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看着护着与她一起长大的人,这样静静地看过去,他长身玉立,风度翩然,浑身散发着那种倾世的风华和极致的美好。

她目光凝定片刻,慢慢地收回视线,垂下眼眸,低头看着地面。

两个人的名字,叶裳用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刻好。最后一笔刻好后,他收了匕首,回头看苏风暖,见她低着头,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对她温声开口,“过来看看。”

苏风暖抬起头,瞅了他一眼,不买账,“有什么可看的。”

“过来。”叶裳沉了声。

苏风暖不情愿地走到他近前,往树干上瞅了一眼,不客气地点评,“字迹龙飞凤舞,狷狂潦草,谁认识啊。”

叶裳道,“你认识我认识就行。”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你刻的这么深,这颗树受得了吗?别过不了两日就死掉。”

叶裳摇头,“不会,没伤到它筋骨,刻两个字而已,它自然承受的了。”顿了顿,轻狂骄傲地道,“能在它身上刻着你我的名字,是它的荣幸。”

苏风暖翻白眼,喷笑,“是是是,你叶世子的名字,可不是什么人都有幸沾染的。”

叶裳露出笑意,眉梢眼角都染了得意,对她扬眉,心情一瞬间好极了,点头,“那是自然。”

苏风暖又哼了一声,对他说,“走了,回去了。”

叶裳看了她已经消肿了的唇一眼,点了点头。

两匹马在地上吃草,并未走远,二人牵了马缰绳,翻身上马,往回赶。

沿途看见了山鸡,苏风暖对叶裳问,“小狐狸还在你府里吧?”

叶裳点头,“嗯,跟大白小狮每日玩耍,甚是愉快欢腾。”

苏风暖道,“你马前不是挎着弓箭吗?打几只山鸡给它带回去吃。”

叶裳拉弓搭箭,打了几只山鸡,绑在了马前。

半个时辰后,二人回到了猎场门口。

苏青、叶昔、陈述、沈琪、齐舒五人依旧等在猎场门口。见二人回来,苏青大声说,“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就忍不住进去找你们了。”

叶裳没说话。

苏风暖也没言语。

苏青瞅着二人,看看叶裳,又看看苏风暖,从二人面上没看出什么来,只看到叶裳衣服刮了好几道口子,苏风暖衣服也划破了几处,叶裳的马身上伤了一道口子,像是被什么划破的伤口,苏风暖的马倒是没受伤。他问叶裳,“喂,你没事儿了吧?”

叶裳依旧没言语。

苏青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瞥了他一眼,又看了叶昔等人一眼,道,“劳大家久等了,天色晚了,回去吧。”

苏青见二人什么也不说,于是不再问了,点了点头。

陈述、沈琪、齐舒瞅见叶裳马前绑着的山鸡,对看一眼,也没言语。

叶昔却对苏风暖问,“后背受伤了?”

叶裳闻言猛地转头看向叶昔,那一瞬间的眼神无以言说。

苏风暖点点头,“小伤,擦破了,不碍事。”

叶昔仿佛没看到叶裳的眼神,对苏风暖蹙眉,“怎么让自己伤着了?”

叶裳此时冷冷地说,“我落马时,她救我伤的。”

叶昔看向叶裳,眉目淡了淡,道,“师妹几年不曾受伤了,表弟以后莫要任性了,累人又伤己。”话落,又道,“师妹性子好,但也禁不住一再磋磨。她也不是没脾气的人。”

叶裳眯了一下眼,攸地笑了,看着叶昔道,“表兄说得是,受教了。”

叶昔不再言语。

苏青此时经由叶昔指出,才发现苏风暖后背有血迹印出,他顿时道,“小丫头,你武功退步了吗?救个人而已,怎么把自己弄伤了?”

苏风暖瞪了苏青一眼,“救个发疯的马和发疯的人,你试试?”

