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也收回视线,看向他。
秦铮站着,谢芳华坐着,一站一坐,中间气流无声。
过了片刻,秦铮蹲下身,将谢芳华抱住,低声道,“天上能没有月亮吗?不能。所以,总会再出来,是不是?”
谢芳华感觉他抱着她的指尖发出极其细微的轻颤,她笑了笑,肯定地点头,“嗯。”
秦铮顿时笑了,“果然是百年难遇的星象,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这么早就显现,若是今日没早早的守着,还真是会错过。如今好了,不必忍到子时了,走,我们回房。”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抱着她跳下了房顶,进了屋。
这一夜,自然又是春宵苦暖,婉转缠绵,一夜情长。
在秦铮和谢芳华夜观星象时,南秦京城刚入夜时,正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整个京城灯火繁荣。
李沐清、燕亭、崔意芝、王芜、郑译、秦倾等人约在来福楼吃酒。
秦倾叹了口气,“不知道铮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
“还回来吗?”燕亭喝了一口酒,“若是我,不如就带着芳华小姐一走了之,省心。”
秦倾吓了一跳,看向燕亭,“真不回来了?”
李沐清立即道,“别听他浑说,会回来的。”
秦倾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笑道,“他们若是不回来,皇上都不允许。”
秦倾嘎嘎嘴,疲惫地说,“我还是个孩子,四哥便抓住我没命地使唤。”
燕亭喷笑,“你还是个孩子?我听说太妃最近在给你选姑娘相看。”
秦倾脸一红,“是太妃瞎操心,我还没到年纪,相什么亲。”话落,他羡慕地看着燕亭,“你如今可好了,侯爷和夫人如今对你言听计从,再不逼迫你了。”
“林太妃也没逼迫你啊。”燕亭说。
秦倾摇摇头,“太妃絮叨,我如今给她请安都提心吊胆,生怕她身边站个女子给我看。”
燕亭哈哈大笑,“太妃体格硬朗,你以后有的受了。”
秦倾头疼,“我能不能也离家出走?”
燕亭白了他一眼,“你也想离家出走?你走得了吗?有人罩着你吗?北齐若是见了你,立马将你当做送上门的人质。”
秦倾不忿地看着他,“别以为当初芳华姐姐帮了你,你就得意得没边了。”
燕亭扬了扬脖子,“反正你没有人帮,忍着吧,若是不忍着,就赶紧相看,顺了太妃的意,定下来,她以后就不盯着你了,只盯着你媳妇儿了。”
秦倾泄气。
“其实有中意的女子,早些定下来,也未必不好。”王芜拍拍秦倾的肩膀,“别泄气,太妃不会轻易让寻常女子进门的,太妃眼睛毒辣,给你选的女子,定然是万里挑一,错不了的。”
秦倾嘟囔,“南秦京城里除了芳华姐姐,还有哪个女子能当得上万里挑一?”
王芜一噎。
李沐清挑了挑眉,对秦倾道,“你的眼睛若是比照她来选妻的话,那么,恐怕一辈子也选不到。”
燕亭点头,“就是!”
秦倾扁扁嘴,“反正我比你们小,能拖多久是多久。”话落,他扫了一圈,“你们都比我年岁长,再不娶妻,家里该都跳脚了。”
“家国不稳,何以安家?”李沐清淡淡地道。
燕亭点点头,“正是。”
“北齐也着实可恨,趁南秦水深火热之时竟然趁火打劫。”秦倾恨恨地道,“齐言轻回国了,北齐国内如今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不管是个什么情形,早晚还会起兵戈。边境的兴兵不算结。”李沐清道。
“若是谢云继回国继承皇位就好了,他一定不主张兴兵,定然会两国交好。”燕亭道。
“谢云继?”秦倾看向燕亭。
李沐清摇摇头,“谢云继不会回北齐继承皇位,北齐王见他无心,也不会强迫,更何况,齐言轻比他适合北齐王位,北齐王可一点儿也不糊涂。”
“是不糊涂,只不过被美人拢住了野心而已。”燕亭感叹,“这么多年,南秦、北齐能够维持和平,多亏了谢凤。”
“谢氏的女儿各个巾帼不让须眉。”李沐清道。
燕亭转头看向秦倾,“当初林太妃和谢氏六房的老太太似乎撮合你和谢氏六房的长女,据说也是琴棋书画,文静可人,你怎么不同意?”
秦倾垮下脸,“这事儿你也知道?”
