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这一觉直睡到了天亮。
这一觉十分解乏,睡醒后,她神清气爽,觉得灵台都清明得能感应到方圆两里地出去。她舒服地闭着眼睛醒了一会儿神,才想起昨夜睡在了叶裳的床上,立即睁开了眼睛。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了叶裳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将叶裳挤在了紧挨着墙的角落里,而她身后空出了大半地方。
真正与人家挤做一堆的人是她!
叶裳还在睡着,眼底有两片青影,想必昨夜没睡好。
苏风暖无语片刻,想下床,但又怕碰醒他,便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她有些无聊,便侧着脸看叶裳的脸,睡着的他眉目如画,上天鬼斧神工雕刻亦不过如此。举世无双,容冠天下。除了这八个字,她觉得,再没别的可以形容这副容貌的万一。
她看了片刻,不由撇嘴,长了这样一副惑人容貌的人,没资格嫌弃别人。
她正想着,叶裳忽然开口,声音有着刚睡醒的低哑,“你乱动个什么?”
苏风暖顿时瞪眼,见他还闭着眼睛,口中的话却十分不讨喜,立即反驳,“我哪里动了?明明是一动没动好不好?”
叶裳道,“在我耳边出气,把我吵醒了。”
苏风暖一时无言,想着原来一动不动只需要出气也能吵醒人,她拿开已经有些僵硬的腿,又利落地挪开身子,嘟囔道,“早知道我醒来时就该动一下,吵醒你也就吵醒你了。枉我忍了半天没动,还是照样把你吵醒了。”
叶裳弯了一下嘴角,“醒来多久了?”
苏风暖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拦腰,“有一会儿了。”
叶裳瞅着她不雅的姿势,嫌弃道,“从小到大,睡觉从不老实,就没改了这个挤人的毛病。”
苏风暖坐起身,没好气地说,“是你昨日非要我留下来挤你的,今儿倒是不满了。”
叶裳摇头,“没有不满,我乐意被你挤着。”
苏风暖失笑,偏头白了他一眼,推开被子,下了床。天色虽然已经亮了,但日头还没升起来,她一边穿着外衣一边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得赶回去陪外公外婆用早膳,老头子昨天交代了,让我这些日子都住在王府,罚抄经书。”
叶裳看着她,“昨日你来了之后,沾床就睡,也未曾与我好好说话,今日却又早早急着走?”
苏风暖穿好衣服,走到桌前,从暖壶里倒出两杯水来,一杯递给叶裳,一杯自己喝着,对他道,“你不就是想问昨日林之孝见我的事儿吗?”话落,她从怀里,拿出一张抄录的经文,递给他,“昨日我抄了数十张,那些都当着林之孝的面化成灰烧给佛祖了,唯剩这一张了,送你吧。”
叶裳伸手接过那篇抄录的经文,瞅了一眼,道,“一看这一张就是最初提笔所写,落笔焦躁,字体潦草。”
苏风暖点头,“嗯,就是第一张。你可以说不要。”
叶裳随手将那张纸折起来,压在了枕边,对她道,“然后呢?别告诉我再没的说了。”
苏风暖想了想道,“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叶裳挑眉。
苏风暖放下空杯子,对他挥挥手,“好好养伤。”话落,又道,“你多年前就将九连环玩的滚瓜烂熟了,如今竟然还拿出来玩?”话落,又道,“我娘搬进京时,将我这两年新搜罗的那些机巧玩事儿都带回府了,回头我给你送过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房间,没了踪影。
叶裳看着窗子无声地打开又无声地关上,屋中除了她留下的气息外,再没别的痕迹留下。他有些郁郁,多年来,她都是这样,来的随意,去的也干脆。
这个女人,还是早些娶回来好了,因为他愈发不能忍受了。
叶裳望着窗子片刻,收回视线,又将那篇抄录的经文拿出来,看了一会儿,郁气散去,弯了眉眼,抄了数十张都当着林之孝的面化成灰烧给佛祖,唯剩这一张特意拿来送他吗?
他何其荣幸?
千寒这时在外面问,“世子,您醒了吗?”
叶裳又将那张纸压在枕下,闭上眼睛,对外面道,“我再睡一会儿。”
千寒闻言没声了。
苏风暖跃出高墙,出了容安王府后,便赶着时间,回了王府。
她刚跃进王府的高墙,回到自己住的院子,王府的管家便匆匆而来,站在门外询问,“小姐可醒了?”
苏风暖打开窗子,站在窗前,道,“醒了,可是外公喊我去用早膳?”