苏青看向叶裳。

叶裳面无愧色地迎上苏青的目光,道,“累她受伤,是我之过,明日我便过府向苏夫人请罪。”

苏青顿时摆手,十分大度地摇头,“不用,不用,小丫头皮糙肉厚,伤一点儿不怕的。我早就想揍她了,奈何打不过她,如今你这样,也算是间接地让我报仇了。”

叶裳一时没了话。

苏风暖被气笑,阴阴地瞅着苏青,“三哥是嫌日子过的太舒坦了吗?我虽然受了点儿小伤,但也能将你打的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苏青顿时不言声了。

一行人离开了猎场,打马回城。

到城门时,天色已经晚了。

叶裳从马前解下两只山鸡,十分自然地递给苏风暖,“这两只你拿回去炖了。”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挂在了马前。

叶裳转头对苏青、陈述等人道,“今日是我不对,累了大家没玩好,去我府里吃酒吧,权当做我给大家赔罪。”

苏青摇头,“听说我娘回来了,今儿不去了,改日吧。”

沈琪也道,“在灵云寺沐斋的各府家眷们今日下午都回了京,我娘也回来了,若是知道她回来,我还在外面吃酒,一准挨骂,改日吧。”

齐舒也点头,“改日。”

叶裳看向陈述。

陈述笑道,“我没娘,想挨骂也挨不着,还去你府里。”

叶裳点头,又看向叶昔,提前堵住他的话,“表兄即便要去苏府拜见苏夫人,也该明日再去,今日天色已晚,还是回府吧。”

叶昔眸光动了动,与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转眸对苏风暖说,“虽已经过了酷暑,但天气还尚炎热,伤口擦破容易出汗不易好,你别不当回事儿,仔细照看着些。”

苏风暖点头,“师兄放心。”

叶裳眼底深了深,又对苏风暖道,“明日我与表兄一起去苏府。”

苏风暖立即道,“你有案子要办,今儿已经消磨了半日,还是办案要紧。你跟我道歉了就行了,不用跟我娘赔罪。”

叶裳强硬地道,“你是你,你娘是你娘。”说完,招呼陈述、叶昔,“走了。”

三匹马离开,向容安王府而去。

三人离开后,沈琪、齐舒也与苏青和苏风暖告辞。

人都走了之后,苏青贼着眼瞅着苏风暖,“小丫头,你与我说说,你跟叶裳到底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不理他,打马也向苏府而去。

苏青纵马在她身后道,“你觉得你不说我就看不出来了?叶裳今儿那副样子,显然就是戏本子里说的吃叶昔的醋了。若说你们什么都没发生,我才不信。”

苏风暖回头甩了苏青一鞭子。

苏青即便躲得快,还是被她甩到了头上的簪子,簪子脱落,掉在了地上,一碎两段,他的头发松散开,顿时大恼,“臭丫头,我说对了是不是?让你恼羞成怒了?对我下这么大的狠手。”

苏风暖勒住马缰绳,回头瞅着他,怒道,“胡诌什么?这里是大街上,你有半点儿当兄长的样子吗?回去我就到娘跟前告你的状。”

苏青一噎,四下看了一眼,住了嘴。

苏风暖见他消停了,调转马头,继续向苏府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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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宠上心尖

二人回到苏府,苏夫人果然已经回府了。

苏风暖将马交给门童,同时也将两只山鸡解下,递给门童,吩咐,“拿去让厨房炖了。”

门童应声,栓了马,连忙拎着山鸡去了厨房。

苏风暖向正院走去。

苏青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你这样子去正院?不回自己的院子换换衣服?娘要问起来,你怎么说?”

苏风暖回头瞥了他一眼,“收起你满肚子的坏水,我若是回去换衣服,你指不定先跑到娘跟前胡说一通。我这样子怎么了?不就受伤了吗?我受伤,若是娘见了,才更疼我。总之在娘跟前,你靠边站。”

苏青一噎,气的跳脚,“臭丫头,这么可恶,怎么就没人收了你?”

苏风暖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

苏青又跟上她,嘎嘎嘴道,“我说错了,也不是没人收拾你,叶裳今儿就收拾了你吧?还把你收拾成了这副样子,啧啧。”

苏风暖脚步一顿,瞪着苏青,“你再不闭嘴,我要你好看。”

苏青指着她,“你照照镜子,你这副样子,就是恼羞成怒。”话落,他道,“你从小是个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论好心,你没几两。今儿若是换做别人,你管他发疯不发疯?与你何干?可是你偏偏去追叶裳了,这显然是心里有鬼。还不让我说?”

