的目的,你二人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言轻笑了一声,“传言云澜公子不善言谈,不理外事,似乎不是如此。”
“四皇子习武修文,学治国之略,心机颇深,加之善谋,再加之满朝文武心之所向。若是没有大意外,不久之后,皇上立太子非他莫属。他日,登基为帝。南秦国富兵强,万民拥护,一朝决策在手,岂能没有征服天下之心?更何况,他在漠北军营这么久,不止收服了漠北军心,也对边境情形了如指掌。”谢云澜含笑看着言轻,“届时,北齐若是国富兵强也还好,有能与南秦一较高低之力,若没有,那么,不用我说,也是可想而知。”
言轻慢慢地收了笑意,眉目凝了凝。
谢云澜住了口,不再继续说了。
谢芳华听罢后,紧抿的嘴角勾了勾,云澜哥哥不是不善言谈,而是不喜言谈而已。
这时,秦钰带着人马也冲过了山坳,来到了面前。
他勒住马缰,身下坐骑驻足,身后的一千骑兵也跟着他齐齐地驻足。他眸光先是扫了一圈四周,目光向远处看了一眼,火光将夜晚的天空都烧红了,他收回视线,眸光一一掠过谢云澜、言轻和地上躺着的云水,最后,目光定在谢芳华的身上。
谢芳华挑眉看着他。
山坳静静,夜里的风流动也无声。
片刻后,秦钰挑眉,“芳华小姐?”
“四皇子!”谢芳华淡淡开口。
“原来真的是芳华小姐!三更半夜,不在忠勇侯府待着,你如何会在这里?”秦钰上下打量她,衣裙华丽,尾曳在地,坐在荒山野岭的石头上,丝毫没有易容伪装,却容色镇定坦然,天下还真找不出哪个女子能如她这般。
“四皇子也知道是三更半夜,那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谢芳华看着他,虽然风尘仆仆而来,却丝毫不折风采,“别告诉我,京中有紧急事情,非四皇子不能往也。”
秦钰闻言顿时笑了,“京中虽无紧急事情,但是我听闻两位郡主妹妹要深夜前往临汾镇,我恐防夜里不安全,便前来迎接。”
谢芳华笑了一声,“迎接出七十里,这兄长做得可真是够格。”
“自然!”秦钰颔首。
“如今她们就在枫叶林,突然大火,阻了路,四皇子既然是来接人,赶紧去吧!以免两位郡主心慌不已,担惊受怕。”谢芳华向枫叶林处指了指。
“既然她们在枫叶林,定然是无碍了。”秦钰向枫叶林看了一眼,对谢芳华挑眉,“你还没说你为何在这里?”顿了顿,他又看向谢云澜,“还有云澜公子?”话落,又看向云水和言轻,“这两位似乎在哪里见过?”
“四皇子对任何一个黑夜中在山林碰到的人都有好奇心吗?我为何在这里凭什么要告诉你?”谢芳华声音微冷。
秦钰微笑,“我不是对任何一个黑夜中在山林碰到的人有好奇心,而是对深夜在这里碰到你有好奇心罢了。毕竟忠勇侯府的小姐自小学习闺仪,深夜出现在这里,实在不妥当。传扬出去,有损忠勇侯府世家名门之闺训。”
“就算折损了忠勇侯府的闺训,似乎也与四皇子无关。”谢芳华道。
“怎么会无关?”秦钰摇头,笑道,“你和秦铮有婚约,深夜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出现在荒山野岭。传扬出去……”
“秦钰!”谢芳华突然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我和秦铮有婚约又如何?他都不曾限制我,凭什么要你来质问?”
秦钰眯起眼睛,“同为堂兄弟,既然遇到,便不能不管。”
谢芳华冷笑,“堂兄弟?你确定?”
“血缘之亲,如何是玩笑?”秦钰道,“不但我确定,全天下人都确定。”
“好一个血缘之亲。”谢芳华挺直脊背,“你最好记住你今日之话。”话落,她扔给言轻一个玉瓶,回头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我们回去。”
言轻接过玉瓶,看了一眼,攥在手里,没说话。
谢云澜点点头,也站起身,对秦钰道,“四皇子,再会!”