燕亭白了他一眼,“虽然没传到明面上,但是你问问这里谁不知道?在这南秦京城,谁家后院一片水花激起,都能立即被人知道。”
秦倾摇摇头,“我不喜欢文静可人的,日日吃斋念佛,有个太妃就够了,我可不想家里以后还有个吃斋念佛,常年吃素食的妻子。”
“妻子就是那么回事儿,到时候你娶它几房美妾不就行了。”燕亭道。
秦倾看着他,“你怎么不娶?”
燕亭懒洋洋地道,“还没看到中意的,看到中意的,以后都娶回后院。”
秦倾看向李沐清,“你信他的话吗?”
李沐清点头,“信。”
秦倾嘎嘎嘴,“我也想学铮哥哥,只看中一个女子,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到老。”
“
“你最好别学他。”燕亭拆台,“有什么好学的,你掀翻了天,也找不到第二个谢芳华。找不到那样的女子,身边是谁,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不一样。”
秦倾咋舌,看着燕亭,“你……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燕亭举起酒杯,“来,喝,今天不醉不归。”
秦倾伸手捅捅李沐清,“他怎么了?”
李沐清道,“在北齐小国舅府躲清闲躲久了,回来南秦后,新旧更替,咱们皇上用得狠,一大堆的事情压给他,憋的。”
秦倾忽然道,“他是想铮哥哥了,怕他不回来。以前在这京城,他与铮哥哥可谓是形影不离,吃喝玩乐,日日胡混在一起,若是铮哥哥在这京城,我们都轻松得很。”
燕亭耳朵好使,闻言哼了一声。
李沐清端起酒杯,笑着说,“忍忍吧,子归兄还在边境,英亲王府还有王爷和王妃,我们兄弟都还在这京城。他们就算想避世,也避不开心。只能回来。”
秦倾顿时精神了些,也跟着端起酒杯,“这南秦京城,少了谁,都寂寞。”
燕亭嗤了一声,不以为然。
李沐清笑了笑,“少了谁,都不能少了秦铮。”
“表哥的确非常人能及。”崔意芝道。
众人举杯,一起干了。
皇宫御书房内,秦钰正在批阅奏折,小泉子在外面喊,“皇上,皇上,快来看。”
秦钰笔顿了一下,“什么事儿?”
“您快来看,天……天上!”小泉子嘴都结疤了,模样甚是惊恐。
秦钰立即放下笔,快步出了御书房,抬头看向天空。
正看到一个月亮霎时被吞去的尾巴,他皱了皱眉,等了片刻,再无异常,他收回视线,看向小泉子。
小泉子一脸惊异呆怔。
“你都看到了什么?”秦钰对他询问。
小泉子立即跪在地上,连忙惊异地道,“奴才看到了……一下子,所有的星星,都冒了出来,围着月亮转,然后,就喊您,您出来了,月亮就没了,有两颗星……后来,都没了……”
秦钰抿唇。
小泉子骇然地道,“奴才只是无意中抬眼,就看到了,从来没看过,所以,惊异之下,大喊大叫,惊扰了皇上,皇上恕罪。”
“你没罪,起来吧。”秦钰抬手。
小泉子谢恩,从地上爬了起来。
秦钰又仰头看向天空,一切平静,刚刚的一幕昙花一现,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他看来片刻,对小泉子吩咐,“去请钦天监的天官来一趟。”
“是!”小泉子连忙去了。
秦钰转身回了书房。
不多时,小泉子将钦天监的天官引来的御书房。
天官对秦钰行叩拜之礼。
秦钰摆摆手,“文大人,你今天可曾看到了奇异的星象?”
天官一愣,摇摇头,“臣不曾看到,皇上指的是什么样的奇异星象?”
秦钰示意小泉子开口。
小泉子立即将早先看到的星象重复了一遍。
天官大惊,“竟然有这样的星象?”
小泉子点点头,“杂家亲眼所见,皇上也看到了一点儿。”
秦钰对天官询问,“你虽然不曾亲眼看到,但可能知道这是什么星象?预示着什么?”
天官揣思片刻,摇摇头,请罪,“恕微臣对天文星象研究不精,揣思不透这其中的天意。还请皇上恕罪。”
秦钰摆手,“罢了,你去吧,查些古籍资料,看看可否能探知。”
“是,臣这就去查。”文大人点头,连忙告退,出了御书房。
秦钰无心再批阅奏折,对小泉子询问,“听说今日李沐清、燕亭、秦倾等人去了来福楼?”
