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抱着他的手忽然在他衣带处拽了拽,声音极低,“秦铮,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秦铮低头看着她。
谢芳华张了张嘴,又闭上,不再言语,也不再哭了。
秦铮见她似乎突然之间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他看着她,微笑,“那你说的是哪个?是刚刚皇叔走时对我撂下的话吗?”
谢芳华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秦铮失笑,“皇叔吓唬我,我吓唬你,但是这招管用,你总算是醒了。看来我还是要去谢谢皇叔。”
谢芳华不言语,又扯过他衣袖擦眼泪。
秦铮叹息,“我这衣服还是你亲手缝制的呢,给你擦眼泪好舍不得。你怎么不用你衣服擦?”
谢芳华忽然笑了,她的笑似乎带着赌气的成分,看着他,红着眼睛说,“以后就用你的衣袖来擦眼泪,擦坏了我再给你缝制。就是不用帕子了。”
秦铮伸手摸摸她的脸,“别告诉我你以后会时常这样哭给我看,爷可受不住。”
谢芳华轻轻哼了一声,又用他衣袖使劲地擦了擦,才松开,对他说,“我就是要时常哭给你看。你受不住也要受着。”
秦铮伸手扶额,“天,好不讲理!”
谢芳华立即道,“就是这么不讲理,难道你要休了我?”
秦铮摇头,“都娶回来了,姑且忍着吧!”
谢芳华破涕而笑。
秦铮伸手拽她,“你都躺了许久了,饿了吧?喂东西你也吃不进去,只能喂你药和水。既然醒了,就快起床,别躺着了。我吩咐人去端饭菜。”
谢芳华点点头,顺着他的手,下了床。
秦铮对外喊了一
秦铮对外喊了一声,侍画、侍墨早已经听到了屋中的动静,但是没得召唤,不好进来,此时听到秦铮的吩咐,侍画、侍墨连忙推门进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侍画、侍墨看到谢芳华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
谢芳华看了二人一眼,笑了笑,“没事儿,做了一个梦,吓到了些。”
侍画、侍墨看了秦铮一眼,见他无奈地笑着摇头,心下齐齐一松。
“去准备饭菜,另外去荣福堂知会一声,就说她醒了。”秦铮吩咐。
侍画、侍墨点头,“品竹她们都在外面守着,我去告诉她们一声,让她们去做。奴婢二人侍候小姐和小王爷梳洗换衣。”
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见他衣服被她泪水淹没得一塌糊涂,她忍不住好笑,对二人摆摆手,“你们出去吧,不用你们侍候,将水端进来就行。”
二人对看一眼,走了出去。
须臾,有人去厨房吩咐饭菜,有人前去荣福堂禀告忠勇侯。因谢芳华醒来,整个海棠苑一改沉闷的气氛,顿时有了生机。
“你把她们都打发了出去,谁来侍候你?”秦铮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走到衣柜旁,从里面翻出一套衣服,递给他,“我来侍候你。”
秦铮笑着摇摇头,伸手接过衣服,转身去了屏风后。
谢芳华跟着他到了屏风后,见他要解衣,她伸手帮他解。
秦铮伸手按住她的手,“你刚刚醒来,躺了这么久,筋骨是不是都是僵的?不用你了,我自己来换吧。你快去洗洗脸,稍后爷爷、舅舅来,我可怕把他们吓到。”
“你这么害怕爷爷和舅舅为难你?”谢芳华看着他。
秦铮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不知道你回府后突然晕倒,爷爷和舅舅看我的脸色有多难看。我就算脸皮再厚,也受不住他们的眼光。”
“好吧!”谢芳华失笑,转身走了出去。
侍画、侍墨端来清水,谢芳华走到水盆前净面。
她低下头,将手伸进水里,看着水中的影像,久久目光飘忽,没有动静。
“小姐?”侍画在一旁轻轻喊她。
谢芳华偏头看了侍画一眼,对她扯了扯嘴角,轻声问,“哥哥可有消息传来?”
