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金燕低声道,“芳华妹妹,与其让我蒙在鼓里,不如你于我如实说说,让我看清楚到底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也好做个定论。”
谢芳华看着她,同样低声道,“除了荥阳郑氏,天下人才济济,好男儿多的是。未必非荥阳郑氏不可。不是吗?你我姐妹情分,我劝你,还是不要趟进这趟浑水吧。”
金燕抿着嘴角,摇摇头,“你不懂。”
谢芳华看着她。
金燕低声道,“我虽然已经死心,已经看开,但总想为他做些什么,荥阳郑氏几百年的世家,虽然已经没落三代,但据说近些年来,家族兴起些以郑孝纯为首的年少才华之辈,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本想着,若是我嫁入荥阳郑氏,那么有了这层关系,表哥用荥阳郑氏也算是水到渠成,荥阳郑氏本来也有进京入朝局的打算,正好为南秦效犬马之劳。”
谢芳华惊异地看着她,“没想到你答应荥阳郑氏是为了这个打算。”
金燕diǎndiǎn头,“与你实话实说,我确实是为着这个打算,天下人人都知道,先皇驾崩,给钰表哥扔下了这样一个烂摊子。御书房夜夜亮灯到深夜,他着实辛苦。我对他的喜欢爱已经刻到了骨子里,哪怕他不喜欢我。我嫁给谁,都一样,既然如此,何不选择送上门来却恰恰能用的荥阳郑氏呢?”
谢芳华一时有些失语。
金燕又道,“只是我没有想到荥阳郑氏不但不能用,反而还有问题。”
谢芳华看着她,反手握住她的手,“金燕,一个人不应该为另一个人而活。你这么年轻,要才华有才华,要美貌有美貌,要身份不输于任何一个人。你应该寻找一个真心喜欢爱你的人,过好一辈子。秦钰不喜你,非你的良人,便不是你的姻缘。你又何必?你虽然是大长公主所生,但又不姓秦,南秦江山基业与你何干?你真不必如此为他牺牲。”
金燕闭了闭眼睛,“也不能说是牺牲,世间千万种生活,我选择了其中一种罢了。对我来说,这样才是最好。”
谢芳华无言地看着她,天下多少因爱生恨之辈,比比皆是,但是金燕这样不计回报的爱和全心付出,她却是第一次见。
金燕看着她,“芳华妹妹,你为了秦铮,也做了很多辛苦付出的事儿,不是吗?”
谢芳华低声道,“秦铮爱我。”
金燕摇头,“钰表哥不爱我,但也没什么不同,我爱他就够了。这一辈子,他不喜欢我,不爱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放弃他,是放弃对他的圈固和追逐,而不是放弃对他的爱。他如今一心只为南秦江山,那么,我只能尽我所能尽些绵薄之力。”
谢芳华看她片刻,低声感慨,“秦钰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金燕摇头,“他修的福气还是没有修够,若是修够了,为何你选择了秦铮,而没选择他。”顿了顿,她道,“前些日子,我在府中,听着宫中种种传闻,你与钰表哥和气谈笑,我就想着,若是你真嫁给了他,做了他的皇后,也是极好的,我希望我爱的人幸福,不是孤冷寂寞。我甚至想,秦铮干脆别回京城了,最好是回不来京城。”
谢芳华看着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金燕盯着她,“所以,求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谢芳华见她决心已定,再劝看来也是无用,便将秦钰、秦铮与她三人暗中铲除北齐在南秦的暗桩,以及谢氏暗探查出的名单里隐晦地牵引了荥阳郑氏之事说了。
金燕听罢后,面色露出端凝,“怪不得钰表哥面色凝重,原来是这样。”
谢芳华diǎndiǎn头,“荥阳郑氏,树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十分棘手,必须谨慎拿出万全之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金燕咬着唇瓣,一时想着什么,没有接话。
谢芳华也不再说话。
碧湖清幽,湖中莲花早已经开败,湖中莲叶已经结了小小的莲蓬,只剩下稀疏几只莲花d挺着炎热的太阳开着。微风静静,气息寂寂。
过了许久,金燕抬起头,对谢芳华道,“如今时候,我觉得更不宜对荥阳郑氏打草惊蛇。所以,大长公主府与荥阳郑氏这一桩亲事儿,必须成。我必须嫁到荥阳郑氏去。”