小泉子连忙颔首,“正是,除了这三位,还有崔侍郎,王公子、郑公子。”
“走,我们也去来福楼。”秦钰脱了龙袍,换上便服。
小泉子一愣,“皇上,要提前知会几位大人吗?”
“不必!”秦钰道。
小泉子点点头,连忙伺候秦钰收拾打点,很快就跟随他出了皇宫。
来福楼内,众人酒喝了一半,正喝到兴起时,秦钰来了。
众人齐齐一愣,都没想到秦钰竟然来了这里,一时间放下酒杯见礼。
秦钰摆摆手,随意地说,“还与以前一样,今日不必计较什么身份。”
李沐清、燕亭等人对看一眼,看出秦钰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点了点头。
第七章太子治国
十日匆匆一晃而过,秦铮丝毫没有要回京的打算。
深山院落,山水清幽,四周静谧,安宁祥和,这样远离喧嚣的地方,让人很容易忘记一切烦恼杂乱,似乎这个世上本就如此平静安然。
秦铮和谢芳华过着寻常的日子,或打猎、或捕鱼、或采蘑菇、野菜,或下厨做饭。
如寻常人家的夫妇,寻常的不能再寻常。
这日一早,谢芳华醒来后,发现来了葵水,坐在床上,闷闷不乐。
秦铮从厨房回来,进屋便见谢芳华闷着一张脸,走到床前,捏捏她,温柔地问,“怎么了?醒来没看见我?生气了?”
谢芳华抬眼看了一眼秦铮,泄气地说,“来葵水了。”
秦铮失笑,“我当是什么事儿。”话落,对她询问,“有布包吗?”
谢芳华摇摇头,脸红地小声说,“我以为你每日缠着我……我又仔细调理,能怀上,便没准备……”
秦铮笑看着她,“生命的到来是讲究缘分,他没来,就是缘分没到。”话落,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记,“乖,我去给你弄布包。”
谢芳华觉得他说得有理,自己是有些急了,她心底隐隐地怕自己来不及给秦铮和他生下一男半女,一个像他又像她的孩子,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对他问,“你会吗?”
“会!”秦铮转身走了出去。
谢芳华闻言便安静地坐在床上等着。
不多时,秦铮拿了一个布包回来,递给她,“你看这个如何?”
谢芳华接过手里,只见布包缝制得像模像样,虽然针脚别扭,但是用的是上好的材料,十分绵软,自然是可以用。她笑着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凑上前吻他,“我的夫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嫁给你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秦铮心神一荡,勾起嘴角,顺势抱住她,“这话我爱听。”话落,他轻轻哼了一声,“既然知道你夫君本事大,以后就不准不乖。”
谢芳华笑着点点头。
秦铮看着她娇俏的脸,叹了口气,放开她,“又有几日不能将你如何了……”
谢芳华好笑,挥手赶他,“你出去。”
秦铮又抱住她狠狠地吻了一记,才走了出去。
谢芳华换上布包,换好干净的衣服,将脏乱的衣服和被褥抱出门,站在门口的秦铮顺手接过,走向水池。
谢芳华倚着门框看着他,丝毫不嫌弃地动手清洗。
明明是贵裔的公子哥,偏偏做着与他身份从来不符的事情,丝毫不违和。
前世她没完成的心愿,最后遗憾含恨离开,便是想着下一世,能和秦铮这样生活。若是真能这样的相守一世,该多好。
她正想着,一只翠鸟盘旋着闯进了院落,落在了她的肩上,清脆地叫了两声。
谢芳华一愣,偏头看着这只翠鸟。
秦铮从水池边转过头,看着那只翠鸟,脸一下子黑了。
谢芳华见翠鸟的腿上绑着信笺,她伸手取下,看了秦铮一眼,慢慢地展开。
上面写着一行字,字迹极其的熟悉,是秦钰的笔迹:“皇陵,十日之期,该回京了!”
谢芳华盯着字迹沉默地看了片刻,抬头,见秦铮已经转过了身去,她拿着信笺走到水池边,低声道,“是秦钰的信笺。”
秦铮冷哼一声。
“他说你与他约定了十日之期,告诉我们该回京了。”谢芳华又道。
“只是他说十日而已,爷没答应他。”秦铮道。
谢芳华笑了笑,伸手从后背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背上,柔声说,“秦铮,我们回京吧。这里虽好,但我们过的也不是寻常人家的日子。”
“怎么不是了?”秦铮不回头,有些气闷,“你不喜欢吗?”
