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看着他,轻声道,“我娘对我说,护着一个人成长不易,但若是毁一个人只旦夕之间的事儿。十二年前,你除了容安王府世子的身份,已经一无所有一次了,我既护着你长大,给了你所有,就不该再让他一无所有了。”
叶裳闻言抿唇,望着她,眸光汹涌。
苏风暖看着他,“我深觉有理,便不敢对你不言听计从。”顿了顿,她咬唇,“但我们之间是有问题的,这些问题,早晚会浮出来,就比如,你习惯对我发脾气,就比如,我习惯护着你,让着你,由着你发。就比如,你做错了什么事儿,说出理由,我便轻易原谅了你,就比如,我做错了什么事儿,你便不依不饶,不让我迈过这个坎了。”
叶裳脸色变幻,无言地看着她。
苏风暖望了一下天,轻声道,“叶裳,你已经长大了,其实已经不需要我了,你仔细想想。我们别做这副样子,被人瞧了,难看得很。虽然你我都不是在乎名声之人,但到底不是好什么事儿,还是藏着些,掖着些为好。”
话落,她不再停留,转身就走,十分干脆。
叶裳看着她,这一次,并没有上前阻拦,而是一张脸已经沉出了水,似乎快要下雨了。
许灵依和舒雅自然听不明白苏风暖的话,但回过神来的二人,有些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许灵依自然顾不得深想苏风暖如何会这样,她眼睛里只看得见叶裳,即便刚刚被他甩开,她依旧觉得不是大事儿,因为他在对苏风暖的盛怒中,见苏风暖离开,叶裳没再拦,想着他们看来没戏了,便暗暗欢喜,上前一步,试探地轻声喊,“叶世子。”
叶裳目送苏风暖走远,一双眼睛已经翻涌成黑色,如被墨染。
许灵依见叶裳没反应,只盯着苏风暖离开的放向,哪怕那方向已经没了人影,他依旧不收回视线,她心下一紧,又喊了一声,“叶世子。”
叶裳依旧没反应。
许灵依受不住,又大声喊了一声,“叶世子!”
叶裳这次被她震醒,收回视线,冷冷地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冷笑,“许小姐,你是喜欢我吗?”
许灵依一怔,没想到叶裳竟然这么直白地对她问出这样的话,她面上顿时一红,“我……”
叶裳嘲讽地看着她熏红的娇颜,冷笑道,“你凭什么喜欢我?”
许灵依又是一怔,扩散的红晕顿停。
叶裳看着她,眸子和脸色冷如冰封,“就凭你是国丈府的小姐?还是凭你的容貌?还是凭你有些才华的名声?或者是凭你的自以为是?”
许灵依面色红晕退去,一白,呐呐地看着叶裳,“叶世子……我……”
叶裳看着她,又冷又怒地道,“不管你是凭什么,我郑重地告诉你,许灵依,你没资格喜欢我。”话落,他沿着苏风暖离开的方向,向前走去。
许灵依被他话语震的后退了一步,待叶裳走出好几步后,她才回过神来,对着他大声质问,“叶世子说我没资格喜欢你,那么谁有资格喜欢你?”
叶裳脚步一顿,声音沉且沉地道,“苏风暖。”顿了顿,又重重地道,“天下女子,只有苏风暖。只有她才有资格喜欢我。”
许灵依踉跄了一步,顿时脸色煞白。
叶裳继续向前走去。
许灵依忽然大怒,“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刚刚明白看到你对她的表白发怒……”
叶裳自然不再答许灵依的话,他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踏得有些重。
千寒看了一眼许灵依,快步追上叶裳,见他一脸沉暗如水,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收了回去,闭了嘴,安静地跟着他。
走出了这一片牡丹花海,叶裳四下望去,有三三两两的赏花之人,但独独不见苏风暖的踪影。他驻足片刻,走到一处无人的亭子里,慢慢地坐了下来,靠着石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千寒跟着叶裳进了亭子里,站在一旁,守着他。
四周有人声,有笑声,有知了声,有秋蝉声。
过了许久,叶裳睁开眼睛,看向远方,天空飘着一片片的云,他看了片刻,对千寒低声说,“千寒,是我错了吗?”
