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前往英亲王府。
英亲王府内,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知道李沐清、燕亭、崔意芝三人回京了,派人去宫中探了几次消息,知道三人吃完饭出宫了,正要派人去请,李沐清和崔意芝来了。
英亲王妃见到二人,立即问,“李家小子、意芝,铮儿哪里去了?怎么没与你们一起回京?”
李沐清和崔意芝给英亲王妃见礼。
崔意芝将秦铮出了寻水涧后独自与他们分道离开的事情说了一遍。
英亲王妃听罢蹙眉,“他自己,独身一人,能去了哪里?他真没告诉你们要去哪里?”
崔意芝摇摇头,李沐清也摇摇头。
英亲王妃叹了口气,“这个孩子,真让人担心!”又问,“那这些日子,你们在寻水涧,没听闻先皇驾崩之事?”
“听闻了,外面每日的消息,都会有人传到寻水涧,谢云澜并没有隐瞒我们。”崔意芝道,“表哥知道先皇去了,说南秦江山如今这副样子,他一走倒是自己省心了。赶回来也迟了。便没赶回来。”
英亲王妃点点头。
“为何你们一直在寻水涧待着?”英亲王不解。
崔意芝摇头,“我也不晓得,表哥住在寻水涧,后来便不走了。直到谢云继、沐清兄先后找去,我们才离开寻水涧。”
“临安城危难,北齐兴兵,他却待在寻水涧不走,实在让人费解。看来只有见到他才能知道了。”英亲王又问,“他说什么时候会办完事情回京吗?”
崔意芝摇摇头。
英亲王又问,“那他可知道皇上要登基立后之事?”
崔意芝点了点头,“出了寻水涧之后便听说了,如今天下都传扬开了,沸沸扬扬。都在说新皇和芳华小姐之事。”
英亲王妃恼怒,“这些百姓们真是爱嚼舌头根子,有个风吹草就动了,还没确定的事情,传的如火如荼。”
“新皇登基是大事儿,立后是大事儿,百姓们传言也正常。”英亲王道。
英亲王妃又询问,“铮儿当听说皇上登基立后之事,是什么态度?”
崔意芝想了想,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叹了口气道,“好像是笑了。”
“什么?”英亲王妃一愣。
李沐清又看向崔意芝。
崔意芝点点头,“似乎当时是真笑了。”
“这孩子,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想法。”英亲王妃也不解了。
英亲王更不解。
二人如此的盘问了半天,只是了解秦铮平安,一直待在寻水涧,对于他为何没立即回京,而是另外去办什么事情,全然不知,对于秦钰登基立后谢芳华之事,也更是一片费解。并没有从中得到有用的消息。
不过让二人安慰的是,秦铮已经知道秦钰登基立后之事了,既然知道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了。这种事情,谁也帮不上什么忙。
四人叙话片刻之后,英亲王妃对李沐清问,“李小子,你和芳华毕竟熟悉,你此回进宫,看到她了吧?”
李沐清点点头,“看到了。”
“你觉得,她是否哪里有变化?”英亲王妃询问。
李沐清想了想,点头,“确实有变化,主要是出在对皇上的态度上。以前,她不喜皇上,甚至厌恶,对皇上见面话语都十分冷淡。如今言语温和,脾性温软,时而二人聊天,还有些逗趣,若是搁在以前,这是不可能的。”
英亲王妃闻言愁容满面,“难道她是真的发现自己和铮儿脾性不和?喜欢上皇上了?”顿了顿,又道,“还别说,华丫头脾性温和清淡,皇上性情温和,他们还真是有相通的地方。而铮儿……哎。”
“兴许是先皇去了,皇上又表明不对谢氏出手,所以,二人言和了吧。”李沐清道,“毕竟芳华的软肋就是谢氏。”
“但愿吧!”英亲王妃叹了口气。
李沐清和崔意芝在英亲王妃盘桓了一个时辰,才各回了各府。
二人离开后,英亲王妃道,“咱们铮儿可不是一个在一个地方能闲得住的主,他这些日子没离开那个寻水涧,必有原因。”
英亲王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登基之日
当日燕亭回府,永康侯也办完了秦钰交代的事儿,从皇陵回了京。
永康侯进城后,虽然急着想见燕亭,但还是先按耐住了,进宫对秦钰复旨。
处理的结果是:三皇子、五皇子贬为庶民,柳太妃和沈太妃留在皇陵,为先祖和先皇守灵。
