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笑看着他,“我常年在江湖跑,有些缘分的人多的用东湖的水都盛不过来。难道每个人我都要告知如何找我?那我岂不是要麻烦死?”话落,她笑吟吟地道,“许公子还是赶紧去做正事儿,别耽搁了。”
许云初无奈,笑道,“姑娘真是特别。”话落,他起身告辞,“姑娘在乞巧节之日会出来看乞巧会?希望在乞巧会能再遇见姑娘。”
苏风暖洒脱地摆手,“我就在这灵云镇,说不定用不到乞巧会就会再见了,许公子快去忙。”
“也是。”许云初笑着拱手,出了衣裳铺子。
苏风暖目送他离开,想着风美人动作可真快,这么快就给她处置了她的老相好易疯子,不愧是能在江湖有一席之地的风美人。不过,许云初是国丈府的小国舅,按理说,不是特殊情况,朝廷从不会介入江湖之事,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廷中人也看不惯江湖人的行事作风,认为上不了大雅之堂,向来不关心。尤其是高门府邸里真正的贵戚公子,更是不屑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可是许云初竟然这么快就有人给他禀告江湖上最新发生的事儿了,说明什么?
他和他的护卫不知道她能在十步之内听音入耳,白送给了她这么一个发现。
许云初对江湖之事看起来极其关注,第一时间知晓,应该是在江湖上有耳目。
国丈府的小国舅,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介入江湖,为了什么?
她眉头轻蹙,一时间心思打了无数个转圈。
小伙计从后面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见只有苏风暖一人了,他才走了出来,白着脸小声说,“姑娘,您……”
苏风暖打住思绪,笑看着他,“你觉得我像是会害叶世子的人吗?”
小伙计摇摇头,“姑娘面相和善,不像是会害人之人。”
苏风暖拍拍他肩膀,“再有人来问,一律说没见过,知道吗?”话落,补充,“容安王和王妃不会绝后的,叶世子祸害遗千年,命大得很,死不了。”
小伙计松了一口气,“姑娘是好人。”
苏风暖笑了笑,好人吗?她是一直想要做一个好人的。
又坐了片刻,小狐狸的大红花衣裳做好了,苏风暖付了银子,没给小狐狸穿,而是拿着出了衣裳铺子。
大街上三五一群三两一伙地谈论着关于东湖画舫沉船,容安王府叶世子生死不明的消息。
苏风暖没立即回农庄,而是进了一间不起眼的茶馆。
茶馆内正在说书,已经坐满了人,再无多余的空位。
苏风暖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了一眼,掌柜的正看到她,愣了一下,连忙走了出来,压低声音说,“小姐怎么来了?”
苏风暖对他道,“尽快查一下许云初,我要他的所有资料,查到之后送去给柳开。”
掌柜的连忙问,“国丈府的小国舅?”
苏风暖颔首,“正是他。”
掌柜的点点头,小声问,“小姐进来喝杯茶吗?里面虽然人满了,但还是能找一个座位的。”
苏风暖摇摇头,“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掌柜的颔首,“小姐慢走。”
苏风暖离开茶馆,向农庄而去。
回到农庄,王夫人见了她,瞪着眼睛嗔怪,“暖儿,你这孩子又跑哪儿去了?昨天一天没见到你人影不说,晚上也没回来?谁家的姑娘跟你一样,夜不回府?传出去,名声可会坏的。听说叶世子乘坐的画舫沉船了,至今生死不明,你又不见踪影,我害怕你也出了事儿,急死我了。”
苏风暖挽住她胳膊,“外婆,别人家的姑娘是别人家的姑娘,我自小不就这样吗?”话落,她转移话题,“我命大的很,出不了事儿。刘嬷嬷呢?”