苏风暖气恼地挥手,一掌对着苏青拍了过去。

她这掌风极其凌厉霸道,苏青即便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他打了一个趔趄,捂着胸口痛苦地说,“臭丫头,竟然下狠手……我是你三哥……咳咳……”

苏风暖警告地看着他,“你再说一句,我就真打的你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不信你试试。”

苏青瞪着她,见她一点儿说笑的意思都没有,顿时老实了,“不说就不说。”

苏风暖不再理他,转身继续向正院走去,暗暗气恼,她三哥不像是大哥和二哥那般朴实,精的跟猴子似的。

来到正院,苏夫人正在院中指挥着人打理花草,见她回来了,愣了愣,“脸色怎么这么差?衣服都破了,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苏风暖上前抱住了苏夫人的胳膊,恶人先告状,“娘,三哥欺负我。”

苏夫人瞪眼,“你这副样子,是又跟你三哥打架了?”

苏风暖点头。

苏夫人瞅着她,怀疑地问,“你武功不是比他好吗?怎么这回没打过他?”

苏风暖道,“打过了,我给了他一掌,够他疼上三五天了。”

苏夫人伸手点她脑门,“你们两个从小到大,跟个冤家似的,天天掐架。这回又因为什么?”

苏风暖自然不想说是因为什么,抱着苏夫人胳膊撒娇,“娘,我后背擦伤了,浑身疼,一点儿也不想见三哥,一会儿他若是敢来,你就给我赶走他。”

苏夫人顿时紧张,“后背竟然擦伤了?”话落,她拽过苏风暖的身子,往她后背看了一眼,“哎呦”了一声,“这么多血迹,一定很严重,快进屋,我看看。”

苏风暖听到外面来的脚步声,依旧不放弃,郁着脸说,“别让那讨人厌的人进来。”

苏夫人疼女儿是出了名的,宠上心尖,尤其是她如今后背受伤了,自然有求必应,连连点头,“你不乐意见他,娘就不让那臭东西进来。”话落,她摆手,吩咐院中的小厮婢女,“去拦着他,不准让他来我院子,让他回去抄十遍《孝书》,抄不完别来见我。”

婢女小厮齐齐应声,连忙去门口拦着。

苏风暖顿时觉得舒服了,甜甜地抱着苏夫人胳膊继续撒娇,“娘这样罚他,我就觉得舒服多了,还是娘疼我。”

苏夫人拖着她往里屋走,“快点儿进屋,我看看伤成了什么样。”

苏风暖跟着她进屋。

苏青来到门口,正好听到里面的对话,顿时气得脑门直冒青烟,瞪着里面道,“娘,您偏心眼偏的也太厉害了吧?也不问问原因,就罚我?罚我也就罢了,为什么是让我抄《孝书》?”

苏夫人正走到门口,闻言回头瞅了他一眼,不高兴地说,“你当哥哥的,本来就该让着妹妹,疼爱妹妹,怎么把给伤了后背?你伤了妹妹,让娘心疼,就是不孝,自然要抄《孝书》了。”

苏青气道,“她说是我伤的她?”

苏夫人立即说,“不是你还能是谁?凭着你妹妹的武功,若不是这些年她每次都让着你,真要动起手来,她能打的你一个月下不来床。你竟然还好意思伤她?脸红不脸红?”话落,不耐烦地对他挥手,如赶苍蝇一般,“赶紧滚回去抄《孝书》,再多嘴狡辩,就抄一百遍。”

苏青一噎,气冲脑门,但也只能干瞪眼地看着房门从里面关上了。他恨恨地跺了跺脚,怒骂,“臭丫头,恶人先告状!”

苏风暖听得清楚,心中舒坦极了,就是恶人先告状了,又如何?谁让他惹她了?活该!

