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孙泽玉道,“应该是从房顶走了。”

丞相夫人闻言看向房顶,这座佛堂极高,寻常之人要架着梯子才能上去,除非武功极高之人,才可能轻易地从房顶走。

孙泽玉又道,“另外,娘说得不对,这上香之人,定是一个女子。”

“嗯?”丞相夫人看向他,“何以见得?”

孙泽玉道,“香灰炉里的香灰上有手印。如此小而纤细的手印,只能是女子留下的。”

丞相夫人看了一眼香灰炉,点头,“还真是。”话落,她好奇起来,问,“可曾听说过女子中有武功极好之人?可以飞檐走壁?”

孙晴雪说,“听说江湖上这样的人有很多,被称之为女侠。”

丞相夫人点头,“那就不得而知了。”

孙晴雪又道,“不过,娘说到武功极好的女子,我想到了一个人。”

丞相夫人看着她,“哪个人?”

孙晴雪低声说,“据说孙府小姐大闹皇宫,十几个大内侍卫不是对手。”

丞相夫人道,“会是她吗?”话落,她摇摇头,“若是孙府小姐,定然会跟王夫人或者孙夫人一同来这里。应该不会独自来。这里毕竟不是玩的地方。”

孙晴雪点点头。

说话间,香炉里的香燃尽了,丞相夫人打住话,一行人进去上香。

苏风暖出了佛堂,回到了住处后,对一名小厮吩咐,“告诉我娘和我外婆,这里人太多,杂乱得很,我回山下农庄去住了。让她们照顾好小池。”

小厮点点头。

苏风暖带了小狐狸,从后山门,避开了人,出了灵云寺。

下了山后,她并没有回农庄,而是去了深巷的宅院。

柳开见她来了,立即迎上她说,“小姐,您来的正好,我正要找您呢。”

苏风暖笑着问,“什么事儿?”

柳开悄声说,“国丈府的许小姐不知是从哪里打听了咱们药房有胭脂雪,今日特意前来,要用千金买取。如今正在药房前等着呢。”

“许灵依要买胭脂雪?”苏风暖挑眉。

柳开点头,“正是她。”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胭脂雪可不是一般的药,好比春风醉,比春风醉更无声无息,无色无味,无知无觉。她一个女儿家,竟然要买胭脂雪?”

柳开道,“尤其是亲自来的。”

苏风暖想了片刻,说,“卖给她。”

柳开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她买胭脂雪,以对叶世子的心思,怕是要用在叶世子身上,小姐您……”

苏风暖冷笑,“叶裳若是能轻易地着了她的道,一醉春风,也不失为雅事一桩。”

柳开顿时禁了声。

苏风暖带着小狐狸,进了院子。

柳开去了前面药房,将胭脂雪包好了,递给了许灵依。许灵依多付了百金,作为这个小伙计的封口费。柳开痛快地收了。

许灵依出了药房,由贴身婢女扶着,上了马车,前往灵云寺而去。

许灵依刚走,药房里又来了一人,正是许云初。

许云初迈进药房的门槛,打量了这间药房一眼,虽然门面小,但是药材齐全,却不是开设在主街内,这里人少,隐秘不张扬。他看罢后,对柳开问,“刚刚那位小姐,买的是什么?”

柳开看着他,摇摇头。“本店售出之药,为雇主保密,公子见谅。”

许云初看着柳开,“她给了你多少银两代为保密?”

柳开痛快地说,“药材是千金,许小姐多给了百金。”

许云初道,“我给你千金。只问她买走的是什么?”

柳开犹豫了一下,见许云初势在必得,他小声说,“是胭脂雪。”

许云初面色微变。

柳开看着他,他以前从未静距离瞧过国丈府的小国舅,今日看来,小国舅果然也不简单。

许云初沉默片刻,对,“有解胭脂雪的解药吗?”