王夫人闻言叹了口气,“刘嬷嬷去东湖了,听闻叶世子出了事儿,嬷嬷急坏了,昨儿半夜就赶去了,我若不是为了等你回来,也去看看。”
苏风暖点点头。
王夫人忧心忡忡地道,“据说画舫被打捞了上来,连护卫带船夫,十七具尸体。叶世子至今下落不明,怕是凶多吉少了。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不足弱冠,还没娶亲,若是就这样出了事儿……”
苏风暖道,“既然他至今没消息,也许才是好消息。毕竟打捞上来的人都死了。兴许他没落水。”
王夫人双手合十,“希望佛祖保佑他真没事儿。”
苏风暖看着她,“我回来这一路,听不少人谈论这件事儿,多着人烧香拜佛保佑他呢。别人有一条命,他有十条命,您放心,他死不了。”
王夫人放下手,“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独留他一点血脉,这么多年,百姓们心里也都记得呢。希望王爷、王妃在天之灵真能庇佑他。”话落,她站起身,“我不放心嬷嬷,也想去东湖看看情况,暖儿,你跟不跟我去?”
苏风暖摇头,“据说东湖有很多人,国丈府的小国舅也在,我就不去了。”
王夫人点点头,“也好,小国舅身份特殊,再加之赐婚的事儿还没定准,你们若是私下见了,被太后知道,也不是好事儿。那你就在这里待着,不准再往出跑了。”
苏风暖乖巧地点点头。
王夫人简单地收拾一番,临出门前嗔苏风暖,“快把衣服换回来,穿着男人的衣服像什么样子。”
苏风暖连连点头,王夫人出了农庄。
王夫人前脚刚走,苏风暖连衣服也没换,后脚便又出了农庄。叶裳的伤一日要换三次药,她好不容易救了他,总不能不管他。以他的脾气,若是一日不见她回去,一准折腾自己的伤口。
苏风暖带着小狐狸又进了灵云镇。
她刚踏入城门不远,后方有一队急促的马蹄声奔来,大概有上百匹马,将灵云镇似乎都震得晃了晃。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打头的的是几名年轻的公子,锦衣华服,人人脸色发白,神色焦急。
这几人她不认识,但从他们腰间晃荡的腰牌可以辨别他们的身份。
安国公府二公子陈述、景阳侯府三公子沈琪、平郡王府小郡王齐舒、晋王府长孙刘焱……
都是素来与叶裳交好之人,显然是为他而来。
苏风暖收回视线,刚要离开,只见对面铺子里走出一个老婆婆,老婆婆似乎耳背,没听到马蹄声,拎着一包药,穿街而过。
眼看那一队马匹奔驰而来,所有人都让开了路,只有那老婆婆走在路中间,当前骑马的两人已经看到了,但是一时间马跑得太快勒不住缰绳,眼看马就要踏在老婆婆身上,苏风暖身子瞬间窜上前,一把抱住了老婆婆,同时,袖中的丝缎也飞了出去,缠住了马扬起的蹄子。
不过是须臾之间,千钧一发的空隙,她带着老婆婆躲开了马蹄。
丝带松开,那马蹄子踏在了地面上,发出“腾”地一声重响。
第三十六章 陪着养伤
苏风暖放开老婆婆,将丝带收回了袖子里。
老婆婆这时也发现险些一脚踏入鬼门关,连忙对苏风暖道谢。
陈述也惊了个够呛,端坐在马上,看着苏风暖,赞道,“姑娘好功夫!”
苏风暖抬眼瞅他,顺着他的目光,伸手摸了摸头发,才发现刚刚救人太急,冲力太大,头发散开了。她拿出丝带,系上一头青丝,淡淡地说,“过奖了,公子以后骑马进城,还是放慢些速度,免得伤了人。”
陈述诚然道,“受教了。”
苏风暖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陈述喊住她,“姑娘且留步。”
苏风暖回头看着他。
陈述道,“敢问姑娘芳名,记个恩情,在下办完事情定然报还。”
苏风暖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恩情就不必记了。我是为救人,可不是为图回报。”
陈述闻言也不纠缠,拱手,“既然如此,姑娘慢走。”
苏风暖进了小巷子,隐去了踪影。
沈琪凑近陈述,说道,“这么俊的功夫,竟然出在这么年轻的姑娘身上,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来历?”