谢芳华一惊,断然地摇头,“不行。”
金燕看着她,“如今时局如此紧张,荥阳郑氏愈发小心,仅凭谢氏密谈的名单,不能作为对荥阳郑氏暗中投敌的证据。而我娘一直忧心我的婚事儿。两相属意,一拍即合之事。却突然断掉,尤其还是正暗中铲除北齐暗桩情形下,那么,荥阳郑氏难保不会起疑心。对荥阳郑氏,应该先消弱设防,让其觉得达到了钰表哥的信任,以便能暗中进一步的徐徐图之,瓦解其多年筹谋,同时也能反利用荥阳郑氏,对北齐投递假消息。这样一来,也不会惊恐到其它世家大族,更不会对荥阳郑氏铲除,使朝局动荡。”
谢芳华抿唇,她早先在被秦钰问起时,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想到这样一来,就牺牲了金燕的一辈子姻缘,于是断然地放弃了,她想着秦钰同样聪颖,定然也想到了,他虽然不喜金燕,但不会冷血绝情到拿她终身作伐,没想到金燕却是自己提出来了。
金燕站起身,对她道,“我现在就去找钰表哥。”
谢芳华也站起身,出手拦她,“这个事情需要仔细斟酌商量,你且不可冲动。”
金燕摇头,“我早已经想好了,虽然事情与我早先想法背道而驰,但也算是殊途同归。”话落,看着她认真地说,“芳华,你不要拦我,人活一世,到底什么是最有意义的事儿,我曾一度想要去死,在丽云庵时,恨不得就那样睡过去算了。后来经历种种,看你和秦铮分分合合,我也想明白了。看着他好,看着他坐拥南秦江山,根基稳固,承载千秋功业,万载盛世,才是我最想看到的。爱情如我,如今已经卑微如尘埃,不要也罢。”
谢芳华慢慢地放下手,低声道,“那好,我不拦你,你去吧。”
金燕diǎn了diǎn头,快步出了雨花台,向御书房走去。
谢芳华看着她身影走远,烈日打在她的身上,她后背挺得笔直,脚步稳重,一步一步,隐隐透出骨子里的决心和坚毅。直到她走得没了影,她才收回视线,没急着离开,慢慢地坐下身。
不知过了多久,小泉子匆匆来到雨花台,对谢芳华恭敬地见礼,“小王妃,皇上请您去御书房。”
谢芳华diǎndiǎn头,站起身。
小泉子引路,头前走着,谢芳华跟着走了一段路后,对他低声问,“金燕郡主去御书房了?”
小泉子diǎndiǎn头,“半个时辰前,金燕郡主便去了。”
“如今是什么情形?”谢芳华问。
小泉子压低声音说,“皇上发了很大的火,如今气还没消呢。”
谢芳华颔首。秦钰不是无情无义之人,金燕问了他如此,他若是同意,心又何安?
来到御书房,小泉子小心谨慎地禀告,“皇上,小王妃来了。”
“进来!”秦钰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谢芳华抬步走了进去,便见金燕立在正中央的位置,低垂着头,脸色一片平静,而秦钰站在窗前,侧着身子,即便只是看到一张侧脸,但也极其明显地看出其脸色阴沉,心情极差。
金燕见她进来,抬起头,对她看来,依旧是从雨花台离开时一样,目光坚定坚决。
谢芳华暗暗地叹了口气,对秦钰道,“皇上叫我来何事儿?”
秦钰转过身,看着她,“你知道她的决定?”
谢芳华颔首。
秦钰眯起眼睛,“你同意?”
谢芳华沉默了一下,对他道,“人各有志。”
秦钰恼怒地看着她,“毁其终身,就叫做有志吗?我南秦还没沦落到要靠牺牲女人的婚事儿来保天下!”
谢芳华沉默。
秦钰又怒道,“若是如此,我坐这个皇帝何其窝囊!”
“你怎么会窝囊?”金燕抬起头,立即反驳。
秦钰转向她,又气又怒,“你够了!我不喜欢你,你便要用这个方法让我愧疚吗?我告诉你,你太小看男人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论你做什么,也不会让我喜欢。你做了有何用?牺牲自己又有何用?白白牺牲,我不会念你的情。”
金燕平静地道,“你不喜欢我,我早就知道,不是一朝一夕了,你若是喜欢我,早就喜欢了。也不必等到现在。我也没有想用这个方法让你愧疚,更不会让你念我的情,我只是在做一桩我自己决定的事情而已。与你有关,但又无关。”
“你……”秦钰恼怒地看着她,忽然拿起桌子上的奏折,砸到她的脚边,奏折用了极大的力气,到她脚步已经粉碎成末,他震怒,“大姑姑辛苦抚养你长大,将你当做手心里的宝,就是由得你拿出来作践自己的吗?”
金燕看着他,依旧平静,“我没有作践自己,只是在做我自己认为值得的事情。”
“什么是值得?”秦钰更是大怒,“你知道不知道,荥阳郑氏,我不会准许它留着。也就是说,荥阳郑氏定然会片瓦无存。”
“那我也愿意!”金燕道。
秦钰猛地挥手,“你给我滚!”