“喜欢。”谢芳华点头,又摇摇头,“寻常人家不是我们这般,无论是闹市,还是深山,都是人来客往。我们这样,只是将自己锁在一方天地里而已。能过这些天清静安宁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满足,我还没满足呢。”秦铮郁郁地道。
谢芳华抱着他腰的手紧了紧,柔声说,“无论是谢氏,还是秦氏,我们都有自己的信念和不可推卸的责任重担。若是我们真什么都不管了,也许我们是清静安宁了,可是良心上又如何能过得去?你别说只有我心软。其实,你的心与我一样软。”
秦铮不语。
谢芳华又道,“先皇临终前与我说,当年,他是传了密令,让我父亲撤离回京,可是他终究是选择了维护南秦江山,死而后已。娘亲随他去了。虽然是应了魅族的祖训天命,但到底是他们的选择。哪怕这个选择是死,哪怕扔下了年幼的我和哥哥,哪怕使得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说着,眼眶红起来,眼底泛起泪花,“南秦这片国土,有谢氏多少人为之守护流洒的血,南秦这片河山,有秦氏先祖兢兢业业守护传承。我是谢氏的子孙,你是秦氏的子孙,我们终究都逃不开自己的姓氏和应该肩负的责任。”
秦铮依旧不语。
谢芳华又道,“重活一世,我们总不能真的眼看着南秦一步步走向衰落是不是?你的信念,我的执着,哪怕我曾经不止一次恨不得南秦皇室天崩地裂,但是到头来,想想谢氏先祖为这片山河所做的那些牺牲,想想秦氏先祖为了守护江山同样不易,我都能放
山同样不易,我都能放下私怨,维护大义。哪怕命不久矣,能保住一样,也是欣慰。若是两样都保住,那就是上天厚待我们。结草衔环十世,不足报答天恩。”
秦铮抿起嘴角。
谢芳华又低声道,“南秦千万子民,南秦繁华三百年基业,南秦京城我们出生长大的地方,怎么能忍心不管,看着它掩入历史化为尘埃?若是有一日,南秦国将不国,无君主,无臣卿,无皇陵,一片荒芜。那么,我们的家,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兄弟姐妹,忠勇侯府,英亲王府,我们的一切,都荡然无存,该是何等悲凉?”
秦铮终于叹了口气,回转身,揉揉谢芳华的头,“你呀。”
谢芳华抬眼看他。
秦铮伸手拢了拢她的秀发青丝,目光一片温柔,低声说,“君子厚德载物,你虽然是女子,但当得上是君子。若是上天也有厚德,当该给我们福音,全了这一世。”
谢芳华埋进他怀里。
秦铮低头看着她,“你如今最忌耗心血,在我还没找到方法之前,不想……”
谢芳华伸手捂住他的嘴,打断他,“就算待在这里,我也不能安心,有些事情,也不能不想。已经深入骨髓,忍不住不去想。”
秦铮住了嘴。
谢芳华看着他,“秦铮,我保证,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破魅族的天规,我舍不得死,更舍不得拉着你一起死,如今你的命已经与我的命相连。我想与你活着,想生既像你又像我一样的孩子,想教导他,看着他长大。我们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做,还想相守一辈子。”
秦铮抱紧她。
谢芳华低声道,“对于魅族的事情,我还是一知半解。隐山宗师一直想要我手中的魅族秘术,他们因南秦江山而生,却为何要反了南秦江山,北齐多年来,是否与南秦隐山隐卫又牵连,等等诸多事情,都要弄清楚,以及……云澜哥哥,他对魅术,知道多少……若是我们一直待在这里,又怎么能知道?”
秦铮轻叹,“我本来没打算短时间回去,如今……就依你吧。”
谢芳华仰脸问他,“今天就回去?”
“凭什么听秦钰的?”秦铮哼了一声,“如今你葵水来了,身子虚弱,不宜奔波,待你葵水去了,我们再回京吧。”
谢芳华点了点头。
秦铮放开他,继续回身洗衣服,催促她,“去屋里歇着。”
谢芳华抬手,早先那只翠鸟落到她的手心,她对秦铮问,“要不要给秦钰回信?”