陈述道,“江湖上卧虎藏龙,能人异士多了,你没见过,是不常出京而已,也不足为奇。”话落,他道,“我们快些,先去府衙,看看情形,咱们赶紧找叶裳。”
沈琪点点头,住了嘴,一行人打马向府衙而去。
苏风暖回了那处院子,她刚踏进门口,柳开便迎了出来,小声说,“小姐您回来了?叶世子正在发脾气,我正要去找您呢。”
“他发什么脾气?”苏风暖问。
“扔了药碗,说你不回来,他就不喝药。”柳开道。
苏风暖心里有气,点点头,进了院子。
来到叶裳的房间,只见他郁郁着一张脸,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底落下一片浓郁的阴影。屋中的窗帘落着,投不进阳光,隔着帘幕看来,他脸异常的白,神色异常的阴郁。
苏风暖挑开帘幕,倚着门框看着他,凉凉地道,“伤在你自己身上,你发脾气不吃药别人又不难受。脑子进水还没好吗?连三岁小孩子都不如了。”
叶裳立即睁开了眼睛,看着她,“你去哪里了?”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回农庄一趟,外婆不是我娘,长时间不回去,她就会发动人找我。”
叶裳点点头,“我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包扎。”
苏风暖走进来,瞅着他,“我临走前给你包扎好好的,你有扔药碗的力气,怎么没自己包扎伤口的本事?”
叶裳伸手拽住她的手,郁郁地说,“我只有扔药碗的力气,没有自己包扎伤口的本事。所以,暖暖,你要在我身边看着我陪着我,你不看着我,我这伤口就好不了。”
苏风暖没好气地骂,“无赖,谁爱管你死活。”
叶裳脸色阴郁转晴,笑看着她,“你爱管。”
苏风暖一时失语。
叶裳忽然松开手,拽住她袖子,凑近他鼻子闻了闻,皱眉说,“你什么时候见过了许云初?”
苏风暖挑眉。
叶裳嫌恶地放开她的袖子,看着她,“你身上有一股子竹梅香,这种香料,是许云初以青竹和冬梅的树研磨做料,特制的。普天之下,只有他自己用。”
苏风暖低头闻了闻,发现果然有,她无语地道,“他一个大男人,偏爱香料?”
叶裳哼了一声。
苏风暖道,“是见过他,在衣裳铺子,他去查我。”话落,将遇到许云初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裳沉郁着脸看着她,“你几日前便见过许云初了?在山林?”
苏风暖点头,“我发现他这个国丈府的小国舅有点儿不简单,一个人拿着弓箭在山林里说迷路走不出去了。后来,我带他出去,送了他一株紫木草。之后,柳开说他从灵云寺回来后,立马就有人在查他。今日,他的护卫第一时间就将风美人砍了易疯子之事禀告给了他。这可是江湖之事,他一个国丈府的小国舅,高门贵裔的公子,这么快就了然江湖,不是很奇怪吗?”
叶裳冷笑,“许云初什么时候简单了?他从生下来就不简单。你别被他的外表糊弄了。”
苏风暖坐下身,伸手解他伤口的缠带,一边给他处理伤口,重新包扎,一边翻白眼,“我被他糊弄什么?我这些年见过的人如过江之鲫。我不糊弄别人就不错了。”
叶裳忽然笑了,“是啊,暖暖有着天下最会糊弄人哄骗人的本事。太后那个老精婆都被你骗过了。”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你叫太后老精婆,小心她对你抽筋扒皮。”
叶裳不屑,“一把老骨头了,跳哒不几年了,只有她自己还觉得能遗骨不化。”
苏风暖笑出声。
叶裳看着她,轻叹,“你总算是对我笑了,从见到我,就一直冷着脸。”
苏风暖剜了他一眼,快速地给他处理了伤口,同时道,“刘嬷嬷听说你出了事儿,一大早就去了东湖,她一把年纪了,若是再找不到你,怕是受不住。”
叶裳道,“嬷嬷正因为活了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又是宫里待了大半辈子出来的,越是找不到我,她才越不会有事儿。”
苏风暖点点头。对他道,“如今外面翻了天,京城已经得到了消息,你那帮子狐朋狗友都为了你来了此地,富贵子弟们找不到你,估计会把官府掀了,把东湖水放干。”
叶裳挑眉,“你见着了他们?”
