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雪看着谢云澜,半响后,上前了一步,拽住他袖口,轻声说,“有哥哥的感觉,真好呢。”
谢云澜不排斥她的亲近,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齐云雪放开手,笑着说,“既然如此,哥哥就安心留在雪城闭关吧,我明日带兵出雪城,和北齐联手,夹击渔人关。”
谢云澜颔首,没有意见。
齐云雪又道,“我定要秦钰败北而回。不但如此,北齐也会打一场翻身仗,将南秦赶出渔人关不说,也要马踏南秦的国土。”
谢云澜点点头,“我信妹妹。”
齐云雪顿时笑开,一时间,心情大好。
第二日,一早,齐云雪带兵出了雪城,谢云澜在城墙上目送她远去。
齐云雪回头看谢云澜,只见他一身素衣,如雪城四季里说下就突然下一场的飘雪,素白冷清。面容如冰似雪,神态即便看不清,也知晓是从记忆被清空后一贯的面无表情。
如此的雪城和北齐联手出兵而无动于衷,是真的没有记忆了。
这才是她的哥哥,也是她所要的哥哥。
她挥了挥手。
谢云澜也抬了抬手。
知道将齐云雪送走,队伍不见踪影,谢云澜才下了城墙,回了城主府,再次闭关。
谢云澜闭关后,有齐云雪的亲近之人立马给她传信,“公主,您走后,公子又闭关了。”
齐云雪还没走多远,很快就收到了信,笑了笑,彻底地放心下来,前往渔人关。
她刚走出百里,便听到有人匆匆来报,“公主,不好了。”
“这么惊慌做什么?怎么了?”齐云雪沉下脸问。
那人颤着声道,“回公主,昨日夜子时,南秦突然出兵,攻打玉霞坡,纵火烧山,火烧红了半边天,北齐军营安营扎寨的地势虽然平坦,十里内草木皆无,但也怕有风吹来,火势蔓延,牵连营帐,一发不可收拾,王上下令,立即救活。人心惶惶趁乱时,有人趁机潜入北齐军营,本欲暗害太子,小国舅及时发现,救了太子,但小国舅却……却……”
“却什么?快说!”齐云雪声音一寒,“他怎么了?”
那人立即道,“拿暗杀之人,用的是毒,小国舅为救太子没抵住,却中了毒,至今昏迷不醒,王上随身带来的御用太医也看不出小国舅中的是什么毒,北齐传出消息,小国舅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怎么会这样?”齐云雪秀眉竖起,“什么人毒能毒到言宸?”
那人摇摇头。
“消息可准确?”齐云雪又问。
“回公主,确实无误,消息如今都传开了。”那人道,“据说昨日借机潜入北齐军营,趁机下毒之人是南秦的皇上和谢侯爷。”
“是他们俩人?”齐云雪寒着脸问,“人拿下了没有?”
“据说没有,南秦的谢侯爷好像是中了一箭,南秦皇上毫发无伤,被他们逃走了。”那人道,“当时,事出突然,太子经过上次被秦铮刺杀,随身护卫众多,据说他们是假扮北齐兵混入的。事发后,小国舅中毒,趁乱时,太子慌了,没擒住人。”
齐云雪听罢后大怒,“齐言轻这个废物,言宸救他做什么?搭进去自己,谁来给他解毒!”
第一百三十八章墨含垂危
论医毒之术,南秦、北齐诸人都知晓,北齐小国舅当第二,无人敢当第一。
如今中毒的人是他,那么,谁来给他解毒?
齐云雪又气又怒,看着渔人关的方向,咬牙切齿,“好一个秦铮,原来他输了雪城的赌约,是在这里等着呢。我说他怎么安安稳稳地跑去渔人关,原来是用这样的计谋。”
如此毒计,被他得逞了。
“公主,潜入北齐刺杀暗害太子和小国舅的人,不是秦铮,是南秦皇上,秦钰。”有人以为齐云雪名听清,给她纠正。
齐云雪一鞭子抽了过去,怒道,“愚蠢!我连秦铮和秦钰都分不清了吗?用你来提醒。”
那人被抽得一疼,生生挨了一鞭子,不敢反驳。
齐云雪寒着脸道,“秦铮和秦钰这是在告诉世人,告诉北齐,告诉雪城,他们兄弟可以入北齐军营如入无人之境!”