秦钰对这个处理结果满意地点点头,温和地对永康侯道,“侯爷辛苦了,赶紧回府吧,燕亭已经回来了。”
“多谢皇上!”永康侯见皇上满意,松了一口气,匆匆出了宫。
回到府后,永康侯见到燕亭,虽然没向永康侯夫人那样喜极而泣,但见他一番改变,也甚是欣慰。
第二日,早朝,秦钰与群臣议事,言暂且延缓援兵漠北边境之事,而是对回京的李沐清、燕亭另有重用。
群臣自然无异议。
当日下了早朝后,小泉子便持着秦钰的圣旨先后去了右相府和永康侯府。
李沐清进翰林院,燕亭进吏部。
虽然秦钰并没有对二人授予具体官职,但是却言明今后事关筹备军饷、选才任能,由二人全权做主。
这样的圣旨下达后,朝中的一众官员暗暗提了一口气。
李沐清和燕亭回京后这样安置,预示着以后皇上要对二人重用。没言明官职,也就是代天子行事,告诉翰林院和吏部的一众官员,对二人全力配合。
自此后,朝中便又多了两位举足轻重的官员,一位是李大人,一位是燕大人。
朝中有大半的官员都是出乎意料的,当初皇上身为太子时,李沐清与其关系并没有多亲近,相反,他与秦铮的关系更近一些。而燕亭更是秦铮阵营的人,与秦铮一道更是处处看秦钰不顺眼。没想到,如今却都委以重任,而且,二人也乐于担当此任。
更甚至,秦铮又全无踪迹消息,不知去了哪里,没与几日一同回京。
而曾经的英亲王府小王妃,如今住在皇宫里,登记之日若是没变化,皇上便同时立后。
朝中一众官员暗暗揣测,纷纷觉得,真是老了,看不懂年轻一辈执掌下的朝局了。
七日后,谢芳华给秦环开的药方已经到了期限。
谢芳华吩咐侍画将秦环带到她面前,于正午时,看着他服用下最后一剂药。
最后一剂药服用下去之后,谢芳华给秦环把脉,片刻后,对侍画道,“去将殿门关上,将我从宗师身上搜到的装虫盅的钵拿来。”
侍画点点头,将殿门关上,将钵取了出来,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招手,让秦环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将手伸出来,食指递给我,闭上眼睛。一会儿无论感应到什么,都不要怕。”
秦环在皇宫待了七日,早已经不惧怕谢芳华,还觉得她很好,于是乖巧地点点头,按照她所说,将手伸出来,将食指递给她,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轻轻捏住他的手,手心溢出淡淡的青气,将他的食指缠绕住。
侍画见了立即说,“小姐,言宸公子说了,半年之内,您不可以再妄动魅……”
谢芳华摆手制止她说下去,低声道,“不动用本源,只是引出他体内的虫盅,折损不过丝毫,无碍。”
侍画闻言只能住了口。
片刻后,只见一根血线爬上了秦环食指,渐渐地,在指腹处破开一个小洞,须臾,慢慢地探究地挪动出了他的食指,迅速地吸食缠绕在他食指上的青气。
这是一只极小极小的血虫,肚子有些圆,胖胖的,看起来有些可爱。
侍画睁大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出。
谢芳华打开钵,指尖轻轻一卷,青丝缠住了那只血红色的小虫子,将它放入了钵里。
将钵扣住,撤回了青气,隐约听到里面发出极其细微的不满的抗议的动静。
谢芳华将钵收好,对秦环拍拍脑袋,“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秦环慢慢地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着谢芳华手里的钵。
谢芳华对他笑笑,“如今你好了,可以回去找你娘了,我这便命人送你回去找你娘好不好?”
秦环点点头,又露出不舍,小声说,“可是我舍不得你。”
谢芳华失笑,“你娘就住在这京中,不是太远,你回府后见到你娘,想我了还可以来看我。”
秦环顿时高兴起来,连连点头,小脸恢复了光泽。
谢芳华对侍画道,“将他先送去让秦钰过目,之后他会派人将他送回裕谦王府。”
侍画点点头,牵着秦环下去了。
秦钰正在御书房与李沐清、燕亭、崔意芝议事,三人这几日以来对于如何筹备军事有了个大体的方案,拿过来与秦钰一起商议。
侍画来禀告之后,秦钰微露讶异,“秦环好了?他身体的虫盅解了?”