苏风暖将从陈述等人马下救了老婆婆之事说了。
叶裳听罢,笑吟吟地道,“他们有眼不识泰山,白可惜你的功夫给他们看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要想个对策,他们来灵云镇是第一批,应该还会有人陆续来。你在这里躲着,不是长久之计。”
叶裳没说话,似乎在思量什么。
柳开再次端来药,这次叶裳乖乖喝了。
苏风暖整个身子懒洋洋地靠着床头,曲着腿,折腾跑了农庄又折返这一趟,有些疲惫。想着如何处置此事妥当。
叶裳喝完药,对她说,“苏夫人若是知晓我出事,看在我故去父王、母妃的面子上,一定会来灵云镇,如今应该在路上,她来了,你外婆就不会总想着找你了,你就能安心陪着我了,先别管外面的破事儿。”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我外婆那里是小事儿,如今是惊动了四面八方的人找你,还有背后害你之人,到底是谁,这才是大事儿。”顿了顿,她道,“江湖上杀手都有规矩,即便到死,也不会说出是谁买凶,所以,易疯子那里是死也不会说的。坏了规矩等于丢了饭碗。以后没人再敢用他,与死无异。”
叶裳没说话。
苏风暖又道,“虽然是破事儿,但也不能任由着不理。何况这么大的事儿。”
叶裳看着她,淡淡道,“京里既然得到了消息,皇上应该也得到消息了,估计会派人来。至于派谁……”他笑了一声,“太后怎么会不插手?卿华坊背后之人是太子,她怎么会饶过太子,任他置身事外?”
“你的意思是,太子本人会来?”苏风暖挑眉。
叶裳点头,“他脱不开干系,不想来也得来。”
苏风暖瞅着他,见他一副闲闲散散事不关己的样子,没好气地说,“你一个人,折腾惊动了多少人。真是祸害。”
叶裳轻哼,“谁让我有这样一个身份,生下来就是惹事的祸害,不管我愿不愿意。”
苏风暖无语,片刻后道,“哪天老天看不惯,一准收了你。”
叶裳闻言笑看着她,眸光里如画了一幅迤逦缱绻的画,“收我时有你陪着,也是一桩好事儿。”
苏风暖想说你想的美,抬眼看进了他眸光深处,闭上了嘴。
第三十七章 帝王之怒
果然不出叶裳所料,当日,苏夫人听闻叶裳出事后便匆匆离京,来了灵云镇。
京中也因此炸开了锅。
皇帝大怒,要亲临灵云镇。
朝中大臣一律劝阻,言:皇上乃九五之尊,灵云镇如今一团乱象,皇上天子贵体,万可不能前去犯险。若是皇上担心叶世子,派人前往就是了。
太后听闻消息后,也从慈安宫出来阻止皇上。言:皇上为叶裳一人,焉能不顾惜龙体?听闻卿华坊是太子幕僚所开,也算是东宫背后扶持,叶裳在画舫出事儿,当由太子前去,他一国太子,如何能日日窝在东宫?不为国事忧心也就罢了,出了事儿难道还躲着避祸不成?
皇帝闻言更怒,派冯盛前去传旨,命太子即刻赶往灵云镇,不找到叶裳,别回来了。
冯盛赶到东宫后,入门便闻到一股药味。
月贵妃从里面迎了出来,见到冯盛,连忙问,“盛公公,可是因为叶裳沉船之事而来?”
冯盛点头,给月贵妃见礼,“皇上有旨,命太子即刻前往灵云镇,说若是找不到叶世子……”
“怎样?”月贵妃提着心问。
冯盛叹了口气,“说太子也不用回来了。”
月贵妃闻言,顿时红了眼圈,“皇上眼里只有叶裳,没有太子。叶裳贪玩游湖如今出了事儿,怎么能全算在太子头上?”话落,她向外走,委屈地道,“我这就去找皇上。”
冯盛见此,连忙拦住她,“哎呦,贵妃,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去找皇上?皇上本来想自己前去灵云镇,被太后和一众朝臣拦住了,如今正在气头上,虽然叶世子出事儿,不能全算在太子头上,但灵云镇卿华坊顶着的可是太子名头,出了这等事儿,太子脱不开干系。”
月贵妃停住脚步,“太子这些日子一直病着,如今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儿,若是再折腾的话……”
冯盛看着她,“容安王和王妃当年战死沙场,虽然事情过去了十二年,可是百姓们心里可都记着呢,没人忘记。叶世子是王爷和王妃唯一的血脉,如今此事一出,外面的百姓们都炸开了锅。皇上素来疼宠叶世子,也是因为念在故去的王爷和王妃,太后如今咄咄紧逼,皇上没法前去,太子有着不能推卸的责任,老奴劝您,您可别这时候犯糊涂啊,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呢。”
月贵妃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惊醒过来,犹豫挣扎半刻道,“如今太子病刚刚稍好一点儿,让他独自一人去,我不放心,我要跟着他一块儿去。”
冯盛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皇上只命太子前去,贵妃若是去,怕是要去寻皇上请旨。”
月贵妃点头,吩咐宫女,“你们给太子收拾行囊,本宫去找皇上请旨。”
宫女们齐齐应是。
月贵妃随着冯盛去见皇上。
皇上余怒未消,见到月贵妃,脸色难看,“你来做什么?”