她话落,这回再无人敢搭话,人人屏息。
齐云雪一脸寒意,看着渔人关,过了许久,叫过身边一人,吩咐,“兵马都交给你调度,前方再走百里,在断尾岭安营扎寨。没有我传回的命令,不准动兵。听到没有?”
那人立即问,“公主要去北齐救小国舅?”
齐云雪沉着脸点头,“如今除了我,这天下间,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救他。”
那人踌躇,“公主将兵马都交给属下,安营扎寨的话,那对渔人关出兵一事儿……”
“只能拖延了!”齐云雪道,“我总不能让言宸死,想必北齐如今也无心出兵。”
那人垂首,“公主放心,属下一定保十万兵马安全无虞。”
齐云雪点头,对近身侍候之人吩咐,“点一队人马,随我绕过渔人关,前往玉霞坡。”
“是。”那人立即应声。
片刻后,齐云雪带着一队人马,转了路,绕道前往玉霞坡。
她走后,那人依照她的吩咐,前行百里,在断尾岭安营扎寨。
一个时辰后,齐云雪接到飞鹰传书,她打开看,是齐言轻来的信,请她立即前去救言宸。
她回信,“一日后必到。”
绕过渔人关,前往玉霞坡,这一段路,山势险峻,极其难走,最快也要一日的功夫。
渔人关内,秦钰几乎是扛着浑身是血的谢墨含回到了渔人关。
军中将领齐齐吓了个够呛。
燕亭的魂儿几乎被吓没了。
秦钰将谢墨含放下,他早已经昏迷不醒,后背上的箭没拔掉,他沉声喊,“立即将初迟叫来。”
“初迟,快,快来人去喊初迟!”燕亭大喊。
“我去!”崔意芝怕耽搁,立即冲了出去。
不多时,初迟来到。
秦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救活他。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初迟慢慢地点了点头,走向谢墨含。
谢墨含是后背心中箭,秦钰将他放在床上时,是趴着卧放的。
初迟查看了一下中箭的位置和伤势,脸色十分凝重,对秦钰道,“皇上也看到了,他中箭是在后背心,如今,一直没拔箭,他才留着一口气,对于救活他,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他一定不能死。”秦钰盯着初迟,“朕说了,不惜任何代价。”
初迟抿唇。
秦钰道,“我知道,你一定能有办法不让他死。”
初迟沉默片刻,道,“皇上知晓我是魅族人,所以,如此肯定吗?但是魅族人,也不是万能的,不是人人都有起死回生之术。”
“你若是没有一定的天赋本事,或者血脉之源,怎么会被齐云雪的娘兰长老收养?”秦钰看着他,“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朕不惜万死,也给你办到。”
初迟闻言,沉默片刻,道,“皇上说对了,兰妃是我姑姑。”
秦钰点点头。
初迟又沉默片刻,道,“若是救他,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他看着秦钰,“我可能会血脉尽失。”
“也就是说,从今以后,再没有术法?”秦钰问。
初迟颔首,“从今以后,再提不起半丝术力。”
“你想要什么?”秦铮问。
初迟又沉默片刻,道,“昔日,我曾与皇上有约定,我留在你身边助你稳坐南秦江山,保秦铮奈何不得你,也无非是靠的魅族术法和医术。如今,你与秦铮握手言和,共保南秦江山。我的约定也算是达成了。皇上也从南秦国库中将我要的东西交给了我。我本可以离开了。但姑姑死了,我却不知道再去哪里,是以,一直留在了你身边。”
秦钰看着他。
初迟又道,“生为魅族人,有家不能归,终日茫茫。这种日子,我却也是过够了。若是皇上不嫌弃,以后,江山定,就赐给我一个姓氏,保我一生前程似锦安顺无虞吧,我便留在南秦了。”
“你确定?”秦钰挑眉。
初迟点点头。
“好。”秦钰颔首,“朕赐你国姓,与你义结金兰。自此后,有朕的江山前程,便有你的。”
初迟闻言笑了笑,“那就这样定了,倾我之力,还给你一个好好的谢侯爷。”
秦钰闻言闭了闭眼睛,重重地拍了拍初迟的肩膀,走了出去。
“你们都要出去,任何人,不准打扰我。”初迟对燕亭、崔意芝等人道。
燕亭和崔意芝对看一眼,齐齐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初迟救谢墨含。
从清晨,到响午,再到晚上,直到天黑,夜渐深,初迟一直关在房间内,没出来。
房中也没什么响动。
秦钰一直站在门口,不吃不喝,便那样等着。
燕亭、崔意芝、秦毅、王贵等人,也都陪着一起等着。
所有人都心中清楚,谢墨含对于南秦江山未来安定的重要性,此番皇上毫发未损,他却性命垂危,谢氏和忠勇侯府的唯一的嫡系子嗣,如此可见,谢氏和忠勇侯府之忠,天地可鉴了。
午夜子时,房间内,总算传来初迟沙哑的声音,“皇上,你可以进来了。”
秦钰闻言,立即推门而入,因为等得太久,身子都僵麻了,险些跌倒。
崔意芝一把扶住他,“皇上小心。”
秦钰点点头,尽量稳着脚步,进了内室。
只见,谢墨含安然地在床上躺着,面色寻常,而初迟靠着床沿,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全无血色,似乎一身气血被耗尽了一般,放在腿上的手,明显地能看到青筋和干嘎的抽缩。
秦钰的脚步顿了顿,走到他身边,声音也极哑,“如何?”