侍画点点头,“小姐将东西取出来了。”
秦钰见秦环已经面色红润,看起来十分健康,他问,“是服药后自己出来的还是她取的?”
“是小姐引出来的。”侍画道。
秦钰顿时皱眉,“用了魅术?”
侍画点点头。
秦钰腾地站了起来,“言宸不是早已经说了?让她半年内不准动用魅术,她怎么又动用了?你为何不拦阻?”
侍画小声道,“小姐说,只是引一个小虫子,动用不了分毫,所以……”
“那也不行!
“那也不行!”秦钰说着,便快步向外走去,“我去看看她。”刚走几步,又回头吩咐,“小泉子,你即刻将秦环送回裕谦王府。”话落,见李沐清、燕亭、崔意芝三人都看着他,他摆摆手,“今日就先商量到这。”话落,出了御书房。
小泉子立即领着秦环送出宫。
侍画连忙跟上秦钰。
李沐清、燕亭、崔意芝三人对看一眼,虽然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也知道事关谢芳华动用魅术之事。不过碍于她住的地方是后宫,三人都是外臣,秦钰不带领的情况下,不方便进入。
三人出了御书房,看向后宫方向。
重重楼阙宫阁,庭廊深深,一眼望不到深处,更看不到尽头。
三人只能暂且搁下与秦钰要商议的事情,出了皇宫。
到了宫门外,燕亭回头看了一眼,嘀咕,“真不知道这皇宫内苑有什么好的,深不见底,哪里有宫外自在。”
李沐清叹了口气,“兴许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燕亭不置可否,提议,“回京后一直没去来福楼,走,今日既然无事儿了,去喝一杯。”
“也好!”李沐清点头。
崔意芝没异议。
三人一起去了来福楼。
秦钰到了后宫后,见到谢芳华,皱眉不满地责备,“言宸走时对我再三嘱咐盯着你,你却是不听,又动用魅术,难道真想自己的身体废了不成?”
谢芳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来的到挺快。”
秦钰微沉着脸看着她,“信不信我现在就给言宸传信?是不是只有她能管得住你?”
谢芳华翻了个白眼,“你吓唬小孩子吗?我是有些怕言宸,但也没不听话。”话落,她软了口气,“就是一点点,我真是没别的办法了,才动用魅术,这个血盅只能用魅族魅术引出来。我保证,以后不再动用就是了。”
“你的保证奏效吗?”秦钰依旧不满,绷着脸。
“奏效!”谢芳华伸出手,“要不然击掌立约。”
“算了,总之是你自己的身体,就算我与你击掌,你若是想反悔,我又拿你有什么办法。”秦钰摆摆手,“下不为例!”
谢芳华失笑,“下不为例。”
秦钰见她难得的服软,脸色好了些,对她问,“血虫呢?给我看看。”
谢芳华摊手,“没办法给你看,打开盖,它就会立即跑出来,我必须用魅术再引它入内。”
“那算了。”秦钰作罢,对她问,“这个虫子,你打算用它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等着人来取。这么重要的东西,总有人来拿。”谢芳华道。
秦钰点点头,还是不放心她的身体,“你身体真的无碍?”
“无碍,我是医者。”谢芳华头疼地道,“你这个皇帝,每日要盯着的事情多了,不要只盯着我好不好?”
“你若是是听话,我还哪里用得着费心盯着你。”秦钰也无奈。
谢芳华看着他好笑,挥挥手,“你快去处理事情吧,我这里没事儿。”话落,她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放出风声去,就说裕谦王府的孩子找到了,病了,被我治好了。”
秦钰意会,点点头,见她真无事儿,才放心走了。
小泉子将秦环送回了裕谦王府,顿时惊动了裕谦王、王妃、秦毅夫人、钦佩等人。
众人齐齐迎了出来。
秦毅夫人见到秦环,顿时哭着上前,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秦环高兴地喊娘。
秦环小脸红扑扑,气色极好,哪里还是那个中了虫盅被人控制的病弱孩子?