月贵妃眼圈又红了,眼泪忍不住,湿了眼眶,“皇上,衍儿病还没好,妾身不放心他一人前去灵云镇,妾身也……”
皇帝竖起眉头,“你也要跟他一起去?”
月贵妃点点头,“他身子弱,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就是要了妾身这一条命啊,皇上。”
皇帝沉怒地看着她,“慈母多败儿,太子如今这副样子,就是被你宠惯的,不经风雨,风一吹就倒。”
月贵妃拿着帕子擦眼泪,委屈如滔滔江水,“皇上怎么能一味地责怪臣妾?若不是有人虎视眈眈想要我们母子不得好死,臣妾也不至于每日提心吊胆看着太子,太子他身子也不至于这么弱。”
皇帝一时沉默,冷沉着脸看她片刻,挥手,“你回去,朕不准你跟他前去灵云镇。”
月贵妃含着泪水看着皇帝,“皇上,太子从未出过京城啊,若是有人趁机作乱,太子有个三长两短……”
“有个三长两短,朕就重新立太子。”皇帝大怒道。
月贵妃身子猛地晃了晃,颤抖惊惧地看着皇帝。
皇帝也看着他,眉目冷沉,“他是太子,是东宫之主,是这南齐江山未来的支柱,如今连灵云镇都不敢去,立不起来,一桩事情都处理不好,朕的江山还如何交给他?你说?嗯?”
月贵妃抖了抖嘴角,恐慌不能出声。
“即便朕交给他,他也坐不住。”皇帝又道,“躲在母亲羽翼下的孩子,永远长不大,你这不是对他好,是害他。你知道不知道?这么多年,没一点儿长进。”
月贵妃惶惶地看着皇帝。
皇帝不再看她,对一旁冯盛吩咐,“将月贵妃送回青凤宫,从今日起,闭门反省,没我的命令,不准她出宫。”话落,又道,“吩咐太子,立即出京,不得耽搁。”
月贵妃看着皇帝,上前一步,哭道,“皇上,您不能让衍儿独自去啊,臣妾……”
“下去!”皇帝冷喝,“你若是再多言,朕就先废黜了你贵妃之位打入冷官再废了太子。”
月贵妃身子一软,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
冯盛眼见不好,连忙上前,一把拽住月贵妃,将她拖出了殿外。
月贵妃一把拽住冯盛,眼里全是惊惧,“盛公公,皇上他……他刚刚说什么?”
冯盛叹了口气,小声说,“皇上如今正在火气上,您就忍忍,否则对您没好处,还是先回寝宫,等皇上消了气再说。”
月贵妃看着他,“皇上说他要……他要……”
冯盛一把捂住她的嘴,私下看了一眼,小声说,“贵妃快别乱说,小心真惹了大祸,悔之晚矣。”
月贵妃身子发软,几乎站不住,拽着冯盛哀求,“公公,求求你,本宫不能没有太子啊。”
冯盛小声说,“太子也是皇上的骨肉,皇上不会不管。您就放心。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叶世子,确定他没事儿才好。否则事情可就大了。”话落,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慈安宫方向一眼,“您在宫中多年,不用老奴提醒您?”
月贵妃心里顿时敲了一声警钟,咬牙点了点头。她虽然担心太子,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听了冯盛的劝,回了宫。
冯盛打发走月贵妃,回去见皇帝。
皇帝见他回来,问道,“她回宫了?”
