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画、侍墨闻言停住了脚步。
密道的门关闭,挡住了李沐清的身影。
“竟然是卢雪妍,真想不到!”金燕见李沐清带着她离开后,她看向燕岚,“你们两家的婚事儿退了吗?”
燕岚摇摇头,“还没退。”
“本来以为是李如碧,没想到不是她。不过是卢雪妍也不奇怪,毕竟左相是钰表哥的人,左相背后的范阳卢氏就理所当然的是钰表哥的人了。而你哥哥不要卢雪妍,范阳卢氏也看透了,与永康侯府这门亲结不成
永康侯府这门亲结不成了。而当初卢雪莹是被秦铮推给秦浩的,左相肯定记恨在心,正好趁此机会,将卢雪妍推给秦铮,若是成功了,也就报了卢雪莹的仇了。”金燕道。
燕岚点点头,“是啊,你这样说的确很有道理,左相这样帮太子,不但表了忠心,还用他的侄女打了秦铮的脸,报了仇,一举两得。”
“可惜,注定是输了。”金燕忽然一笑,“他输了,我这心突然就畅快了。”
燕岚看着她,“放下吧!你的性情被大长公主保护得太好了,不适合皇宫,也不适合太子。再执拗下去,万一他心狠起来,向秦铮对待卢雪莹那样,你就什么都完了。”
金燕闭了闭眼,点点头,“我娘劝我多少次,几乎苦口婆心,我却听不进去,不撞南墙心不死。如今看他如此,我也算是死心了。”
燕岚见她真正冷静下来,有了松动的念头,是好事儿。她知道爱一个人多年,被迫放下是艰难。但是这一条路若是不走出来,这一生怕是就完了。幸好她看清楚,放下了。金燕若是也能放下,她到时候就能体会到跟她一样的轻松的感觉了。
迎亲队伍路过接到,外面整个世界似乎都喧哗了。
燕岚想着青岩既然送来了卢雪妍,谢芳华应该是进了秦铮的花轿了吧!她很想看看他娶亲是什么样的盛景。立即转过头,对侍画等人道,“你们都会武功对不对?能不能带我上房顶去看看?”
侍画等人愣了一下。
“我也想看看!”金燕也站了起来,看着八人,见八人有些犹豫,她道,“上房顶而已,京城多少房舍,重重叠叠,我们看一眼就下来,不会有事儿。”
侍画等人也想看,闻言点点头。
侍画带上燕岚,侍墨带上金燕,二人当先出了屋门,轻轻提力,上了房顶。
品竹等六人也随后一起上了房顶。
这一处房顶虽然不高,但是该看的景观却是能看个七七八八。
入眼处,整个京城都被铺上了红绸,点缀得十分喜庆红火。最近的几条街道都涌满了人,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迎亲队伍正从这一条街走过,当前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笔直地端坐着,正是秦铮。
只见他身穿一身鲜红喜袍,衣袖轻扬,袍带如焰,身姿俊逸,贵气滟华,丰姿无双。他身后,一台花轿稳稳地缓缓地走着,再之后,一台一台地嫁妆如流水一般地铺开了一条红线。
十里红妆,盛世风景。
燕岚、金燕等人静静地看着,她们二人眼中露出羡慕之色,侍画等八大婢女露出欢喜的笑容。
“大舅舅和大舅母怎么办?”金燕忽然说。
“秦铮从宫中接出来的人是卢雪妍,既然满足了太子的要求,太子自然不会将英亲王和王妃如何。没准此时已经回府了。”燕岚道。
金燕点点头,看着满目红妆,她感慨,“短短时间,英亲王府就将大婚准备得如此盛华,实在是让人佩服。”
燕岚欷歔,“这样的十里红妆,可不是短短时间就能准备的,看来英亲王府暗中准备很久了。只不过是一直没传出动静而已。”
“不知道你我的未来在哪里?”金燕感觉心口木木的。
“无论我们的未来的哪里,总不会有这般盛景。”燕岚羡慕地道,“天下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大婚排场的。这可是英亲王府嫡子娶亲,忠勇侯府嫁嫡女。”话落,她又道,“也许将来太子大婚可能会再有这样的排场,别人却不可比了。”
提到秦钰,金燕不再说话。
“祈求小姐和铮小王爷顺利拜堂。”侍画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祈求。
“只祈求拜堂不行,要祈求拜堂后顺利入洞房。”品竹也双手合十,说道。
侍墨等人觉得有理,连忙跟着一起祈求。
“你家小姐若是听见,耳根子估计都热了。”燕岚回头看了一眼八人,好笑地道。
侍画等人放下手,也笑出了声,小姐坐在小王爷的花轿里,已经足够她们高兴的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剩下的,一定会顺顺利利。
谢芳华这时坐在花轿内,并没有燕岚所说的耳根子热,自从青岩将她塞进花轿,她哪怕掀开盖头,入眼处,还是红彤彤的一片。过了好一会儿,她还心神恍惚。
她这样就是嫁给秦铮了吗?