管家摇头,“回小姐,是太后派人来传旨,请您进宫。”
苏风暖皱眉,太后那个老精婆又让她进宫做什么?上次不是已经歇了给许云初和她赐婚的心思吗?她直觉太后找她一准没好事儿,便道,“外公罚我闭门思过抄书,太后估计不知道吧?你就如实回了,说我挨着罚呢,还没反省好,没办法进宫。”
管家闻言立即说,“老奴在来寻小姐之前,已经禀告给老爷了,老爷说既然太后有请,让您赶紧收拾一下进宫呢。”
苏风暖一时无语,她外公可真是给太后面子。
管家看着她道,“兴许太后这次不是为了您和小国舅赐婚的事儿,为了别的事儿,也不一定。”
苏风暖实在不想进宫,但若太后这次不是为了她和许云初赐婚的事儿找她,会是为了什么事儿?她进宫去一趟,倒也无妨,左右她又不怕太后。她点头,“好,我知道,我这就收拾。”
管家见她应承,连忙去了。
苏风暖喊来兰雨帮她梳妆。
兰雨笑着说,“奴婢听说姑娘上次被太后召见进宫穿的是骑装,这次恐怕不行,毕竟姑娘这次是从咱们府里进宫,不是从苏府,老爷面前,容不得姑娘不端庄,您若是再穿骑装,估计会被老爷训斥。”
苏风暖无奈,“外公就是规矩礼数多,非要把人规整成木偶,才觉得顺眼。”话落,她懒得费心思,“你看着帮我穿戴收拾吧。”
兰雨点头,走到衣柜前,择选半晌,拿出一套淡粉色彩袖云纱烟罗织锦曳地长裙,裙摆是用上等的烟笼针织绣法织绣的一株剑兰。华而不丽,粉而不艳。她拎起来,对苏风暖道,“小姐就穿这件吧,不太张扬,但也不过于素淡简单。”
苏风暖瞅了一眼,点头,“好。”
兰雨利落地帮她换上,又根据她穿的衣服,梳了时下流行的云鬓,又为她挑选了两件朱钗步摇。打扮妥当,她又忍不住夸赞,“小姐人长得美,怎么穿戴都极美。”
苏风暖点她额头,“外婆把你派到这个院子里侍候我,可真是派对了。”话落,她迈出了门槛,去了正院。
正院已经备好了早膳,王夫人正在等着她,见她来了,顿时眉眼笑开,“小丫头真是长大了,你远远走来,让我恍然还以为是你娘未出阁前,每次就是这般时候,穿的漂漂亮亮的来给我请安,陪着我用早膳。”
苏风暖闻言俏皮地笑着道,“我娘可没有我美。”
王夫人闻言大乐,“是是是,你娘没有你美,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话落,催促她道,“快吃吧,太后召你进宫,别磨蹭的太晚了,太后又会不高兴了。”
苏风暖坐下身,拿起筷子,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一顿饭,苏风暖较之往日多磨蹭了两盏茶,才在王夫人的催促下,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漱了口,出了房门。
府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苏风暖上了车后,车夫赶着马车,向皇宫而去。
来到皇宫时,正赶上朝臣下早朝。
苏风暖挑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又立即放下,对车夫说,“马车靠边等着,众位大人都离开后,宫门口清静了,我再进去。”
车夫应了一声是,立即将马车靠边停了。
大约等了两盏茶的功夫,宫门口没什么人走动了,车夫禀告苏风暖,她才下了车。
早上出门时没发现,今日天色有些阴,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下雨,她对车夫道,“这天要下雨,你先回府吧,我一时半会儿估计出不了宫。”
车夫看了一眼天色道,“奴才回去取伞,午时之前再来接您。”
苏风暖想了想,午时前估计有什么事儿也解决的差不多了,点点头,进了宫门。
她刚迈进宫门,里面不远处严公公正在等候,看模样,已经等了许久了,见她来到,连忙笑呵呵地上前,“苏小姐可来了,奴才等了您许久了。您这回可别追什么蝴蝶了,上回奴才险些被太后落板子……”
苏风暖笑着瞅了他一眼,望了一下天道,“今儿天气不好,蝴蝶都躲着避雨呢,我想追,估计也没有蝴蝶给我追。”
严公公看了一眼天,见苏风暖和气,松了一口气,“这样奴才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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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善问婚事
虽然话如此说,但严公公眼睛还是一刻不离苏风暖,生怕她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苏风暖这次是真的没想跑,也没想着去找皇帝,她十招杀月贵妃之事,闹得天下皆知,张扬得很。此次进宫,再不同前两次,做出十招之内杀月贵妃之事后,也算是骇人听闻。就算她这回拔剑砍了太后,估计都没人会太过惊讶,确实没必要再遮掩躲着找皇帝庇护了。
所以,她一路都十分乖觉,虽然走得慢,溜溜达达,进皇宫就跟逛自家花园一般,但也没想着什么别的主意。
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了通往御书房和通往后宫的分路口。
严公公看着苏风暖,一再嘱咐,“苏小姐跟紧老奴,别走差了。”
苏风暖点头,“好。”
严公公又松了一口气,纳闷地想,今日苏小姐不闹腾了,难道最近转了性?