金燕看着他,坚决地道,“我心意已决,你知道的,只要我愿意,我娘一定会玉成此事。哪怕你反对,你若是不拿出真凭实据和确凿的理由,若是不将真相告诉我娘,我娘也不会凭信,而是会随我心愿。而荥阳郑氏的阴暗之事,决计不能泄露出去。权衡利弊,你没得选择。”话落,她挺直脊背,转身走了出去。
秦钰死死地瞪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出了御书房的门,看着珠帘哗哗作响,看着她人影离开,一拳砸在了玉案上。
玉案瞬间被砸碎了一角。
小泉子在门口守着,吓得心惊肉跳。
谢芳华看着秦钰,他是真的怒了,比起数日前秦铮回京闯宫,他的怒意丝毫不少于那日。
她能理解他为何而怒,他的怒不止是因为自己,因为金燕,还因为他心里明白,这是一条万全之策,是一道顺畅铲除荥阳郑氏的路,更因为除了这条路,别的选择都不会尽善尽美,都会有所失,到底所失是多少,干系南秦江山,谁都不敢做准。
正因为这样,所以无力,所以怒。
他身为南秦的天子,一朝帝王,九五之尊,可是将宝座真正地抓在手里坐上这个位置,才比坐四皇子太子时更明白其中的无奈艰辛。
多少帝王兴许就是这样耗尽心血熬枯了华发。
帝王也不是万事顺遂,万般所想所为皆能如意的。
御书房内,一时寂寂无声,秦钰大怒后,便是彻底的颓然默然。
过了许久,他扶着玉案慢慢地坐下,无力地对谢芳华沙哑地说,“我若是喜欢她,就好了,哪怕到现在,我也喜欢不上。”
谢芳华心中升起一丝苍凉叹惋,秦钰的心里怕是现在真的极其不好受吧!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真的是由不得自己,全凭心。
她沉默片刻,对他道,“成全一个人,不止用自己成全她的爱,也可以用她的成全而成全这份情。”顿了顿,她道,“全了她的意吧!”
秦钰闭上眼睛,“就算不为情,她也是我的表妹,我心何忍。”
“就如她说,值与不值,端看她自己的选择。”谢芳华慢慢地转身,低声道,“我回府去等秦铮的信,先看看他怎么说。”
秦钰diǎn了diǎn头。
谢芳华走出了御书房。
金燕等在御书房外不远处,见她出来,对她灿然一笑,“我第一次见他对我发怒,就为这个,也是值了。”
第十六章内藏玄机
谢芳华默然地看着金燕。
值吗?
她自己认为值,那么就是值了。
“时候不早了,咱们去太后宫里喊上我娘和大舅母,咱们出宫吧。”金燕道。
谢芳华点了点头。
二人向太后宫里走去。
还没到太后宫,便见英亲王妃和大长公主一边说着话儿,一边迎面走来。
“你们说出去转转,怎么转去了御书房?”大长公主孤疑地看着金燕,仔细打量她神色,似乎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金燕看了大长公主一眼,小声说,“我拉芳华妹妹出来,其实是个幌子,就是想去御书房单独和钰表哥说说话。”
大长公主在宫中自然是有耳目的,尤其是关于金燕和谢芳华去了御书房这等事儿,不止是她,太后和英亲王妃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况且二人又没遮掩,自然已经有人报到太后宫里,她见金燕实话实说,顿时提起了心,紧张地看着她问,“找他说什么?燕儿你不会还……”
金燕连忙摇头,上前一步,挽住大长公主的胳膊,“娘,就是说一会儿话而已,我前些日子虽然想开了,但心底还是有些心结,如今说说,已经真正地放下了。”
大长公主看着她,“当真是这样?”
金燕挽着她胳膊摇了摇,撒娇,“难道女儿还骗您不成?您看我这样像是有事儿的吗?”
大长公主见她眉目舒展,一直笼在眉心的阴云已经散去,容色有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下了什么大的坚决的决心,极其轻松,的确不像是还纠葛昔日事情的样子,她彻底放心下,松了一口气,“你真正地想开就好,娘也就放心了。”
金燕对她笑着点头。
大长公主又小声说,“那么,与荥阳郑氏的婚事儿,皇上怎么说?可提了?”
金燕点点头,“钰表哥早先有犹豫,就是怕我一时意气用事,对自己的终身不负责任,我与他说开之后,他说还是要宣郑孝纯进京,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还是要看看其人才华品性。”
大长公主闻言也笑了,拍拍她的手,“原来皇上是怕你一时意气用事,过后后悔,他考虑得对,毕竟如今是多事之秋,荥阳郑氏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不能轻易选了亲事儿再反悔,得罪了去。对于郑孝纯的才华品性,这个大可放心,敏夫人和右相夫人过目了的人,一定差不了。不过事关你的终身,的确还是需要谨慎处之。”
金燕连连“嗯”了两声。
大长公主照着她额头点了一下,“你呀,这么多年可真是让我操碎了心,如今你总算是长大了,往后我也能省着点儿心了。”
“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金燕俏皮地说,同时对看着她含笑的英亲王妃眨眨眼睛,“长大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儿,你看,铮表哥不都长大了?”