千寒抬眼看叶裳,犹豫了一下,问,“世子为什么这么问?”
叶裳轻声道,“我不该逼她,是不是?”
千寒想了想,没立即答话。
叶裳又轻声道,“从小到大,但凡我要什么好东西,她都想尽办法弄给我,她陪着我长大,护着我长大,我习惯了有她,不能没有她。甚至有时候,我都忘了,她也还是一个小女孩而已。只因为她常年在外面跑,见识的世面比我多,比我广,见识的人形形色色,行事处事老成,我便不该觉得,她的心也是老成的,而将这些当做理所当然。对吗?”
千寒不好作答。
叶裳又轻声道,“我从来没想过,京中闺阁小姐们学着花样子长大时,伤春悲秋时,动了春心时,她除了下河摸鱼,打猎赛马,学武功外,还在做什么?是否因为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被迫让自己长大,心智早熟我不知多少。”
千寒抿了一下唇,依旧没言语。
叶裳从天空收回视线,看着千寒,“她将你送我时,那时她才几岁?也就是从那时起,她以行动开始了要护我一辈子的誓言?那时,年纪小,我只觉得她可笑而已,谁能护谁一辈子?我爹娘倒是说要护我一世安稳长大呢,还不是扔下我就走了?她比我还小一岁,在我看来就是无稽之谈而已。”
千寒不语。
叶裳轻声道,“所以,那些年,我以她不能做到的玩笑心理,百般地刁难让她送给我天下难求的好东西。偏偏她都做到了。”话落,他伸出手掌,轻轻摊开,又握紧,眉目忽然黯然下来,“予取予求到我对她这种地步,亘古至今,也无人能做到?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奢求太多了?真妄想绑她在我身边一辈子?绑了她的人不够,还要绑她的心……她凭什么要受我委屈自己一辈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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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手下留情
千寒听到叶裳这样的话,更是无法接话了。===
叶裳伸手捂住脸,低声说,“比起她做的这两桩错事来,我做的错事更多,明知道她不喜欢见我受伤,我却偏偏总是受伤,为了某种谋术目的,总拿自己作伐。她即便医术高绝,但也怕自己的医术救不了我。我身上有热毒,她生怕因为受伤引发,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我时常为了让她更在乎我,就喜欢看她为我着急动怒的模样,而此不疲……”
千寒张了张嘴角,又闭上了嘴巴。
叶裳又低声说,“诚如她所说,每一次,她不管气成什么样,都会轻易地原谅我,而对于她,我盛怒之下,就不让她迈过这个错去……”
千寒垂下头。
叶裳又低声说,“如今她说我们这种关系是错误的,千寒,你说,我们这种关系,真的是错误的吗?是不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非要绑着她,将她绑在我身边,绑了她的人,还要绑她的心,让她嫁给我,予取予求,自以为是,不顾她的感受?是不是?”
千寒又抬起头,看着叶裳。
叶裳从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受伤到晋王府中毒再到如今为皇上挡掌卧病在床这些日子里,整个人折腾的不是瘦了一点儿半点儿,因为百花宴,苏夫人亲自为他丈量的衣服,但短短时日,穿在身上,依旧有些松垮。
他这样坐在亭子里,木亭阴影下,他整个人气色颓然,轻轻捂着脸,不停地质疑自己,似乎再坐片刻,就要倒地不起。
千寒心下担忧,连忙说,“世子,您是真的喜欢苏姑娘不是吗?您不是因为她从小陪着您长大,护着您长大,您习惯了她才喜欢她的,不是吗?”
叶裳点头,“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到了骨子里,跟旁的无关。”
千寒又道,“既然您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她这个人,与旁的都无关的话,那您就该真真切切地跟她说。您刚刚自己也说了,苏姑娘比您还小一岁,她即便心智早熟,但也只是看透世情这方面上,对于情之一事,不见得真明白透彻。”
叶裳慢慢地扯开手,抬眼看着千寒。
千寒见他盯着他,等着他出主意,他挠挠头,“属下也不懂这个……属下只是觉得您和苏姑娘这些年虽然熟识,但到底是聚少离多,这些年习惯了很多事儿,关系突然转变,您逼迫得紧,她不适应,出了问题,是很正常的……”
叶裳看着他,微微抿唇,“可是我今日惹怒了她,她要与我断了这关系,我该怎么办?”