这样的上了花轿?
这样的被他的迎亲队伍抬着进英亲王府的大门?
这样的……
四周传来唢呐鼓吹的喜庆声响,百姓们挤在街道两旁,纷纷地在说铮小王爷好俊俏啊,是迄今为止见到的最俊俏的新郎官,比英亲王府大公子秦浩迎亲时俊逸了百倍,不知道花轿里的芳华小姐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百姓们看到这样十里红妆的盛景,这样的嫁妆从东城排到西城,从南城排到北城的排场,似乎都忘了二人昔日或分或和,或吵或闹,那些惊心动魄的逼婚、悔婚、射杀事件。那些过往,似乎被这一片轰动满京城的气氛给掩盖了。
谢芳华恍惚着,想着,听着,忽然想看看秦铮。刚刚她被青岩带出来时太急,只瞟了一眼,看到他一个恍惚的影子。
她慢慢地伸手挑开了花轿帘幕的一角,向前看去。
前方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他。熟悉的身影,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她也能一眼就
也能一眼就认出他。
她不由得怔怔地望着。
她下了两辈子都没下过的决心,想要嫁给的人!
秦铮!
他叫秦铮!
他是秦铮!
秦铮!
秦铮!
……
前方骑在马上的秦铮像是突然有感应一般,忽然回头看来,青泉般的眸光正好看到了她掀开轿帘的目光。
谢芳华手一颤,轿帘滑落。
她突然没有勇气再伸出手去掀开,心砰砰地跳了好几下。
秦铮看了一会儿,轿帘再未掀开,他慢慢地转过了头,嘴角微微地扬起,不过一瞬,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蓦地收起。
谢芳华抿了抿唇,伸手拿起花轿里放着的苹果,捧在手里。
一片喧闹声中,队伍缓缓地沿街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队伍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便听到一阵高高响亮的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谢芳华知道,应该是到英亲王府了,她心里忽然生起了一丝紧张。
花轿稳稳地放下后,她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除了鞭炮声声,鼓吹声声,人声响动,听了半响,再没听到别的动静,也无人过来请她下骄。她紧紧抱住苹果在怀,静静地等着。
没一会儿,外面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小王爷,射箭啊!”
