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禄闻言一时失了声。
皇帝又道,“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领将士战死,十二年后,叶裳破月贵妃一案,牵连出当年旧案还有四年前岭山瘟疫一案,且不说十二年前旧案,朕隐约知晓,但无力彻查,只说四年前岭山瘟疫,朕竟然闻所未闻,朝野上下,层层隐瞒。到如今地步,许云初在查那两桩旧案,未查清前,朕能相信谁?”
王禄也暗叹了口气,又没了话。
皇帝又道,“叶裳替朕挡了一掌,如今重伤,金秋科考未到,朝局还未注添新人。朕如今能用的,也就是小丫头了。苏大将军和他两子在边境驻守,三子苏青从文,兵器一事不能交给他,朕觉得,交给小丫头正合适。这些年,她与叶裳私下有来往,连朕都不知。她若是隐瞒一件事情,凭着聪慧激灵,应该能做到吧!更何况,谁也想不到,朕令她密造兵器,所以,交给她,应该不会走漏风声,万无一失。”
王禄闻言看向苏风暖,“你能做得到吗?”
苏风暖想了想道,“我监制可以,但皇上不能空口一说,必须给我人,大批量制造弩箭,数万甚至数十万,只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首先,需要的是兵工匠,我不可能满天下的去搜寻打铁匠。要让军器监弩坊署的兵工匠都听我的。另外,要给我地方,比如,皇家有哪里是禁地,给我用最好,能做到隐秘。至于别的,若我随时有需要,有要求,皇上必须满足我。那么,我倒能做出这兵器来,且能让皇上满意。”
皇帝闻言道,“好,只要你能做到,朕都应允你。”
苏风暖没想到皇上将此事就这样轻易地交给了她,她爹掌管百万兵马,而她接了这监制弩箭制造之事,军器监弩坊署都得听她的,那么,苏家上下,可谓是甚得君心,可见皇上对苏家的信任。
因了这份信任,她也必定要做好这件事。
更何况,兵器是大事,这等机巧弩箭一旦运用到军事上,直接影响到边境战事,事关她爹,她也不能等闲视之。
看来刚舒服了两天的日子又到头了!
苏风暖看向凤阳,皇上对她下了这道密令,没避着凤阳,显然也是要对他委以重用的。她对皇上道,“凤少主的伤没叶裳的伤重,已经养了几日了,再养个三五日,也差不多了。”
凤阳瞥了苏风暖一眼,没说话。
皇帝颔首,对凤阳道,“龙颜令和凤行令,本是皇室和凤阳镖局交换的信物。到朕这里,依然有效。这些年,你凤阳镖局与湘郡王一直有马匹生意往来,交情深厚,但朕相信凤阳镖局不会参与湘郡王内事,所以,但查湘郡王和叶家主刺杀案之事,朕便交给你,暗中彻查,你可有为难?”
凤阳看了苏风暖一眼,道,“查这个不比造弩箭兵器难,凤阳不敢推脱。皇上将如此重事交给我,是信任凤阳镖局,信任我。凤阳荣幸。”顿了顿,道,“但是,凤阳镖局近两月来,损伤极重。很多桥线都已经被人斩断,若是查此事,估计不会太容易。”
皇帝道,“朕也知道不容易,朕将轻武卫调给你十人。”话落,又道,“若实在棘手,你可以去容安王府找叶裳,他虽然卧病在床,但脑子没坏,兴许能帮助你一二。”
凤阳闻言颔首,“既然如此,在下遵旨。”
皇帝点点头,对苏风暖和凤阳道,“稍后朕回宫,会派人将密旨送来给你二人。这两件大事,需尽快着手。”
苏风暖和凤阳对看一眼,齐齐点头。
皇帝拍拍王禄肩膀,“朕的确是多年未召各地藩王一起入京了,中秋佳节召各地藩王一起入京齐聚,此事倒也可行。朕也可以趁机看看,这么多年下来,各地藩王是否还如以前。”
王禄道,“距离中秋佳节,不足半个月,时间急了些,难免惹人猜疑。”话落,他道,“臣记得每年中秋后一个月便是太后寿辰。不如将此事推至太后寿辰。以太后祝寿为名,召各地藩王入京。”
皇帝点头,“也行。虽然推迟了些,但到底这个更名正言顺。”话落,道,“朕记得太后寿辰和叶裳生辰只差三日。太后生辰在前,他在后,每年都是将他接进宫与太后一起提前过生辰,今年,如此多事之秋,朕为图喜庆,一扫今年不甚景气,太后寿辰到时便大办,与叶裳生辰连载一起,大贺三日。”
王禄道,“叶世子自幼失孤,如今又为皇上挡掌遭了劫难,皇上为了嘉奖厚爱,他倒也担得起。群臣也不会多说什么。”
皇帝颔首,“那此事就这样定了,朕回宫后,便拟制,通告天下,召各地藩王一个半月后入京为太后祝寿,顺便与朕一叙君臣之情。”
王禄点头。
皇帝定好此事,不再多逗留,便启程回了皇宫。
凤阳对苏风暖道,“真没想到,皇上将兵器司造之事交给了你,你确定你能在京中附近瞒住所有人的耳目,暗中司造弩箭?”