裕谦王和王妃对看一眼,连忙齐齐上前对小泉子道谢。
小泉子摆摆手道,“杂家可当不起王爷和王妃的谢,小公子是皇上和芳华小姐找回来的,小公子身上的病是芳华小姐救好的,王爷和王妃若是要谢,就进宫去谢恩吧。”
裕谦王连连点头,“本王稍后就去宫里谢恩。”话落,示意管家打赏小泉子。
小泉子也不推辞,领了赏回宫去了。
裕谦王妃见小泉子走了,扯过裕谦王,悄悄担心地问,“王爷,如今孩子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被找回来了,那背后的人万一对咱们再……”
“糊涂!”裕谦王扯开袖子,对她瞪眼,“皇上既然如此做,就是自有主张,你不要再妇人之见,免得害了我们全家。”
裕谦王妃委屈地点了点头。
裕谦王连忙沐浴更衣,收整一番,匆匆进宫去谢恩。
秦钰这次并没有为难裕谦王,只是嘱咐他,若是再有人找来威胁他,骨气硬些。既然在京中,他自然不会让裕谦王府出事儿。
裕谦王连连点头,欢喜地出了宫。
当日,裕谦王府找到了孩子的消息并且由谢芳华将孩子的病治好了的消息迅速地传出了京。
一晃十日,京城极其安静,除了礼部忙碌地筹备新皇登基大典和李沐清、燕亭、崔意芝筹备军事外,京城内外,再无其它动静。
言宸从离京后,无消息传来。
秦钰派出去的隐卫,也全无消息。
京城太太平平。
十日后,漠北边境传来谢墨含的加急文书,言北齐二皇子齐言轻突然返回了北齐京城,边境兵战暂时息止。
文书传来后,朝臣齐齐猜测,北齐京城到底是出了什
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齐言轻离开了北齐边境?不过就南秦目前的形势来说,他离开边境是好事儿,可以给南秦充足的时间准备。
三日后,便是秦钰登基的吉日。
这期间,秦铮一直杳无音讯。
英亲王妃眼见着日子一天的临近,在府中急不可耐,但又全无办法,她派出去的人至今也没传来消息。秦铮如今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
英亲王自小出身皇家,又在朝局中屹立多年,对政局有着一定的敏锐度。他不比英亲王府只在意秦铮和谢芳华的婚姻,而是对朝局有了一丝忧虑。
如今的南秦,在他看来,太过平静了。
平静得让人恍惚地觉得真是一个太平盛世。
数月前京中内外接连出事,边境兴兵等等,似乎都成了云烟,过去了一般。让人觉得新皇登基,开始迎向新的局面,欣欣向荣。
可是清醒的他知道,太平的背后是先皇留下的诸多弊端和烂摊子,没有彻底的铲除和清除干净,怎么可能会有太平盛世?
所以,如今的太平不过是随时会粉碎的镜面,一旦镜面粉碎,也许会掀起滔天的巨浪。
与英亲王一般的重臣,如左右相、永康侯、翰林大学生、监察御史等人,也敏锐地觉察到了京中非同一般的平静。
李沐清、燕亭、崔意芝这些日子对于军饷筹备军事征兵有一定的进展成效。
三日一晃而过。
这一日,来到了秦钰登基之日。
前夜,下了一夜的细雨,宫墙和京城各处被雨水洗刷得极其干净,早晨起来,空气中有一丝丝泥土的清香。
这一日,京城九门皆调动重兵把守,皇宫内院更是重重御林军严防有人作乱。
一早,秦钰便着内侍官给谢芳华送来了皇后的礼服。
礼服极其漂亮,华光异彩,在旧制的基础上,秦钰还是用心地让人重新做了细微的改动,凤凰振翅欲飞,浴火翱翔于九天,栩栩如生。
秦钰穿戴好崭新的帝王龙袍,前来见谢芳华,对她温声道,“先行即位礼、大赦天下、颁布诏书登基,接玉玺、百官朝贺等一应事毕,才行封后大典。前面一应事情十分繁琐,估计要大半日,你先在这里休息,待仪式差不多时,我派人来喊你入朝。”
谢芳华慢慢地点了点头。
秦钰看着她,目光凝视,过了片刻后,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低声说,“芳华,若是登基立后顺利,你就做我真正的皇后吧?可好?”