这一声喊落,外面顿时一静。
鞭炮声不响了,鼓吹声不响了,吵闹的人声也忽然一寂。
这一刻,似乎所有人又想起了,就是在英亲王府的落梅居里,秦铮命人射了谢芳华三箭。
如今短短三两月,却是大婚嫁娶,花轿临门。可是发生过的事情,仍旧没有被这一场盛华掩盖,还是随着这一声被人记起。或者以后听到“箭”这个字,还会被人永远地记起提及。
那喊话的人在喊出口后,忽然面色一白,连忙颤着声改口,“小……小王爷,我说的是下马威,新娘子下花轿前,都是要在轿门射三箭,以示……未来夫唱妇随。”
他话落,四周依然静静的,众人都看着秦铮。
秦铮已经下了马,喜服艳红如火,他静静地站在花轿前,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花轿。
时间一寸寸流失,他依然一动不动。
喜顺大着胆子走上前,低声道,“小王爷,您……”他不敢提那三个字,顿住,提醒,“别误了吉时,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王爷和王妃已经在喜堂等着了,忠勇侯府的老侯爷和谢侯爷、舅老爷都破例没在忠勇侯府待着,而是前来咱们府观礼了。”
秦铮仿佛没听见,依然一动不动。
喜顺暗暗着急,等了半响,不见他动,一咬牙,将弓箭递给他。
这时,花轿里的谢芳华忽然觉得,他若是迈不过这一道坎,那么,这一道坎就由她迈出好了。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没了紧张,伸手去挑轿帘,就要自己下骄。
暗暗想着,自己下骄子的新娘子,南秦自古以来,她怕是第一个吧!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爷爷、哥哥、舅舅都来观礼了!她没能从忠勇侯府出嫁,他们却来观礼,这是给她一个圆满。
这是千方百计求来的大婚,她不能让他的这道坎误了吉时。
她的手刚碰到轿帘,秦铮忽然一把打开了喜顺递上前的弓箭,三两步便走到了花轿旁,伸手挑开了轿帘。
谢芳华手顿时一僵,抬眼,隔着红红的盖头,看不见秦铮的神情模样,但她认得他的手。
她的心忽然又砰砰地跳了起来。
“小王爷,没有下马威,差了礼数!”喜顺被秦铮打开,趔趄了一下,惊得喊了一声。
秦铮仿若不闻,看着骄中一身凤冠霞帔的女子,盖着红盖头,看不到她的脸色和神情,仅看到她一只手,捏着帘幕一角,保持着要挑开的姿势。
他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谢芳华的手一颤,他拂开她抓住的轿帘,伸手从花轿里捞出她,抱在怀里,转身对上众人视线,声音冷冽,“本小王的三箭下马威早就射了,今日也不算缺了礼数。我能射她三箭,便也能用一辈子偿还回来。”
人群静静无声。
秦铮抱着谢芳华紧了紧,向大门里走去。
喜顺惊醒,连忙喊,“小王爷,新娘子要迈火盆……”
他喊声未落,秦铮已经抱着谢芳华迈过火盆,一路沿着铺好的红绸走了进去。
众人都有些傻眼,从古至今,多少婚礼,从来没见过新郎官抱着新娘子进府的。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连忙一哄而入地进了府门,追上秦铮,簇拥着二人往喜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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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进行时……
十里红妆是月票么……
快让我看看……
第十章三拜天地
谢芳华从被秦铮抱出轿门的那一刻,心跳似乎停了。
随着他沉稳轻快的脚步向府内走去,四周又喧天地热闹起来,她才慢慢地回过神,清晰地感觉自己是被他抱在怀里,熟悉的落梅香气,熟悉的清冽清爽的气息,由她亲手给她缝制的大红喜服,此时正穿在他的身上。
一切都是她熟悉的。
她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很踏实,她僵硬的身子放软,微微偏头,将脸埋在他怀里。
秦铮敏感地感觉到她依偎依靠的温暖的柔软的动作,脚步猛地一顿。
谢芳华又向他怀里偎了偎。
秦铮低头看向她,青泉如海的眸中被蒙住的那一层镜面忽然破碎,溢出深沉的波纹。
他从来没有这一刻这样地深深地感觉到她的选择!
她选择的是他!
哪怕他狠心地关闭落梅居,射了她三箭!
哪怕曾经一度冷言冷语!
哪怕……
那么多叠加在一起的伤害,若是寻常女子,早就被击垮。可是他怀里的女子,却是哪怕她是他死缠烂打,围追堵截,逼婚求娶,一步步地用网栓到自己身边的,不情不愿地接受自己的,可是却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她能够坚定地在那些烙印在身上的伤痕之后选择嫁给他。
他何德何能?
再多的深情似海,似乎也不及这一场大婚她对他的信任和托付!
他看着她,看着,看着,忽然低下头,将脸埋在了她的红盖头上。
谢芳华一怔,感觉红盖头处落下一片阴影。她微微抬头,忽然感觉额头处的红盖头湿了一小片。她心下一紧,顿时惊得呆住了。
秦铮……
他是在哭?
她张了张嘴角,想要出声,声音却哽在喉里。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秦铮,他如今这是在做什么?