二人走向通往后宫的路,走出不远后,许云初和大理寺少卿朱越一起从通往御书房的那条路走来,手里拿着卷宗文书,许云初随意地偏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二人的背影,他脚步一顿。
朱越正与许云初说着话,见他停住脚步,顺着他的视线,也转头看去,太后宫里的严公公他自然认识,但那女子的背影他却不认识,他开口道,“小国舅是打算去太后宫里走一趟?给太后请安?”
许云初目光凝了片刻,摇头。
朱越见他摇头,但脚步却依旧站着没动,不由问,“那小国舅怎么不走了?可还有别的事儿?”
说话间,那二人的背影已经转过宫道,不见了身影。
许云初收回视线,摇头,“没有别的事儿,走吧。”
朱越虽然疑惑,但他也不是多问别人闲话之人,便与许云初一起,继续着刚刚的话,向宫门走去。
出了宫门,二人说定,一起前往刑部。
许云初见朱越上了马车,抬手招来一名守卫宫门的士兵,低声询问,“与严公公一起进宫的女子,是何人?”
那士兵连忙恭敬地道,“小国舅问的可是苏府小姐?”
“苏府小姐?”许云初凝眉,“她怎么又进宫了?”
那士兵道,“据说是太后召见,刚刚进宫不久。”
许云初点了点头,又回身看向宫门,顿了片刻,收回视线,抬步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苏风暖一路上跟着严公公引路,没回头,自然不知道在许云初的面前过了一幕。
大约是因为苏风暖十招杀了月贵妃,无论任何人,对刀剑杀人都具有一定的恐慌,有了这件事的威慑力在,她发现,此次进宫,小太监、宫女们都远远地避开了她,不能避开的,也都十分恭敬地对她见礼,头也不敢抬,更别提前两次进宫时那样明目张胆地瞅她以及在背后议论她了。
相较于这些小宫女太监来说,严公公生怕她跑了又出什么乱子牵连他被太后怪罪,一路上不停地盯着她,到没什么恐慌,不过恭敬自然是有的。
一路顺畅地来到了太后宫。
早有嬷嬷在门口等候,见到了苏风暖,也十分恭敬,“苏小姐您来了?太后正在宫里等着您呢。”
苏风暖看了那嬷嬷一眼,她认识这是太后身边得力的嬷嬷,她第一次进宫时,得了太后令要打冯盛,就是她。如今太后竟然派了她等在宫门口,这态度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难道这次是先礼后兵?
苏风暖笑着点了一下头。
那嬷嬷领着苏风暖进了太后寝殿,在迈进门口时,那嬷嬷一边挑着帘子,一边对里面道,“太后,苏小姐到了。”
“请进来吧。”太后声音温和,从内殿传来。
苏风暖打起几分精神,进了殿门,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殿内的太后,她今日穿了一件紫金滚绣祥云边的袍裙,头上绾着盘凤鬓,满头珠翠首饰,好不贵气。面前放着一个浮木雕花的长匣子,里面满匣子的收拾,她正在挑选。
苏风暖仔细地看了太后一眼,不发怒不发威不盛气凌人时,就是一个端庄的老太太,还算和善。她屈了屈身,“太后!”
太后见她进殿,便放下手中挑选的首饰,扭头看来,乍一看到苏风暖,怔了怔。
在她见过苏风暖的那两面记忆中,她是一个混闹任性又贪玩的野丫头,第一次进宫时,虽然穿着好好的衣装,但被她自己撕扯了和侍卫打架,第二次是穿了骑装,捉蝴蝶跑去了御书房搅乱皇上,实在不像话。如今她穿着这样淡粉色彩袖云纱烟罗织锦曳地长裙,梳着京中女子喜爱的云鬓,看起来真是十足的大家闺秀,华而不丽,粉而不艳,温温婉婉,着实让她以为认错人了。
她怔了片刻后,不由笑了,“你还是这样看起来顺眼些,怎么这般规矩了?哀家如今这么看你,还有些看不惯。”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扯了扯衣摆,动了一下手环,笑吟吟地问,“太后的意思是说我人规矩了?还是衣装规矩了?”