苏风暖道,“若只我一人,自然做不到。但皇上将军器监弩坊署都交给我差遣,虽然难些,但自然能办到。”
凤阳看着她,“你想过没有,皇上对苏家如此信任,连你一个女儿家都派上用处,将这等秘事交由你。这对于苏家来说,到底有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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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薄如尘埃
“好处?”苏风暖失笑,看着凤阳,“你指的是什么?”
凤阳道,“超越所有朝臣的帝王信任和荣华富贵背后,总有些什么,是帝王之心看重的,才将此事交托给你。”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琢磨了一下,淡淡一笑,“皇上深知月贵妃一案不算内乱的终结。许云初尚未清查出当年两大旧案,如今却又出来了叶爷爷被人两次刺杀的这一桩大案,且牵连到了湘城湘郡王。东境和南境已经安顺多少年了。如今一旦我的猜测成真,那么,便不会如月贵妃一样轻巧地杀了湘郡王了事。内忧外患之下,皇上的帝王之心能看重什么?自然是江山稳固。”
凤阳道,“虽说是江山稳固,但江山稳固的背后呢?你可有深想?皇上到底已经到了中年,本就身体孱弱,一日有大半日的时侯体力不济。太子受无伤花所害,身残一生,如今说是闭门安养,其实就是皇上将他圈禁起来了。谁人都知道太子早晚要废,那么,承继这江山稳固的继承人呢?”
苏风暖看着他,“皇上就算体力不济,再十年寿命还是有的。十年内,平稳朝局,除掉内忧外患,也不是做不到。”顿了顿,她道,“届时,小皇子总有长大成人者,苏家能立足便立足,不能立足的话,功成身退,也未尝不可。”
凤阳闻言道,“但愿如你所想,希望不是如我想的那般。”
苏风暖瞅着他,“你想的是哪般?”
凤阳直言道,“我想的是叶裳,皇上如此厚爱他,胜于亲生子。早就有意你们的婚事儿,他娶你,变相说,等同于娶了兵权。有身份,有兵权,有容安王府声名地位,有皇室血脉。虽然姓叶,但姓氏可以改了不是吗?自古以来,又不是没有宗室子承接皇位的先例。”
苏风暖笑了一声,“你倒是会想。”
凤阳道,“月贵妃一死,太子中无伤花身已残之事暴露于天下,叶裳荣宠盛极所有人,皇室里小皇子都尚幼。如今怕是不止我一人这样想。尤其是今日,皇上虽然是个开明的君王,你屡次有惊人之功,但对你委以这等兵器重任,也太过了些。你难道就不想一想吗?”
苏风暖摇头,“想这些有何用?”
凤阳看着他,“叶裳若真君临天下,那么你呢?自古帝王后宫三千粉黛,你难道也做那三千粉黛中的一人?”
苏风暖失笑,看着凤阳道,“你想的太远了些。”
凤阳盯着她,“你心底不是没想过,是不敢想吧?”
凤阳挑眉,“天下有我不敢想的事儿吗?”话落,她嘲讽道,“即便你说的可能成真,那又如何?若南齐的江山真到了非叶裳坐那把椅子不可的地步,他去坐就是了,后宫三千粉黛相较于南齐天下,万千子民生计来说,总归是小事儿。轻薄如尘埃,不值一想。”
凤阳闻言一怔,继而失笑地摇头,“是了,苏大将军府的人也都心怀天下,你虽是女子,但也有济世天下之心。诚如你所说,后宫三千粉黛相较于南齐天下,万千子民生计来说,总归是小事儿。轻薄如尘埃,不值一想。倒是我多虑且心胸狭隘了。”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挥挥手,“我不会计较你心胸狭隘的,走吧,我回去睡觉养精神,你也回去好好歇着养伤吧。接下来,皇上交给你我的事儿,估计要忙上一段时间,过一段不是人的日子了。”
凤阳点头,二人一起出了书房。
王禄正送皇帝离开后折返回来,见苏风暖要走,立即道,“凤少主回去歇着吧,你留下。”
凤阳点点头,先回了院落。
苏风暖无奈地看着王禄,“外公,您又要教训我是不是?可是,在湘城的时候,我就觉得湘郡王不像是天下传言的那般,只不过不关我的事儿,我才懒得去查他。可是如今,从机巧弩箭和那个紫荆湖底被我捞上来的弹弓牵扯来看,我却不觉得是偶然。湘郡王府一定与刺杀叶爷爷两次的黑衣人有关联。”
王禄闻言叹了口气,“你总归是女儿家,这样把自己推到皇权面前,终究不是好事儿。”
苏风暖笑道,“什么是好事儿?什么是坏事儿?哪有一定的定论?我只知道,要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人,便足够了。这南齐有您和外婆,有我爹娘兄长们,有我师兄,还有……”
王禄接过话,“还有容安王府那小子。”
苏风暖一怔,笑看着王禄,“外公您知道啊。”
王禄哼了一声,“我如何会不知?”话落,他摆手,“罢了,既然皇上将此事交给你,你就给办好了吧。朝中缺人是事实,待事情告一段落,你再退出来就是了。”
苏风暖点头,“我正是这样想的,男儿志在四方,有报国之志,女儿家未必就不能有嘛。我虽不算是个好心肠的人,但总会继承些父亲的心志。皇上既然都不怕我是女子而敢交给我此事,我又如何会怕接受了?”