侍画摇摇头,“世子目前还没有消息。”
谢芳华不再说话,低头自己净面。
侍画犹豫了一下,凑近她耳边,悄声说,“不过小姐您吩咐人去平阳城取的东西取回来了。如今就在我手里。您现在要看吗?”
谢芳华手一顿,又偏头看她。
侍画肯定地点点头。
谢芳华向屏风后看去一眼,看不到秦铮,只依稀可听见他在穿衣服的簇簇响声,她收回视线,对侍画道,“等我空了,找你拿。”
侍画颔首。
谢芳华洗了脸,走到梳妆镜前,侍画连忙过来帮忙,她摆摆手,自己动手梳妆。
不多时,秦铮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谢芳华对侍画吩咐,“去重新端一盆水来,让小王爷也净净面。”
侍画应声,转身去了,不多时,又重新端来一盆清水。
秦铮依从地走过去净面梳洗,完事后,来到谢芳华身后,从镜中看着她,“用我帮你吗?”
“你打理自己吧!”谢芳华对他嘟了一下嘴,瞟了他一眼,“明明是个俊秀的公子,如今都快邋遢的认不出来了。我不过就是……”她说到这,偏头问他,“我昏睡了多久?”
“昨日到今日。”秦铮道。
谢芳华瞪眼,“才这么短时间,哪里是你说的很久了?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秦铮叹了口气,“你突然昏倒,太医诊脉,说你思虑过甚,劳累伤脾,过度虚弱,身体太亏。我岂能不被吓到?”顿了顿,他将手按在她的肩上,低声说,“而且你昏迷后还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我看你难受,哪里能好受?真是寝食难安,度时日年。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了。”
谢芳华闻言伸手给自己把脉。
秦铮看着她。
片刻后,她撤回手,笑着道,“到底是哪个太医吓唬你了?我身体哪里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就是前些天劳累了一些是真的,有些体虚,养两日就好。”
秦铮轻叱一声,“你懂医术,难道就要欺负我不懂医术?”话落,他轻哼一声,“开始是你安排在忠勇侯府的大夫给你诊的脉,我还不信,然后太医来了,一样的说法,我才信了。你那里只是身体虚弱,是神思匮乏,思虑过甚,伤了脾肾。这还不严重?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做严重?”
谢芳华转回身,看着他,“正因为我懂医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才了若指掌。言宸给我调理那么久,再不好没道理。他的医术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相信我,总要相信他吧?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他的医术?”
“说什么也没用,总之,从今以后,你好好调养身体就是了。至于京中内外,乱七八糟的事儿。你就不必理会了。”秦铮摆摆手,强调,“更不要多思多想。”
谢芳华抿唇。
秦铮看着她,挑了挑眉,“你已经把我折腾成这个自己都快认不出来的模样了。如今还不好好养身体?对我的说法,你难道还有意见?”
谢芳华无言以对,片刻后,扭过头去,无奈地笑道,“好,听你的,我不再理会就是了。”
“这就对了!”秦铮见她应允,伸手拿过玉步摇,在她绾好的发髻上插上。
谢芳华放下手,对着镜子高高绾起的云鬓和她身后站着的秦铮看了片刻后,慢慢站起身,伸手将他拽着坐在椅子上,“我来给你束发。”
秦铮懒洋洋地坐好,点点头,“你是该侍候我,我守着你煎熬一日夜,好不容易把你守醒。如今浑身都酸疼。”
谢芳华不再说话,给他束发,很快收拾妥当后,伸手给他捶肩。
秦铮按住她的手,没说话。
谢芳华见手被他按住,从镜中看了她一眼,见他神色虽然懒洋洋,可是眉目间却隐约染着情绪,似乎在克制、压制。她身子靠近他后背,整个换着椅子将他抱住,头放在他肩上,轻声说,“秦铮,我们这一世,会好好的,相守到老,是不是?”
秦铮点头,“是!”