太后见因为她细小的动作,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就鲜活了,还是那个苏风暖没差,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体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不说话乱动时,还像个大家闺秀,一说话一动作,就露馅了。她笑了一声,“衣装尚可,哀家听说王大学士最近在罚你抄书,想必因此有些进益了。”
苏风暖揉揉手腕,“不抄完他规定的经文不给饭吃,多少自然要进益些,否则不是白苦了我的手了吗?太后您老人家看得过去就行,我这苦多半都是为您受的,您每见我一回,被我气一回,外公怕我将您气坏了,就拘着我学规矩,辛苦死了呢。”
太后闻言失笑,“学规矩识礼仪哪里有不辛苦的?你毕竟是女儿家,严苛些,免得被人笑话,有进益是好事儿。”话落,她摆手,“坐吧。”
有婢女立即将椅子搬来。
苏风暖坐在了椅子上,不同于京中女子们的规规矩矩,身板停得笔直,她则是懒懒一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那么坐下了。
太后瞅着她,不知是因为早歇了对许云初赐婚的心思,还是因为她杀了月贵妃,大致因为心情的原因,看着她这样,倒也觉得虽然这小丫头这样做不规矩没礼数,但看着却赏心悦目。
她看着她,脑中忽然和一个身影重叠,觉得叶裳坐着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模样。
自从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叶裳活下来,被苏澈带回京后,容安王府这些年的规矩都被他扔的不知哪里去了,皇帝怜他年幼失孤,偏宠他,导致他无人管教,无法无天不说,半点儿规矩的影子都摸不到,因他是男子,又素来行混账事多如牛毛,这不规矩没礼数,便是小事儿一桩了,倒没人因此再苛刻他,只盼着他少干些让人头疼的事儿。
而苏风暖,虽然生于京城,但长于山野,散漫惯了,喜欢舞刀弄剑,从小像个男孩养,这没规矩,没礼数,没形样,混账事儿估计也干了不少,倒也和叶裳相差无二。
这样一看,两个人若是凑成一对的话,还真是相得益彰。
太后又想起那日叶裳的那番话来,此时看着苏风暖的目光,又与她刚进来时颇为不同。想着叶裳对于娶她之事,若是依他所言,乐意的话,那么……
她心思转了半晌,对苏风暖问,“你与容安王府那小子认识多久了?”
苏风暖看着太后,心想难道今日叫她进宫来,事关叶裳?她敲敲脑袋,想了一下,斟酌地道,“也没多久。”
太后看着他,“没多久是多久?见过几面了?”
苏风暖又敲敲脑袋,“因为我师兄是他表兄的缘故,见有好几面了。他为皇上挡掌,昏迷不醒那几日,见了多些。”
太后闻言点头,“哀家想起来,你与你那个师兄,也就是叶家的嫡子,感情极好?”
苏风暖扯了一下嘴角,“自然是极好的,我只他这一个师兄,他只我这一个师妹嘛。”
太后闻言揣摩这句话,想着原也就是因为师兄妹的关系感情才极好,她又点头,问,“你也知道,皇上一直有意将你赐婚给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哀家早先想将你赐婚给小国舅,后来琢磨着,论性情来说,你和叶世子颇为相像,还是皇上想的周到些。哀家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觉得哀家与皇上说说,给你和叶世子尽快赐婚,你意下如何?”
苏风暖暗想,按理说,太后就算不喜她嫁给许云初,歇了赐婚的心思,但也不会如皇上的意让叶裳娶她才是。如今这怎么转变想法了?
她揣摩了一下,想着难道因为叶裳为皇上挡掌,国丈辞官,太后也想通了?
“嗯?你怎么不说话,你意下如何?”太后见她不说话,立即追问了一句。
苏风暖收了猜测,想着不管太后因什么转变,试探她也好,别有意图也罢,想通了也好,今日这个态度总归是和善的,她眨眨眼睛,笑看着太后,“您最重规矩,这事儿不是该问我爹娘和我外公吗?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了?您让我怎么回答您啊。点头吧,不矜持,摇头吧,叶世子实在太美貌啊,我不忍推拒,这可真是让我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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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滑不留手
苏风暖说出这番话后,太后一愣。
苏风暖笑吟吟地看着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太后愣了片刻后,揣摩着苏风暖这番话,她没说真正拒绝的意思,看来是同意?但若说同意吧,她这样颇有些吊儿郎当的语调,实在不像是走心的模样,就好像浑不在意这事儿。
她咳嗽了一声,点头,“哀家这样问你,确实不合适。”话落,她失笑,“哀家跟你讲规矩时,你不守规矩,哀家如今不跟你将规矩了吧,你偏偏又记着规矩。如今你这样说来,哀家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苏风暖坐在椅子上,笑着一拱手,“我真是让您老人家操心了,对不住。”
太后瞅着她,一时无言,忽然觉得她就跟个小泥鳅一般,滑不留手,以前两面处处看她不顺眼时,是怒也无处发火,皇上罩着她,如今看她稍微顺眼些,便发现也一样拿她没办法。她咳嗽了一声,道,“叶世子的容貌确实承袭了容安王和王妃的优点,说他无双容貌,也不为过。”
苏风暖弯了弯嘴角,“我最喜欢美貌的男子了。”
太后闻言摇头,难得和善地继续与她说道,“美貌只是皮相而已。”
苏风暖无辜地看着她,“我就是一个俗人嘛,看男人,我觉得,有容貌一点就够了。”
太后又忍不住咳嗽,“听闻叶昔也是容貌极好。”
苏风暖点头,“是呢,我师兄的容貌比叶世子的容貌差了那么一点儿。”
太后见她脸不红气不喘地与她讨论男子容貌,一时间觉得被她带进了沟里,道,“你的容貌也是姣好,承袭了你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风暖眨眨眼睛,“女人的容貌和男人的容貌不能对比。”
“说的也是。”太后看着她,觉得今日话说到这,也没法继续下去了,便另换了话题,道,“每年的七月底八月初,哀家都会办一场百花宴。虽然今年入春以来,便烦乱多事,京中一直没得安宁。但正因为如此,哀家才更想热闹一下。”
苏风暖是听说过百花宴的,顿时笑吟吟地道,“百花宴上,一定有很多花可以赏了?”