“你有分寸就好。”王禄摆摆手。
苏风暖总算得了解放,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一个时辰后,小泉子拿着皇上的密旨送到了王大学士府,苏风暖和凤阳各自接了密旨。
皇帝给苏风暖的除了密旨外,还有调用军器监的令牌,以及西郊三十里地外先皇在世时被封了的行宫禁地出入令。
小泉子将这些递给苏风暖时,悄声说,“苏小姐,皇上还有一句话,让奴才转告您,皇上说,虽然您接了这个密旨,但太后的百花宴和中秋的宫宴,届时您还是要参加。”
苏风暖点头,“我知道了。”
小泉子回宫复旨了。
苏风暖拿着密旨,看了一会儿,又拿着调用军器监的令牌和西郊三十里地外先皇在世时被封了的行宫禁地出入令瞅了瞅,又看了一眼天色,将这些统统放下,转身去床上睡了。
傍晚时分,王夫人派人来喊苏风暖吃晚饭,她才醒来。
她看了一眼天色,穿了一身轻便的骑装,出了房门,去了王夫人处。
王大人和王夫人已经就座,苏青不知何时来了王府,也留下来晚饭了。苏青见她进门,顿时壤道,“小丫头,别告诉我你睡醒了觉大晚上的想去骑马?”
苏风暖瞅了他一眼,走到桌前坐下身,“是啊,正是要骑马。”
苏青伸手去摸她额头,“你没睡傻吧?这天都黑了,你出去骑马?”
苏风暖打开他的手,拿起筷子,“正因为天黑,才好行动。”
苏青瞅着她,追问,“什么行动?你要出京?又要跑出去玩?”
玩?苏风暖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苏青转头对王禄告状,“外公,您不是今日来在罚她闭门思过抄经书吗?”
王禄咳了一声,避重就轻地说,“吃饭吧。”
苏青奇怪且惊讶地看着王禄,心想外公今日怎么没训斥小丫头?他纳闷地看着苏风暖,苏风暖一脸坦然,她受了皇命,从今日起,如何不像样子,外公估计都不会说她了。她一时觉得这皇命在身有时候还真是一块挡箭牌啊。
吃过饭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苏风暖干脆地出了内院,往门口走。
苏青屁股后面追出来,拉住她悄声问,“怎么回事儿?你要出京去做什么?在外公那里禀告过了?否则外公怎么没训斥你?”
苏风暖回转身,也不隐瞒他,压低声音说,“我接了皇上的密旨,密造机巧弩箭。”
苏青大惊。
苏风暖拍拍苏青肩膀,“三哥当不知道就行了,也别再问了,你从文政,皇上虽然早就有意对你直接任命官职,但外公的意思是让你走科考,堂堂正正出头。你好好温书吧,别给外公丢人,也别让别人说我们苏府出来的都是粗人,只会舞刀弄剑打打杀杀。我走了。”
苏青闻言果然不再问了,点了点头,嘱咐她,“这可是大事儿,你小心些,别出错。”
苏风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知道了。”
她来到府门,早已经有人给她备好了马匹,她从怀中拿出斗笠,带在了头上,遮了面,翻身上马,纵马向西城而去。
来到城门时,城门未关,她顺畅地出了城。
千寒得到消息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苏风暖出城之事禀告给了叶裳。
叶裳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黑了,凝眉,“这么晚了,她出城去哪里?”
千寒摇头,“是去西山方向。”
叶裳脸色微暗,“西山方向……有皇家猎场,有行宫,有西坡马场,还有……”他眸光一动,对千寒道,“我知道了。”
千寒偷偷打量叶裳神色,见世子之事眉头凝重,倒不像是生气,便放下了心,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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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追跟出城
西山除了皇家猎场和被封了的行宫禁地以及西坡马场外,还有弩坊署。
苏风暖出了城门后,纵马往西,走出五里地后,察觉到身后远处似有人跟随,她回头瞅了一眼,纵马转了路,往皇家猎场而去。
来到皇家猎场,有人拦住她,“何人?”