“小王爷,怎么不走了?”喜顺等人追上来,见秦铮低着头埋在谢芳华的盖头上,一动不动,不由纳闷。
秦铮慢慢地抬起头,抱着谢芳华继续向喜堂走去。
喜顺在秦铮抬起脸的那一瞬间,忽然惊异地呆立在原地,直到有人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惊慌地匆匆跟了去。
红绸蔓延进喜堂,众人的喧闹声也跟着迎亲回来的秦铮一路追随到喜堂。
喜堂上,红绸高挂,一派喜庆。
满堂宾客在坐。
上首的主席设了一排椅子,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端坐在主位,来观礼的忠勇侯、崔允、谢墨含三人并排在二人旁边设了偏坐。
除了五人外,还有今日来观礼的太子殿下坐在了一旁的偏坐上。
其余皇室里的皇子公主们,还有宗室里的亲眷们,分别围着四周,或坐或站。
今日朝中也来了不少朝臣,以左右相为首,六部尚书,翰林院、御史台,几乎都来了。
毕竟,忠勇侯和谢墨含打破了古来惯例,前来男方家观礼,如今这是等于两家合办了大婚之礼。一旦一对新人拜完堂后,两家联手,流水宴就会摆上个七日。
这等大婚盛景,除了害怕见到太子不敢再掺和热闹以免受不住的永康侯外,其余人都来了。
秦铮迈入喜堂后,一眼便看到了秦钰,脚步顿住,对他挑了挑眉。
秦钰看着他和他怀里抱着的人,忽然眯起了眼睛,本来含笑的眸子霎时冷了下来。
秦铮忽然对他笑了一声,收回视线,不再看他,慢慢地放下了怀里的谢芳华。
谢芳华依然没从额头那一小片湿意的感觉中回过神来,被他突然要放下,忽然伸手不由自主地拽紧了她衣襟。
秦铮动作一顿。
谢芳华紧紧地攥住,豆蔻指甲牵连着指尖,细微地颤着。
秦铮看了她一眼,声音低哑地开口,“吉时要到了,我得放你下来拜堂。”
谢芳华顿时放开了手。
秦铮将她缓缓放下,伸手托住她站稳。
两旁立即有人拿过来红绸,让二人一人牵住红绸的一端。
“正好是到时辰了!”英亲王妃转过头,对英亲王笑着说。
英亲王点点头,看着秦铮和谢芳华,眼中有感慨,亦有喜庆之色。
“既然吉时到了,王爷、王妃、老侯爷、谢侯爷……”赞礼官转过身,笑呵呵的声音顿了一下,又看向秦钰,“太子殿下,是不是该行礼了?”
秦钰扫了赞礼官一眼,脸色微沉,没说话。
“吉时到了,自然要行礼!”英亲王妃笑着对忠勇侯道,“老侯爷,是吧?”
忠勇侯点点头,看着一对新人,一脸欣慰,“开始吧!”
赞礼官高喊,“吉时已到!奏乐!”
随着他的高喊声,四周有人准备好一应所用,秦铮和谢芳华各自按着位置站好。
“叩首,再叩首,三叩首!一拜天地君亲!”
秦铮和谢芳华三叩首,对天地拜下。
赞礼官喊了一声“起”,二人起身,他又高喊,“二拜父母高堂亲长!”
秦铮和谢芳华对着高堂的首座拜下。
赞礼官又喊了一声“起”,二人起身,他又高喊,“三拜……”
“等等!”秦钰忽然出声。
寂静中,他声音低沉,不太高,但十分清晰,众人一怔,目光齐齐向他看来。
英亲王、英亲王妃、忠勇
亲王、英亲王妃、忠勇侯、谢墨含、崔允五人也向他看来。
秦铮忽然眯起眼睛,眸光冷寒地看着秦钰,不等他开口,他便道,“太子气色不太好,是这些日子监国累坏了?还是今晨得到急报,听说数月前奔赴漠北军营接管三十万兵马的安远将军吕奕忽然水土不服发病身亡才忧急不已?”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皇室和宗室的亲眷一惊之后,倒是稍好些,毕竟大多宗亲不理朝政,可是朝臣们却变了颜色。
人人都知道安远将军是皇上和太子的器重之臣,特意扶持去了漠北接管三十万兵马的,皇上母族吕氏多少代只出了吕奕这么一个擅长兵法谋略十分出色的武将,可是没想到,这才多久,短短时间,他竟然水土不服发病身亡了?