太后见她心思围绕在花上,想着兴许她还是年少,虽然到了议亲的年纪,但因为整日里混玩,估计对男女情事儿婚事儿都不大懂,否则也不会直白地说出看叶裳容貌的事儿了。便提点道,“不止赏花,京中有品级的各府邸未婚男女,都可以参加。”
苏风暖看着太后,“那这样的话,到底是赏花,还是赏人啊。”
太后一时又无言了,想着估计除了她外,这话别人谁也不会问出,毕竟都知道,虽然名曰赏花,但其实是在赏人。她叹了口气,道,“罢了,哀家不与你说这些了,你只需要记得,到时候百花宴,不准给哀家舞刀弄剑,打打杀杀,免得糟蹋了哀家的好花和破坏了百花宴。”
苏风暖闻言恍然大悟,“噢”了一声,看着太后,拉长音道,“原来您今日叫我来,是为了这个啊,您绕了半天,把我都绕迷糊了。”话落,她举手保证,“您放心,只要没人惹我,我就不打架。”
太后想着她到底是单纯天真,杀月贵妃便可以看出,皇上的贵妃,她说杀就杀了,显然没什么心眼。她喜爱武功,就跟别人喜爱弹琴作画一般。她因为叶裳那些话,琢磨了许久,今日叫她来问,无论是直白点的,还是拐外抹角的,她都没意会,合着她早先那些话都白说了。
因为心平气和,又因为心情的原因,太后倒觉得今日与这小丫头聊天颇为和顺,虽然她一直没意会她的意思,但也没让她三两句就厌烦她,也是难得。
于是,她点头,遂顺了她的话道,“哀家今日叫你来,就是这个意思。哀家考虑叶世子的伤势,便将百花宴定在十日后,想必那时候叶世子也能下床走动了。他往年不喜百花宴,从不参加,今年他为皇上挡掌,那般大伤,在府中闷许久,想必也想热闹热闹。”
苏风暖闻言掰着手指头算道,“还有半个月中秋节,十日之后再过五日,也就中秋节了呢。”
太后点头,“是啊,往年的中秋节,皇上都会在宫里设宴,各府小姐争相竞技,十分热闹。”
苏风暖看着她,“那岂不是两个热闹并一块儿了?”
太后笑着说,“哀家的百花宴和皇上的中秋节设宴不同,百花宴是随意赏花游玩,虽然也有小范围的年轻男女围在一起争相竞技,但总归是为赏花,无伤大雅,小情小趣。而皇上的中秋节设宴往年都要从各府的小姐中报上竞技的名单,头三名是要得皇上大赏的。所以,都卯足了劲儿。”
苏风暖闻言了解了,“原来是这样!”
太后点头,“你除了舞刀弄剑,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吗?”
苏风暖眨眨眼睛,“舞刀弄剑不算,下河摸鱼不算,拔老道的胡子,揪老和尚的眉毛,这些都不算的话,好像没有。”
太后又是无言片刻,诚然地道,“没有就没有,届时无论参加哪个热闹,你规矩些不惹事儿不拿剑砍人就好了。”
苏风暖道,“百花宴进门时要解佩剑的吧?进皇宫也是要解佩剑的。所以,即便有人惹我,我也没办法拿剑砍人的啊,顶多用拳脚。”
太后又无语了一会儿,道,“哀家的意思是,最好……别打架。”
苏风暖瞅着太后,“可是别人要是惹我呢?我的脾气不怎么好。”
太后一噎,想了想,又道,“你打杀了月贵妃,扬名了,哀家觉得,估计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惹你,没准都老远地避着你,只要你乖觉,不主动惹事儿就行。”
苏风暖嘻嘻一笑,“这个好说,目前来说,京中还没有哪个我看着特别不顺眼的人。”
太后闻言放心了,从她身上收回视线,落在早先她挑挑选选的匣子上,从中择出了几样首饰,对一旁的嬷嬷说,“将这几样首饰装个小匣子。”
那嬷嬷连忙应是,拿来一个空匣子,将太后择选出的首饰装了进去。
太后见那嬷嬷装好,对苏风暖道,“这几样首饰,哀家赏你了,带回去吧。”
苏风暖一怔,“太后赏我首饰?”