谢芳华抬眼看他。
秦钰与她目光对接,温声道,“这一生,携手到老,不求百年,只求你我一生。我为帝,你为后,南秦江山开创出真真正正的太平繁荣盛世,也不枉这一世。”
谢芳华从他目光中看出了真挚,坦诚,清澈,她面色现出片刻的恍惚,不过瞬间,便撤回手,对他道,“若是今日真能顺利,我便应承你也无不可。”
秦钰露出笑意,“当真?”
“不是君子,也能一言九鼎!”谢芳华道。
秦钰颔首,上前一步,抱住她,“在平阳城的月老庙,我曾经将你我的名字写在了红布条上,吩咐月落用彩带挂去了槐树上。神槐长了千年,缔结了多少姻缘,我只祈求,到我这里,灵上一次就好。”
谢芳华一怔。
秦钰将她抱紧,似乎要揉进怀里,片刻后,又慢慢松手,放开她,低声道,“月落对我此举不解,说天下万千女儿家,你明明对我无意甚至有恶,我为何偏偏对你却执着。当时我对他说,我不比秦铮晚识你,只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
谢芳华抿唇。
秦钰轻轻抬手,为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温柔地道,“我只但愿,今日,真能太平,若是让我用一生的生命来换,也甘愿。”
谢芳华顿时皱眉,“乱说什么!”话落,催促他,“快去吧!”
秦钰笑了笑,点点头,转身出了内殿。
谢芳华看着他被仪仗队簇拥着离开,忽然想起,曾经在平阳城的月老庙,那一日,她见到秦钰。秦钰一身雪青软袍,身上披了一件轻薄的暗红披风,身姿秀雅地站在那里,有彩带从房檐上飘落下来,风吹起,拂过他如玉的面容……
第一百一十九章秦铮归来
帝王登基的奏乐响彻整个皇宫。
侍画、侍墨、侍蓝、侍晩、品青、品竹、品萱、品妍八人面对皇后的大红凤袍虽然惊艳赞叹华美,但是人人小心谨慎以对,在这样的日子里,满宫阙的奏乐中,丝毫提不起喜庆的感觉。
秦钰离开后,太后凤驾来到了寝宫。
这是谢芳华进宫以来,太后第一次来这里见谢芳华。
太后笑容和蔼,身上穿着太后祥服,跨进内殿后,见桌案上摆着皇后吉服,谢芳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身量纤细,不盈一握,她笑了笑,“前方皇上已经在行大典了,芳华小姐怎么还不换后服?”
谢芳华回转头,看向太后,淡淡一笑,“皇上对我说不急的。”
太后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十分和气,眉目都是透着欢喜,“今日是皇上登基和立后的大日子,他虽然说不急,但是也不能拖延,还是要早早准备好,以待登基礼毕,便是封后了。当年我紧张得不行,可是早早就将后服给换上了呢。”
谢芳华笑道,“耽搁不了,太后放心吧。”
太后看着她,“虽然登基大典不让我们女人去参观,但是,却不必只闷在宫里。”话落,她笑道,“将衣服换了,我带你却禁苑内的凤凰台,那里能一览整个皇宫的情形,可以看到皇上的登基大典。”
“凤凰台?”谢芳华看向太后。
“是凤凰台,在皇宫禁苑内。”太后抿着嘴笑,“皇陵距离京城较远,所以,历代都在皇宫禁苑内设了灵位佛堂,以做太庙。寻常时候,是封闭着的,不准许人私自进入,当年我是偷偷去的。如今到大可不必了。这后宫里,除了皇上,无人敢拦阻我们。”
谢芳华想了想,道,“既然是宫里的祠堂,还是不该去打扰清静。”
太后笑着道,“祠堂在禁苑的内院,凤凰台是外围的观景台,我们并不妨碍祖宗清静。”
谢芳华见太后兴致浓郁,点头,“也好。”
太后见她答应,心下高兴,连忙让侍画等人为谢芳华换皇后正装。
侍画等人小心谨慎地帮助谢芳华沐浴梳洗换装。
收拾妥当后,还没出门,小泉子却匆匆来了,见到太后,顿时乐了,“还真让皇上给猜准了,说太后一准来带芳华小姐前往禁苑的凤凰台观礼,让奴才过来问问,如今看来不用问了。”