大长公主失笑。
“本来我想夸夸你,没想到转眼又变成了一个皮猴子,我想夸也夸不下去了。”英亲王妃说着向前走,招呼二人,“走吧,时候不早了,咱们出宫吧。”
大长公主点点头。
四人一边向宫外走,一边闲聊着闲话。
在宫门口分别了大长公主和金燕,英亲王妃和谢芳华坐上了马车。
帘幕落下,英亲王妃面上的笑意收了起来,待马车走了一段路后,她对谢芳华低声问,“华丫头,是不是荥阳郑氏有很大的问题。”
谢芳华点头,“事情紧迫,一直没时间与娘细说,如今才抽出空来。”话落,便低声简单地将密谈名单以及金燕的婚事儿以及金燕的决定说与了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听罢后,面色现出鲜有的凝重,一时没言语。
谢芳华想着王妃可不是大长公主,自从皇宫里出嫁,二十多年来,大长公主府不涉朝政,一直规规矩矩地做着皇亲国戚,对于朝中明里暗里这些水深火热,大长公主府都本着不参与,两眼一闭,只做好身份之内该做的事情,享受着荣华富贵,长期养成习惯下来,自然没有英亲王妃这样的敏锐洞察力,哪怕有丝毫疑虑,但也不会想得太深太远。
更何况,荥阳郑氏本来就掩藏得太深了。若不是此次她让明夫人动用了谢氏暗探,还不能利用这蛛丝马迹揪出背后的筹谋。
英亲王妃的沉默一直到马车回到英亲王府,二人下了车后,向内院走去,英亲王妃才叹了口气道,“在大义面前,金燕这丫头做得对,真没想到。”
谢芳华也跟着叹了口气,“说真的,我也很佩服金燕,她喜欢秦钰,已经是到了让人敬佩的地步。世上多少人因情反目,她却一直初心不改。”
英亲王妃颔首,“比她娘强多了。”
谢芳华不接话,对于大长公主,这个皇室里生长的金花,她没什么可评价的。
英亲王妃又道,“当年,你姑姑谢凤,在这南秦京城,并不是没有喜欢的少年郎,但最终,还是义不容辞地去了漠北,人人都说她是和北齐王倾心相爱,但是起初只有我和玉婉知道,她没嫁到北齐之前,是另有心仪之人。北齐本来要大长公主和亲,她却死活不去,你姑姑下了决心,去了漠北边境,可谓是家国大义。后来使得北齐王本来对南秦公主要纳妃改为立后,对她明媒正娶,这是她的本事。”
谢芳华想着北齐王定然是很爱姑姑的,后来姑姑应该也是爱上
后来姑姑应该也是爱上了北齐王,否则不会甘心为他生下谢云继。家国大义,姻缘情分,有时候只在于一个选择,一念之间。
英亲王妃拍拍她的手,“我也认为金燕做得对,情与义,只要全一样,来这世上便不白活一遭。如今南秦正值风雨飘摇朝局不稳之际,家国自然要放在前面,儿女情长要靠后,否则没国哪来的家,没义情也不能长存。”
谢芳华点点头。
英亲王妃放开她,“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若是铮儿有了回信,派人也告诉我一声。”顿了顿,她冷峭地道,“总不能让荥阳郑氏翻出大风浪来,别以为这南秦就它一家会藏着掖着,别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好蒙蔽。”
谢芳华点点头,和英亲王妃分别,一个向正院走去,一个返回落梅居。
回到落梅居,谢芳华一眼便见到了等在落梅居门口一名年纪稍微大些的婆子,这名婆子谢芳华不认得,她手中拿着一摞物事儿,用布包着,从外面看不出来是什么。
那婆子见谢芳华来到,连忙迎上前,屈膝见礼,“小王妃好,老奴是左相府夫人身旁的陪嫁家奴,叫张嫂,如今陪小姐回府,以后就陪小姐留在府中了,特地前来给小王妃见礼,多谢您曾经救回了小姐一命。”
谢芳华闻言点点头,和气地问,“张嫂免礼,大嫂回府了?”
张嫂点头,直起身,笑着说,“大公子今日将我家小姐接回府来了,小姐知道您和王妃进宫去了,先去了王妃的正院等着给王妃请安,稍后就过来和您妯娌叙话,让我将东西先给您送过来。”
说着,那张嫂将布包包着的东西递上前。
谢芳华没立即接,笑着问,“这是什么东西?是嫂子给的?”
“是我家夫人打点的,是给小王妃的谢礼,早先您救了我家小姐,夫人还没谢您。”张嫂笑着说,“小王妃可别推辞,是夫人的一点儿心意。”话落,又低声补充了一句,“相爷过目过的。”
最后一句话,大含深意。
谢芳华意会,点点头,对侍画看了一眼,侍画上前接过,谢过张嫂,请张嫂进院子。
张嫂摇摇头,“老奴还要回相府一趟,给夫人交差,还有些家什东西没有收拾过来,就不多待了。”
谢芳华闻言也不强留,让侍墨送张嫂,她抬步进了落梅居。
回到屋子,侍画将东西放在桌案上,对谢芳华说,“小姐,现在就打开看吗?”
“打开看看是什么。”谢芳华点头。
侍画连忙将东西打开。
只见里面包了几匹布,是上好的雪蚕丝锦缎,柔滑光亮,一共有五匹。
侍画翻了又翻,奇怪地道,“没什么特别啊,小姐又不缺少几匹缎子,就算是雪蚕丝的锦缎,但也不是什么稀有之物,咱们府中多得是。”话落,她摸着锦缎称赞道,“只是这花色确实漂亮了些。”
谢芳华看了看,对她道,“将这些缎子抱进里屋去。”
侍画抬眼看了谢芳华一眼,点了点头,抱着缎子进了里屋。
“将这五匹缎子都摊开,我们看看这上面的花色到底多漂亮。”谢芳华关上里屋的门,挥手又落下了窗帘。
侍画听谢芳华一说,便觉得这些缎子怕是不同寻常,立即将这些缎子依次排列着铺开。
打开后,侍画围绕着这些缎子仔细地看。
看了半响,她看向谢芳华,低声道,“小姐,奴婢愚钝,我看来这就是几匹寻常的缎子啊,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
谢芳华也低头围绕着缎子看,看了片刻,又沿着布匹上上下下摸索了一番,过了片刻后,她也凝眉,“奇怪了。”
侍画看着谢芳华,“这左相夫人到底弄的是什么乾坤?难道只是送几匹缎子?”