柳开摇摇头,压低声音说,“胭脂雪好比春风醉,解药就是女人,别的无解。”

许云初脸色又变了变,薄唇微抿,片刻后,付了千金,出了药房。

柳开见人走了,赶紧回了后面的院子,对苏风暖禀告此事。

苏风暖扬眉,笑道,“你的一包胭脂雪合着卖了两千一百金?这样的买卖,可真是稳赚不赔啊。柳开,我当初选你留在这里开药房,看来是最正确的选择。”

柳开欷歔,“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兄妹。”

苏风暖淡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不是什么太新鲜的事儿。许灵依聪慧绝顶,但所谓慧极必伤,钻牛角尖。许云初骨子清傲,所谓刚过易折。这兄妹二人,都出身在许家。一个是女儿,一个男儿,男儿立世,傲些没什么,也不算是什么大缺点。但女儿家不同,一辈子里可容不得出那么一两回的错。一旦错大了,一生就完了。”

柳开点头,“小姐所言极是。”

苏风暖道,“不用管他们,由着他们去。”

柳开颔首,又道,“小姐数日前救叶世子时,带回了那一家人和那个卿卿。小姐想好如何安排了吗?还是一直留在这里?”

“那一家人送去凤阳镖局,让凤阳安排,毕竟他送叶裳回京,已经牵扯了此事,交给他最好。至于那个卿卿……”苏风暖琢磨了一下,道,“你稍后将她叫来,我问问她。”

柳开点头,立即去了。

不多时,柳开带着卿卿来到。

卿卿见苏风暖坐在桌前喝茶,姿态闲适,淡雅悠然,她屈膝行礼,“苏姑娘。”

苏风暖看着她,面色浅淡和气,“卿卿姑娘请坐。”

卿卿摇头,“卿卿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卿卿一定照做。”

苏风暖笑了笑,“让你坐你就坐,在我面前,我不会看低任何人,即便你出身卿华坊,也不例外。”

卿卿闻言,微微咬唇,慢慢踱步,坐在了她对面。

苏风暖给她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她面前,“卿卿姑娘尝尝,可能尝出这是什么茶?”

卿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声说,“这是天香锦。”

苏风暖微笑,“卿卿姑娘是卿华坊的头牌,想必学了极多的本事。”

卿卿放下茶盏,低下头,低声说,“卿卿学的东西,都是侍候公子爷们的伎俩,拿不出手。”

“能侍候好人也是本事。”苏风暖缓缓道,“你在卿华坊不算是最漂亮的女子,却稳坐卿华坊第一头牌的位置。自然是有过人之处,也有防身保命之道。不必谦虚。”

卿卿依旧低着头,“姑娘大恩,卿卿没齿难忘,姑娘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苏风暖好看着她,“卿卿姑娘严重了。今日叫你来,我只是想问问你,以后有何打算?”

卿卿抬头看了苏风暖一眼,又垂下头,轻声说,“卿华坊是断不能回去了,卿卿自幼是孤儿,无父无母,飘零之人。卿华坊等同于卿卿的根,如今连根都没了,卿卿真不知该去哪里。请姑娘给卿卿指一条路。”

苏风暖看着她,笑了笑,“跟在叶裳身边如何?”

卿卿一怔,猛地抬头看苏风暖。

苏风暖面上只有微笑。

卿卿似乎想起了什么,脸渐渐地发白,小声说,“若是姑娘希望卿卿跟在叶世子身边,卿卿听姑娘的。”

苏风暖轻笑,“吃过人肉而已,就让你怕成这样?”

卿卿的脸刷一下子更白了,过了一会儿,慢慢地摇头,“卿卿乍然听说叶世子吃过人肉,是有些怕的,但如今过了几日,已经不怕了,更多的是敬佩。换做卿卿,定然做不到。但就怕叶世子不喜卿卿,身边容不得我。”

苏风暖看着她,转了音调问,“那进皇宫呢?”

卿卿更是一惊。

苏风暖缓缓道,“太后一贯强硬,但已经老了,招人嫌而不自知。皇后不贤,闭门思过至今未被放出。月贵妃失了太子的靠山,即将失宠。偌大的后宫,如今无一人可宠冠。你若是进宫,将来,兴许,宠冠后宫。如何?”

卿卿脸色更白了些,似乎心惊胆战,好半晌,才说,“姑娘能送我进宫?”