苏风暖勒住马缰绳,拿掉斗笠,露出脸,对守卫猎场的人道,“苏风暖。”
守卫猎场的人齐齐一怔,“苏府小姐?”
苏风暖淡淡一笑,“看来我的名字真是人尽皆知了。”话落,她道,“我要进猎场狩猎,打开门。”
守卫猎场的人闻言对看一眼,其中一人道,“苏小姐,如今天色已黑,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苏风暖摇头,“我不怕黑。”
“这……”守卫猎场的人顿时为难。
苏风暖道,“我在王大学士府闭门思过了数日,心下烦闷,出了事情我自己负责。开门吧!”
守卫猎场的人还是觉得不妥,想要劝说。
苏风暖笑道,“月贵妃我都杀了,还怕这山野里的畜生不成?”
守卫猎场的人闻言齐齐收了想要劝说的话,有人打开了门,放她进了猎场。
苏风暖并没有立即往内走,而是回身对守卫猎场的人的道,“这皇家猎场,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吧?”
守卫猎场的人立即道,“除皇亲宗室和朝中三品以上府邸人员外,其余人要进入猎场,需得持皇上嘉奖的令牌。”
苏风暖点头,“苏府属于超一品将军府,我自然可进。后面好像还有人也有意来狩猎,这天色这么黑,众位还是按皇家的规矩守护好此处为好,免得出了麻烦,皇上怪罪众位。”
众人闻言,齐齐心神一醒,齐齐应是。
苏风暖纵马冲进了猎场内。
她刚进入不久,一人一骑便来到了皇家猎场门口,那人是一位年轻的男子,一身锦衣,端坐在马上,容貌出众,气度不凡。
守卫猎场的人打量着来人,发现不认识。
京中的贵裔公子,以容安王府叶世子打头,每个月都会呼朋引伴地来猎场狩猎几次,有时候确实也有深夜来玩的习惯,他们几乎都认识,但他们从未见过这位公子。
有人立即清喝,“什么人?”
林之孝勒住马缰绳,道,“在下重安林之孝。”
“重安林家二公子?”有人一怔,立即问。
林之孝点头,“正是。”
众人都看着林之孝,传言林家二公子气度出众,果然不假。这几日因林家二公子前往苏府提亲之事,传的沸沸扬扬,连他们守卫皇家猎场的人都听说了。
刚刚进入猎场的人是苏府小姐,如今林家的二公子就来了。
有人立即道,“二公子是来猎场狩猎?”
林之孝不答话,只看着猎场内问,“刚刚苏小姐可是进了猎场了?”
众人对看一眼,齐齐点头。
林之孝道,“我也是来狩猎的。”
有人立即道,“此处乃皇家猎场,除皇亲宗室和朝中三品以上府邸人员外,其余人要进入猎场,需得持皇上嘉奖的令牌。”
林之孝从袖中拿出一物给众人看,“可是这个?”
众人一怔。
林之孝笑道,“林家世代钻营机关,与皇室和京中各府邸关系素来紧密。我有这个令牌,也没什么奇怪。”话落,他道,“开门吧。”
众人对看一眼,一时间有些为难。
他们刚刚从苏风暖临走时说的话里深切地觉得这苏小姐似乎不喜身后跟着的人进猎场,他们也说了按皇家规矩办事儿,可是没想到这林二公子手里竟然真有令牌。
这可怎么办?
“怎么?苏小姐能进,我不能进吗?”林之孝看着众人,“这令牌不管用?”
众人对看一眼,有人劝说道,“如今天色已黑,猎场内不安全,林二公子还是明日白天再来狩猎吧。”
“苏小姐一个女子都能进得猎场,不怕天黑,我一个男子,如何会怕?”林之孝将众人的话语堵死,道,“林家人也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之人,更不怕猎场不安全。出了事情,后果我自负。”
众人闻言再无话可说,犹豫之下,还是打开了猎场的门。
林之孝骑马入了猎场。
苏风暖没走多远,隐约猜到林之孝追来,便想看看他是否也能进入这猎场,没想到他手中果然有能进入猎场的令牌。她一时颇有些烦躁恼怒。
她出城是为了办正事儿的,可是却被林之孝追跟,如何还能办得成?
凭着林之孝执着的性子,看来今夜是没戏了。
既然没戏,也不必折腾了。于是,她勒住马缰绳,等在原地。
不多时,林之孝果然来到了她面前,勒住马缰绳,看着她,“在下好不容易找到姑娘,听闻姑娘深夜出城,如此天黑雾重,在下觉得着实不安全。冒然跟来,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苏风暖眸色清冷地看着他,“我那日在王府佛堂已经与你说清,林二公子这是做什么?监视了凤阳还不够,已经监视上我了吗?我做什么,是我的事儿。二公子打着安全的名义,着实可笑。”
林之孝平静地看着她,“姑娘的确是说清了,但在下当时也说了,不会放弃。在我眼里,姑娘武功虽高,终归是女子。天黑出城,来这猎场,独自一人,终究让人不放心。”
苏风暖冷笑,“林二公子真是够自以为是的,你不会放弃,便想将你的想法强加于我,让我接受了你吗?别说如今在京城,就是我在江湖上走南闯北这些年,还没见什么人能奈何得了我,你以保护者自居,不觉得可笑?”