千寒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好办法,只道,“属下也不知道……”
叶裳面色又颓然下来。
千寒看着他,着实不忍心,低声说,“世子是真的除了苏姑娘谁也不娶?谁也不行吗?”话落,他试探地问,“有没有哪个女子,也许世子您可以一试……”
叶裳顿时断然地否决,“不可能!”
千寒住了口。
叶裳摇头,“天下女子,除了她,我谁也不要,若是不能娶她,不能娶她……”他闭上眼睛,“我不敢想象。”话落,又道,“若是她嫁给别人,我也不敢想象……”
千寒暗暗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世子唯一的办法,便是去与苏姑娘好好说。您的心他会懂的,总能找到一个新的相处之法的。”
叶裳腾地站起身,“去找她。”
千寒点点头。
二人一起出了亭子,快步向外走去。
千寒见叶裳脚步太快,担心地提醒,“世子,小心您的伤。”
叶裳充耳不闻,出了亭子后,见到人,便问,“看到苏风暖了吗?”
赏花的人一怔,摇头。
叶裳向前走去,每遇到一个人,便问一遍,可是他一连问了十几个人,都摇头,有的人不认识苏风暖,有的人是真没见到她。
将这一片花海找了一圈,叶裳依旧没找到苏风暖的人,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汗水打湿了衣服。
千寒生怕叶裳这样下去会加重本刚刚稍好的伤势,连忙道,“世子,找苏姑娘不急这一刻,您歇歇。”
叶裳摇头。
千寒只能住了嘴。
过了片刻,叶裳对千寒说,“你去别处找找。”
千寒摇头,“世子,属下不能离开您。”
叶裳断然道,“快去!”
千寒站着不动。
叶裳怒道,“我的话你不听了是不是?”
千寒压低声音说,“世子,您的身体,我怕万一遇到……”
叶裳冷笑,“谁敢奈我何?你去。”话落,见千寒犹豫,他震怒,“去啊!”
千寒无法,只能点头,“那世子您再去亭子里歇歇,属下去找,您千万别走远,属下找到苏姑娘,就来告诉您。”
叶裳点点头。
千寒离开了此地。
叶裳见千寒离开,他也的确累乏了,知晓自己身体重伤刚刚能走动,不敢再折腾,便难得听话地又去了不远处的亭子。
他在亭子里坐了片刻,有一名小太监端着茶盏进了亭子,恭敬地道,“世子,您可喝茶?”
叶裳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那小太监将托盘放下,将茶盏取出,从茶壶里给叶裳倒了一杯茶,之后又恭敬地问,“世子,您可要瓜果点心?”
叶裳这才回过神,看着他,“你叫什么?是哪个宫里当差的人?”
那小太监连忙恭敬地道,“奴才是慈安宫当差的人,是严公公前不久新提拔的奴才,今日百花园内,太后为了赏花的贵客能舒服地赏花玩耍,便吩咐我等每个人当值两个亭子,有人在亭中歇脚,奴才们便负责侍候茶水瓜果甜点。”
叶裳点点头,对他摆摆手,“我不要瓜果甜点,你下去。”
那小太监垂首,恭敬地退出了亭子。
叶裳端起茶盏,放到嘴边。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细细的低语,“叶世子,您若是不想**的话,这茶水可不能喝哦。”
叶裳动作一顿,抬眼去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他端着茶盏,眸光顿时凌厉。
那细细的声音又道,“我用的是传音之术,您自然看不到我了,传音之术颇耗费心神,若不是为了……罢了,您若是当真口渴,就喝了也行,反正总有人会救你的……”
叶裳握着茶杯的手收紧。
那细细的声音说完这一句话话,再没有话传来。
叶裳握了茶杯片刻,又放到了鼻间,闻着只有茶香,没什么味道,他顿了片刻,眯起眼睛,用衣袖一挡,将茶水一饮而尽。
他饮完茶水后,放下茶盏,坐着的身子轻轻地晃了晃,便趴在了石桌上。
他倒下后,那小太监从远处探头看了一眼,连忙向一处跑去,不多时,许灵依提着裙摆,匆匆地跑来,当当看到叶裳趴倒在了桌子上,面色一变,连忙进了亭子,对他喊,“叶世子!”