苏青气得转身,向自己的院子里走去,暗骂苏风暖好命,托生到喜欢女儿如命根子的娘肚子里,怎么就那么会托生?这世上多少人家的女儿是贱养的,可是她就好命地被捧到手心里疼在心尖上,别说娘,爹也疼她如珠似宝。

真是同人不同命。

苏夫人将苏青关在外面之后,理都不理,便拉扯着苏风暖往炕上拽,“快去躺炕上,将外衣脱了,我看看。”

苏风暖摇头,“小伤,没事儿,娘不用看,我已经抹了药了。”

“后背印出了这么多血迹,怎么能是小伤?”苏夫人瞪着她,催促,“快点儿,不让娘看看,娘不放心。”

苏风暖只能解了衣服趴在炕上让她看。

苏夫人见她后面果然擦伤了一大片,有的地方连皮都擦没了,虽然抹了药,但看着还是血污一片,她顿时“哎呦哎呦”地心疼起来,“这还是小伤?你三哥这个混小子,怎么下了这么狠的手?把你伤成了这样,让他抄十遍《孝书》都是少的。应该抄一百遍。”

苏风暖抽了抽嘴角,心里暗笑活该三个惹她背黑锅,嘴上却哼哼唧唧地说,“娘一会儿派人告诉他,限他明天把《孝书》抄完,否则不准吃饭。”

苏夫人诚然地点头,“嗯,一会儿我就派人去告诉他,这个混小子,真欠收拾。”

苏风暖又说,“我给娘带回了两只山鸡,交给厨房了。”

苏夫人摸摸她脑袋,“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惦记着吃山鸡?”话落,道,“你躺好,你这伤不能沾水,我用娟帕沾了酒给你擦擦血污。”

苏风暖乖巧地点头。

苏夫人吩咐人搬来酒坛,沾了酒,轻轻地苏风暖擦了擦。

苏风暖哼哼唧唧地喊痛,苏夫人愈发小心,擦了一会儿,额头都冒汗了,更是一边心疼一边嘴上不停地骂苏青混账。

苏风暖听着她娘骂苏青,心里觉得无比舒畅。

苏夫人给她擦完了,又找了药膏给她重新抹了药,忙活完后,吩咐人将她染了血的衣服拿出去处理,然后给她找了一套干净宽松的衣裙让她换了,之后才抹了抹汗,问,“是回你自己的院子里休息,还是在我这里休息?”

苏风暖趴在炕上不想起来,懒洋洋地说,“就在娘这儿待着。”

苏夫人点点头,坐在她身边,担忧地说,“可别落下什么疤才好,万一落下了疤,多难看啊。”

苏风暖摇头,“这么点儿的小擦伤,不会落疤的。”

苏夫人看着她,嗔道,“你三哥素来不是个没深浅的,你做了什么惹急他了?把自己给弄成了这副样子?”

“他讨人厌呗。”苏风暖又哼唧两声,撒娇,“娘,不说他了好不好?小池呢?”

苏夫人见她不想说,也不问了,闻言道,“被你外婆带去王府了,你外婆喜欢那孩子,你若是想他,明儿去王府看他就是了。”

苏风暖点点头,又说,“师兄明天会来府里拜见您。”

苏夫人看着她,伸手点她额头,训道,“外面都传开了,说苏府小姐和叶家嫡子是师兄妹。臭丫头,这么些年在外面跑的一肚子主意,你怎么一直没跟家里说你还有个师兄是叶家的嫡子?”

苏风暖眨巴眨巴眼睛,“我好想说过吧?提过师兄的,娘是不是当时没仔细听忘记了?”

苏夫人瞪眼,“什么时候说过?”

苏风暖想了想,“就是有一年,我给您带回了两盒茗香茶,不次于天香锦的。你问我哪里淘弄的,我告诉过您是我师兄给的啊。”

苏夫人本来觉得苏风暖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压根没提过有个师兄,可是如今见她一本正经地说起这码事儿,她想了想,好像是有这码事儿,顿时含糊了,“是吗?难道当时我只注意好茶了?没仔细听你说话?”

苏风暖肯定地点头,“您见着好茶,哪儿还有心思管别的啊。”

苏夫人敲了敲自己脑袋,算是相信了,“那这事儿可就真怪我了。他喜欢吃什么?你快告诉娘,我早点儿让厨房去采买,做些他爱吃的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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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叶裳叶昔

苏风暖想了想,报了一大堆菜名。

苏夫人听罢之后,笑着说,“这一大半不都是你爱吃的吗?”