“如今的你,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条路,是去叶裳身边,第二条路,是去皇宫,皇上身边。第三条路,是自此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如市井上那些芸芸众生中的一名女子一样,寻个寻常人家的男子,或是屠夫,或是猎户,嫁了。”苏风暖给她分析,“这三条路,都可选。”

卿卿一时间没说话。

苏风暖看着她,“这三条路,截然不同。叶裳身边,自然能保你安然无恙。他九死一生从沉船画舫脱险,喜欢你,顺便救了你,以后,金屋藏娇,凭着他素来荒唐无稽的名声,外人也不敢说什么,更不会把手伸进容安王府去抓你要你命。进宫的话,皇上身边,换句话说,皇上的女人,除了需要面对宫里的明刀暗箭外,外人自然不敢动。第三条就简单了,行走去千里之外,隐姓埋名,我能轻易就为你安排了。”

卿卿依旧没说话。

苏风暖也不急,喝着茶,等着她,“也不急一时,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前两条路的话,开弓没有回头箭。后面一条路的话,世界上再无卿卿这个人。”

卿卿握紧茶杯,低着头,看着手指尖。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她手里的茶已经凉了,她才抬起头,轻声开口,“若是我选第一条路,叶世子怕是不会容我迈进容安王府的门槛,就会杀了我。”话落,她补充,“尤其是姑娘送的人。”

苏风暖眉头微拧,“你怎么会这么想?”

卿卿看着苏风暖,叹了口气,终于露出微笑,“不是奴家这样想,是叶世子这样想。天下传言叶世子荒唐无稽,但卿卿接触两次,心中明白。叶世子那样的人,才是最不会轻易让人近身之人。姑娘聪明,与叶世子相识已久,不会不知叶世子脾性。”

苏风暖一时无言,揉了揉眉心。

卿卿看着她,说,“姑娘若是真有办法送我进皇宫,就请送我进皇宫。我自幼被养在卿华坊,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学的东西,也是讨好男人。若是平淡地嫁人,相夫教子。怕是会被夫家觉得不贤,凭白遭罪。尤其是有朝一日泄露曾经的身份,怕是更为人不齿,被夫家所弃,才是真正没有活路。”

苏风暖点头,“好,你想好了,我便会尽快安排,你暂且先住在这里。”

卿卿点头。

苏风暖将她杯中的已经凉了的茶水泼了,重新又给她倒了一盏。

卿卿低声说,“谢谢姑娘,奴家还是那句话,姑娘日后若有吩咐,万死不辞。”

苏风暖笑道,“你知道我姓苏,大约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苏风暖。我以前常年在江湖上跑,救人性命不计其数,于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求回报。不过卿卿姑娘选择进宫,以后兴许还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卿卿顿时惊得张大了嘴,看着苏风暖,好半响,似乎才说出话来,“原来姑娘是苏府小姐,是太后和皇上要为你赐婚的苏府小姐?”

苏风暖笑着点头,“是我。”

卿卿呆了片刻,才勉强压住惊讶,羡慕地说,“姑娘真是特别,不愧是苏大将军的女儿,与寻常大家闺秀,果然不同。”

苏风暖失笑,“你很敬佩我爹了?”

卿卿点头,“苏大将军是英雄,天下不敬佩者少。”

苏风暖笑道,“可惜我娘是个醋坛子,否则你这么敬佩我爹,我不介意把你收进府。”

卿卿脸腾地红了,也笑起来,“姑娘真是一点儿也不矜持,拿奴家开这等玩笑。”

苏风暖不以为意,笑道,“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叶裳吃过人肉不假,但只是为了活着。在皇宫那样的地方,人与人之间,不止吃人肉,可是会连骨头都吃的血都会喝的。那里的人,不止为了活着,还为了权力**贪念。”

卿卿点头。

苏风暖道,“就看你的本事了。论哄男人,整个皇宫的女子加起来,怕是也不及你。若是败了,只会被人吃骨头喝血了。我身为苏府小姐,能帮上你忙的地方不多,尤其是我比较讨厌皇宫那种地方,轻易不会去。”

卿卿点头。

苏风暖又给她斟了一杯茶。

卿卿喝完之后,站起身,对苏风暖深深一礼,“数日前,得姑娘救一命,已然是结草衔环来报的恩情了。今日又得姑娘不嫌弃奴家出身以友相待三盏茶,卿卿必会一生铭记。”

苏风暖笑着摆手,“严重了。”

卿卿不再多言,出了房门,脚步看起来比来时轻松不知凡几。

苏风暖又坐了片刻,喊来柳开,对他吩咐,“谁来接管太子彻查东湖画舫沉船之事?有消息吗?”