据说吕奕身子底子极好,且十分年轻,实在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话从秦铮口中出来,人人都知道,铮小王爷口中从不虚言。他说是,一定是真的了。
一时间,群臣都惊骇不已,心底隐隐地觉得这怕是太子和铮小王爷暗中博弈的结果。
一时间,满堂宾客,分外寂静,几乎落针可闻。
秦铮话落,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淡淡一笑,“我南秦上下,满朝文武,能才大才多得是。漠北三十万军马,一直由武卫将军驻守,这么多年十分之忠心为国,军纪严明。即便漠北当前失了主帅,一时半会儿也乱不了,太子不必忧急,稍后再派人去就是了。”
秦钰看着秦铮,抿着唇,没说话。
“太子忧心国事,忧心边境,实在是我南秦之福。这也是你身为太子应该做的,皇宫里的皇叔虽然卧病在榻,但是有你在,想必甚是安心。不过,可否等我拜完堂,你和各位朝臣再慢慢商议?此时先忍忍你的忧急,毕竟打断别人大婚,失了仁德恩义,也不是爱民之本。”秦铮话落,不再看秦钰,对赞礼官道,“继续!”
赞礼官点点头,提着气,再度高喊,“夫妻对拜!”
秦铮和谢芳华转过身,面对彼此,缓缓拜下。
四周众人屏息凝神,这一刻,大气也无人敢出。
秦钰忽然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冷冷地看着二人,并没出声阻止。
赞礼官待二人行完夫妻之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礼毕,送入洞房!”
秦铮和谢芳华直起身子,彼此对视。
二人中间隔着花团,隔着红盖头,隔着一步的距离。可是忽然间还是觉得什么也没隔着,什么也隔不住。
大婚,礼成,从今日起,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是夫妻了!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君心似我心,百年共白首。
秦铮看着谢芳华,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扯掉了她的红盖头。
谢芳华一怔。
满堂宾客亦是一怔。
秦铮忽然清声道,“今日的大婚规矩礼数没遵循之事十有八九,也不差这一桩入洞房后再掀红盖头了!我的妻子是谢芳华,不如就趁现在让所有人都看个清清楚楚!往后都别错认了我秦铮的小王妃!”
众人一时惊悸,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等拜完堂当众就揭开新娘盖头的人,千古以来,鲜有听闻,铮小王爷迄今为止是第一个!
寂静中,忠勇侯忽然大赞了一声,“好!”
“好!”英亲王妃也大赞了一声。
“好!”程铭的声音最为高,紧接着响起。
“好!”宋方不落其后。
紧接着,满堂宾客陆续地被几人的赞扬声感染,纷纷应景地赞扬道贺。
许多人看着掀开盖头的谢芳华都惊艳得说不出话来,觉得什么李如碧和金燕是南秦两大美人,可是今日一见,谁也不及这位芳华小姐。
艳冠群芳,华贵天下。真是当得她的名字!
秦铮在一片赞扬和道贺声中勾了勾嘴角,拦腰抱起谢芳华,声音清冽,“既然众位都觉得好,那今日就多喝几杯。”话落,他抱着谢芳华大踏步离开了喜堂。
“喂,你可不能进了洞房就不出来啊!”程铭喊了一声。
“就是,一会儿送回去新娘子,出来陪我们喝酒!”宋方也喊了一声。
二人开口后,京中与秦铮有交往的贵裔公子哥们纷纷起哄开口。
有人说,“这样美的新娘子,他的魂儿估计此时都勾没了,不见准回来。”
有人不干,“我们等一会儿,他不来敬酒,我们通通去新房拖他出来。”
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将,然后哄堂大笑。
满堂宾客说笑喧闹中,秦钰沉着脸,一言未发。
英亲王也高兴,挥手吩咐开席,同时吩咐外面流水宴摆了出去。
英亲王请老侯爷、谢侯爷、舅老爷入席,同时招呼太子、左右相等众位大臣男眷。
英亲王妃招呼前来道贺的宗亲女眷和朝中命妇以及大臣家眷。
谢芳华心咚咚跳个不停,被他抱在怀里,头埋在他胸前,忽然感觉到了他深似海的爱重。
他当众揭开盖头,就是免于秦钰事后作难,遮蔽了今日两桩换新娘之事,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秦铮娶回来拜堂的人真真实实地是她谢芳华。
满堂宾客作证,三拜天地父母宗亲,是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妻子!