“幸不辱命。”初迟道。
“你呢?”秦钰看着他。
“自此后,怕是个废人了,肩不能提,手不能挑,所以我早就说了,皇上莫要亏待了我。”初迟有气无力地道。
“你放心。”秦钰伸手拉他。
初迟摇头,“我站不起来,皇上找个人,将我抬走就行。”
秦钰回转头,对崔意芝道,“你将他送回房间,我离京前,带出了一些补身体的好药,本来是给芳华预备的,看来她不会有用了,你吩咐小泉子拿出来给初迟用吧。”
“是。”崔意芝连忙上前,将初迟搬起来,带出了房间。
燕亭见初迟下去了,上前一步,伸手去碰谢墨含,喊,“子归,醒醒。”
秦钰伸手拦住他,“他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你先将他衣服扯掉,我们看看他的伤势,到底如何了。”
燕亭点点头,将谢墨含翻过身,扯开他后背的衣服,只见,后背心,十分光润。他一愣,大呼,“这么神奇?”
秦钰抿了抿唇,道,“魅术本就是这世间逆天的神奇所在,所以,很多人梦寐以求,趋之若笃,恨不得得到魅族的术法,南秦的皇室隐卫宗师被北齐玉家和齐云雪利用倾覆,也是因为想求魅族的绝密魅术,不惜反叛南秦。”顿了顿,他道,“可是,身为魅族人,却因为身份备受煎熬。诚如初迟所说,有家不能回。他们,也许心里,只想做个寻常人罢了。”
言宸颔首,慢慢地将谢墨含的衣服合上,将他重新翻过身,给他盖上了被子。
秦钰慢慢地靠着床头,坐在原来初迟所坐的地方,此时,一身疲惫袭来,他闭上了眼睛。
燕亭看着他,立即道,“地上凉,皇上小心龙体。”
秦钰忽然笑了一下,“燕亭,如今连你也会对朕说小心龙体了。”
燕亭嘎嘎嘴,“你是皇上,南秦江山的支柱,自然要保重龙体。”
秦钰揉揉眉心,依旧闭着眼睛,头枕在床沿,声音沙哑地道,“我背着子归回来的时候,当时是真的怕他就这么去了。若是他去了,为了救朕,朕这一辈子,心里都不能安稳。”
燕亭也泄了气,顺势坐在了地上,点头,“看到他浑身是血的回来,我的魂儿都吓丢了。不能想象他死了,我会不会自杀。”
秦钰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一路上,我都没想芳华,没想秦铮,没想老侯爷,没想任何人,没想没办法对谁交代。只是就想着,我们这些人,从小一起长大,子归自幼身体不好,被催老前辈救好后,也未曾安养,便为了南秦江山奔波,临安城瘟疫,有他在,如今两国对敌,在边境支撑了这么久,都是他。哪怕,就算是折了我的寿命,也必须救活他。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却未曾享过一日的福。”
燕亭眼眶红了红,没说话。
秦钰又闭上了眼睛,沙哑地道,“燕亭,为君者,自古被人称孤道寡,这把椅子和南秦江山的重量,朕觉得,不及一二好友的分量。身边无亲朋挚友,无亲相陪,就算开疆扩土万里,坐拥天下一统,又有何用?孤家寡人而已。”
燕亭看着他。
“所以,你们都要好好地活着。”秦钰又道。
燕亭点点头。
秦钰不再说话。
屋中静静,燕亭也找了个靠着的地方,靠着椅子腿,也闭上眼睛。
自从他带兵来边境,从平山谷打到北齐大营,齐言轻撤退到渔人关,他们又乘胜追击攻下渔人关。虽然士兵有伤亡,但是将领,伤亡无几。今日,他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冷兵器下的死亡竟然离他那么近,那么近。
近到触手可得。
他们这些人,从小一起长大,秦钰做了皇上,秦铮做了小王爷,而他们,也都渐渐地跟着入朝,支撑起南秦江山的责任。期间无论有过不快,还是有过愉快,可是,都不包括看着谁去死。
崔意芝安顿好初迟,折返回来,推开门,便看到秦钰和燕亭,一人靠着床沿,一人靠着椅子腿,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他愣了一下,想要出声喊,但张开嘴后,到底是放弃了。关上房门,又走了出去。