柳开立即道,“回小姐,是晋王。两日前,太子染了风寒时,晋王就奉了皇命来了。”

苏风暖笑了笑,“皇上将此事交给了晋王,看来是想要彻查到底了,不过晋王老了,怕是查不出什么来。”话落,她道,“晋王如今住在哪里?”

“与太子一同住在县衙府宅。”柳开道。

苏风暖点头,从桌上拿出纸笔,写了两句话,折好,递给柳开,“明日一早,叶裳来灵云镇时,找机会将这信笺送到他手里,明日跟在他身边的会有许多人,尽量隐秘一些。”

柳开点头,连忙收了。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抱着小狐狸去床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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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跪求许婚

当日夜,果然下了一场大雨。

第二日,空气极为清新。

容安王和王妃的祭日,每年都会有许多人前往灵云寺祭悼。这一日清早,陈述、沈琪、齐舒、刘焱等人陪叶裳一起出京,前往灵云寺。

叶裳身上的伤势未好,坐在马车里,陈述和叶裳养的那只大白猫陪着他坐在马车里,小狮则是跑在一众车马前面,威风凛凛地开路。

一个时辰后,来到了灵云镇。

马车还未入城,千寒便给叶裳递进来一张信笺。

叶裳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好看的眉头轻轻上挑,轻哼了一声,“她到会安排。”

“谁?”陈述凑近他。

叶裳碾碎了信笺,碎纸屑扔去了车外,回头瞥了陈述好奇的脸一眼,“没谁。”

陈述瞪着他,“信笺带着丝香味,定是女子的红粉香笺。说,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叶裳轻嗤,“若是能金屋藏娇,还是好事儿了。”

陈述闻言惊异地看着他,“这么说,真是女子给你送的信笺了?是什么样的女子?这么多年,我可没发现你对哪个女子上心?就连红粉楼的瑟瑟姑娘,你都只是为了听曲而已。”

叶裳身子靠在马车上,闲闲淡淡地说,“收起你的好奇心,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述更是惊得睁大眼睛,“喂,你还拿我当不当兄弟?我可是连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跟你说的,没瞒过你。”

叶裳看着他,“你以为你瞒得住?”

陈述一噎。

叶裳对外面道,“停车。”

马车立即停了下来。

叶裳挑开车帘,下了马车,对众人说,“你们先去灵云寺,我稍后再去。”

众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齐舒立即问,“你要去哪里?一起去呗。”

陈述从马车里探出头,接过话说,“他是去找女人,嫌我们跟着去碍事儿。”

众人齐齐一愣。

叶裳勾了勾嘴角,说,“他说的也没错,午时之前,我会赶到灵云寺。你们先走。”

“什么样的女人啊?”沈琪立即问。

叶裳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向前走去。

“喂。”沈琪喊他,“这么保密做什么?她不能见人吗?让兄弟们也见见呗。”

“你说对了,她还真是见不得人。”叶裳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众人看着他徒步进了一条巷子,面面相耽。

沈琪小声说,“要不,咱们悄悄跟去?”

陈述在马车里翻了翻眼皮,“你没看千寒没走吗?我们谁若是跟去,他手中的剑可就不客气了。”

沈琪一拍脑门,“他这样,我更好奇他要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了!”

齐舒道,“早晚会见到。走,我们灵云寺等着他去。”

众人见跟着没戏,都压下好奇,向灵云寺而去。

叶裳徒步绕了两条巷子,确定没人跟着,才来到了那条巷子的那所院落。

柳开打开门,见是叶裳,愣了一下,“叶世子?”

叶裳看了他一眼,问,“她呢?”

柳开立即说,“小姐在屋里睡觉。”

“日头都如此高了?她还在睡觉?”叶裳皱眉。

柳开点点头。

叶裳向里面走去,同时问,“早饭也没吃?”

柳开摇头,“吃过早饭睡的。”

叶裳点点头,见柳开要提前去禀告,他摆手,“你不必去喊她了,我直接进去找她。”

柳开犹豫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叶裳来到门口,伸手一推,房门没从里面插着,轻轻地开了。他对里面看了一眼,画堂没人,他踱步走了进去,来到里屋门口,隔着帘幕,便见到苏风暖搂着小狐狸在榻上呼呼大睡。

他挑开帘幕,走了进去。

苏风暖睁开了眼睛,见到叶裳,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叶裳看着她,“还算警醒,知道有人进来,立马醒了。”

苏风暖看着他,“废话,否则我多年的功夫白学了。”话落,她问,“收到信笺了?也不必这么急着来。”

叶裳来到床前,伸手拎了小狐狸的腿,将它扔了出去。

小狐狸“砰”地一声,被扔到了外屋地上,发出了“嗷呜”的一声惨叫。

苏风暖立即瞪眼,“你扔它做什么?”