太后点头,道,“女儿家,还是要好好打扮才是,首饰万不可戴的太少了,否则看着太简单寒酸。你虽然是将军府的女儿,喜欢舞刀弄剑,但也是王大学士的孙女,该注重闺仪。”
那嬷嬷将匣子拿过来,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想着难得太后对她今日和善,她以为太阳估计没有打西边出来的这一天,没想到却真是打西边出来了。所谓长者赐不可辞,所谓白给干嘛不要,所以,她也不客气,笑吟吟地接了,“多谢太后。”
太后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天色有些阴,她道,“怕是一会儿就要下雨,哀家就不留你了,回去吧。”
苏风暖得了解放,立即站起身,对太后道,“是快要下雨了呢,那我走了。”话落,欢快地转身,不等太后再多言,便迈出了门口。
这副样子,明显是迫不及待要离开,太后一时又摇头,对那嬷嬷道,“她进宫时没带伞吧?你拿一把伞给她,问她自己找得到出宫的路吗?找不到的话,让严公公送她出宫。”
“是。”那嬷嬷连忙追了出去,喊住苏风暖。
苏风暖迈出殿门后,觉得空气都新鲜了,刚要走,听到那嬷嬷喊,便回头看她,听她说了太后的吩咐,让她等她一下去取伞,她看了一眼天色,想着怕还真是很快就要来雨,便点了点头。
不多时,那嬷嬷取来伞,递给了苏风暖。
严公公在殿外试探地问,“苏小姐,可需要奴才送您?”
苏风暖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
严公公点头。
苏风暖拿着伞,出了太后宫。
她离开后,太后捶捶肩道,“到底还是个小丫头,若是不看她没有规矩不知礼数的话,还是有几分讨喜的,没那么讨人厌。”
那嬷嬷闻言小声说,“搁在苏小姐这个年岁的女孩子,都早已经知晓男女之事了,可是她却懵懂无知。想必是苏夫人太过宠惯她,不舍得将她嫁人,便不教导她这等事儿,为了多养几年。”
太后点头,“约摸着是这样。”话落,又道,“她和叶裳那小子到也相配,今日哀家见了她,改日再和皇上过个话,同意了罢了。也让皇上知晓,在哀家心里,还是他这个儿子最重。闹来闹去,哀家还是会尊了他的意思。”
那嬷嬷闻言道,“母子哪里有隔夜仇?皇上重孝道,从月贵妃一案他没怪罪国丈府就能看出来。国丈辞官后,皇上让小国舅来看您,以安您的心。这是皇上敬您孝顺您。您若是依了皇上这个意思,也是给了皇上颜面。皇上更会孝敬您。所谓,您和皇上相和,才是天下的福祉。”
太后闻言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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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皇上有请
苏风暖出了太后宫,一手捧着锦盒,一手拿着伞,溜溜达达地往宫外走。
今日进宫,听太后话里之音话外之言,想必是同意皇上给叶裳和她赐婚之事了。兴许是太后、皇后、国丈府被月贵妃陷害一案,国丈辞官,让太后也想通了。
太后不找她麻烦,总归是好事儿。
所以,苏风暖出了太后宫后,心情很好地往宫外走,尽管天阴着,很快就会下雨,但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她出了太后宫,走出不远,斜侧方的路上便有两个人急急走来,当前那人喊,“站住。”
声音熟悉,正是她见过两面的淑雅。
苏风暖停住脚步,想着不会是今日太后召见,又让这位倾慕许云初对他痴心一片的公主敏感了吧?以为太后又要对她和许云初作何?
淑雅带着一名宫女,走得很急,急喊了一声后,很快就来到了苏风暖面前,拦住了她的路。
苏风暖看着气喘吁吁的淑雅,微微挑眉,笑道,“公主这般急急地追来找我,何事儿?”
淑雅喘息了一阵,对苏风暖问,“太后今日召你进宫,为了什么?”
苏风暖眨眨眼睛,慢悠悠地道,“原来公主是为了这个追来。”
淑雅瞪着她,“否则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话落,见她慢吞吞不答,她心下发紧,急道,“我问你,太后是不是又回转了心思,要给你和表哥赐婚?”