叶裳一动不动。
许灵依又喊了两声。
叶裳依旧一动不动。
片刻后,许灵依顿时急起来,连忙喊,“来人,快,快请太医!”
那小太监闻言探出头,疑惑地看着许灵依,“许……小姐……请太医做什么?”
许灵依恼怒,“叶世子晕过去了,你说请太医做什么?”
那小太监立即道,“晕过去不正好吗?”
许灵依跺脚,“我怕他出事儿,费什么话,快去请太医!”
那小太监站着不动,小声提醒她,“许小姐,叶世子大病未愈,身子骨自然差些,受不住些药性,晕过去也正常,您让奴才给叶世子下药,不就是为了……为了玉成好事吗?这时候请太医,岂不是白费功夫?”
许灵依脸一红,羞怒道,“满嘴胡言!我何时为了……”话说了一半,她气急,“还不快去!若是被你耽搁,叶世子出了事儿,我定不饶你!”
那小太监见许灵依真着急,闻言只能听她的,要去请太医。
这时,叶裳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推开许灵依,怒道,“站住!”
许灵依一惊。
那小太监腿脚顿时一软。
叶裳目光冷冽寒凉,眸中泛着杀意,看着许灵依,“你在茶里对本世子下药?好大的胆子!国丈教导的孙女,便是这般龌龊吗?”
许灵依面色大变,看着叶裳,脸发白,“你……你没事儿?你……你是装的?”
叶裳眸光如剑,看着许灵依,如看一个死人,“你知道对本世子下药,是什么下场吗?即便你是国丈府小姐,国丈也保不了你!”
许灵依身子一软,“叶世子,你听我解释……啊……”
她话因未落,叶裳站起身,一把攥住了她的脖颈,手指再一用力,便能让她香消玉殒。
那小太监已经吓傻了,“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喊,“叶世子要杀人啦!”
这时,许云初正从远处走来,见此,面色一变,连忙大喊,“叶世子,请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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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又欠人情
叶裳闻言不为所动,攥着许灵依脖颈的手一再收紧。
许云初大急,脚下用了功夫,奔进了亭子内,连忙握住了叶裳的手,急声道,“叶世子,舍妹哪里得罪了你?有话好好说,我回府罚她也可以,人命可是大事儿。”
叶裳冷冷地看着许云初,“她对我下药,不可饶恕。”
许云初面色一变,立即道,“舍妹愚蠢,看叶世子这样,想必是没喝那药了,我回府后,定对她严惩不贷,请叶世子看在我的薄面上,手下留情!”
叶裳眯起眼睛,看着许云初,“小国舅已经欠了我一个人情了!还没还。”
许云初急声道,“再欠叶世子一个人情,请叶世子宽手!”
叶裳冷笑一声,“小国舅可真是护妹!你知道,我的人情不好欠。”
许云初连忙道,“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她做了错事,我定罚她,但请叶世子看在她对你痴心一片的份上,饶过她这次。在下万分感谢。”
叶裳闻言不语。
许云初恳切地道,“叶世子!”
叶裳慢慢地松开了手。
许云初见叶裳松手,也连忙松开了攥着叶裳的手,许灵依身子一软,向地上栽去,许云初并没有扶她,而是站在原地,任她栽到了地上,凌厉地怒道,“灵依,你是怎么回事儿?国丈府的规矩你都忘了吗?国丈府的脸面你都不要了吗?亏你堂堂国丈府的小姐,竟然做出这等事情,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许灵依跌坐到了地上,伸手捂着脖颈,猛地咳嗽起来。
许云初怒其不争,喝道,“来人,将她送回国丈府。”
有人立即出现在了亭外。
许灵依伸手捂住脖子,嗓子因为被叶裳大力给伤了,一时沙哑艰涩,“哥哥,叶世子,你们听我……解释……”
许云初看着她,“给人下药,你有什么解释的?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许灵依猛地摇头,“不是……我给叶世子下的药,不是什么不堪的药,是……是灵云大师制出的能解了叶世子身上的热毒的解药……”
许云初闻言一怔。
叶裳闻言想到了什么,脸色更沉了。
许云初看着许灵依,“当真?”