冯盛点点头,小声说,“奴才去东宫时,里面弥漫着药味,据说太子病体刚刚好一些,贵妃担心他身体,怕是经不起折腾加重病情。”
皇帝冷哼,“身为太子,多年无作为,如今三天两头病倒,朕这江山,还如何能指望他?”顿了顿,又道,“叶裳游湖,沉船落水,定有蹊跷,不是偶然。”
冯盛顿时忧心,压低声音说,“此事怕是冲着东宫而来,太子未出过京,此去灵云镇……”
皇帝脸色阴沉,对他吩咐,“派五千御林军,随太子出京去灵云镇,你也跟着太子去。务必找到叶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冯盛垂首,皇上不能出京,他一个奴才总能听命出京。
第三十八章 近地保护
当日,点齐五千御林军,冯盛陪同太子,前往灵云镇。
月贵妃被皇上关了反省,消息传回慈安宫,太后冷笑一声,“多少年了,皇上还是宠着这个女人。这个时候将她关起来反省,摆明是护着她。”
侍候的嬷嬷小声说,“月贵妃是哭着回宫的。”
太后又冷哼,“不懂皇上的心,早晚让皇上寒了心。”
嬷嬷又小声道,“皇后关了半个多月了,昨日将殿里的东西都砸了,皇上至今没放皇后出殿的意思,您看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跟皇上提一提?如今月贵妃被关,兴许……”
“提?”太后冷下脸,“放她出来做什么?她还不及那个女人,生不出个子种。出来闹腾有什么用?只会让哀家心烦。关着。她乐意砸,就让她砸。”
嬷嬷点点头。
太后又道,“听说皇上派了五千御林军和冯盛出京随太子去灵云镇了?”
嬷嬷点头,“刚刚走。”
太后脸色难看,“五千御林军,皇上好大的手笔。若是太子此次办事不利,找不到叶裳不说,还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哀家看他这个太子也不用坐了。”
嬷嬷适时地不言声。
“京中如今都什么人去灵云镇了?”太后问。
嬷嬷连忙道,“小国舅早先为了许小姐之事,前去灵云寺了,如今就在灵云镇,跟着操劳查找叶世子。其余京中与叶世子交好的那些纨绔子弟,去了大约十多人。今儿一早,苏夫人匆匆启程,也赶去灵云镇了。至于其余人,倒没动静。”
太后闻言蹙眉,“云初往东湖凑什么热闹?”
嬷嬷压低声音说,“灵云镇就在灵云寺山下,依照小国舅的性情,知晓叶世子之事,自然是要管上一管的。更何况还有许小姐如今也在灵云寺,若是知道叶世子出事儿,如何能坐得住?”
太后叹了口气,“所谓慧极必伤,说的就是灵依这孩子。这两年哀家一直不明白她怎么就看上了叶裳?”
嬷嬷又不接话了。
太后又道,“罢了,由着他们去,叶裳出事儿,云初若是知道了不去,才让人闲话了。”话落,又道,“苏府看来还是心向叶裳啊。”
嬷嬷小声道,“当年苏大将军因为容安王和王妃之死,愧疚多年,甚至辞官,如今苏夫人听闻叶世子出事,急急前去,也是基于旧事,不见得是因为儿女婚事儿看重。毕竟苏夫人疼女儿是出了名的。据说那一日,皇上找苏夫人谈过赐婚之事,苏夫人给拒了,否则皇上早就赐婚了。”
太后点点头,“苏府小姐,实在难等大雅之堂。”话落,道,“听说几日前,刘嬷嬷、王夫人、还有苏府小姐,都去了灵云寺?如今也在灵云寺?那岂不是会和云初撞上面?”
嬷嬷摇头,“奴婢着人打听了,她们并没有去灵云寺,据说先去了王府在灵云镇的农庄,苏府小姐还没碰上小国舅。”
太后松了一口气,“关于要不要云初娶苏府小姐,哀家还没想好,最好是别撞上。”
嬷嬷道,“若是小国舅撞上苏府小姐,一准看不中意,依照小国舅的脾性,您要让他娶,可就难了。”
太后点点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傲了。所谓刚过易折。”话落,她摆摆手,“苏府小姐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没准也会去东湖,这样一来,与云初十有**会撞上。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派个人去盯着点儿,尽量使些策略,别让他们碰面。”
嬷嬷点头,连忙去了。
太子出京,五千御林军跟随,在京中还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朝臣们闻风而观,都敏锐地觉得,此事对于东宫来说,怕是成败在此一举了。
灵云镇距离京城五十里,太子车驾很快就到了灵云镇。
冯盛看着前方的岔路口,小声对车里询问,“太子殿下,是先去东湖?还是先去府衙?”