苏风暖又眨了眨眼睛,想着果然被她猜对了,这淑雅公主对许云初可真是痴心一片,情真若此,眼里心里只他一个,可是许云初怕是不如她一般。
淑雅见她不答,此时也看到了她手中捧着的匣子,顿时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苏风暖如实道,“太后赏我的首饰。”
淑雅面色一变,“太后为什么赏你首饰?”话落,她惊恐,“是不是因为表哥……”说着,她红了眼眶,怒道,“苏风暖,那日你是怎么说的?如今却又反悔了吗?你……”
苏风暖见她要急,觉得这公主可真是一点儿都不能逗,若是让她这么急下去,指不定缠着她闹出什么事儿来。于是她连忙摇头,“不是。”
淑雅盯着她,“不是什么?”
苏风暖诚然道,“不是因为小国舅。”
淑雅不信,“你少糊弄我,若不是因为表哥,太后本来极讨厌你,如今为什么赏你首饰?”
苏风暖叹了口气,太后今日对她和善,的确连她都没料到,更何况淑雅了。她如实道,“可能是我杀了月贵妃吧,太后不也是极讨厌月贵妃的吗?”话落,又道,“不过太后倒对我好生地询问了一番叶世子的伤势,可能也是因为叶世子。我便得了这个赏。”
“因为叶裳?”淑雅顿时一愣,想起上次苏风暖说宁可选叶裳,也不选许云初的话来,半信半疑,“当真?”
苏风暖无奈,“我何时骗过你?”
淑雅板着脸,“我跟你又不熟,你骗不骗我,我如何能知道?”
苏风暖失笑,“是啊,我与公主不熟,与小国舅也不熟,这些日子在容安王府帮叶世子医治,对他倒是更熟识些。”话落,又道,“至于骗没骗你,你大可以仔细想想,我骗你有必要吗?我又不怕你,为什么要骗你?”
淑雅又是一愣,想着苏风暖确实不怕她,她虽然是个公主,但她也不能将苏风暖怎么样,她会武功能杀了月贵妃不说,还有她父皇罩着她。
这样一想,她点点头,“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苏风暖把玩着手里的伞,闻言叹了口气,与她语重心长地道,“我说公主啊,你信我不信我都没什么大用,还是想想你怎么让小国舅娶了你吧。这对你才更有用。”
淑雅闻言脸色黯然,顿时垂下了脑袋,让许云初娶他?何其难?没有人帮她。
苏风暖也能想到许家一门出两后,与宫里的联系紧密得让皇上恨不得拆开这紧密的关系,又怎么会让许家的小国舅娶公主呢。自古来,宫里的公主,不是为了与别国联姻,就是为了拉拢朝臣。而许家,根本就不需要娶公主以求拉拢,许云初娶公主,对皇室和许家,都没半丝好处。
许云初若是喜欢公主,凭着他的本事,尚可一争,但他显然对这公主不怎么感冒,那就难成了。
不过总归是这淑雅公主的事儿,跟她没半毛关系。
于是,见她黯然,她也懒得再劝说,拱了拱手道,“公主若是再没别的事儿,我就出宫了。”
淑雅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天色,好心地说,“这天怕是很快就要下雨了,要不然你再在宫里留一会儿吧,免得挨淋。”
苏风暖想着人性本善,这嚣张跋扈的公主倒也有几分善心,她摇头,“太后给了我一把伞,有它倒不怕挨淋。公主倒是没带伞,快些回宫吧。”
淑雅公主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伞,太后突然对苏风暖好起来,就算跟许云初没关系,她心里也不太舒服,闻言也不再留她,点了点头。
苏风暖继续向宫外走去。
淑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转身,回了自己寝殿。
不多时,天空果然飘下雨来,虽然雨珠极细,但若是不打伞,也很快就会被淋湿。幸好太后让人给了她一把伞,倒也真要感谢一番那老太婆了。
她撑起伞,顿时挡了天空飘落的雨,一步一步,继续悠闲地往外走。
刚走不远,身后传来小太监的呼喊,“苏小姐请留步!”
苏风暖叹了口气,想着每一次进宫,要出宫都显得十分艰难,不是这个挡,就是那个留步。她停住脚步,慢慢回头,便见通往御书房的路上,跑来一个人,若是她看得不错,正是冯盛死后,接替了他位置的小太监小泉子。
这小泉子既然追来留她,想必是皇帝要找她了。
小泉子很快就跑到了近前,气喘吁吁地对苏风暖见了个礼,连忙说道,“皇上知晓苏小姐从太后宫出来了,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苏风暖眨眨眼睛,“御书房不是不准女子踏入吗?”