谢芳华摇头,“不会是几匹缎子这么简单。”
侍画闻言又仔细地看,甚至是将抱着缎子的布包都给翻着摸索了个遍,最后泄气,“什么也没有啊。怎么看,都是几匹布。”
谢芳华坐下身,盯着几匹缎子凝眉细思。
侍画不敢打扰她。
过了片刻,谢芳华忽然道,“去将窗帘打开。”
侍画点点头,走到窗前,打开窗帘,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
谢芳华看着几匹布,忽然站起身,“我明白了。”
侍画回转头,看向几匹布,只见排列着的几匹布本来是同一花色,却是竟然在阳光的照射下露出不同的颜色,虽然很浅,但她们有武功内功目力极好,还是能看得清楚。
她看了一会儿,小声说,“小姐,这五匹锦缎,应该是早就织出来的布,一直保存着的,而且,是不同的年份,否则不该是这样颜色不一,一个比一个看着新。最近的这一匹布,应该在一年前。”
谢芳华颔首,“是这样的,这五匹布,最老的一匹,应该不下十年了。”话落,她轻轻摩挲,“竟然跟新的一样,若不是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不知道左相夫人用什么保存的。”侍画道。
谢芳华不语,将五匹布的边角对合上,渐渐地,她眯起眼睛,仅有一丝缝隙的眸光变得又幽深,唇瓣紧紧地抿起,过了片刻,又恢复常态,看着这几匹布道,“左相果然是左相,怪不得多年来一直能屹立朝中,没有范阳卢氏的支持,也能坐稳左相的位置,而且还能将
而且还能将范阳卢氏踩在脚下。”
侍画小心翼翼地道,“小姐,是这上面的花色的原因吗?奴婢这样看来,在阳光的打照下,这些纹理到像是地图。”
“就是!”谢芳华颔首,“这是南秦的地图,除了荥阳的地图没有外,全都有。”
侍画吃惊,“这五匹布竟然绘成了南秦地图,实在……”她摸着布料,小声道,“真难以想象。”
“这里,这里,以及这里,还有这些地方……”谢芳华伸手轻轻地指着花纹,冷笑道,“就是荥阳郑氏的据点,有些地方和谢氏暗探探出来的地方是吻合的,看来,从十年前,左相就知道荥阳郑氏投敌北齐了,但是这么多年竟然一直隐藏装作不知,实在是厉害。”
侍画不解地低声说,“左相不是一直就是皇上的人吗?难道他竟然一直以来连皇上也没告诉,瞒着?”
谢芳华沉默片刻,声音微沉地道,“多少代,多少年来,皇室一直盯着谢氏,恨不得将谢氏根除。左相若是一得到消息,就报与皇帝,岂不是告诉皇上他做着皇帝的活,连皇室隐卫都查不出来的事情,他左相府能知道,帝王有了猜疑忌惮之心,一旦不再信任他,那么,他的左相府能是如今的左相府吗?还能有如今的地位?”
侍画点了点头。
谢芳华继续道,“而左相一直以来未必喜欢谢氏,权之利之益之,天下大多数人都是先顾己身,毕竟,忠勇侯府太繁华了,谢氏太繁荣了,左相即便不顾念范阳卢氏,但毕竟出身范阳卢氏。权衡利弊,多方考量,这事情应该就在他知道荥阳郑氏时瞒下了。而当今的皇上,身为四皇子太子时,眼界未必高远到哪里去,左相拿出去与不拿出去,那时候,应该也没多大的意义。”
侍画又点了点头。
“如今他借由我救卢雪莹而将这个东西交给我,实在太聪明,自此后,只稳住他左相府的门庭屹立不倒就是了。”谢芳华话落,想了想,对侍画低声道,“你去拿几张帖子来,正巧今日大嫂回府了,据说除了先皇驾崩之日,她在宫里守孝外,这些日子,与燕岚、金燕等人一直不曾见到。我提笔拟贴,请她们明日来府中小聚,开办个赏花会,每年娘据说都搞个赏花会,府中时常有女眷热闹往来,今年却还不曾有呢。”
侍画闻言立即提醒,“小姐,先皇百日,办这个会不会不好?”