林之孝依旧平静,“姑娘觉得我可笑,殊不知喜欢一个人,再可笑的事儿做出来,自己也不会觉得可笑的。”
苏风暖被这一句话说得无言,一时间心血翻涌,看着他,冷声道,“林二公子,我的心不在你身上,以后也不会放在你身上。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枉费时间了。”
林之孝道,“诚如姑娘说得如此肯定,我也如姑娘一样,待你之心十分肯定。不觉得浪费时间”
苏风暖恼怒,不再理她,调转马头,又折回了猎场门口。
林之孝亦步亦趋地纵马跟上了她,也折回了猎场门口。
守卫猎场的众人见二人刚进去,便一起出来,心下纳闷,但还是连忙开了猎场的门,放二人出了猎场。
苏风暖一路纵马回了城。
来到城门时,城门已关,但守卫城门的人早已经得了皇上密令,不用她多说,立即打开了城门,放她入了城。
苏风暖入了城后,纵马回了王府。
林之孝被拦在了城门口,他看了一眼关紧的城门,也未强行进入,而是折去了京郊林家的购置的院落。
苏风暖回到王府后,翻身下马,一脸怒气地进了府门。
守门人连忙将马匹牵入了马厩内。
苏风暖见王府书房亮着灯,便直奔去了书房,在门口叩了下门,喊了一声,“外公。”
“进来。”书房内传出王禄的声音。
苏风暖推开房门,进了书房,脸色依旧没缓和过来。
王禄正在起草奏折,见苏风暖回来,抬眼瞅了她一眼,问,“出了何事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风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沉着脸道,“我刚出城,便被林之孝得了消息,一路追跟我。我只能转了道,去了皇家猎场,打算在皇家猎场避开他,可是他竟然也追进了皇家猎场。我没办法,只能回城了。”
“哦?”王禄放下笔,“也就是说无功而返了?”
苏风暖道,“没想到林之孝在京中安插的眼线如此之深,大概城门有他的人,或者说,他本就派了人监视了外公您这府邸和苏府。才在我出门时,第一时间得了消息。可是我直到走出五里地后,才知道被他追跟。”
王禄闻言道,“这京中上到皇上、太后,下到朝臣府邸,每个府里都有被安插的人。”顿了顿,道,“除了容安王府,叶裳有手腕给治的自己当家做主密不透风外,倒没哪座府邸例外。不过我这府内,除了皇上的人外,倒没什么别人。林之孝监视王府,想必是在府外安插了人,或者诚如你说,是在城门有他的人。”
苏风暖气闷,“难道他非要让我再如上次一样,在这京中都斩断了他手下人的筋脉不成?京中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一次也就罢了,若是再来一次,被人知道,少不了要说我心狠手辣,那样的话,我如何还能在京中立足?”
王禄闻言道,“没想到林家在京中的根基这么深,刚进京,便敢如此张扬。”话落,他沉思片刻片刻,道,“看来,你要找许云初帮你一个忙了。”
“嗯?找许云初?他能帮我什么?难道密旨的事儿我要告诉他不成?”苏风暖蹙眉。
王禄道,“许云初查十二年前的旧案和四年前岭山瘟疫一案,总能牵扯到些人,尤其是林家,即便月贵妃死了,那相似机关手法之事也脱不开关系。你为今之计,只能找许云初,缠住他。”话落,他道,“小国舅有这个本事,且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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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请求相助
苏风暖闻言心思一动,看着王禄,想着外公说的找许云初帮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他查案牵扯到林家,找林之孝,查林家,查林之孝,那么,他就必须要应对许云初,这样一来,自然被牵扯了精力,而许家在京盘踞多年,许云初有能力有本事能牵制住让林之孝不找她麻烦。
只要许云初牵制住了他,那么,她自然能抽出身来,去做皇上交代的事儿,也能避开他。
但是她自觉对于许云初来说,自己从与他相识至今所作所为,实在过分了些。尤其是隐瞒身份与他周旋那么久又被他在皇上面前撞破后,不停地说与叶裳的婚事儿如何,让他这个曾经太后想赐婚与她牵扯的人难堪。如今又要主动去找他,实在是有些无颜……
王禄见苏风暖久久不说话,脸上对林之孝的怒气消去,不停变换着,最后只剩下一脸郁结,他挑眉,“怎么了?你不是与小国舅已经识得了吗?且岭山一案,你搜寻的卷宗罪证都交给了他,让他省了许多事儿,他也算是欠你个人情。如今你找他讨要个人情,也不框外。”
苏风暖瞅着他,发现没法与王禄解释他和许云初认识至今的种种,当时那些卷宗罪证与她隐瞒身份一事和他救了苏青一事打算一笔勾销了的。如今到头来,再去找他,便是另外要欠他人情了。
虽然他觉得,她去找他,以许云初的人品,一定会帮这个忙,更何况也在他查案范围之列,但到底还是觉得头疼地难以去开口。
“倒也还有一种办法能避开林之孝,让你去做皇上交代的事情。”王禄又道。
“什么办法?”苏风暖眼睛一亮。
王禄看着她道,“这种办法,有等于没有。”话落,他道,“历代皇室,都有密道,通城外。当今皇宫内也有这样的一条密道。”
苏风暖闻言,眼睛又亮了亮,“只要有密道就行,我就能破。”
王禄摇头,“你知道林家最初是靠什么立世的吗?不过是一个江湖之家,却也经历了南齐帝王更替,多少代了,却还不倒。因为什么?”