第六十章侯府避世
忠勇侯、崔允、谢林溪等人得到谢芳华醒来的消息,匆匆赶来了海棠苑。
听到外面的动静,谢芳华直起身,伸手拉秦铮,不满地嘟囔,“他们来的好快。”
秦铮站起身,抬手弹了她脑门一下,“你突然晕倒,吓死个人,谁不担心?”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将不满收了回去,不再吱声了。
二人迎到门口,忠勇侯、崔允等人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迎面碰上,谢芳华看着几人,眨了眨眼睛,依着顺序喊,“爷爷、舅舅、林溪哥哥、福婶。”
“哎呦,我的好小姐,你醒了就好。”福婶眼眶发红,抢先说话,“本来就没几两肉,如今更是瘦了。让人看着都心疼,以后可要好好地养着。”
谢芳华对她笑着点头,“嗯,以后我多注意。”
“怎么眼珠子这么红?”忠勇侯皱眉。
崔允看着她,“好像是哭过了?”
谢芳华摸摸脸,“做了个噩梦,被吓哭了,才醒来了。”
“华丫头,不是这小子气你才哭的?”崔允不满地指着秦铮。
秦铮闻言无奈地看着谢芳华,眼中意思是“你看,我没说错吧,舅舅看到我就没好脸色。”
谢芳华摇头,伸手挽住秦铮,对崔允反驳,“舅舅,你以后可不能随意的冤枉人。我昏倒了又不怪他。不准你冤枉他。”
崔允嗔目,转头看向忠勇侯,“老侯爷,古话果然是没错的,这女儿家果然外向啊。她都被累的昏迷不醒了,竟然还向着这个臭小子。”
忠勇侯瞅了二人一眼,哼了一声,“醒了就好,吃过饭,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吧!”
谢芳华立即问,“回哪里?”
“当然是回英亲王府,难道你还要在娘家继续住着不成?”忠勇侯瞪了她一眼,“你要吓人,也要回英亲王府去吓人,我一把老骨头,可禁不起被你吓了。”
谢芳华嘟嘴,“我刚醒来,你就喊我,有您这样的爷爷吗?”话落,她不满,“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您亲孙女。”
“若不是亲孙女,早将你打出去了!有你这样的孙女,真是操不完的心。”忠勇侯说着,走进了屋。
崔允随后也跟进了屋。
谢林溪笑了笑,“芳华妹妹,你醒来就好了。这两日我们都还好,只是辛苦了秦铮兄了。守在你床前,茶饭不思,寝食不安。”
“林溪哥哥!”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请他也进屋。
一行人进了画堂刚坐下,侍画随后进来问,“老侯爷、舅老爷,正在给小姐准备饭菜,您几人是一起吃,还是?”
“吃午饭虽然有些早,但是也一起在这里用吧。”忠勇侯看了崔允一眼,道,“我们这两日被这丫头弄的没胃口,如今她醒了,我们也有胃口了。”
崔允点头。
侍画笑着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你昏迷之后,这臭小子便沉着一张脸守着你,我们只能从侍画、侍墨几个丫头口里听了些前几日发生的经过。”忠勇侯喝了一口茶,对谢芳华道,“你既然醒了,就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云澜那小子怎么至今还没消息?”