太后闻言失笑,“他登基大典忙的脚朝天,还顾得想起我会带着芳华小姐去凤凰台?”话落,笑着道,“不错,我们是正要去。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小泉子笑着道,“皇上吩咐奴才,说您二人若是去凤凰台观礼的话,就让奴才派人先去将凤凰台收拾一番,大典时间长,免得您二人观得不舒适。”
“真是想的周到。”太后笑着摆摆手,“行了,快去准备吧!我们稍后就过去。”
小泉子应了一声,立即跑了出去。
“禁苑内虽然一直有人打扫,但长年累月,风雨侵蚀,观景就罢了,可真没舒适可言。还是皇上对你上心,提前安排,如今我们真可以舒舒服服的观看皇上登基大典了。”太后笑着对谢芳华道。
谢芳华笑了笑,不接话。
太后携着谢芳华出了房门,一众宫女太监随从人员向皇宫禁苑走去。
二人来到皇宫禁苑,小泉子已经先一步奉了秦钰的旨意,打开了禁苑的门,将里面命人清扫一新,安置收拾打点了一番。
尤其是凤凰台上,凤尾香罗帐、美人靠、桌椅、茶点、果盘,一应俱全。
小泉子见二人来了,恭敬地见礼,“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皇上说,奴才不必去前往侍候,就跟在这里侍候好太后和芳华小姐就好。”
“这里用不到你,还是到前面去吧,免得皇上身边没个近身侍候的人,传个话别人兴许都办不好,用着也不顺手。”太后摆摆手。
小泉子点点头,领命去前殿了。
太后和谢芳华一起上了凤凰台。
凤凰台有一百个天阶,比灵雀台还要高上一节。
太后走到一半时,向下看了一眼,身子晃了晃,谢芳华立即伸手扶住她,见她浑身是汗,脸色有些白,她关心地问,“您怎么了?”
太后摇摇头,“到底是老了,当年我自己一口气就爬了上去,怕被人发现,看了一会儿,又赶紧地爬了下来。端端正正地再等着皇上立后。如今二十年,到底是不行了,才走到一半,竟然犯了晕眩。”
“要不然还是别上去了,的确是有些高。”谢芳华道。
太后摇头,“不行,钰儿登基是大事儿,我总要亲眼看看,这么多年,我们母子,在皇宫里倾轧,虽然我明知道其余的皇子都没有他又才华聪明有谋略,帝位一定是他的,但还是提心吊胆,生恐出事。如今总算是盼出头了,怎么能不亲眼看看?”
“那我扶着您,您小心些。”谢芳华道。
太后点点头,任由谢芳华扶着,一步步上了凤凰台。
凤凰台不仅台高数十丈,而是地理位置十分有利,站在上面,的确能一览整个皇宫。
登基大典正在进行,乐师奏乐,百官依次进殿朝贺。
金銮殿外,一派盛景。
帝王登基,是大事儿,礼部准备的排场自然是极其壮观的。
太后擦擦汗水,望着金銮殿方向,面上露出
金銮殿方向,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半个时辰后,百官随新皇一道入了金銮殿。
太后收回视线,笑道,“殿内的情形是看不到了,不过顶多一个时辰,礼毕,就该封后了。”
谢芳华点点头。
太后道,“我们下去吧,回头你休息片刻,好去前殿。”
谢芳华从前方收回视线,对太后道,“我看您是乏了,先让人扶着回宫去歇着吧。这里风景极好,我再坐片刻,反正时间还早,稍后自会去前殿。”
太后想了想,“也好,我是人老不中用了,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也可,不过不要误了吉时。”
谢芳华点点头。
太后让如意扶着,一步步下了凤凰台。
太后的凤驾离开后,谢芳华对侍画招招手,“去拿棋来。”
“小姐,这里风大,仔细您的身子。”侍画小声建议。
“如今这个天气,高处风大些,也不会冷着。”谢芳华摆摆手,“去吧。”
侍画点点头,转身去了。
侍画离开后,谢芳华对侍墨道,“这个禁苑,布置了多少御林军?”