秦铮脚步走得极快,很快就进了内院,远
了内院,远离了前方的喧嚣。
从喜堂到落梅居,这一段路不是太近,但也不远,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谢芳华想着,她以后在这英亲王府里,不是婢女听音,不是未婚妻,而是真真正正他的妻子,她以后的家了。
除了秦铮,还有喜顺、春兰带着人紧紧地尾随簇拥着走向落梅居。
来到落梅居,从门口到正屋,一大堆十全嬷嬷、十全婆婆们轮番地砸下百子千孙、福寿双全、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喜庆话。仿佛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说。
门口到正屋的路不远,秦铮放慢了脚步,慢吞吞地抱着谢芳华往里走,似乎要将她早先匆忙上骄,没听过的那些话都给她补回来,让她听个够。
谢芳华埋在他怀里,耳边却清晰地听着各种喜庆话和声音,几乎一字不差地都接收了。
心中渐渐地被潮水溢满。
这就是秦铮,他在用他的方式爱他,用他的方式给了她这样一个刻骨铭心的大婚之礼。
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今日的大婚!
更不会忘记今日的他!
秦铮!
秦铮!
秦铮!
幸好,她喜欢上爱上的人是秦铮!
幸好,她有勇气走出这一个选择,这一步,他迈了多少步,她才走出了这一小步。
她的脸忍不住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秦铮身子一僵,脚步顿住,低头看她。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屋门口,秦怜已经带着一堆宗亲姐妹们等候。见二人来了,欢欢喜喜地让开门口,请二人入内。同时,又是一箩筐地恭贺道喜祝福的话奉上。
“哥,还不快带着嫂子进新房?还傻站着干什么?”秦怜见秦铮站在门口半响不动,笑着瞪了他一眼催促。
秦铮抬起头,抱着谢芳华进了新房,径直抱着他来到床前,将她放下。
秦怜随后跟进来,见到谢芳华的模样顿时惊讶,“盖头呢?”
春兰也随后跟进来,笑呵呵地解释,“小郡主,您不知道,小王爷在拜完堂后就将小王妃的盖头给揭了。如今哪里还有盖头?”
秦怜呆了呆,看着秦铮,“哥,你也太心急了吧?”
秦铮瞥了秦怜一眼,没说话。
秦怜凑过来,仔细地打量谢芳华,她的妆容不是那种新嫁娘惯常涂抹的厚厚的白粉,而是淡扫蛾眉,粉黛轻施,配上凤冠霞帔,红如火的嫁衣,使得她看起来明丽如画,美艳不可方物。满屋喜庆红色,也不及她这个人散发出的滟滟华彩。
她看了一会儿,啧啧了两声,有些吃味,“嫂子,你长得也太漂亮了!这样穿着嫁衣更漂亮的不像话。若是让人都看了你,以后这南秦京城的女子还有人娶吗?”
谢芳华笑看了秦怜一眼,大约是这些日子帮英亲王妃准备两场大婚,她累得瘦了一圈。
春兰闻言笑着逗趣,“小郡主,您在这里守着,是没看见,当时拜完堂,小王爷掀开盖头后,宾客们看着新娘子都惊呆了!”
“她这副样子,想想也知道那情形!”秦怜转过脸,不满地对秦铮道,“这可是你的新娘子,你胡闹什么?怎么让那么多人都给看了?”
秦铮忽然抬手。
“喂,我不就说两句话吗?你要打我?”秦怜吓了一跳,立即后退了好几步。
秦铮的手慢慢地覆在额头上,不理会她,清声说,“你们都出去!”