“不要。”秦铮道。
“这只鸟真是有灵性,竟然能找来这里。”谢芳华摸摸鸟羽,“那将它放回去了。”
“放回去做什么?炖了吃掉。”秦铮干脆地道。
那只鸟一听,顿时吓得翅膀抖了抖,脱离了谢芳华的掌心,如惊弓之鸟,“嗖”地飞出了院子,转眼出了山林。
谢芳华失笑。
翠鸟回到皇宫时,秦钰正与李沐清议事。
翠鸟扑棱着翅膀传进御书房,怕怕地钻进了秦钰的怀里,身后像是有什么豺狼虎豹在追赶。
秦钰伸手抓住它,见它腿上无回信,向外看了一眼,挑了挑眉。
翠鸟叽叽叫了两声,委屈地转动眼珠,似乎在像秦钰诉委屈。
秦钰轻轻哼了一声,安抚地拍了一下,它安静了下来,似乎知道安全了,跳下秦钰手心,去觅食了。
李沐清微笑,“皇上竟然还养了这么有灵性的鸟儿。”
秦钰道,“是初迟驯养的,送与我了。”
李沐清恍然,“怪不得有灵性。”话落,他问,“去寻秦铮兄与芳华了?”
秦钰点点头,脸色不太好看。
李沐清微笑,“看来秦铮兄不愿意回来。”
“由不得他。”秦钰道。
李沐清点点头,“消息送到了,依照芳华的脾性,多不过几日,他们应该就回京了。”话落,他又道,“没想到齐言轻动作这么快,回北齐一趟,倒是让他反而更抓了权柄。”
秦钰绷起脸,“多年来,北齐未立太子,如今谢云继不承皇位,北齐王再无犹豫,自然痛快地立了太子。”
“北齐王立了太子后,带着王后去行宫将养,将北齐全权交给了太子治国。”李沐清蹙眉,“是治国,不是监国,这在历来历史中也是前所未有了。王位未退,却着太子行治国之权。可谓是明面是太子之位,实则是君王之权。”
“北齐王这是默许了齐言轻的兴兵之战,全了北齐一直以来的野心勃勃,也同时全了他对王后谢凤的情意,至少不是他亲手对南秦出战起兵,谢凤感念北齐王这么多年来的维护,不好再阻拦,也只能是默许了。”秦钰抿唇,“如今就看是北齐多年准备,铁骑能踏破南秦山河,还是南秦能够守住,甚至迎刃反击了。毕竟,多年来,南秦只盯着谢氏,从国力到兵力实在是一盘散沙……”
“南秦多年来的弊端,就是内部一直撕裂拉锯,如今谢氏和秦氏再无隔阂,若是齐心对敌,未必会输了北齐。”李沐清道,“若是能拖上至少半年,不让北齐兴兵,南秦能喘息半年时间,就好了。”
“当然不能输!”秦钰斩钉截铁,“但是半年,齐言轻不会给这个时间。”
李沐清叹了口气。
秦钰抿唇,看了一旁吃饱后睡在玉案上的翠鸟,眯了眯眼睛
眯了眯眼睛,“月前,南秦大水,耽搁了春种,今年收成怕是不会理想,依靠百姓税收,恐怕只能加重百姓负担,造成民生怨怼。谢氏米粮多年来,屯粮怕是千万旦,若是能助一臂之力,粮草上至少没问题了。谢云澜如今在哪里?你可知道?”
李沐清摇摇头,“不知。”
秦钰道,“他和谢云继出手拦了我派去拦截秦铮的人,可是却都没回京,难道又回他的寻水涧了?”
李沐清忧心地道,“谢云澜身体不好,焚心对他折磨得愈发重了。”
秦钰闻言沉默片刻,“难道焚心真的没有解救之法?”
李沐清摇摇头,“若是有就好了,若是焚心能解,那么芳华未必会……”他说到这,话语顿住,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秦钰闻言不再言语。
当日,北齐立太子,北齐王和王后前往行宫疗养,北齐太子代天子治国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南秦朝野上下顿时一片哗然,纷纷觉得北齐如今是真正铁了心要兴兵了。
齐言轻在漠北边境私自兴兵,北齐王不但不怪罪,反而立他为太子,将北齐顺便一并交给他治理,这也就是意味着,北齐王是默许了齐言轻对南秦兴兵,自此,征战天下之心昭然若揭。
南秦如今实在不适合兴兵打仗,北齐抓准了这个机会,南秦只能全力备战。
满朝文武在朝议上,纷纷各抒己见。
新旧更替,年老的臣卿无力去上战场,年轻一辈刚刚踏入朝局,经验不足,南秦一堆烂摊子,如今正是最青黄不接之时。
秦钰身为帝王,倒是镇静,于早朝上听了文武百官一番议论,一言未发,摆摆手,散了朝。
群臣对于朝议一言未发的皇上猜不准其想法,纷纷揣摩。
英亲王回了府后,面上愁云浓得化不开。
英亲王妃温声询问,“我听说北齐太子代北齐王治国,北齐王带着王后去了行宫疗养,不知归期。是为这个做愁?”