侍墨低声道,“回小姐,本来在我们寝宫外布置的一万人,刚刚调到了禁苑外围。这内外布置的御林军,不下一万五。”
“整个皇宫呢?多少御林军?”谢芳华又问。
侍墨低声道,“不下五万。”
谢芳华点点头。
侍墨看着谢芳华清淡平静的脸,有些紧张,“小姐,铮小王爷今日若是真的回京了,闯皇宫的话,这重重御林军,他……”
谢芳华不语。
侍画话语顿住,不敢再胡乱说话,退到了一旁。
不多时,侍画取来棋盘棋子,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铺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侍画、侍墨等人站在一旁。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小泉子匆匆走来,在凤凰台下恭敬地喊,“芳华小姐,皇上登基大典即将礼毕,请您前去前殿。”
他话音刚落,宫门外传来一阵踏踏的马蹄声,马脚钉了脚掌,踩踏在地面发出的声音十分响亮,几乎掩盖了宫里喜庆的奏乐声。
侍画、侍墨等顺着高台向宫外看去,只见一人一骑,飞驰而来,转眼便到了宫门口。
谢芳华抬头看了二人一眼。
侍画立即小声道,“小姐,是铮小王爷!是他回京了!”
侍墨点头附和,“不错,真的是铮小王爷!”
谢芳华低下头,平静地看着棋盘,慢慢地落下棋子,一言未发。
小泉子见谢芳华坐在高台上没动静,以为她没听到,又高声道,“芳华小姐,皇上登基大典即将礼毕,请您前去前殿。”
“知道了!”谢芳华没起身。
小泉子便恭敬地等在下面。
侍画、侍墨紧张地看向宫门口,只见秦铮勒住马缰,对宫门口的守卫说了一句什么,守卫们立即给他打开了宫门。
过了片刻,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竟然向皇宫禁苑冲来。
小泉子大惊,对同来的小太监吩咐,“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儿?怎么有人在皇宫内纵马?”
他话音刚落,一人一骑便冲来了皇宫禁苑。
小泉子看清马上的人,顿时睁大了眼睛,失声道,“铮小王爷?”
他刚看清楚人,秦铮一人一马已经来到了近前,“嗖”地一声,从他的身上跃了过去。
小泉子吓得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待他回过神时,只见秦铮已经勒住了马缰,仰头看向凤凰台上。
一身风尘仆仆,但却端的风姿高贵,清俊无双。
守卫皇宫禁苑的禁卫军刚要拉弓搭箭,见是秦铮,箭羽僵持住。
小泉子揉揉眼睛,看清楚这个人的确是秦铮,是英亲王府外出多日音讯全无的铮小王爷。顿时暗叫了一声不好,撒腿就往外跑,去前殿报信了。
秦铮仰头对着凤凰台上看了片刻,翻身下马,缓步走上凤凰台。
凤凰台上的侍画、侍墨见到秦铮要上凤凰台,顿时更紧张起来,小声对谢芳华道,“小姐,小王爷要上来了。”
谢芳华不语,面容平静清淡。
侍画、侍墨一左一右地守在谢芳华旁边。
秦铮的脚步不快不慢,半盏茶的功夫,上了凤凰台。除了一身风尘外,他周身无丝毫的锋芒戾气,如闲庭信步,步履轻缓踏花踩莲而来,整个人清风朗日,雅逸贵气。
他上了凤凰台后,看了一眼上面的情形,径直地坐在了谢芳华摆的棋局对面。
对面是一张早先太后坐的软榻,他懒洋洋地躺在了上面。
侍画、侍墨对看一眼,屈膝见礼,“奴婢给小王爷请安!”
秦铮瞟了二人一眼,摆摆手,抬眼上上下下打量谢芳华,片刻后,目光落在她的一身皇后装上,眯起眼睛。
谢芳华自顾自地下着棋,眼皮也没抬。
片刻后,秦铮闲闲散散地说,“谢芳华,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谢芳华不答话,仿佛没听见。
秦铮看着她,“南秦建皇宫时,起初选址就在这里设金銮殿。先祖请法佛寺高僧相看,高僧摇摇头,谏言说,这里虽然是地势极好,整个皇宫里风景最佳,但奈何占了鬼门,不吉。于是先祖改了金銮殿的建址,将这里设了皇
这里设了皇宫禁苑,做了佛堂太庙,而这最佳的位置,当做凤凰台。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鬼门关。”
谢芳华抬头看他。
秦铮瞧着她,眉目内乍然地闪过一些情绪,翻涌片刻,归于平静,继续道,“今日你等在这里,是想给我摆一局死局?还是给你自己摆一局死局?入鬼门关?嗯?”
“无论是给谁摆死局,都是死局。”谢芳华看着秦铮,指尖轻轻捻动着黑色棋子,淡淡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秦铮懒洋洋地点头,“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