苏风暖无辜地看着她,“师兄也爱吃啊,那些年我们跟在师傅身边,一起吃饭,一起学武,口味没什么差别也正常啊。”

苏夫人觉得有理,连忙拿笔墨记了叶昔爱吃的菜,列成了单子,起身去喊婢女,吩咐让厨房赶紧准备。

苏风暖看着苏夫人忙活的身影,想了想,没提叶裳会来请罪的事儿。

即便苏夫人忙着准备明日的宴席,但还是没忘了派人去给苏青传话,让他明儿一早就将十遍的《孝书》抄完,抄不完不许吃饭。

苏青听完传话后,气的七窍生烟,但也无可奈何,一边抄着《孝书》,一边将苏风暖骂了百八十遍。

苏风暖却躺在软软香香的炕褥上,在苏夫人的忙活中睡着了。

晚饭时,她睡的依旧香甜,苏夫人也没舍得喊醒她,便任由她一直睡着。

苏风暖一直睡到了第二日天蒙蒙亮,睁开眼睛,摸摸肚子,院中静静的,一旁苏夫人依旧在睡着,她悄悄地起身,出了房门。

天刚泛白,夜里的清雾还没散去,有些许清凉。

苏风暖出了正院的门,打算去厨房找点儿吃的,正碰上苏青捧着一大叠抄好的《孝书》来到。她眨了眨眼睛,笑吟吟地打招呼,“三哥都抄完了吗?这么早啊。”

苏青自然也看到她了,立即走上前,咬牙切齿地要揍她,“死丫头,让你害我。”

苏风暖不躲不闪,看着他说,“你若是敢打我一下,我喊娘了啊。”

苏青手一顿,气得瞪眼,“臭丫头,你就仗着娘疼你,为非作歹是不是?”

苏风暖耸耸肩,“娘就是疼我,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惹我了呢,大哥二哥从来不惹我,就你学不乖。”

苏青磨牙,“你这个恶人。”

苏风暖承认她是恶人,且从来就不是好人,点点头,自认为很有良心地警告他,“以后你别惹我了,再惹我,就不是抄十遍《孝书》的事儿了。若是抄一百遍,手都能给你抄废了。”

苏青气得直抽,看着她,哼道,“就算我给你背了这个黑锅,不将昨天的事儿捅给娘,但叶裳可不是吃素的,他今天不是要来跟娘请罪吗?到时候就露馅了。你等着娘收拾你吧。”

苏风暖切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轻哼,“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呢。”

苏青顿时不干了,“你什么意思?在说我傻叶裳聪明吗?”

苏风暖不置可否。

苏青顿时气乐了,“你不是说以后不嫁聪明人吗?叶裳这么聪明,且你们有不可告人之事,你难道……”说着,凑近他,“被他心折了?”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三哥,你还没学乖啊,还想惹我发火是不是?”话落,夺过他手里的《孝书》,掂了掂,“只抄了五遍,也敢拿来糊弄娘,你当娘好糊弄,我也好糊弄吗?”

苏青顿时瞪着他,“你靠掂重量就能知道我只抄了五遍?”

苏风暖诚然地看着他,“怎样?服不服?”

苏青顿时无言了,心里暗骂小丫头精的要死,小声说,“若是真听娘的,抄十遍《孝书》,我一晚上都不用睡觉了,今儿还要去丞相府呢,耽误了正事儿怎么行?”

苏风暖用《孝书》的纸张打了打他肩膀,“我帮你把这些给娘,就说你抄够了十遍,你不用见娘了,回去收拾收拾吃过饭后去丞相府吧。”

苏青怀疑地看着她,“你有这等好心?”

苏风暖轻哼,“你当我是你?你没个哥哥样,我总该有个妹妹样吧?你以后只要不惹我,就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你要是惹我,抄《孝书》是轻的。知道了不?”

苏青眼皮翻了翻,不得不承认,他斗不过她。哼道,“一物降一物,总有人能收拾得了你,有你这个小恶魔哭的时候。”话落,他转身走了。

苏风暖拿着厚厚的一叠《孝书》,看着苏青折回自己的院子,她默默地想,可不就是一物降一物吗?不用等到什么时候,从昨天开始就知道,她真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清晨本是清凉凉的凉,但是想起昨日,唇上又袭来火辣辣的感觉,让她从心坎里直抽冷气。

叶裳那个无赖加混蛋!