秦怜长舒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秦铮一眼,原来不是对她不满,估计正后悔自己的媳妇儿被人看了呢。她哼了一声,对他提醒,“前面的人还等着你去敬酒,你可不能耽误太久。”话落,走了出去。
春兰也笑着退了出去,同时为二人关上了房门。
谢芳华这才仔细地打量房间,还是秦铮的那间屋子,但是显然短短时间休憩了一番,屋中的器具摆设有的换掉增添了新的,虽然入眼处一片红红的喜庆,大红的喜字贴着,但她还是能找到熟悉的影子,心蓦地踏实了下来。
秦铮忽然放下手,抬眼看谢芳华。
谢芳华也转回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双眸子倒影出彼此的容颜。
过了片刻,秦铮忽然移开眼睛,抬步向外走去。谢芳华一怔,伸手拽住了他。
秦铮转回头,目光落在她拽着他大红衣袖的手上,豆蔻指甲明艳,一如她挑开轿帘时的模样。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抬起头看她。
谢芳华轻咬着唇瓣,心下忽然有些紧张,看着他,但还是用尽全力低声开口,“我很高兴。”
秦铮眸光霎时涌上一股情绪,伸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抬起她的脸,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题外话------
大婚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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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洞房花烛一
谢芳华突然被秦铮吻住,呼吸一窒。
秦铮熟练地撬开她的贝齿,手紧紧地将她扣在怀里,与她唇齿相依。
谢芳华的心砰砰地又跳了起来,本就有几分迷糊的脑袋感觉阵阵眩晕。
过了片刻,秦铮放开她,转身向外走去。
谢芳华又伸手拽住他。
秦铮回头看着她,见她微低着头,拽住他袖子不松手,指骨攥得有些紧,他好不容易熄灭的眸光又涌动起几分热潮,声音低哑地开口,“先让秦怜进来陪你。”
谢芳华紧紧抿起嘴角,舍不得让他离开,低着头不说话。
秦铮看着她,忽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此时心里的感觉,他沉默片刻,再度说,“我若不尽快出去敬酒,他们恐怕真会找这里来拖我出去。”
谢芳华心里挣扎,过了一会儿,慢慢地放开了他的袖子,低声嘱咐,“那……你早点回来。”
秦铮闻言脸色触动,又沉默了片刻,暗哑地应她,“好。”
“不准喝醉了!”谢芳华又补充。
秦铮撇开头,看向窗外。
谢芳华心下一紧,复又拽住了她的袖子。
秦铮转回头,语气带着浓浓情绪,又应她,“好!”
“说话算数!我等你回来!”谢芳华又盯着他。
秦铮这回没沉默太久,点点头,“嗯”了一声。
谢芳华又放开他。
秦铮停顿了一小会儿,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谢芳华听他走出门外对秦怜说,“你进去陪她,她早上应该没用早饭,你准备些饭菜。”,秦怜嘟囔了一句“知道啦。”,他便出了落梅居,她走到窗前,伸手打开窗子,看着他一身红衣离开的背影,风流洒意,袍带轻扬,极其俊逸华美。
秦怜走进屋,来到窗前,伸手捅捅她,笑着揶揄,“好嫂子,你这是舍不得哥哥啊!人都嫁进来了,还怕他飞了?”
谢芳华舍不得移开眼睛,不理秦怜的取笑,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
仿佛有感应一般,在即将走出门口时,秦铮忽然回头看来,当看到她站在窗前,他脚步顿住。
“哎呦喂,真受不了你们俩。”秦怜怪叫,“你们俩再看下去,我就要起鸡皮疙瘩了。”
显然听到了秦怜的话,秦铮收回视线,转身出了落梅居。
谢芳华只能回过头,伸手关上窗子,对秦怜说,“给我烧一桶热水,我要沐浴。”
秦怜眨眨眼睛,“嫂子,天色还早,外面宾客多的很,我哥哥这一出去,没两三个时辰回不来。你这么早就沐浴等他啊!”
谢芳华脸一红,瞪了她一眼,低声说,“如今天热了,我在轿子里闷了一身汗,总不能难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