提到谢云澜,谢芳华本来要喝茶的手一顿,没言声。
“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儿?”崔允担心地问。
谢芳华小口喝了一口茶,摇摇头,低声说,“我也不晓得云澜哥哥到底在哪里。”话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谢云澜为她挡了打来的巨石,她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拖着他跳下了悬崖之事说了一遍。
“你说云澜那小子要自杀?”崔允顿时惊了。
“当时情况,我本能躲开,以他的功力,也完全可以打开,可是他偏偏替我挡了。”谢芳华捧着茶杯,手轻轻颤栗,“若不是我拖着他跳崖,当时他就会埋在碎石泥流下,必死无疑了。”
“这个小子,可是因为焚心再无解?”崔允欷歔,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面色凝重,“云澜不像是会自杀之人,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才对。”
谢芳华眼眶忽然湿了,嗓子一瞬间有些发哽,“爷爷为什么觉得他不像是会自杀之人?云澜哥哥虽然聪敏,但心思重,又背负焚心,受焚心之苦,或者,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他不能承受之事……”
“从他到忠勇侯府住下,接手了你手中的庶务起,一直有条不紊地做着,我没看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连你大婚,他也……”崔允说着,看了秦铮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他继续道,“也是十分平静,不像是被什么所苦,不能承受。”
“继续派人查探他的下落吧!”忠勇侯道,“这孩子的确背负得太多了。如今照你所说,他既然随你掉下悬崖,你没出事,他也不该出事儿才是,该是被人救走了。”
谢芳华点点头。
“皇上特意来了忠勇侯府一趟,进门口时,说看重林溪才华,要他前去身边陪伴笔墨。林溪以太子将他送你了,他的事情你做主为由推拒了。你怎么看?”忠勇侯又问。
谢芳华看了谢林溪一眼,见他微微抿着唇,她扯了扯嘴角道,“如今多事之秋,林溪哥哥还是哪里都不要去。皇上的身边,更是不能去。有时候,一旦出去参与朝事,卷入其中,便难抽身。我觉得,还是等时局稳定了,林溪哥哥若是有入朝的想法,再做打算
入朝的想法,再做打算不迟。”
谢林溪点点头,“我暂且没有入朝的想法,芳华妹妹说得对,以后再说。”
“皇上今日来忠勇侯,主要是为了你吧?喊你进宫,你没去。便单独寻你到了这里来。”忠勇侯看向秦铮,“皇上找你,所为何事儿?可是能说?”
秦铮懒洋洋地道,“还不是为了那些案子?让我尽快破案,不准耽搁。”话落,他轻哼一声,“当我是神探吗?”
忠勇侯闻言道,“为了南秦江山,你的确是该尽快破案,京中内外接连出事,必须要尽快拿出个说法,稳定朝局,免得人心惶惶。自从孙太医、韩大人接连被杀,朝中的大臣最近些时日都提心吊胆。”
秦铮没说话。
忠勇侯看了一眼谢芳华,继续道,“华丫头既然醒了,好好养着,你呢,吃过饭后,赶紧去处理事情。太子没在朝中,八皇子又年纪轻。有些事情,如今你不去做,何人去做?韩大人是好官,早些查出凶手,以慰他在天之灵。”
秦铮颔首。
这时,侍画、侍墨端来饭菜,忠勇侯住了口。
谢芳华虽然刚醒来,但是也不觉得饿,捧着稀粥喝了一碗,又吃了两口青菜,便放下筷子。
“吃这么少?”秦铮皱眉。
“她刚醒来,不宜多食,不吃就不吃吧!”忠勇侯道。
秦铮闻言不再言语。
吃过饭,天色还未到午时。
忠勇侯大手一挥,赶秦铮和谢芳华回英亲王府。
谢芳华不想走,坐着不动,小声说,“爷爷,我再住一日吧。”
“有什么好住的?”忠勇侯摆手。
谢芳华看着他,“我想和你说说话。”
“不爱听你说话。”忠勇侯道。
谢芳华瞪着他,见他拿定注意要赶她走的样子,她才气闷地道,“我是有事情和您说。”
“那你现在就说。”忠勇侯看着她。
谢芳华无言片刻,才揉了揉眉心道,“我有那么招您不喜吗?我刚醒来,你就赶我。”
“你待在这里,这个臭小子也不走,皇上有多久没出宫了?为了你们,特意来了侯府。”忠勇侯吹了吹胡子,“你哥哥离开了,你嫁出去了,忠勇侯府好不容易平静两日。你们一来,把人都招来了。”
谢芳华闻言沉默了一下,“好吧,那我现在就和您说。”
忠勇侯点点头。
谢芳华道,“我想了想,觉得,您既然三年前就已经退下了,如今年事已高,也不理会朝政了。舅舅如今也卸甲归田,林溪哥哥目前也没有入朝的打算。您为了哥哥和我,已经多年没出府了,我如今已然大婚,哥哥短时间内去漠北,无法定亲,不如,您趁此机会,出去游历吧。”
忠勇侯一愣。
崔允也讶异,“华丫头,你让老侯爷出京?”