拿着厚厚的一摞《孝书》去了厨房,有厨娘已经起来了,见苏风暖来了,立即问,“小姐是饿了吗?”

苏风暖点头,“昨晚上没吃饭。”

厨娘连忙说,“昨儿夫人吩咐给小姐留着饭菜了,可是您半夜没醒,我这就给您热热?”

苏风暖点点头。

厨娘连忙去热饭菜。

苏风暖填饱了肚子,又回了正院,苏夫人已经起来了,见她从外面回来,立即问,“大清早醒来就不见你的影,去哪儿了?”

“饿了,去厨房了。”苏风暖将手里厚厚一摞《孝书》在苏夫人面前晃了晃,“娘,这是三哥抄的《孝书》。”

苏风暖瞅了一眼,问,“够十遍吗?”

苏风暖摇头,“不够,五遍。”

“臭小子,偷工减料,拿我的话不当回事儿。”苏夫人不满地说。

苏风暖笑着将《孝书》放下,“他今天有事儿,要去丞相府译学,受丞相指教,的确不能晚上只抄经书不睡觉。五遍已经不少了,我本来觉得他也就抄两遍的事儿,如今他竟然抄了五遍。这么看来,他对娘还是十分有孝心的,就饶过他吧。”

苏夫人闻言“扑哧”一声乐了,伸手点点苏风暖脑门,问,“后背还疼不疼?”

苏风暖抱住苏夫人胳膊撒娇,“昨儿娘给我抹了药后就不疼了。”

苏夫人被她软软香香的身子和撒娇的模样慰烫的心里十分舒坦,柔声说,“女儿家的皮相最为珍贵,以后要时刻注意,不准伤了碰了,免得落疤,会丑的很。”

苏风暖点头,“就算不为皮相,我也怕疼啊,一定会注意的。”

苏夫人失笑,拍拍她,“你和衣而睡了这一夜,衣服皱皱巴巴的,竟然穿着往厨房跑,还不快去换一身衣服,好好收拾一番。让人看见,像什么话,京城可不是乡野之地。”

苏风暖点头,松开了苏夫人的胳膊。

苏夫人吃过早饭,带着人将花园静心湖的凉亭仔细地收拾了一番,命人摆了瓜果、茶点,等着叶昔上门。

苏风暖则找了一本市井小说,窝在凉亭内摆放的软榻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读着。

苏夫人刚收拾妥当,有门童来报,“夫人,叶世子和叶公子来了。”

苏夫人一怔,“叶世子也来了?”

门童点头。

苏夫人连忙说,“快请。”话落,也跟着人往外走,走了两步,见苏风暖跟没听见似的,依旧窝在凉亭里的软榻上看书,嗔目,“客人上门,你怎么还窝着不动?跟娘一起出去迎接。”

苏风暖正看的有滋有味,闻言头也不抬地软软地说,“娘,我后背伤着呢,您忘了吗?”

苏夫人闻言立即说,“那你躺着吧。”话落,转身出了花园。

府中的仆从们暗想夫人可真是疼小姐。

苏夫人来到门口,叶昔和叶裳正在府门前等候,见她来了,二人齐齐见礼。

一个清俊无双,容冠天下;一个清贵出众,丰神俊朗。

苏夫人连忙摆手,“免礼,免礼。”话落,将叶昔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笑得开心,“叶公子是暖儿的师兄,来了苏府就当是回了自己家,不必太多礼。”

叶昔微笑,“不会跟伯母客气,伯母喊我叶昔就好。”

苏夫人笑着点点头,说了一声“好”,又看向叶裳,“皇上将两件大案都交给你全权彻查,你该是忙得很,今日怎么有空一起过来了?”

叶裳面色一动,“她昨日回来没说我今日要来?”

苏夫人愣了一下,“谁?暖儿吗?她知道你要来?”