苏风暖道,“知道,皇宫的密道也是林家修葺建造的。”
“不错。”王禄点头,“但这只是其一,真正的原因是,太祖废除前朝旧址,建皇宫时,当时召了林家最有天赋的三人,入皇宫修建地下密道。当时三人不得见外人,终日被人守卫,用了三年时间,将密道建造好了。但密道建成交给太祖地形图之日,太后给了那三人两条路,一条路是,想要林家永葆荣华,这三人就喝了毒酒,太祖保证,南齐国在一日,林家安泰荣盛一日。另一条路是,三人可以活,但终此一生,囚禁皇族禁地,连林家人也不能见。”
苏风暖点头,可以想象得到,历代皇宫的密道,都是用来危难时刻逃生所用,太祖既然让林家人建密道,自然不会让林家三人将密道地形图外泄。不是囚困一生,就是死。只有这两条路。
王禄继续道,“林家三人商议之下,选了毒酒。太祖厚葬了三人,果然依言扶持了林家人。太祖临终后交代,只要林家人不做谋逆之事,历代子孙都不得动林家人。”
苏风暖恍然,“怪不得林家人如此张扬,怪不得林之孝向我提亲竟然不顾及皇上和太后赐婚传言的颜面。因为他知道,皇上和太后即便知道他如此张扬,也不会怪罪他,更不会怪罪林家。”
王禄点头,“京中知晓此事的人不少,多少代以来,林家还算安分,并未做什么出格的大事儿。在江湖也未太过张扬,与朝中很多人都有牵扯,但也一直收敛做人。这一代林之孝也算是超越先祖辈的张扬人了。刚一入京,便对你求娶,弄的沸沸扬扬。”
苏风暖闻言脸色郁郁,“皇宫密道,从太祖之后传下来,似乎没发生什么危难之事吧?也就是说,一直没开启过。我自己要找密道,可能没办法很快就找到,势必要耽搁时间。只能找皇上去问,但这不行,皇上虽然信任苏家,将密造弩箭之事交给我,但也不包括把皇宫逃生的密道告诉我。这是皇上觉得安稳的屏障,若是没了,估计日夜不安。”
“不错。”王禄点头,“所以,我刚刚说了,这个办法有等于没有。”
苏风暖叹了口气,“难道我只能去找许云初?”
王禄道,“找他怕什么?毕竟密造弩箭打紧,耽搁不得,林家一时半会儿离不了京,没准以后就在京中住下了。你能日日像今日这样躲避着林之孝?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苏风暖闻言咬牙,站起身,“我去找许云初。”
王禄对她摆摆手,“找他容易,你不必自己去丞相府了,免得黑天半夜惹出闲话,我让管家以我的名义将他请来王府。”
苏风暖点头,“那就多谢外公了。”
王禄对外吩咐了一声,管家得令,连忙亲自去了丞相府。
苏风暖出了书房,看着漆黑的天色,狠狠地吐了一口浊气,去了距离书房最近的抱厦厅。
她掌上灯,坐在桌前,喝着茶等了许云初半个时辰后,他在管家的邀请下,来了王大学士府。
管家禀明了王禄后,直接将许云初请到了苏风暖所在的抱厦厅。
许云初迈进门槛,看到苏风暖坐在窗前,手里端着茶盏,散漫闲适。似乎无论什么时候见她,她都是这样闲适随意,眼神即便笑着的时候,也是透着淡淡的清凉之色。
他忽然想着,不知道她杀月贵妃时,是怎样的神色?不知她面对叶裳时,又是怎样的神色。
这样一想,他脚步猛地顿住,站在门口,驻足望着她。
苏风暖正琢磨着怎样与许云初委婉地说出她请他来这里的目的,但琢磨来琢磨去,便淡然了。想着不如直接说了,反正林之孝求娶她之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纠缠之事若是许云初打听,也能知道几分。而且她与他认识这么久,转着弯的也绕了许久,如今身份被揭破,也绕的差不多了,再绕下去,她自己都觉得忒过分了。
做人总不能太不地道。
这样一想,苏风暖见许云初迈进门槛后,便含笑望着他,“小国舅站着做什么?请进来吧,不是我外公请你来,是我有事情找你。”
许云初顶着夜色而来,面色和身上都沾染了几分凉色,他在门口站了片刻,面色微微一缓,也露出一抹笑来,抬步走到桌前,坐在了苏风暖对面,笑道,“不知是苏姑娘找我有事,还是苏小姐找我有事?”