“不只是让爷爷,还有舅舅和林溪哥哥。你们三人一起。”谢芳华道。
崔允更是惊讶,看了谢林溪一眼,见他也微愣,他问道,“为何?在府中待的好好的。”
“今年京城起了诸多事端,忠勇侯府又处在这么一个让人瞩目的位置。我觉得,不如爷爷外出走走,远离纷争。反正,谢氏已经分族分宗了,哥哥入朝为官已经为朝廷效力了。有了接班人。爷爷年纪大了,日日困在府中,也没多大趣味。舅舅常年戍边,只知漠北,不知天下有多少景色。林溪哥哥几乎从未出过京城百里吧?出去转转,有何不好?”谢芳华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是我们都走了,谁来看家?”忠勇侯蹙眉。
“我不是还在京城吗?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隔了两条街而已,又不远。”谢芳华看着他,“你在府中待了多少年没出去了,就不想出去转转?再说了,就算你们都不在,谁还会把忠勇侯偷走不成?”
“这是你的意思?”忠勇侯看向秦铮,见他一直没说话,问道,“铮小子,也是你的意思?”
秦铮笑了笑,“她刚刚醒来,未曾与我提起这桩事儿,不过,我觉得说得也有道理。”话落,他看了谢芳华一眼,“只是正因为爷爷年迈了,外出游历,多有不便。谁来照料?更何况,去哪里游历?总要有个方向。”
谢芳华道,“听说南秦以东,过海之后,那边也有一片土地,人杰地灵,爷爷去过北齐,南秦各地以前也走过,不甚新鲜。不如就去东海,过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毕竟,年岁以大,垂垂老矣,多看看也不枉此生。”
忠勇侯闻言动容,“只是传说过了东海,是有另外一片土地,难道是真的?”
“爷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不去验证,哪里知道是否是真的。”谢芳华道。
忠勇侯转头看向崔允。
崔允也有些动容,“据说东海很大,很少有人去走动,我们真可以去?怎么去?”
“坐船啊!”谢芳华道,“上好的铁皮制作的船,可以在海上航行,据说一个月,就可以到了。也不见得有多难。”
“若真是能去东海,我倒也想去看看。”谢林溪也来了精神。
忠勇侯捋着胡子,想了想,对谢芳华问,“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道,“他不让我多思多想,但是我怎么能忍得住?保住忠勇侯府一直以来是我的一块心病,如今哥哥去了漠北,我更要仔细地照看您。”顿了顿,她如实地道,“更甚至,无名山三位宗师未死,此回被我烧伤了一位,肯定会怀恨在心。爷爷若是外出游历,总好过一直待在忠勇侯府。”
忠勇侯点点头。
“若是忠勇侯府和谢氏不威胁皇权了,那么,皇上还会想方设法非要置忠勇侯府于死地吗?不见得吧。所以,不如忠勇侯府空下算了,爷爷避世吧。”谢芳华又道。
忠勇侯府又思索片刻,抬头看秦铮,“你怎么想?”
秦铮笑道,“外面天宽地广,我倒也想去看看。只是我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去了,爷爷先去替我们探探路也好。”
忠勇侯又看向崔允和谢林溪。
二人齐齐点头。
忠勇侯对谢芳华道,“好,那就听你的。可是什么时候走?”
“爷爷先将府中悄悄安置一下,别弄出动静,等我来安排吧。”谢芳华道。
忠勇侯吹胡子,“你还要操神?”
秦铮道,“我来安排吧。”
“这算什么操神?只要忠勇侯府保住,爷爷、舅舅、哥哥、林溪哥哥等人平安,我以后就不会太操神费心了。”谢芳华转头对秦铮道,“你只管忙破案的事情,你放心,我为了你我一世相守,定然会照顾好自己身体,再不乱来。”
秦铮闻言只能由她,“那好,就你来安排吧!”