叶裳坐在了床边,声音温温凉凉,“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搂着它睡觉,我就杀了它。”

苏风暖气恼,“你没发烧?”

叶裳身子一歪,靠在了床沿上,一只腿担在床边,一只腿翘在上面,一手随意地搭在床沿上,一手搭在腿上,干脆地说,“没发烧,就是看你搂着它睡,不顺眼。”

苏风暖一噎,恼道,“若是我没记错,你在红粉楼里搂着一只大白猫睡觉,还弄得天下皆知。”

叶裳弯了弯嘴角,“以后我也不搂着它睡觉了。”

苏风暖无语,“你搂不搂它,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搂不搂小狐,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裳眼睛微眯,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攸地变成了冷笑,“苏风暖,你再说与我没关系的话,你信不信我立马将你我的关系告知天下?”

苏风暖看着他,说翻脸就翻脸,除了他,也没谁能做到了。她伸手扯了被子,盖在脸上,恶声恶气地说,“你打扰了我好眠,你还有理了?告知天下以为我怕你?”

叶裳腾地站起身,怒道,“你好得很,我现在就去告知天下。”说着,就往外走。

苏风暖立即掀开被子,一把拽住他袖子,见他冷沉着脸,她败下阵来,又气又笑,“发什么疯?不抱着它睡就不抱着它睡,一只破狐狸,若不是它皮毛暖和,谁意抱它?”

叶裳偏头看她,眼神凉凉,“蓝火狐皮毛暖和,身子可不暖和,我看你抱的很舒服。”

苏风暖抽了一下嘴角,“署日难耐,解暑嘛。”

叶裳哼了一声。

苏风暖拽着他重新坐下,软了口气,“好了,叶大世子,说,您大驾来此,想必丢下了一众人,有何贵干啊?总不会是专程为了来气我。”

叶裳看着她,神色颇为倨傲,“你以为我是有多闲,没事儿来找你?”

苏风暖立即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叶裳看着她,道,“今日晚上,乞巧节,灯会。你在城外的五里坡等我。”

苏风暖瞪眼,“你让我去城外的五里坡?你不让我看灯会了?我还想逛乞巧节呢!不行,我不同意。”

叶裳看着她,“没说不带你逛灯会,只是我们先去五里坡。”

苏风暖看着他,“去五里坡做什么?”

叶裳道,“那里能看到整个灵云镇的灯火如龙,风景极好。”话落,又道,“你没见过,带你看看。”

苏风暖还是不太情愿,“可是我还是觉得闹市热闹啊。”

“就这样定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还能没有你逛闹市看灯的时间?”叶裳斜睨着她。

“好。”苏风暖点头,看着他,“跟你来的那些人呢?你总不能扔下一群人与我逛乞巧节?”

叶裳无所谓地道,“扔就扔了,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每年他们只陪着我一起祭悼父母和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乞巧节的晚上,我都是独自在五里坡。我与你说过的,只是你这些年一直都提前走了。”

苏风暖一时沉默,过了半晌,小声说,“每年我爹都要求,乞巧节、中秋节,上元节,这三个节日,必须回家。”

叶裳“嗯”了一声,“苏大将军规矩真多。”

苏风暖顿时笑了,“今年他带着大哥和二哥在边境,我娘和外婆在灵云寺,三哥和外公在京城王府。我嘛……自然可以陪你过乞巧节了。”

叶裳闻言勾了勾嘴角,缓缓笑了,但还是纠正说,“是我陪你过。”

苏风暖翻白眼,“好好,是你陪我过。小女子多谢叶世子相陪,你不陪我,没人陪我了,我很可怜的。”

叶裳笑意蔓开,清俊无双的容颜如日月般夺目,“你说对了,本世子就赏你这个脸了。”

苏风暖实在忍不住,给了他一拳,打在了他胳膊上,没好气地说,“快滚。”

叶裳站起身,对她说,“那个卿卿呢?”

苏风暖看着他问,“你现在就将她带走?”