苏风暖轻笑,动手给他斟了一杯茶,推到了他的面前,道,“左右不过是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吗?”
许云初慢声道,“在我看来,还是有些区别的。”
苏风暖挑眉,“哦?”
许云初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茶盏,笑道,“在我看来,苏姑娘是我在灵云寺后山林遇到的那个苏姑娘,跟我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苏小姐是苏大将军府的小姐,是坐在这王大学士府里一身锦绣绫罗的小姐,当着皇上的面对我说与叶世子早有婚配,让我颇为难堪。”
苏风暖闻言猛地咳嗽起来,没想到许云初如此直白地说出了难堪的话,她一时没了话。
许云初看着她咳嗽,动手将她喝了一半的茶给她添满,微笑道,“姑娘怎么咳嗽了?是前两日下雨染了风寒吗?”
苏风暖额头突突地跳了两下,心想许云初这绝对是在报复她。她压住咳嗽,端起茶杯,放在唇边喝了一口,摇头道,“几日不见,你嘴皮子的功力见长嘛!”
许云初放下茶壶,笑道,“跟你学的。”
苏风暖一时无言。
许云初瞅着她,见她面上早先的清浅淡然之色褪去,总算是添了些别的颜色,才笑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道,“你还未回答我刚刚的问话。”
苏风暖深深地觉得,求人果然是处于下风的,她伸手揉揉额头,道,“我既坐在这王府的抱厦厅里,请外公出面请你来这里,自然不是以什么江湖儿女的身份。”话落,她直截了当地道,“今日请小国舅来,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许云初微微扬眉,“苏小姐在京中还需要求人吗?”
苏风暖肯定地道,“自然是需要的。”顿了顿,她道,“而且,除了你,目前无人能帮得上我。”
许云初失笑,“哦?那你不妨说来,我先听听,你需要我帮的是什么样的忙。”
苏风暖对他道,“这事对你来说,说难也不算难,但也不算简单。”话落,她道,“你查两大旧案,总能牵扯上林家吧?帮我正大光明地以涉案彻查之由牵制住林之孝,让他不能时刻盯着我。”
“林之孝?”许云初微微拧眉,很快便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姑娘是觉得林二公子痴缠得太紧,让你不便,想以我之手,借我之刀,替你杀人吗?”话落,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利用起人来,还真是毫不手软呢。连这等风月之事,也嫌弃麻烦,让旁人代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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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痛快应承
苏风暖扶额,许云初这话说的也太不给面子太不客气了些。
她虽然嫌弃林之孝是个麻烦,但若不是因为皇上的密旨,密造弩箭耽搁不得,她也不至于非要拖别人下水,找人代劳处理她的风月之事。
偏偏目前南齐京城,独他查那两件旧案能够光明正大地牵制林之孝。
她沉默片刻,对许云初无奈地道,“我倒不是嫌弃风月之事麻烦不想自己处理,而是我最近要做一件事情,没工夫与他纠缠对付。思来想去,只有找你帮忙了。”
许云初闻言挑眉,“你要做的这件事儿很要紧?不想被人知道?”
苏风暖点头,“然也,十分紧密之事。”
许云初修长的手叩了叩桌面,轻轻敲了两下,痛快地道,“你将岭山瘟疫一案的所有卷宗都交给了我,省去我诸多麻烦,这件大事我总归是欠了你人情,你虽说与对我隐瞒身份之事两相抵过了。但你我都知道,谁轻孰重,没法相抵。既然你今日为难,找我相帮,我断然没有推拒的道理,便应承了你。也算是还了你这个人情了。”
苏风暖见他早先进来时有点儿难琢磨,没想到他转眼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她心下微微一松,笑道,“人情这种事儿,一来一往,一欠一还,久了倒多的没法计算了,我便不多说了。这次你若是能帮了我这个大忙,他日你有需要我相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许云初含笑点头,“这样说来也好,免得你与我生疏如陌生人,甚至躲避我如洪水猛兽,连陌生人都不如。”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干笑道,“哪儿能呢,你误会了。”
许云初见她尴尬,失笑地不再难为她,道,“林家在京城的确根基极深,甚至超乎人意料。不过细想之下,林家当年受太祖扶持,子孙虽未入京为官,居于江湖,但因离庙堂之远,更利于立世。多少代来,这京中贵裔府邸,没几座不与林家人有牵扯,根基甚深倒也不奇怪了。”
苏风暖点头,“我外公不掺和朋党之争,苏府又离京十二年,刚回京,我虽喜好打杀,但有些事儿不是靠动手就能解决的。所以,我思索之下,若是与林家在京的势力能做到牵制的话,也就是你许家莫属了。国丈府根基庞大,众所周知,即便国丈退了下来,由你承接,但也未曾动了国丈府的根本。”
许云初微笑地点头,“倒也可以这样说。”顿了顿,他笑道,“你倒是会算计我。”
苏风暖又咳了一声,“不是算计,是请你帮忙,帮忙。”
许云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你需要让我牵制林之孝多少时间?”