叶裳面色微微一沉,点了点头,“我昨日与她说过。”

苏夫人见他脸色不好,笑着伸手拍拍他,十分亲切地笑着说,“她和苏青那个臭小子打架,伤了后背,回来只顾着找我告苏青的状了,估计是忘了与我说你也要来的事儿了。”

叶裳面色又一动,扬眉,“她和苏青打架,伤了后背?”

苏夫人点头,埋汰苏青,“可不是吗,苏青那个臭小子,一点儿也没作为兄长的自觉,暖儿的后背擦伤的一大片,估计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利索。我昨晚罚他抄十遍《孝书》……”

叶裳闭了嘴。

叶昔似笑非笑地瞥了叶裳一眼,对苏夫人笑问,“苏三弟呢?”

苏夫人一边请二人入府,一边说,“去丞相府了。”

叶昔又笑着问,“师妹在屋里睡觉吗?”

苏夫人摇头,“她在花园的凉亭里窝着看书呢,静心湖的凉亭凉快,我带你们去那里。”

叶昔点点头。

三人来到苏府内院的静心湖,叶裳和叶昔一眼便看到了窝在软榻上捧书而读的苏风暖,似乎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她眉眼浅浅地笑着,嘴角轻轻地翘着,让人看起来好不愉悦。

叶裳的眸光微凝,脚步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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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收买人心

苏夫人偏头瞅了叶裳一眼,压低声音说,“我没与她说在灵云寺佛堂那件事儿。”

叶裳摇头,轻声说,“她若是不问起,您不必刻意与她说,我会让她明白的。”

苏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叶裳,面上露出十足的喜爱,“我知晓你凡事有分寸。”话落,招呼叶昔进凉亭。

叶昔看了苏夫人和叶裳一眼,若有所思,笑着进了凉亭。

苏风暖听到动静,抬眼瞅了一眼,见叶裳在她娘面前有礼有样,撇撇嘴,又看向叶昔,见他含笑看着她,她拿书盖在了脸上,没理二人。

“这孩子!”苏夫人嗔了苏风暖一眼,“没礼数,你身上有伤,躺着也就罢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苏风暖嘟囔,“又不是外人。”

叶裳低低地笑了一声,点头,声音极其清润好听,“的确不是外人。”话落,走到苏风暖所躺的软榻上,自然地坐在了她身侧空出的一片地方,笑着问,“在看什么书?”

苏风暖身子僵了那么一下,不给面子地说,“你管呢。”

叶裳伸手去拿她盖在脸上的书。

苏风暖死死地拽住,“别乱动。”

叶裳挑眉,“一定不是什么好书。”

苏风暖轻轻地哼了一声。

叶裳伸手点了点她肋下,苏风暖顿时痒的受不住,叶裳趁机抽走了她盖到脸上的书,拿起来,看了一眼,嗤笑,“果然不是什么好书。”

苏风暖瞪眼,伸手去抢,“给我。”

叶裳将书扔远,“不给。”

苏风暖瞪着他,“你凭什么抢我书扔我书还这么霸道?”

叶裳看着她,“就凭你拿那本破书挡着,见我来了也不理我。”

苏风暖一噎。

苏夫人看着二人,忍不住笑出声,“不理人就是不对,小裳做的对。”

苏风暖翻白眼。

苏夫人转身招呼叶昔坐,叶昔也笑着看了二人一眼,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苏夫人将两盘西瓜分别挪到叶昔和叶裳面前,“叶昔,小裳,来,吃西瓜。”

叶昔点点头。

叶裳拈起一块西瓜,没自己吃,转头塞进了苏风暖的嘴里,见她气鼓鼓的脸,笑吟吟地说,“别气了,我还有事情,坐一会儿就走,今日是抽空来看你伤的。”

苏风暖吞掉了西瓜,暗恼,猫哭耗子,她后背的伤还不是因为他才伤的?她刚要喷他,眼角余光瞥见苏夫人看着他们笑成了花一样的脸,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她娘喊叶裳叫小裳,她娘看到叶裳这样与她亲近,竟然丝毫不反对,不但不反对,竟然好像还乐见其成?她顿时觉得吃进去的西瓜在肚子里滋啦啦地冒凉气。

她娘看叶裳的眼神,怎么跟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那么……相似?