叶裳点头,拢了拢袖口,随意地说,“早些将她送去给晋王,也早些交由晋王安置。晋王彻查东湖画舫沉船之事,届时无论有没有结果,都会上禀给皇上,卿卿也就借此递上去了。后宫乏味了多年,只一个月贵妃撑着,如今撑不住了,自然要换新颜。她确实合适。”

苏风暖摆摆手,“你找柳开,让柳开喊她来,我已经与她定好,你直接带她走就是了。”

叶裳抬步出了房门,迈出门槛时,嘱咐,“今晚,天黑之前,你一定要到五里坡,若是你不来,我饶不了你。”

苏风暖挥手,“知道了,叶婆婆。”

叶裳脚步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扶住门框,站稳身子,转头对苏风暖黑着脸说,“别再睡了,整日睡下去,真跟猪一样了。”说完,出了房门。

苏风暖无语。他见过这么漂亮的猪吗?

叶裳来到院中,见柳开站在那里,对他说,“去将卿卿喊来。”

柳开立即去了。

不多时,卿卿随着柳开而来,见到叶裳,连忙屈膝见礼,头垂的极低,小心谨慎,“奴家给世子请安。”

叶裳看着她,淡淡道,“你要进宫?”

卿卿点头,“是。”

叶裳打量她,“你知道皇宫是个什么地方?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你,以后,若是不如意,也容不得你后悔。”

卿卿垂首,“奴家知晓,既然选择,断无后悔。”

叶裳颔首,“既然如此,我会将你送到晋王那里,他负责彻查东湖画舫沉船的案子,由他直达天听,会将你呈递给皇上,至于,皇上留不留你,你能不能在后宫立足,能走到什么地位,就看你的本事了。”

卿卿点头。

叶裳又道,“凡事靠自己,别想着指望别人能帮你。后宫女人有的是手段,希望你在卿华坊学的不止是哄男人的本事,还有克制女人的手段。想要报救命之恩,结草衔环没什么用,先要踩着后宫的玉街爬上去后再说。”

卿卿点头,“奴家明白。”

叶裳不再多说,向门口走去。

卿卿立即跟上了他。

因叶裳是徒步来的,如今要带走卿卿,柳开给他备了一辆车。

叶裳来到门口,看了一眼马车,对卿卿说,“上车。”

卿卿看着他。

叶裳绕过马车,徒步向外走去。

卿卿咬唇,快速地上了车,落下了帘幕。

叶裳在前面走,马车跟在了他后面,不多时,出了深巷,来到了街道上,向府衙而去。

来到府衙门口,正碰上许云初从里面走出来,他一身寻常打扮的素衣,但掩不住温尔雅的气度,即便走在大街上,也十分醒目。见到叶裳,他温和地打招呼,“叶世子,伤势可好些了?”

叶裳停住脚步,负手而立,锦缎华裳点点华光,清俊无双的容颜如画,风采浊世,他打量了许云初一眼,扬眉浅笑,“劳小国舅挂念,好多了。小国舅来府衙看望太子?太子的风寒可好些了?”

许云初点头,“太子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应该是无碍了。叶世子也来看望太子?”

叶裳摇头,“我找晋王。”

许云初看向他身后的马车,打量了一眼,笑着说,“晋王正在办案,就在府衙的厅堂。叶世子若是找他,直接过去就能见到了。”

叶裳颔首,“那再会了。”

许云初点头。

叶裳不再多言,抬步向内走去,府衙的人见是叶世子,也没阻拦他身后的马车,马车跟着他一起进了府衙。

许云初在府衙门口站了片刻,抬步离开了。

叶裳直接来到府衙厅堂,一眼便见到门口站着几名渔夫打扮之人,晋王正在里面对一人问话。有几名护卫守在外面。见叶裳来了,那几名护卫连忙见礼。

叶裳随意地摆摆手。

有一人进去禀告晋王。

晋王听说叶裳来了,向外看了一眼,见他一副俊逸无双闲适风流的样子,冷哼一声,沉声说,“让他进来。你们都下去。”

屋内的人呼啦啦地走了出来,除了被问话之人外,还有府衙的陪审官员。

官员们给叶裳见礼。

叶裳扫了几人一眼,依旧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缓缓进了厅堂。

晋王坐在太师椅上,桌子上摆着一壶茶,满头白发,一双目光却炯炯有神。见叶裳迈进门槛,还是那副惬意闲庭的样子,鼻孔又发出冷冷地一声哼。

叶裳轻笑,“您这是也染了风寒了?鼻子不通气?”