秦钰没说话。
谢云澜看了言轻一眼,和谢芳华一起顺着来时的路离开。
他们刚走了两步,言轻忽然扛起地上的云水,跟随二人离开。
秦钰忽然道,“你们两个人走可以,他们两个人要留下。”
谢芳华和谢云澜脚步齐齐一顿,对看一眼,回头看向秦钰。
“我说怪不得这两个人面熟,原来京中传出的消息是真的,北齐的皇子和玉家的人出现在了京城。”秦钰端坐在马上,慢慢道,“两位贵客来到南秦,真是荣幸之至。”
“四皇子认错人了。”言轻摇摇头。
“认错人?”秦钰微笑,“北齐唯一的皇子齐煦,字言轻。在下就算眼拙了认错别人,也断不会认错你。”话落,他对身边人道,“初迟,拿出那副画卷来,让齐皇子好好认认自己。”
初迟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幅画卷,就着火把展开给言轻看。
画上的人,头戴金冠,锦衣华服,身处北齐王宫的花园内,正在逗笼子内的一只鹦鹉,画师功底极好,将他画得甚是传神,唯妙唯俏。
言轻看了一眼,忽然笑了,“天下相像的人多了去了,四皇子拿着这幅画便能将我当做北齐皇子,也未免太可笑了。我只是个秦楼楚馆的怜人而已。”
秦钰“哦?”了一声,“齐皇子这是作何不承认自己身份?北齐和南秦邦交甚好,你来南秦,是南秦的贵客。”
言轻摇摇头,“在下一个怜人,就算长得像北齐皇子,也断不敢冒充。”
“齐皇子这是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了?”秦钰看着他,目光落在谢芳华和谢云澜的身上,“齐皇子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下虽然刚从漠北戍边回来不久,但是能力范围之内,还是能相助一二。”
“多谢四皇子的好意,在下也希望自己是北齐京城内尊贵的皇子,可惜不是。”言轻摇头,不欲再多言,向前走去。
秦钰眸光微冷,“天下长的相像的人可能很多,但是一模一样的人倒是少见,即便身份天差地别,但秉持两国邦交友好,既然在下遇到了这等奇事儿,也不能置之不顾。”话落,他吩咐道,“来人,将他们拿下!”
他一声令下,顿时身后涌出百人,齐齐催马上前,将言轻和他扛着的云水,以及距离相近的谢芳华和谢云澜都围住了。
言轻没说话。
谢芳华冷冷地看着秦钰,“四皇子这是何意?”
“是我要问芳华小姐这是何意才是?三更半夜在荒山野岭与齐国皇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待在一起,到底意欲何为?”秦钰面色也稍冷。
“谢氏米粮老夫人七日未满,我和云澜哥哥来敬鬼魂。这个理由四皇子认为如何?”谢芳华看着他。
“那这两个人呢?秦楼楚馆的怜人也跟着敬鬼魂?什么时候有这个道理了?”秦钰挑眉。
“他们手里有世间稀有的莲花兰,你知道,莲花兰乃纯净之物,被誉为明镜之花。”谢芳华道,“这般贵重之物,两位公子不借,怕折损莲花兰,我们只能请了人来了。”
秦钰忽然笑了,“这么说还是我不识时务,打扰了敬魂?”
“你向来出现的都不是时候。”谢芳华道。
“可是,偏偏不巧,你寻的这个手中有稀世名品莲花兰之人,堪堪与北齐的皇子长得一模一样。这就不由得疏忽了。我得将他们二人带去父皇面前,彻查清楚,得罪之处,芳华小姐海涵。”秦钰拱了拱手。
“人是我带出来的,还是要带回京城去!四皇子若是半路截人,小女子肚量狭窄,海涵不了。”谢芳华冷声道。
“这么说芳华小姐不同意了?”秦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