太子从车里探出头,看了一眼,厌怏怏地说,“府衙,先去了解一番情况,再做定夺。”
冯盛点点头,队伍进了城门,直奔府衙。
灵云镇的百姓们听说太子入城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开了。不少人都好奇太子长什么样,但更多的人是担心一年有大半年病卧在床的太子能找得到叶世子吗?如今都过去两日了。
灵云镇的深巷宅院内,自然也闻到了外面的风声。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对叶裳说,“五千御林军,好大的阵仗。”
叶裳眯了眯眼睛,“看来皇上还没死心。”
苏风暖挑眉看着他,“你希望皇上对太子死心?”
叶裳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我希望,是他若是有救,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只是可惜,刘衍被月贵妃养坏了,扶不起来。”
苏风暖收回视线,向外走去。
叶裳喊住她,“又去做什么?你就不能陪我好好地待一日?”
苏风暖停住脚步,瞪着他,“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我还日日哄着你不成?自己待着。”
叶裳脸色不好,起身下了床,“你去哪里,我也跟你去哪里。屋里闷死了。”
苏风暖被气笑,“我去见我娘,你难道也跟着去?”
叶裳上前两步,攥住她的手,“你以前一年半载不回家,你娘也不找你,如今她刚来,你急着去见她做什么?”
苏风暖甩了两下,没甩开他,没好气地道,“自然是告诉她你没事儿,否则我娘若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爹,他一准丢下边关事情急急回京。这个时候他若是回京,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叶裳闻言看着她,“你是怕苏府卷进江山社稷储君之事?还是怕太后和皇上揪住他谈论你的婚事儿?”
“都有。”苏风暖道,“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叶裳轻轻哼了一声,放开手,郁郁地道,“那你早去早回,不准不回来。”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出了房门。
叶裳倚着门框看着她出了府宅,揉揉眉心,见柳开正看着他,他对他招招手。
柳开连忙走了过来,“叶世子,您有什么吩咐?”
叶裳看着他,“你在暖暖身边多久了?”
柳开想了想,道,“六年了。”
叶裳皱眉,“这么久了?”
柳开小心地看着他,点点头。
叶裳又问,“除了你,还有些什么人,都是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
柳开谨慎地摇头,“小人不知,这些年,小姐行踪飘忽不定,小的只管灵云镇之事。”
叶裳看着他,“一个灵云镇,比之天下,小巫而已。这么说,暖暖身边如你一样的人,有很多了?”
柳开摇摇头,“小人真不知。”
叶裳忽然笑了,清风朗月,闲闲散散地看着柳开,似乎在与他闲话家常,“真是滴水不漏,你是怎样被她选中,留在这灵云镇的?”
柳开垂下头,“小人本是无家可归的弃儿,当年被小姐所救,跟着小姐在江湖上见识了一年后,小姐发现小人于药理上有些天赋,五年前来灵云镇时,便留小人在灵云镇药铺做营生。”
叶裳扬眉,“五年前?”
柳开点点头,
叶裳眸光微动,笑看着他,“除了掌管药铺,还做什么?”
柳开犹豫了一下,在叶裳的眼神下,低声说,“这里距离京城近,小姐吩咐,保护世子您。一旦世子有事,立即通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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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凤阳少主
苏风暖出了宅院后,并没有去寻苏夫人,心里打着盘算,去了凤阳镖局。
凤阳镖局做的是南北七十二行的生意,大到传国玉玺,小到鸡毛蒜皮,只要找到凤阳镖局,就没有做不成办不到的生意。
她刚踏入凤阳镖局的门,有人见了,连忙往里面通报。
不多时,一名年轻的男子从楼上房间走出,扶着栏杆向下望,一双丹凤眼在看到苏风暖时,凤眉扬了又扬,“今儿天色晴好,没风啊,怎么将你给吹来了?本少主这眼睛没花?”