英亲王点了点头,“齐言轻和玉家一直主张兴兵,如今北齐王默许,齐言轻稳住北齐朝局,坐稳太子之位后,筹备一番,应该会即刻出兵。”
“皇上一直在准备,我听说自从李沐清、燕亭回京后,一直筹备军事粮草。咱们南秦人才济济,若是真正较量起来,未必就败给北齐。”英亲王妃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北齐准备多年,北齐皇室和玉家多年来一直和睦,国力蒸蒸日上。南秦如今……哎,准备的时间太短,恐怕不够。”英亲王道,“要知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更何况差了这么多年。”
“不知道铮儿什么时候带华丫头回来。”英亲王妃道,“这么多日子了,也没有消息。”
英亲王又叹了口气,“就算回来,也不知他和皇上会如何相处?若是再不和,那还不如不回来。”
“怎么会?我们铮儿又不是不顾大局不知晓大义的孩子。”英亲王妃瞪了英亲王一眼,“以前,燕亭向着铮儿,处处看皇上不顺眼,如今如何?不是好好的在朝中做事儿?皇上对其委以重任?”
“也是!”英亲王点点头,对英亲王妃道,“浩儿还在闭门思过?”
英亲王妃点点头,“自从伤了媳妇儿,左相对其也甚是恼怒,你让他闭门思过,他近来便真的闭门思过了,除了先皇驾崩,行孝,去了皇宫,遇到卢雪莹,对她好一番请罪外,一直没做别的事儿。我看是真的反省了。”
“朝中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明日我与皇上提提,看看皇上是否想用他。”英亲王道。
英亲王妃点点头,没有异议,“以前他与铮儿不和时,便和皇上走的近,你问问吧。他总归是英亲王府的大公子,不能就此废了。”
第八章回府进宫
谢芳华身体一直有体虚畏寒之症,来了葵水后,更是浑身酸痛难忍,比以前更甚。
秦铮看着她整日里白着一张脸,浑身凉寒,极其心疼,不知如何是好,便将她裹着被子抱在怀里,试图捂暖她,但总不见效果,便蹙眉问,“有没有什么药物能解痛?”
谢芳华低声道,“是药三分毒。”
“那也不能这样难受着。”秦铮眉头皱紧,“要不然我寻个温泉池,你去泡泡?”
谢芳华摇头,“葵水来时,更不宜泡水。”
秦铮长叹,“那怎么办?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子难受。”
谢芳华靠在他怀里,低声说,“你抱着我,我就不那么难受了,以前我经常服药,后来言宸将我身体里残存的药物去除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如今身体不比以前,便严重了些。没事儿,我能忍受。”
秦铮心疼,“若是我能替了你就好了。”
谢芳华失笑,“这个哪能代替?”
“是啊,不能代替。”秦铮将她搂紧,却觉得她手脚依旧冰凉,在这样的夏季,却这样的凉,似乎是从骨子里发出的冷,他一身火热碰到她都觉得冰手,更何况她自己如何忍受得了?他想了想,对外面喊,“青岩。”
“公子!”青岩应声而出。
“去砍些干柴,将这屋里里的炕烧热。”秦铮吩咐。
青岩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谢芳华笑着说,“青岩跟了你这样的主子真是辛苦,烧火做饭砍柴做琐事儿,都学会了。再过些时日,真该无所不能了。”
“把他锻炼得无所不能,以后谁嫁给他就是有福气。”秦铮道。
谢芳华笑着点头,“这样的话,肥水可不能流外人田。”
秦铮不以为意,将脸贴在她冰凉的脸上,“你说了算。”
不多时,火炕暖和起来,从底下透过被褥,升起浓浓的热意。
秦铮低头问,“暖和点儿吗?好受些吗?”