“崔侍郎,你刚刚进去看,皇上怎么样了?”小泉子小声问。
崔意芝压低声音道,“皇上和燕小侯爷都坐在地上睡着了,幸好现在天还不太凉,里面的地板铺了地毯,你过半个时辰再进去,让他们休息半个时辰,寒气应该还入不了体。半个时辰后,喊醒他们回房间歇着。”
“是,奴才听崔侍郎的。”小泉子立即道。
“初迟的药,可煎着?”崔意芝又问。
“已经煎着了,一会儿就能送过去给初迟公子。”小泉子道。
崔意芝点点头,“这个时候,渔人关也不能出丝毫差错,你守好这里,我去巡城。”
“是。”小泉子垂首。
崔意芝揉揉眉心,拖着一身疲惫,走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小泉子进去,喊醒了秦钰和燕亭。
二人却都不走,秦钰从地上起来,将谢墨含往里面挪了挪,直接躺在了床边。
小泉子愣了一下,见秦钰闭上了眼睛,也不敢再打扰,转头看燕亭。
燕亭揉揉眼皮,站起身,看到一旁的软榻,躺了上去,继续睡了。
小泉子无奈,转身走了出去。
王贵和秦毅,来到门口,见小泉子出来,压低声音问,“皇上可还安好?谢侯爷可还安好?”
小泉子点点头,“皇上和谢侯爷都安好,王大人和大公子放心吧。”
“有一桩事儿,要禀告皇上。”王贵和秦毅对看一眼,王贵道。
“这……”小泉子看着王贵,“王大人,很重要的事儿?”
“是兵事。”王贵道。
“我去喊醒皇上。”小泉子连忙打开房门,又回了屋。
他刚迈进门槛,秦钰便道,“进来。”
王贵和秦毅闻言恭谨地走了进去。
“何事?”秦钰睁开眼睛,看着二人。
王贵道,“刚刚崔侍郎得到消息,雪城出兵了,齐云雪领兵,不过,不知为何,将营寨扎在了断尾岭,不再前进了。崔侍郎已经派人去打探了,他抽不开身,让我二人来禀告皇上商议。”
秦钰眯起眼睛,“多少兵马?”
“十万。”王贵道。
秦钰思索片刻,道,“齐云雪领兵,不可能在距离渔人关这么远安营扎寨不走。应该是她另有安排。”话落,他道,“齐言轻没中毒,言宸却中毒了,那个毒,北齐怕是无人能解,齐云雪想必是去北齐救言宸了。”
二人都看着秦钰。
秦钰摆摆手,“暂且不必理会,等崔意芝派回来的人打探清楚具体消息,再做定夺。”
“是。”二人点头,退了下去。
出了房门,走远,王贵感慨,“皇上与谢侯爷、燕小侯爷、铮小王爷、李大人等一起长大、到底是不一样。”
秦毅颔首,“是啊,昨夜如此大事儿,我们却派不上什么用场,留在这军中,似乎就是无用之人。”
王贵拍拍秦毅的肩,“大公子别这样说,多少有些用处的。”“虽是堂兄弟,我却也承认,我确实不如秦铮等人,真正帮不上什么忙。我随父王这些年在岭南,到底是目光短浅,能耐不如他们,岭南弹丸之地,我们出来,也好比井底之蛙,不比京城。”秦毅道。
“所谓,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儿。大公子自有大公子的优点。这些日子,论行军打仗,大公子不行,论练兵,论安顿后方,我看大公子却是常人难极。”王贵道,“昨夜之事,确实非我们擅长,大公子看开些。”
“王叔不必劝我,我有自知之明。如今裕谦王府能调回京中,安稳立府,便是父亲夙愿。对南秦江山,我不能助皇上帮大忙,但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支撑起裕谦王府门第就好,也不过多求其它。”秦毅道。
王贵赞同地点点头,不禁对秦毅高看两眼。
第一百三十九章义结金兰
第二日晌午,谢墨含幽幽地醒了过来。
他醒来时,秦钰依旧躺在他旁边,燕亭也躺在不远处的软榻上。
他恍惚了片刻,伸手去摸伤口,却什么也没摸到,身上也不疼,他慢慢地坐起身。
他的醒来,惊动了秦钰。
秦钰问,“子归,你醒了?”