小泉子道,“御书房旁边有偏殿暖阁,皇上在那里等着您。”
苏风暖想着皇帝找她,为了何事儿?总不会是闲事儿,她可没忘了为了救凤阳动用了铁券符。这事儿皇帝忍了多天,估计今日忍不住了,太后将她召进宫,他正好一问。
她点点头,“好,带路吧。”
小泉子连忙头前带路。
一路无话,很快就来到了御书房偏殿的暖阁,这一路雨势虽小,但伞上依旧挂了露珠,裙摆也沾了些水渍。
小泉子在暖阁外回禀,“皇上,苏小姐来了。”
“嗯,让她进来。”皇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小泉子连忙推开门,打开帘子,请苏风暖入内。
苏风暖收了伞,交给了小泉子,迈进门槛时,随手轻轻一挥,裙摆和鞋上的水渍尽去,她的脚落在地面上,干松没弄脏一点地面。
皇帝坐在方桌前,桌案上摆了一局棋盘,他一边把玩着棋子,一边在等苏风暖,她刚迈进门槛的小动作,自然被他看到了,他失笑,“学武功到是好处极多,朕这暖阁,倒不怕些许水渍泥泞。”
苏风暖抬步走进来,虽然皇上说过在他面前以后不必见礼了,但她还是屈身福了一福,笑吟吟地道,“皇上虽然不怕,但我拖着水渍总归难受。学武功自然好处极多,不能天天寻人打架,用来做些别的事儿,倒是好用得很。”
皇帝失笑,瞅了一眼她手里的锦盒,“太后赏你的?”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太后她老人家今日见了我,赏了几样首饰,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皇帝不置可否,“太后难得对你和善起来,倒是好事儿。”话落,对她摆手,“过来陪朕下一局。”
苏风暖放下锦盒,坐在了方桌前,随手拿了一旁盘子里放的一个坚果,一边剥着坚果皮,一边说,“皇上今儿个又清闲了?有功夫喊我下棋?”
皇帝笑了一声,“近几日都忙的手脚朝天,朕今日是有些闲空,听闻太后召你进宫了,便喊了你过来。”
苏风暖点头,将剥好的坚果扔进了嘴里,拿起棋子。
依旧如那日下棋一样,皇帝执黑子,苏风暖执白子。
这一回,皇上特意将棋风变幻着下,苏风暖一边剥着坚果,一边陪着他下。一盘棋下了大半,皇上发现无论他如何变幻棋风,她万变不离其宗,归然不动,该如何下就如何下,还是一样的处于下风,但无论他如何落子,她都能扭转时局,让他不能真正占到半丝便宜。
最终,一盘棋,以苏风暖最后落一子的和局而告终。
皇帝在她落子后,挑眉,“这次不赢朕了?”
苏风暖懒洋洋地笑道,“您是皇上嘛,总不能每次一下棋,都要赢您,我赢多了,您多没面子。”
皇帝大笑,伸手指着她,“你这个小丫头,这样一局棋,你虽然没赢朕,但朕却也自知输得惨败。你这样下棋,比赢了朕还要磨人。”
苏风暖见他大笑,扶着桌角感慨,“皇上心胸宽阔,这般都不着恼,有容乃大,海纳百川,真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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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识破身份
苏风暖说的是实话,当今皇上,虽然自幼孱弱,于朝政之事没达到十分圆满,但的确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政绩也颇有可圈可点之处。至少,南齐史传上不会写他是个昏君。
皇帝闻言收了笑,“小丫头会气人也会夸人,气人能将人气的跳脚,夸人也十分中听。”
苏风暖趴在桌案上,“皇上您说这话,是在夸我吗?”话落,她道,“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
皇帝失笑,“你倒惯会捡好话听。”
苏风暖点头,“谁都喜欢听好话嘛。”
皇帝看着她的样子好笑,又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对外面问,“小泉子,几时了?”
小泉子立即道,“回皇上,快午时了。”
皇帝收回视线,对苏风暖说,“这一局棋下的时候倒是长些,既然午时了,你就留下来陪朕一起用午膳吧。”
苏风暖眨眨眼睛,笑吟吟地道,“遵旨。”
皇帝又好笑,对小泉子吩咐了一声,小泉子连忙下去了。
有宫女进来将棋盘收下去。
苏风暖想着,已经下了一局棋,午膳还没端进来,这个空隙皇上也该问她铁券符的事儿了吧?她要怎么回答呢?是如实?还是不如实?如实的话,实在不怎么好说,不如实的话,就是欺君啊。
皇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问,“太后今日见你,都与你说了什么?”
苏风暖眉目动了动,见他以这个开头,索性离开了趴着的桌子,顺势躺在了炕上,简单地将太后与她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皇帝听罢后笑道,“朕听闻,那日叶裳深夜查宫,与太后说了几句话,其中提到了你。国丈府无罪释放,国丈辞官后,如今太后想必想起了这件事儿来。”
“嗯?”苏风暖纳闷,“他与太后说我什么话?”
皇帝笑道,“有人对朕回禀,据说是太后宫里查出花颜草后,太后又惊又怒,当时十分心乱,问叶裳这些年她待他不薄的话来。他便说太后待他自然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