苏风暖抬眼,只见楼上男子一身春水色软袍,身子半倚着栏杆扶手,雌雄莫辩的容颜端的是瑰丽夺目,周身气息丝毫不输于任何王孙贵裔的清贵,此时一双丹凤眼看着她,里面似笑非笑。
她收回视线,寻了把椅子坐下,缓缓道,“今儿天色是不错,没风,但我自带风来,不用吹,凤少主别来无恙啊。”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别告诉我你自带风来是找我做生意的。”凤阳款款下楼。
苏风暖淡笑挑眉,“我为什么不能找你做生意?”
凤阳来到她近前,不答反问,“天下有一种说法,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若是关于我的,可以听上一听。”苏风暖道。
“江湖不求人,天下无所需。”凤阳一手扶住苏风暖的椅子,轻身靠近她,“我如今到想知道,今日你走入我这凤阳镖局,所求所需为何?”
苏风暖“哈”地笑了一声,“还有这种说法,我还真没听说过。”话落,她伸手推开凤阳,指指自己,“我不是人吗?”
凤阳顺势退后一步,有些距离地看着她,摇头,“在很多人看来,你不算是个人。”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我也是有爹生,有娘养的,自认也还算是个人。是人就有所求所需。只不过大多时候,我比较懒罢了。”
“哦?那我更想知道今儿什么事儿让你不懒了?”凤阳扬眉,“听说你让风美人砍掉了易疯子的手臂?易疯子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苏风暖手指叩了叩桌面,没说话。
凤阳看着她,“据说最近易疯子只接了一桩生意,那就是东湖画舫沉船之事。”话落,他又上前一步,“原来容安王府的叶世子让你这般在意?”
苏风暖抬眼看他,只见他一双丹凤眼里面尽是波澜,她笑了一声,“凤少主这凤阳镖局做的是生意?什么时候还喜好寻根究底嚼舌头根子探寻别人私事儿了?”
凤阳盯着她,“最近才有的喜好。”
苏风暖不置可否。
凤阳看着她,“风美人素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但独独怕你,你让人送去一副撕碎了的易疯子刺杀容安王府叶世子的画像,风美人惧怕,对你连个纠缠都没有,二话不说,便断了易疯子那条胳膊,给了你交代。因为她知道你的脾气,一句话不说,是真的怒极了,没得商量。”
“果然天下没有瞒得住凤阳镖局的事情。”苏风暖笑了笑。
凤阳脸色渐渐阴了,“他刺杀容安王府叶世子,就能让你这般怒?”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我今日上门是来找你做生意的,除了做生意,你还想探听什么?”
凤阳看着她,“做生意也要讲求个前缘,若是话不投机,生意不做也罢。”话落,盯着她,“比如,我很想知道,他刺杀叶裳为何让你这般怒?”
苏风暖笑看着他,“若是话不投机,生意就不做了?我倒未曾听说凤阳镖局又有了新规矩?不是万两黄金一笔生意吗?何时改了?”
凤阳道,“从本少主接管凤阳镖局之日起,就改了,生意也凭心情。”
苏风暖闻言站起身,向外走去。
凤阳抱着胳膊看着她,凉凉地道,“要运送叶世子回京,非凤阳镖局不能做,你确定今日你要走出这个门?”
苏风暖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果然是凤少主,将我的来意猜得这般清楚。”
凤阳冷笑,“若是猜不透你的来意,我这凤阳镖局从此后该关门了。”
苏风暖也抱着胳膊回看他,“猜出我的来意,若是不做这单生意,凤少主可想清楚后果了吗?”
凤阳扬眉,“你手中的沉香令,我倒是还没见识过。见识见识也无妨。”
苏风暖手中的剑瞬间就对准他飞了出去,凤阳顷刻间躲闪,他早料到她会出手,也心有准备,他躲得急,躲得快,剑还没到近前,他就躲开了。可是他躲开后,身形还未站稳,只觉眼前一花,身后便被架住了一把剑。他面色攸地一变。
苏风暖站在他身后,手中的剑指着他后背心,温凉地道,“见识过沉香令的人都死了,凤少主难道活够了?也想下去陪他们?”
凤阳一时没言语,脸色十分难看。
苏风暖收了剑,无声入销。
凤阳慢慢地转回身,看着她,半晌后方道,“这样分花逐影的功夫据说已经失传,没想到今日有幸见了。”
苏风暖扬了扬嘴角,“凤少主如今有心情做生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