“皇上,我这是……你……这是……”谢墨含皱紧眉头,手依然放在后背上,疑惑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周身可有不适的地方?”秦钰没立即答他的话,看着他问。
谢墨含感觉了一下,慢慢地摇了摇头。
秦钰松了一口气,露出笑意,“那就好。”
燕亭此时也醒来,腾地从软榻上跳下来,三两步便来到了床边,一脸惊喜地看着谢墨含,“子归兄,你这么快就醒了?”
“你们……”谢墨含一时弄不清楚状况。
“什么你,我,你们,我们的。你可吓死我们了。”燕亭看着他,“昨天夜里,皇上背着你回来,你一身是血,命在旦夕……”
“谁救了我?”谢墨含的记忆里,是他受了一箭,那一箭射中了他的后背心,他清楚秦钰背他回来,他自知怕是凶多吉少了。
“是初迟。”秦钰将初迟如何救他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谢墨含惊异半响,才稳住情绪,“没想到魅族之术如此厉害,初迟他为了救我,可还好?”
“还好,你放心,他只是一身术力被清空耗尽了,以后,与寻常人无异。”秦钰道。
谢墨含点了点头,“稍后我去看看他。”
秦钰颔首,起身下了床,对他道,“你这一箭,是北齐王射的,我低估北齐王了。若非是你挡住我,这一箭就射到我的身上了。”
“北齐王能执掌北齐多年,玉家如此势大,却一直未曾脱离北齐王的掌控,北齐王自然不是无用之人。”谢墨含道,“幸好我不放心皇上,跟了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后果也无非是你身上的这一箭射在我身上罢了。倒是你替我受罪了。”秦钰道。
“皇上说的哪里话,皇上为了南秦,不顾君之安危,为臣者,为国,自当万死不辞。”谢墨含慢慢地下了床,摇摇头。
秦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些冠冕之言,便无需多说了。”话落,他道,“我与你一起去看看初迟。”
谢墨含点头,住了口。
三人穿戴妥当,出了房门。
“皇上,谢侯爷,燕小侯爷。”小泉子见三人出来,欢喜地见礼。
“初迟怎么样了?”秦钰问,“他可还好?”
小泉子连忙回话,“回皇上,初迟公子还在床上躺着,体虚力乏,怕是要养上一阵子了。奴才想要给他请个太医,他说不用,养着就好。您吩咐的好药,已经煎了,给初迟公子服下了。可是,似乎不见多大效用。”
“朕去看看。”秦钰道。
小泉子连忙带路。
来到初迟的住处,小泉子挑开帘幕,秦钰当先走入,谢墨含、燕亭紧随其后。
入眼处,初迟躺在床上,脸色极其的苍白,几近透明,半丝血色也看不见,就跟长久没见过太阳一般。本是十分健朗的身体发肤,都现出干抽,失去了一切的色泽。
秦钰昨日已经见过初迟的样子,只抿了抿唇。
谢墨含脚步却猛地顿住,他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变了变,心下触动,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觉得,自己怕是会挺不住,先一步去九泉下找爷娘了。可是他心底是不甘心的,想着爷爷,想着妹妹,还想着很多人,想着南秦,对这个世上,无限不舍。
初迟若不救他,他这一条命,自然已经踏入鬼门关了。
“可还好?”秦钰来到床边,看着初迟问。
初迟点点头,“还好。”
谢墨含此时走上前,撩起衣摆,就要跪谢。
初迟愣了一下。
秦钰伸手拦住他,“子归,你这一箭,是为我受,难道朕也要对你跪谢不成?”
谢墨含摇头,“皇上怎么能与臣一样?”