谢芳华点点头,“好多了。”
秦铮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身子暖和下来,谢芳华的脸没那么苍白了,手脚没那么冰凉了,便有些昏昏欲睡。
秦铮察觉了,抱着她躺下,柔声说,“想睡就睡吧!”
谢芳华动了动身子,轻声说,“你不热吗?去别处待着吧。”
“抱着你这么个冰块,想热也热不起来。”秦铮吻了吻她额头。
谢芳华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凑上身,吻了吻他唇角,将头埋在他怀里,小声说,“那我真睡了,你就这么抱着我。”
秦铮“嗯”了一声。
谢芳华便真的睡着了。
秦铮低头看着她,怀中的人儿呼吸均匀,眼底有两片青影,这两日指不定多难受,才使得她一直未曾安睡,她是这样外表看着柔弱,却内心刚强的女子,再大的苦难摆在她面前,她都不皱一下眉头。世间千万女子,都不如她一个。
谢芳华,他的妻子。她说,嫁给他,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但他心里想的是,娶到她,才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五日后,谢芳华才算彻底地好了,脸色恢复了红润,气色也养回了几分。
秦铮看着她,才真真正正地舒了一口气。
谢芳华觉得这几日秦铮清瘦了许多,本就清俊的棱角看起来更鲜明了,她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这几日明明是折腾我,可是到头来,却是折腾你了。”
“吃两顿就补回来了。”秦铮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谢芳华脸一红,伸手捶了他一下,看向院外,有些不舍地道,“咱们该回京了吧。”
秦铮也有些不舍,“还能再住些日子。”
谢芳华摇摇头,“新皇登基有半个多月了,咱们来这里,也这么久了。北齐早该有动静了。不知道外面什么样了。”
秦铮不以为然,“还能什么样,一时半会儿变不了天。”
“还是回去吧,多住几日又能如何?总归要出去!以后若是天下太平了,我们平平安安,再回来。”谢芳华回身抱住秦铮,轻声问,“我们还会再回来的吧。”
“当然!”秦铮点头。
谢芳华抱紧他,“将那些蘑菇野菜都带回去,娘兴许也喜欢吃。”
秦铮失笑,“好,都带回去。”
当日,二人说定,便启程离开了深山院落,回了京城。
秦铮如来时一般骑马带着谢芳华,下了深山后,走官道。
官道上人声来往,隐约谈论北齐太子代北齐王治国,北齐正式对南秦宣战。
秦铮挑了挑眉。
“北齐立太子了?齐言轻吗?”谢芳华低声问。
“不是他还能是谁?”秦铮轻轻哼了一声,“回京后,先铲除了他埋在南秦京城的暗桩,给他一个封位礼。”
谢芳华点头,“若想封锁对北齐的传递消息,自然要先铲除北齐安插在南秦的暗桩,不过要先撤了南秦在北齐的暗桩,或者,提前切断,隐秘起来,否则,北齐暗桩一旦被拆,齐言轻定然也会对南秦在北齐安插的暗桩出手。”
“自然。”秦铮颔首。
两人一骑,来到了北城门。
北城门的守城士兵见到秦铮,立即睁大眼睛,连忙恭敬地放行。
有人立即悄悄地前去皇宫报信。
秦铮和谢芳华刚一进城,
铮和谢芳华刚一进城,城内的百姓们有人惊喜地喊,“是铮小王爷和小王妃回京了。”
一传十,十传百,二人回京的消息不多时便传遍了整个南秦京城。
二人还没回到英亲王府,英亲王府便得到了消息,英亲王妃欢喜地从内院迎到大门口。
英亲王府阖府震动,人人都露出欢喜的表情,死气沉沉了多日的府邸,一瞬间恢复了生机。
秦铮勒住马缰绳,看着门口聚集了乌压压一群人,以英亲王妃打头,连刘侧妃都迎了出来,他挑了挑眉,失笑,对英亲王妃问,“娘,这是做什么?”英亲王妃不理他,对谢芳华招手,“华丫头,快下来。”
谢芳华看着英亲王妃,想起早先她辛苦追出京,她却布阵拦截她,回京后,又在皇宫里避而不见。她有些愧疚,地带喊了一声,“娘。”
英亲王妃几乎热泪盈眶,走上前,对秦铮说,“还不快下马!”
秦铮抱着谢芳华轻轻纵身跳下了马。
英亲王妃一把将谢芳华的手攥住,看着她,慈和地责备,“你这孩子,有什么难处,就该说出来,不该自己一个人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