第六十一章两百年前
忠勇侯、崔允、谢林溪三人离开外出游历的事情很快就敲定了。
谢芳华和秦铮又与三人闲坐了片刻,便被忠勇侯赶出了侯府。
出了忠勇侯府的大门,谢芳华转回身,看着烫金牌匾,目露伤感。
秦铮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谢芳华伤感褪去,转回头,对秦铮不满地嘀咕,“我一定跟爷爷犯冲,也和忠勇侯府犯冲,爷爷若是走了,以后没什么事情,我就不回来了。”
秦铮好笑地摸摸她的头,“不总想着回娘家的媳妇儿,才是好媳妇儿,你以后就安心地在落梅居待着吧。那里才是你的家。”
“不是我们的家吗?”谢芳华看着他。
“嗯,是我们的家。”秦铮笑着点头。
谢芳华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身子偎进他怀里,低低地喊,“秦铮。”
“嗯。”秦铮应了一声,看着她,“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有人看着呢,不怕笑话吗?”
谢芳华摇摇头,“不怕。”
秦铮好笑,“什么时候起,爷的脸皮没你的脸皮厚了。这可怎么办!”
谢芳华抬起头,嗔了他一眼,感受到四周看过来的视线,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退出来,伸手拉起他的手,上了马车。
帘幕落下,遮住了侍画、侍墨等人捂着嘴的偷笑。
马车离开忠勇侯府门口,向英亲王府而去。
秦铮懒洋洋地靠着车壁坐着,谢芳华一改往日靠着他身边的习惯,将头枕在他腿上,身子同样懒洋洋地躺在车厢内,仰着头看着他。
秦铮轻轻摸着谢芳华的脸,从眉眼到轮廓,指腹轻柔温存,眸光温暖如水。
谢芳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他面容清俊,眉目温柔,眼中只有她。
过了片刻,秦铮低下头,轻轻去吻她的唇角。
谢芳华双手手臂伸出,勾住他的脖子,唇瓣轻轻张开,迎合他的吻。
缠绵多情,温柔缱绻。
一吻之后,两个人互相看着,四目相对,都有些动情。谢芳华呼吸紊乱,将手伸进秦铮的衣服内,无意思地勾画着。
秦铮呼吸时轻时重,眸光渐渐幽暗,忽然伸手扣住谢芳华的手,将她拽开,哑着嗓子说,“你再调皮下去,我就忍不住了。”
谢芳华目光痴缠地瞅着他,小声说,“没想你忍。”
秦铮呼吸一窒,死死地扣住她的手,咬牙道,“这里是马车。”
谢芳华脸微微熏红,不说话,盈盈地看着他。
秦铮忽然低头,狠狠地在她唇瓣又吻了一下,然后伸手盖在她眼睛上,手掌将她整个脸盖了大半。他胸腹呼吸促乱,“若不是你身体不好,刚刚醒来,就算快回府了,我也定不饶你。”
谢芳华咬唇,小声说,“我身体没严重到那种程度……”
秦铮克制着心口往上涌的火,哑着嗓子警告,“你规规矩矩地给我好好调养,别试图再想吓我。”
谢芳华叹了口气,乖乖躺着不再乱动。
秦铮过了片刻,呼吸才平静下来,看着她说,“你最知道怎么折磨我。”
谢芳华不满地反驳,“我只是想你了。”
秦铮心神一荡,呼吸又紊乱片刻,才压制住,强硬地命令,“你不准再说话了。”
谢芳华住了嘴。
秦铮也不再说话。
车厢内陷入了一种奇异地安静。
过了片刻,马车停下,外面侍画轻声说,“小王爷、小姐,回府了。”
她话音刚落,英亲王妃的声音便传来,“华丫头刚刚醒来,怎么就急着回府了?我听到有人传话,还不信,赶忙出来看看,原来是真的。”
谢芳华听到英亲王妃的声音,躺着的身子立即坐了起来,伸手整理云鬓。
秦铮轻笑了一声。
谢芳华闻声抬眼看他,见他倚着车壁看着她,眸光尽是浓浓的笑意。
“你笑什么?”谢芳华问。
秦铮笑着摇摇头,对她招手,“过来一些,我帮你弄。”
谢芳华立即凑近他一些。
秦铮手指灵巧地拨弄了两下,便把她躺着时弄乱的云鬓发钗轻轻扶稳打理整齐,然后伸手挑开帘幕,当先跳下了马车,又伸手将她轻轻一拽,拽下了马车。
英亲王府门口站着一群人,英亲王妃为首,喜顺、春兰等。
“娘!”秦铮懒洋洋地喊了一声。
“娘!”谢芳华有片刻恍惚,也跟着喊了一声。
英亲王妃上前一步,伸手拉住谢芳华,打量她,“怎么没多在侯府住两日?”