谢芳华摇摇头,“无碍,说白了就是小聚,吟诗赏花品茶闲聊而已,不算大的喜闹事儿。”
侍画应声,连忙去了。
不多时,侍画拿来了贴子。
谢芳华提笔,邀请大长公主府的金燕,永康侯府的燕岚,翰林大学士府的郑叶微,监察御史府的王紫茗,程侍郎府的程玉屏,宋侍郎府的宋芩冉,分别是王芜、郑译、程铭、宋方的妹妹,谢芳华与后面这几人不太熟悉,做听音时几人来府,见过一面,但这几人从小生在京中,与金燕、燕岚、卢雪莹都熟悉。
几人提笔落,她犹豫了一下,又给李如碧下了个帖子,最后,又拿出一张帖子,给谢氏六房的谢伊所下,写完特意放在最上面,对侍画道,“这些帖子分别让府中的人送出去,这张给谢伊的帖子,你亲自送过去,给明夫人。”
侍画郑重地点了点头,拿着帖子走了出去。
谢芳华待侍画离开后,找出剪刀,针线,将左相夫人送来的布匹锦缎给裁剪了,裁剪完后,她拿出针线,坐下开始缝衣服。
第十七章赏花宴会
谢芳华下的帖子一个时辰后便都送到了该送的人手中。
燕岚收到帖子后欣然应允明日来做客,并且笑成,最喜欢英亲王府里珍藏的美酒。
金燕收到帖子后有些纳闷,不明白如今有那么多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为何谢芳华竟然有闲心要为迎卢雪莹回府办什么赏花会,毕竟她们今日才在宫里见过,但还是应允明日前往。
郑叶微、王紫茗、程玉屏、宋芩冉等人接到帖子后,纷纷讶异,自从英亲王府这位小王妃和铮小王爷大婚后,波折重重,一度险些做了皇后,如今刚回府没两日,怎么邀请她们入府赏花?
她们一直与她不熟悉,但基于王芜、郑译、程铭、宋方四个哥哥与秦铮交好,才在英亲王府落梅居吃过酒,再加上金燕、燕岚等人都会前去,四人犹豫一下,便也都爽快地答应了。毕竟与英亲王府的小王妃若是有了交情,未来她们也许有助益,比如燕岚,比如金燕。
李如碧的帖子送到右相府,管家直接交去给了右相夫人。
右相夫人看罢帖子后,慢慢地放下,对管家道,“你去回话,就说谢过小王妃的好意,碧儿身体不适,不去了。”
管家刚要应声,李如碧来到了正院,接过话说,“去回话,就说我去。”
右相夫人抬头看向进屋的李如碧,有些怒意,“你要去做什么?”
李如碧道,“应约去赏花。”
“你不是要出家吗?出家人谁还会理会这种凡尘俗事。”右相夫人没好气地道。
李如碧摇摇头,“娘,您说得对,您辛苦养我这么大,难道就是让我出家去做姑子的吗?哥哥也苦心劝我,我想明白了,不糟蹋自己了,也不出家了。婚事儿听从您的安排。”
右相夫人一惊,慢慢地站起身,看着她,仔细打量她神色,“你为什么……突然改了想法?”
李如碧看着她,因为她,右相夫人本来一直保养得极好的样貌已经大不如前,鬓角已经有了几根白发,她抿了抿唇,“是女儿想通了,上天让我出身在右相府,自小金娇玉贵,荣华富贵,我为何非要想不开去求那不该求的?就算我出家,除了爹、您、哥哥,也没有人会怜惜我。”
右相夫人走近她,握住她的手,有些激动,“你真的想通了?”
李如碧点点头,“想通了。”
右相夫人看着她,眼眶有些湿,“我和你爹、你哥哥,费了多大的劲,你昨日响午还坚持要出家,今日怎么就突然想通了?”话落,看着她,提着心问,“你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想法?”
李如碧摇摇头,“出家是女儿万念俱灰下的执念,只觉得青灯古佛能让女儿心里平静,可是昨日晚上,抄着抄着经书,女儿忽然就想通了,一念之间的事儿,哥哥也说了,若非我自己想通,没人能左右我。”话落,反握住右相夫人的手,“娘,我想通了,不出家了,难道不好吗?”
“自然好。”右相夫人立即点头。
李如碧露出笑意,低声道,“痴心了多年,一场空付,女儿从今日起,才真正地想明白了。情爱如云烟,来这世上走一遭,不能稀里糊涂地交代了一辈子,总要值得。”
右相夫人见她真像是想开了,顿时大感欣慰,几欲落泪,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你想明白就好,也不枉我和你爹生你一场,男人算什么,你这么好的女儿家,总有喜欢你把你疼在手心里舍不得放下的人。”
李如碧点了点头。
右相夫人拉着她心喜地坐下,“看看你这些日子把自己折腾的,都瘦成了什么样子?你爹若是知道你想通了,也一准会高兴,今日娘让厨房多下几个菜,晚上你爹和你哥哥回来,一起吃饭。”
李如碧又点了点头。
右相夫人看着一旁的帖子,“这些日子,因你要闹着出家,外面传了许多风言风语,明日你就别去英亲王府了。”顿了顿,又道,“况且秦铮那个不是人的东西,见到你指不定又要扬言打杀的。”
李如碧摇摇头,“娘,未来在京城,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能让女儿躲他一辈子。况且女儿想开了,难道他还真对我打杀不成?外面越是传风言风语,女儿明日才越要去英亲王府,风言风语自然不攻自破。”
右相夫人犹豫了片刻,觉得她说得也有理,点头,“那好吧,娘因为你的事情,也有多日没出府走动了,更有多日不曾去英亲王府了,明日我与你一道去。以前英亲王妃赏花,总会喊我过去。今年一直没办赏花会呢。”
李如碧笑着点头,“娘陪我去最好了。”
右相夫人头上的阴云散去,心里也敞亮了,点点李如碧额头,对管家说,“快去回话,就说明日我和小姐一起过府凑热闹。”
“是!”管家立即去了。
侍画将给谢伊的帖子送到了谢氏六房,对管家言明,交给夫人。
管家连忙引着侍画进了府内。
明夫人正在陪谢氏六房的老太太说话,听闻侍画拿着帖子来了,便知道谢芳华有要事儿,连忙吩咐人快将侍画领进来。
侍画进了屋,拜见谢氏六房的老太太和明夫人。
明夫人连忙压低声音问,“是姑娘亲自来的,可是小王妃有要事儿?”