晋王胡子翘了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没好脸色地看着他,“你不是该在灵云寺给你的父母祭悼吗?来这里做什么?”

“多日不见您,甚是想念,过来先看看您。”叶裳说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自己拿了个杯子,倒了一盏茶。

晋王又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不用你想念,你别给我找麻烦就行。”

叶裳喝了一口茶,微笑,“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被人迫害,背后遭人黑手,到头来麻烦您破案,也不是十分情愿的。”

晋王竖起眉头,看着他,“若不是你寻常作恶多端,至于被后遭人毒手?这回死里逃生,算你命大。”

叶裳点点头,“是啊,命若是但分薄点儿,这回一准去阎王爷那里找我爹娘喝茶了。”

晋王顿时有吹胡子瞪眼,“你爹娘功德千秋万载,才不会去阎王爷那里,你即便去了,也见不着他们。想什么美事儿呢?”

叶裳大笑,“您说的也对,这样说来,我这条小命,还是该好好爱惜才是。像我这般,吃过人肉,这些年又混不吝作恶多端,死后定然是下十八层地狱了。”

晋王脸一下子阴沉下来,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以后少作恶,多行善。十八层地狱你想下还不收你了。”

叶裳诚然地点头,“这样说来,我救了一名孤苦飘零无依无靠的女子,也算是积德行善了。看来算是做对了。”

晋王一听,立即问,“什么女子?”

叶裳闲闲地道,“卿华坊的头牌卿卿,画舫沉船时,她也在船上,我被人救时,顺带也让人救了她。毕竟是一个女子,除却怜香惜玉这一说法,还是一条人命不是?”

晋王眼珠子瞪大,“她在哪里?”

叶裳指了指外面,“在外面马车上。”

晋王向外看了一眼,果然见外面停了一辆马车,帘子遮挡着,马车十分安静地停在那里。他收回视线,黑着脸看叶裳,“你看上了个青楼女子?胡闹!”

叶裳无辜地看着他,“顺手救的,不算看上。”

“当时船上死了那多人,你为什么别人不救?偏偏救她?”晋王瞪着他,“没看上你能带着她游湖?”

叶裳摊摊手,“别人离我太远,况且,不算是我救的,是救我之人救的。”话落,道,“游湖总要有美人相陪,才惬意。权宜拉她作陪而已。我有红粉楼的瑟瑟,还没听够她的曲子,暂时没打算换个姑娘。”

晋王这才脸色稍霁,看着他,“那你如今将人带到我这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叶裳看着他说,“您不是在查案吗?她算是证人,当时亲眼看到我被害经过,我被人送回京时,将她留在了灵云镇,如今听说皇上将此案交给您了,自然就带她来了。若是别人查案,我还真不放心,怕她被灭口,枉费我做了一桩善事儿。您查案,我自然放心得很。”

晋王又哼了一声,对他道,“听皇上说,是凤阳镖局的凤少主救的你?”

叶裳点头,“是他,若是没他,我估计就溺死湖里喂王八了。”

进屋瞥了他一眼,道,“将她叫进来,本王看看。”

叶裳转头对外面传话,“卿卿,进来。”

卿卿闻言下了马车,款步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给晋王叩礼。

晋王没让她起身,面色严厉,“抬起头来。”

卿卿依言抬起头。

晋王端详了她一眼,道,“虽然出身烟花之地,倒是没什么狐媚之色。”话落,道,“本王问你话,你如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本王杀你容易,听到了没有?”

卿卿垂下头,身子微颤,“是。”

叶裳站起身,散漫地一笑,道,“人已经送来了,我还要赶着去灵云寺,您看着办!”话落,对卿卿道,“你不必怕,凤少主是如何救了你我,如实说就行。”

卿卿抬起头,看了叶裳一眼,又连忙垂下,“是。”

叶裳没立即走,而是凑近晋王耳语,“后宫空乏多年了,月贵妃宠冠六宫的日子也到头了。皇上身边也该适时的有一朵解语花了。”话落,见晋王瞪着他,他又懒洋洋地笑道,“当然,您若是看中,自己留在身边,也不失为一桩雅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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