谢芳华感觉她手十分温暖,她摇摇头,“爷爷嫌弃我给他添乱,刚醒来便把我赶回来了。”
“这个老侯爷,也真是的。”英亲王妃闻言顿时笑了,“回来了也好,我还担心得不行,本来打算吃过午饭再去侯府看你如何了,如今你醒来了就好。”说着,拉着她往府内走。
谢芳华撤出秦铮的手,任由英亲王妃拉着,往府内走。
英亲王府的大门她走过多次,唯独这一次,有些不同。
“身子感觉如何?可还好?”英亲王妃担心地问。
谢芳华摇摇头,“您别担心,是前些日子有些许劳累而已,太医夸大其词了。我懂医术,调养几日就好。没那么严重。”
“那就好,我们女
“那就好,我们女人,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英亲王妃拍拍她的手,隐晦的说,“如今不注意,将来后悔莫及。”
谢芳华明白她的意思,笑着点点头,“您放心,我晓得,以后定多加注意。”
英亲王妃回头看了秦铮一眼,“皇上今早跑去英亲王府了,找你何事?”
“案子的事儿。”秦铮道。
“是催促你尽快破案?还是如何?”英亲王妃问。
秦铮不带情绪地道,“都有。”
英亲王妃刚想说什么,看了左右一眼,改了口,“回正院再说。”
秦铮点头。
进了正院,迈进门槛,英亲王已经在画堂里等着,见秦铮和谢芳华回来,他仔细打量了二人两眼,和蔼地对谢芳华说,“女儿家是不宜操神太过,以后好好将养,万不可再冒失了。”
谢芳华点点头。
英亲王妃拉着谢芳华坐下,对她笑道,“听说你昏倒了,王爷也极是担心的,只是他对外说闭门养病,不好去侯府看你。”
“让爹担心了,我无大碍。”谢芳华笑了笑。
“无大碍就好。”英亲王点点头,看向秦铮,“你娘将无名山三位宗师之事与我说了。”
秦铮挑眉。
英亲王面色凝重,“无名山虽然毁了,可是得到的消息是无人存活。可是如今三位宗师竟然都活着,而且一直在暗中,并未现身,这里面怕是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在筹谋。”
秦铮不说话。
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也没说话。
“我听你娘说,持奉是冲着你手中魅族的术术孤本而来?”英亲王看向谢芳华询问。
谢芳华点点头,“他要我交出术术孤本。”
“无名山的宗师竟然一心要魅族的魅术至宝,到底是为何,我再三猜想之下,想来也许和两百年前的一桩旧事有关。”英亲王道。
谢芳华看着英亲王,“爹指的是什么旧事?”
“那件旧事,真的是旧事了。我也只是从先父皇和母后口中隐约听闻一二。”英亲王道,“也和谢氏有关。”
谢芳华顿时坐直了身子,隐约觉得,英亲王说的旧事,她也知晓一二。
“两百年前,谢氏出了一位天纵奇才,名叫谢灵渊,是谢家嫡系一脉子嗣。”英亲王看着她,“你应该知道他,就是至今被人提起来,还称赞的回绝大师。他圆寂后,天子换袍,举国恸哭。”
谢芳华点点头,“我是知晓他。”
“回绝大师抄录了一本《心经》,据说在《心经》里暗藏《天机图》,据说若是参透《天机图》,便能窥视天机,能推算南秦江山运数,更能推演凡人天命。”英亲王道,“其实,《天机图》不止能推算南秦江山运数,也能推演天下运数,任何人天命机缘。”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
“传言前朝太祖皇帝和魅族公主有情,但碍于魅族的族规,所以,未曾缔结连理。互赠了彼此最珍重的信物。前朝太祖赠的是国策。魅族公主送了前朝太祖皇帝一个寓言金矿。世人都闻金而动,却不知道,金矿只是掩盖,预言才是实情。预言金矿说的不是金矿,而是《天机图》。”英亲王道。
谢芳华微怔,“就是回绝大师在《心经》里暗藏的《天机图》?”