“我也是人,怎么不一样了?”秦钰道,“我与初迟,言定义结金兰,不如你也一起吧。从今以后,有朕的江山天下,便有你们的锦绣富贵。”
谢墨含愣了一下。
“你可有意见?”秦钰问初迟。
初迟苍白的脸顿时笑了,“自然好了,我怎么会有意见?能与皇上和谢侯爷义结金兰,是我的三生荣幸。”
“子归没意见吧?”秦钰又问谢墨含。
谢墨含笑了一下,“能与皇上和初迟兄义结金兰,也是我的荣幸。”
“那就这样说定了。”秦钰回转身,看到了身后的燕亭,对他道,“你来给我们做见证。”
燕亭眨眨眼睛,“好啊,这可是大好事儿,我就做个见证人。”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秦钰对小泉子吩咐,“去备香炉。”
“好嘞,奴才这就去。”小泉子连忙跑了下去。
“你能下床吗?”秦钰问初迟。
“能。”初迟点头。
秦钰伸手,去扶初迟。
初迟连忙摆手,刚要说“我自己能来”,谢墨含抢先一步,道,“我来扶。”
秦钰罢手。
初迟笑了笑,道,“自出生起,还没享受过这般待遇,看来,我是赚了。”
“你这般样子,切不可大意,要好生养着。”谢墨含嘱咐。
初迟点头,“知道,我还要好好地留着命享受富贵呢。”
谢墨含笑着颔首,“不错。”
不多时,小泉子取来香炉等物,摆设上的香案,三人各自沐浴换了新衣,立在香案前。
谢墨含年岁稍长,居长。
秦钰居次。
初迟最小。
三人放血合在一起做饮,焚香叩拜,义结金兰。
仪式做成,小泉子立即上前,笑道,“恭喜皇上,恭喜谢侯爷,恭喜初迟公子。”
秦钰转头对初迟道,“朕赐你秦姓,做迟来之意。”
“秦初迟?”初迟笑着点头,“多谢……二哥。”
秦钰微笑摆手,“自家兄弟,不必谢了,以后在人后,不必多礼。”
初迟点头,靠近谢墨含,对他道,“以后我见到芳华,她比我小,是不是要喊哥哥。不能再欺负我了?”
谢墨含失笑,拍拍他的肩膀,点头,“应该是的。”
初迟道,“以前,见那个小丫头片子,浑身都冒着冷气,不近人情,下手丝毫不手软,着实讨厌。”顿了顿,他感慨,“真没想到,以后我也是她半个哥哥了。”
“妹妹从无名山乍回来时,的确冷了些,以后有机会多接触,你就知道了,她其实心地很软。”谢墨含笑着道。
初迟点头,“知道啦,若非后来知道她的性情,月前在军营她怀孕时,我才不给她诊治。”
谢墨含好笑。
“你们前往军营,没伤齐言轻,却让言宸中了毒,我到觉得,比齐言轻中毒还要好。北齐没有言宸,等于失去了一大臂膀。北齐王再厉害,手下也没多少出名的强将。齐言轻这个太子,更是不足为惧。”燕亭看着三人,接过话道,“今日这两大喜事儿,我们是不是要摆酒庆祝一番啊?”
“你就知道喝酒。”秦钰扫了燕亭一眼,对他道,“你出去看看,崔意芝昨日派人去打探雪城安营扎寨在断尾岭的十万兵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有这事儿?我这就去看。”燕亭打住话,闻言立即走了出去。秦钰对初迟道,“你好生休息,待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吃酒。”
初迟点头,“你们去忙你们的,从今往后,我这副身体,就是个闲人了。”
“你好生养着,指不定还有用到你医术的时候,不算是闲人。”秦钰话落,对谢墨含道,“让他歇着吧,子归,你若是身体无恙,我们再去商议下一步部署。”
“无恙。”谢墨含摇头。
秦钰转身走了出去,谢墨含又嘱咐了初迟两句,也跟了出去。
二人刚走出,崔意芝便得到了谢墨含醒了的消息,匆匆走来。
他忙了一夜,眼底有两大片青影,给秦钰见过礼后,问谢墨含,“侯爷可还好?”
谢墨含看着他点点头,“已经好了,辛苦你了,昨夜一夜未睡?”