侍画将帖子递给她,笑着说,“是给伊小姐下的帖子,明日小姐在府中办赏花会
日小姐在府中办赏花会,邀请了京中一众小姐,小姐知道伊小姐喜欢热闹,而六房家教严苛,让我特意给您送来过目。”
明夫人闻言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事儿。”话落,她接过帖子看了一眼,请字落笔较寻常字有些重,她笑着点头,“我也有多日没去英亲王府走动了,明日正好与伊儿一起过去凑凑热闹。”话落,问六房老太太,“娘,您去吗?”
六房老太太摆摆手,“你们俩去吧。”话落,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将惜儿也带去吧!这么多年,都是我礼佛误了她。若是不跟着我礼佛,如今也不至于死心眼,越来越钻牛角尖,越发地瘦了。就是这副日日困在深闺佛堂不谙外事的样子,想做皇家的媳妇儿怎么行?还是带她多出府走动走动,见识见识外面的天,尽量地扭转吧。”
明夫人闻言点点头,“娘也别自责,惜儿自然就是性情喜静的孩子,她和伊儿同是姐妹,却大大的不同。以前我看到伊儿这么活泼跳脱,头疼得不行,生怕她这样不稳重的丫头没人要,如今反而她竟然还是让我省心的那个。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惜儿以后什么样,让她顺其自然吧。我去问问她,她若是愿意出府,我就带她出去,不愿意的话,勉强了也是破坏赏花会的气氛,她若是和京中一众小姐不合拢,也是不自在,不如不去。”
“也罢!你做主吧。”六房老太太摆摆手。
二人正说着,谢伊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跑进来,十分欢喜,人还没到,声音便传了进来,“娘,我听说芳华姐姐给我下帖子了?是不是?在哪里?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臭丫头!”明夫人笑骂了一句,见她进来,将帖子递给她,“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哎呀,真是帖子,赏花会啊,英亲王府的赏花会我只参加过一次,还是三年前,后来娘嫌弃带我出去闹腾,怕我不稳重丢人,这两年一直拘着我在府中学规矩,都不让我去了。”谢伊拿着帖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芳华姐姐写的字真漂亮,娘,这是芳华姐姐亲自给我下的帖子哦,你不会不让我去吧。她今日上午说有空请我过府去玩,没想到明日就请我去了。真好。”
明夫人失笑,“让你去,我与你一起去。若是你姐姐同意,也带着她去。”
“好哦,我去找姐姐,问问她去不去。”谢伊拿着帖子转身,又跑了出去,刚走两步,回过身来,一把拽住侍画,笑着问,“你还有什么事儿找我娘吗?”
侍画笑着摇摇头,“回伊小姐,奴婢没事情了,就是来送帖子。”
“那我送你出府。”谢伊拉住她,向外走去。
侍画没办法对明夫人行告退礼,只能笑着被她拽出了门外。
明夫人指着外面,又气又笑,“娘,您瞧瞧,我刚夸完她,她这两年规矩都白学了。”
六房老太太也是好笑,“她这两年规矩也不白学,在外面去会装模作样就行,规矩说白了都是给人看的,关起门来,谁还严苛地讲究规矩?过分地苛求规矩就没趣了,将来她找了夫家,会讨公婆喜欢,抓住丈夫的心就够了。”话落,又道,“伊儿性情讨喜,有时候性情决定命运,我看她比惜儿将来有福气。”
明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这孩子以前看着她觉得太闹腾,如今看来,的确是不必太担心。知进知退。”话落,她站起身,“娘休息吧,我回去准备明天的穿戴。”
六房老太太摆摆手,“去吧。”
明夫人出了六房老太太的房间。
谢伊挽着侍画胳膊往外走,没人的地方,她悄声地问,“芳华姐姐怎么要办赏花会?她不是喜好热闹的人啊。”
侍画笑着说,“小王妃从大婚后,波折一直不断,如今她和小王爷和好了,京中尚且安平,左相府的小姐,也就是我们府中大公子的夫人回府了,王妃今年还没办赏花会,趁着这个机会,小王妃便邀姐妹们一起去热闹热闹。”话落,悄声说,“王妃是喜好热闹的人,也是想她开心开心。”
谢伊孤疑地看着侍画,半响,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信。”
侍画一噎。
谢伊又道,“况且,今日上午我见她,她看起来有十分紧要的事情要处理,我娘交托我事情时也是一副沉重的模样,如今还怎么有闲心?难道事情处理了?不能吧?若是事情好处理,我娘和芳华姐姐也不必心事重重了。”
侍画一时无言,只能道,“小姐只是让奴婢来送帖子,请了京中一众有身份的小姐。奴婢也不晓得是否事情解决了,还是小姐另有打算。”
谢伊闻言指指帖子上的字,“你看看,芳华姐姐在这个请字上用这么重的比例,一定是另有乾坤。”话落,摆摆手,“算了,我不难为你了。反正能去英亲王府赏花,能见芳华姐姐,我已经很高兴了。”
侍画笑着点点头。
谢伊将她送到门口,才回府向谢惜的院子走去。
侍画回到英亲王府,对谢芳华禀告了去谢氏六房的情况,自然将谢伊对她的盘问说了。
谢芳华听罢后笑道,“谢伊聪颖,心思玲珑,六婶母教女有方,若是从她来看谢氏的一众小姐的话,不埋没了谢氏女儿的风骨。”
“她去问谢惜小姐了,不知明日谢惜小姐是否跟明夫人和伊小姐过府。”
姐过府。”侍画又道。
谢芳华随意地道,“女儿家也不能一味地养在深闺,反而眼界短浅,礼佛礼没了心性,最是不该。诚如谢惜,可惜了。”
侍画又道,“我刚刚回府后,打听了,送往各府邸的帖子都应允了。右相府回话,明日右相夫人和小姐一起过府来赏花。”
谢芳华愣了愣,随即道,“应允的可痛快?”