“不错!”英亲王颔首,“后来魅族公主在回魅族的路上不知因何原因离奇死亡了。那卷魅梵文的国策和预言的金矿便不知道流落在了何方。”
谢芳华抿唇。
“直至南秦建朝,谢氏出了个奇才,回绝大师,受人瞩目。”英亲王继续道,“后来不知因何而起,天下流传出前朝国策和魅梵文都在他的手里。这等宝物,自然惊动了南秦皇室和北齐皇室。直到法佛寺失火,回绝大师突然圆寂,这两件宝物传言与他一起圆寂了,才自此销声匿迹。”
“可是两国皇室因为没有百姓那么天真,都以为这两样都在谢氏。毕竟回绝大师是谢氏的人。”谢芳华接话道。
英亲王点点头,“是有这等猜测。”
“所以,南秦皇室一直筹谋谢氏,明明知道谢氏忠心为国,可还是想除去,除了谢氏繁华鼎盛,子嗣多才者众外,还有一个就是因为魅梵文的国策和《天机图》。”谢芳华道,“回绝大师的《心经》里藏着《天机图》外,其实国策也不见得是真正的国策。”
英亲王一怔,看着谢芳华,“你可还知道什么?”
谢芳华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只是觉得,前朝国策而已,不至于引多方争夺。其中定有秘密。尤其是魅梵文写的前朝国策。”
“也许吧!”英亲王点点头,“当年,为了前朝国策和《天机图》,皇室三座隐山的宗师走出动了。最后,法佛寺大火时,三位隐山的宗师无一幸存,都陪回绝大师一起圆寂了。”
谢芳华一惊,“竟然有这一桩事儿?”
英亲王叹了口气,“这是今朝的皇室秘辛,我是依稀听先皇和母后提过。”
英亲王妃这时忽然道,“华丫头说,她手中的术术孤本,一部分来自无名山,一部分来自皇室藏书阁,一部分来自忠勇侯府。难道这孤本三分有什么隐秘来历不成?”
英亲王摇摇头,模棱两可地道,“应该有联系。也许,当年的国策里,存放的便是这孤本秘术也未可知。”
英亲王妃又转头,对谢芳华问,“华丫头,术术孤本,你真记在了心里?”
谢芳华点点头,“不止秘术孤本我记在了心里,回绝大师抄录的《心经》,也被我得到,看过之后,给烧进了火炉里毁了。”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闻言齐齐一惊。
“是真的。”谢芳华道,“春年夜里,我曾去过法佛寺,在皇上派人去拿《心经》时,抢先得到了。”顿了顿,她道,“与我同去的人是李沐清,他亲眼看着我烧毁的,可以作证。”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又齐齐欷歔一声,看向秦铮。
秦铮面色不改,神色懒散,“毁的好,害人的东西,留着只会是祸害。”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对看一眼,一时无言。
谢芳华沉默片刻,对英亲王道,“爹的意思是,不止是无名山三位宗师,还有另外两位隐山,一直就想要这两样东西。如今,查出这两样东西在我手中。定然会不遗余力得到。可是,他们得到,是要做什么?是为了南秦皇室?还是自己另有所图。如今的他们对南秦皇室可还忠心?”
“我最近不曾进宫去见皇上,不知皇上是否知晓个中内情,对皇室隐山隐卫是否还能掌控……”英亲王摇摇头,看向秦铮,“你今日见了皇上,可看出皇上是如何看法?”
“自从无名山被毁后,其它两座隐山自此再无讯息传来。”秦铮淡淡道,“待秦钰治水回来,他准备退位。”
第六十二章落梅之红
谢芳华抬眼去看秦铮,只见他脸色寡淡得看不出一丝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