苏风暖抿唇,想了一下道,“时间恐怕不会短。”话落,问他,“你预计这两件旧案,要查多久?毕竟整国风肃清官场污浊,不是一日两日能做到的事情。”
许云初道,“我本来预计是三个月,但因为岭山瘟疫一案有你相帮,倒为我节省了一半的时间。”
苏风暖闻言道,“也就是一个半月?”话落,她琢磨了一下,道,“一个半月后是太后寿辰,也好,那就暂定在这个时间,这一个半月便辛苦你费些心思用在林之孝身上了。”
许云初点头。
二人商定后,又闲话了片刻,许云初见天色已晚,不再久留,告辞出了王大学士府。
苏风暖送走许云初后,着着实实地松了一口气,去了王禄的书房。
王禄见她一脸轻松,问道,“小国舅答应帮你了?”
苏风暖点头,“除了话语上难为了我一番外,答应的倒是痛快。”
王禄点点头,“小国舅的人情也不是十分好欠的,不过你是为皇上做事儿,等事情成了,把此事与皇上禀一声,皇上会帮你圆几分人情。”
苏风暖失笑,“还是外公最厉害,我知道了。”话落,她转了一下眼珠,又道,“军器监和弩坊署官员的名录,外公给我一份呗。也省得我去调查了。”
王禄闻言伸手从奏折下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她,“就知道你要这个,我已经帮你弄好了。”
苏风暖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笑逐颜开,“多谢外公,这省了我不少功夫。既然林之孝今日没让我去成西山实地打探,我便先从京中的官员入手好了。”
王禄点头,摆摆手。
苏风暖揣了那张名录,出了书房,回了自己住了院子。
她就着灯火,研究这名录半个时辰后,想着外公不愧是外公,得皇上信任器重,不是靠运气。连南齐素来不受重视几乎重文轻武被忽略的军器监和弩坊署的大小官员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有了这份名录,就等着许云初牵制住林之孝,她就能行动了。
夜半十分,有一只信鸽飞入了王大学士府,直接冲进了苏风暖住的院子,在她屋外窗前不停地啄着,弄出响动。
苏风暖醒来,睁开眼睛,屋中漆黑一片,依稀见到窗外又一只鸟在啄,她推开被子,下了床,先来到桌前掌上灯,然后打开了窗子。
那信鸽立即飞了进来,落在了她肩头。
苏风暖见这信鸽的额头翎羽处是褐色的羽毛,不是往常与她通信之人圈养之物,但这信鸽不怕人,落在她肩上后,扭着头骨碌着眼睛瞅着她,显然也是被人训练的信鸽,颇有灵性。
她伸手解下它腿上绑着的信条,打开一看,顿时失笑。
许云初动作倒是够快,不过半夜的时间,便将京中林家监视她的势力牵制住了。
她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子夜刚过,京中除了红粉青楼烟花场所外,大多府邸都该睡下了。她拿起桌子上的宣纸折了一角,写了“多谢”两个字,便将之绑在了信鸽的腿上,放它出了王府。
信鸽离开后,她琢磨了一下,便穿衣收整一番,拿了皇上的密旨和令牌,跃墙出了王府。
街道上空无一人,白日的喧闹不见,甚是安静。
王府外也没有不寻常的气息,甚是安静。
苏风暖弯了弯嘴角,便在这安静中,转了几条街道,找到了一座府邸,悄无声息地跃墙进了里面。
这座府邸不大,里面景色破显硬气。
府中有府卫当值守夜,但也不见警醒,十分松懈。
苏风暖不费力气地便到了正院,看着房门紧闭,帘幕落下,她轻轻挥手,一缕气线飘到了门上,顿时门框发出砰砰的响声。
这响声不大但也不小,足够警醒里面熟睡的人。
一个中年男子立即清喝,“谁?什么人?”
苏风暖又抬手,门框又发出了砰砰两声响声。
里面的人惊了惊,连忙下了床,披上衣服,往门口走来。
有一女子的声音响起,“老爷,发生了什么事儿?”
“夫人,你接着睡吧,我出去看看。”那中年男子说着,来到了门口,这时,房门不响了,他动手打开了房门,看向外面。
苏风暖就站在院中,见这人出来,拿出袖中的密旨,轻声道,“周舍大人打扰了,皇上有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