“据说很痛快。”侍画道。
谢芳华想了想,笑道,“若是一心出家的人,该不会应下帖子,来参加明日的赏花会,看来李如碧是打消了出家的打算。”
侍画颔首,“奴婢也是这样想。”
“你去正院告诉王妃了吗?”谢芳华又问。
“奴婢还没去,先来禀告您,再去禀告王妃。”侍画道。
谢芳华摆摆手。
侍画出了落梅居,前往正院。
正院内,英亲王妃正拉着卢雪莹的手说话,刘侧妃也在,反观她这个亲婆婆,到没有英亲王妃这个正房的婆婆嘘寒问暖极其和气可亲。
卢雪莹这么长时间在左相府已经将养得好了,回来后,身体莹润,气色极好。坐了片刻后,便与王妃提了给秦浩纳妾之事,说她一个人侍候不来爷们,当该给他纳妾,请王妃找人择个日子,一起纳八房侍妾。
英亲王妃闻言吓了一跳,“孩子,自从你回左相府后,秦浩半丝荤腥再未沾,你的院子里如今一个婢女也无,只有几个小厮。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观他行止,这些日子真是改进不少,看来他是真的毁了改了。闺阁之事,应该再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你,他去接你之前,也与我和王爷保证过,且发过誓。如今若是一下子娶八房小妾,未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你可要斟酌三思。”
卢雪莹笑着道,“我已经想好了,感情好坏,不在乎后院进多少女人,若是别人能拴住他的心,我也乐得做个轻松的正经主子。娘就依了我吧。”
英亲王妃见她似乎是打定主意,问道,“纳妾之事,你与大公子说了?是你们商定之后的结果?”
卢雪莹摇头,“他没答应,但是我想请王爷和王妃给我做主,由不得他。”
英亲王妃闻言顿时笑了,“古来都是男人想要纳妾,到咱们大公子这里如今反过来了。”话落,她看向刘侧妃,征询她的意见,“你觉得如何?”
刘侧妃联想到自己,多年来也没抓住王爷的心,抓住男人的心跟后院进多少女人还真是没多大关系。她叹了口气,点点头,“王妃姐姐,妾觉得就依了雪莹吧,妾如今只盼着他真的改好,走正道,别在歪拧了。若是他真的改了,后院进多少女人,也无干系。换句话说,若是不改,说句不该说的话,那么雪莹也轻松些,做女人不易。”
“好吧,既然你也同意,待晚上王爷回来,我与王爷说说。”英亲王妃点头。
卢雪莹谢过英亲王妃。
三人话刚落,侍画便进了正院,给王妃、刘侧妃、卢雪莹见礼,之后便将谢芳华明日的打算说了,并且又说知道王妃一定会同意,咱们府也好久没热闹了,今年的夏季的花都快开过了,咱们府的赏花会一次还未办,小王妃便趁着大奶奶回府的日子,做主将帖子发了出去。
英亲王妃闻言眸光动了动,笑着点头,“咱们府是好久没热闹了,雪莹回来是该热闹热闹,华丫头做得对。”话落,她吩咐春兰,“去准备准备,依照往年的规矩打点。”
春兰笑着点头,“是,王妃!”
第十八章各府请帖
春兰依照往年的规矩下去打点明日赏花会的一应所用。
卢雪莹又坐了片刻,便起身说要去落梅居看看谢芳华。
英亲王妃笑着摆摆手。
卢雪莹出了正院。
刘侧妃道,“我左右无事儿,便留下来帮王妃姐姐张罗赏花会的事儿吧。”
英亲王妃也不推辞,笑着点头,“既然你留下来帮我,那就这样,我也拟些帖子,干脆将京中的夫人也请些来。往年每年每个季节都会办两次赏花会,今年的赏花会一次还未办,那些跟我一样爱花的夫人们估计都等着呢。”
刘侧妃笑着说,“正是,我们王府好久没热闹了。”
英亲王妃喊翠荷过来,对她说,“你再去落梅居问问侍画,华丫头都给哪家的小姐下了帖子,我好再拟一份,给夫人们送去。”
“是。”翠荷应声,连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