崔意芝看着他,已经无恙,与他昨日浑身是血病在旦夕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他感慨道,“魅族的魅术着实神奇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是啊。”谢墨含点头,“不过,因为我,初迟怕是怎么调养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秦钰拍拍他肩膀,“没有了血脉,不再是魅族人,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儿。”
崔意芝也点头,“魅术如此逆天,没有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儿。”话落,又道,“燕小侯爷担心你陪着你,我怕北齐趁此机会再兴兵找回场子,便没敢去休息,巡城了。不过昨夜北齐没异动,看来北齐王和太子对北齐小国舅甚是看重。”
谢墨含叹了口气,道,“言宸和玉家,在北齐势大,北齐半壁江山的兵马,是为玉家所掌控。自从言宸撤销了长老堂,玉家的大权就被他攥到了手里。他出事儿,北齐王和太子自然不能不管。更何况,他的本事不亚于十万雄兵,他出事儿了,北齐便少了一个臂膀。”
“说起十万雄兵,昨日我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了。说齐云雪本来带兵前来雪城,要和北齐两面夹击渔人关。可是走到半途中,齐云雪便丢下了十万兵马,交给雪城的统兵安营在断尾岭,自己不知去向了。”崔意芝道,“我猜他应该是绕道去了玉霞坡。”
“去救言宸了?”谢墨含问。
崔意芝点头,“应该是,雪城安插的暗桩传回消息,说齐云雪是收到北齐小国舅的传书,才立即出兵渔人关的。想必,传书之信是婚书。她总不能对未婚夫见死不救,应该是去玉霞坡救言宸了。”
秦钰点点头,“还有什么消息吗?”
崔意芝摇头,“齐云雪不知走的是那条路,避开了视线,应该是进了深山走的山路。查不到她的踪迹。”
“她与北齐玉家来往多年,路线自然极其隐秘,不查她也罢。朕说的是雪城,有什么消息?谢云澜呢?在做什么?”秦钰问。
崔意芝道,“说起这个,便十分奇怪了。谢云澜从进了雪城后,只露了一面,也就是齐云雪带兵离开雪城时,他在城墙上目送她,齐云雪离开后,他便又闭关了。”
“也就是说,雪城那十万兵马,齐云雪离开后,谢云澜没出雪城,不管兵马,如今只有雪城的统兵在了?”秦钰问。
崔意芝颔首,“正是。”
齐云雪眯起眼睛,“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谢墨含闻言看向秦钰,“皇上的意思是……要动雪城那十万兵马?”
秦钰颔首,“子归不觉得此时正是好机会吗?若是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雪城的十万雄兵,据说,装备十分厉害的武器,以一敌百。”谢墨含道,“而且,雪城的统兵,十分忠于雪城。且十分厉害。否则齐云雪也不会放心扔下十万雄兵就这样去了北齐。我们要动那十万兵马,要好好筹备部署一番。”
秦钰点头,“自然要筹备一番。即便难动,也要动。齐云雪是紫云道长和兰长老所生的女儿,兰长老据说擅长医毒之术,齐云雪不知遗传多少,但万一他能救了言宸呢?就算救不了。那么,我们也不能等到她回来对渔人关兴兵。那样,更被动。”
“皇上的意思是,除了给表哥和表嫂争取悄无声息进入到落霞山的时间外,我们还要先一步把雪城的十万兵马处理掉?”崔意芝问。
秦钰颔首,“不错。这样一来,待秦铮和芳华到达落霞山,我们从渔人关出兵,对玉霞坡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北齐必败。”
“既然如此,我们要抓紧时间。”崔意芝道。
秦钰看着他,“你先去休息,我和子归商议一番,看看怎样动这十万兵马,再做定夺。”
崔意芝点点头,他实在是太累了,已经撑不住了,放心地下去休息了。
秦钰偏头看谢墨含,谢墨含对他点点头,二人一起去了议事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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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这是结局前的最后一章,从明天起,就停更写大结局了。
万语千言,只说,这本书,还是按照我预计的轨道,走向了大结局。
前段时间手受伤了,虽然结疤了,但码字还是不太给力。预计是七至十天,这段时间呢,大家该追剧的追剧,该玩耍的玩耍,开学的妹子们也别急,到时候就过来看,结局早晚就在这里。若是关心进度呢,就关注微博(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xiziqing527),都会有我的消息。群么么~
第一百四十章 大结局
一日后,齐云雪绕过渔人关到了玉霞坡,北齐王和齐言轻听闻她来到,都匆匆迎了出去。
齐云雪看了北齐王和齐言轻一眼,脸色沉冷,不待二人说话,也不给北齐王见礼,便冷声问,“言宸呢?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