苏风暖实在想不明白,什么时候叶裳得了她娘的欢心了。

若说,他得了外公欢心时,是他被皇上送去王府养伤,外公提点他,他一点就通,得了外公赞赏,她当时就在房顶上,听得清楚。他得了外婆欢心时因为深夜带伤去灵云寺请她陪他去找云山老道给太子求有情草,外婆怜他通晓事理明晓大义有理有据让她瞅着都心花儿开遍,她当时也见了,自然知道。她三哥除了因为他提点他去丞相府寻丞相指教,明白外公对他的栽培苦心外,还有单纯的看她不顺眼,希望有人能收拾她,是以,对叶裳大有好感,也说得过去。

可是她娘呢?什么时候没在她眼皮子底下就被叶裳给收买了?

看着苏夫人对着叶裳那张脸满是喜爱慈爱之情,一点儿都不掩饰,她无语极了。

叶裳又捏了一块西瓜,含笑问她,“还吃吗?”

苏风暖觉得自己的心要被凉透了,恶狠狠地瞪着他,“要吃你吃,别给我了。你吃完赶紧滚蛋。”

叶裳“唔”了一声,转过头,默默地吃西瓜,神色似乎有些受伤。

苏夫人顿时嗔目,“暖儿,你这是什么态度?小裳好心与你说话,给你西瓜吃,你不吃就算了,怎么还赶人?”

苏风暖这时忽然明白了她三哥对她恨的牙痒痒的感觉了,在她娘面前,她三哥从来就居她下风,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在叶裳面前也甘居下风了。

她斜眼瞅叶裳,心里暗骂,他一定是故意摆出这副神情的,就是做给她娘看的。

对于这个认知,她顿时肝疼的不行,眼看苏夫人还要训她,她顿时蹙着眉哼唧,“西瓜太凉了,凉的我后背的伤都快疼死了,刚刚他明明问都没问我,就给我塞了一块西瓜,吃进去难受着呢。”

叶裳吃西瓜的动作一顿。

苏夫人下面要训斥的话顿时噎了回去。

叶裳偏过头,露出心疼歉意的神色,诚实地对苏风暖道歉,“真对不住,我以为你后背擦伤不干涉胃口的。”话落,他伸出手,“我帮你暖暖吧。”

苏风暖见他的手就要放在她小腹上,如此光天化日,如此明目张胆,如此冠冕堂皇,她顿时僵了,连忙推挡,“用不着,你……你离我远点儿就行了。”

叶裳撤回手,又受伤地说,“你以前不曾这么不待见我,今日这般做派,是因为看到伯母对我极其慈爱和善,你吃醋了吗?”

苏风暖闻言差点儿噎背过气去,无语地看着叶裳,这叫什么话?亏他脸不红地说出来。

苏夫人顿时大乐,眉梢眼角都溢满了笑,嗔了苏风暖一眼,“你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还调皮。”

苏风暖无语极了。

苏夫人对叶裳笑得开心地说,“小裳别理她,她不吃西瓜就算了,你自己吃。”话落,又招呼叶昔,“这么多年,身为她师兄,想必你十分不易吧?这孩子从小到大就调皮得紧,素来喜欢欺负人。”

叶裳看了叶昔一眼。

叶昔微笑,神色带了两分宠溺地看了苏风暖一眼,笑着点头,“的确不易,师妹让人操神得紧,不过她倒不曾欺负过我,以前我们两个一起欺负师傅,后来师傅去了,师妹和我便一起欺负别人……”

叶裳眼底蓦地一沉。

苏风暖抬头望天,只看到了凉亭的棚顶,没欺负过他?今儿没风,师兄果然不怕闪了舌头。

苏夫人闻言更是大乐,“你们师兄妹处得好,大多时候,定然是你让着她。她的大哥和二哥就时常让着她,所以,她不欺负大哥和二哥。她三哥比她只大那么一点儿,时常不服气,不让着她,所以,总是打架。”

叶昔微笑,“师傅临终前,嘱咐我好生照看师妹,我不能辜负师傅遗训,让着些是应该的。”

苏夫人拍拍叶昔肩膀,“好孩子,这小丫头子不让人省心我是知道的,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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