许灵依点头,“当真……”话落,她看着叶裳,眸中有盈盈泪水,“叶世子……我已经服过了灵云大师制出的解药,已经解了我身上的热毒,我知道我当面给你,你定然不喝,所以,我便让人给你偷偷服下……”
许云初闻言看向叶裳。
叶裳怒意更甚,看着她,凉薄地冷冷嘲笑,“许小姐所谓的灵云大师制出的解药,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让本世子终此一生不能人道的解药吗?你是女子无碍,但我是男子,你可真是好心!”
许云初闻言面色一变。
许灵依大惊,看着叶裳,“你……你知道?”
叶裳眸光如射利剑,冷笑道,“本世子自然知道。”话落,他嫌恶地看着她,“本世子就算是死,也不要这样的解药。就算你今日给我下药下成了,本世子不能人道也不会娶你,你就死了这条心。终此一生,本世子都不会看上你。”话落,他转身出了亭子。
许灵依面色惨败,怔怔地坐在地上,一时嗓子火辣辣的疼都觉得不疼了。
叶裳出了亭子后,对许云初丢出一句话,“本世子承你小国舅一个薄面,不要国丈府小姐的命,但这个狗奴才,本世子难道还要不得他的命吗?小国舅代劳了!”
那小太监面色一灰,连声哭求,“叶世子饶命,小的是被许小姐威胁的……”
叶裳当没听见,绕过他,离开了此地。
那小太监又对许云初哭求,“小国舅,求您饶了奴才,小的也是被……”
许云初目光寒凉地看了一眼那小太监,对亭外的人吩咐,“去禀太后一声,敢对叶世子下药,这个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
“是!”有人垂首。
那小太监还要哭求,便被人捂了嘴巴,拖了下去。
许云初见叶裳走远,收回视线,对许灵依又气又怒地道,“这条人命,是你背的,未来半年内,你便吃斋念佛!”话落,他又吩咐,“来人,送小姐回府,禀了爷爷,关入佛堂,看好她,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放她出佛堂!”
“是!”有人又应声。
许灵依一动不动地跌坐在地上,似乎丢了魂魄,有着人将她扶了起来,带出了凉亭。
许云初站在亭子内,一时间气血翻涌,神色难看。
太后正与一众夫人们赏花闲话,听严公公附耳禀告后,面色一沉,低声问,“竟有这事儿?”
严公公点头。
太后板起脸,道,“按小国舅的意思办了!不必张扬!”
“是。”严公公退了下去。
叶裳离开那座亭子后,细寻着早先给他传音入密声音的来源,寻到了远处另一座亭子处。
亭子内无人,亭子上面躺了一个做婢女打扮的女子。
叶裳在亭子外停住脚步,对亭子上面的女子沉声道,“是你给本世子传音入密告知此事的?”
涟涟正躺在亭子顶上,脸上盖着一片莲叶,在晒太阳,没想到叶裳重伤未愈,能寻着她传音入密找来,而且发现了她躺在亭子上,她吓了一跳,拿开了脸上的莲叶,坐起身,从亭子上向下看着叶裳。
叶裳仰头看着她,看清了她的脸,微微眯眼,“是你。”
涟涟一怔,纳闷,“叶世子认识我?”
叶裳点头,“认识。”
涟涟好奇,“您是怎么认识我的?奴婢自认为没在您面前出现过啊。”
叶裳不答话,收回视线,抬步进了亭子,清清淡淡地道,“下来说话。”
涟涟暗想不愧是叶世子,她心下疑惑,便听了他的话,跳下了亭子,进了里面。
叶裳已经坐在了石桌前,看着她问,“她在哪里?”
涟涟眨眨眼睛,佯装不懂,“您问谁?”
叶裳看着她,“你知道的。”
涟涟想着姑娘说对了,叶世子长大后,真是不可爱了,她诚然地觉得,叶世子这不可爱的姿态和神情语气,颇让人着迷,怪不得国丈府的许小姐痴心得快发疯了呢。她摇头,“您还没回答奴婢刚刚的话。”
叶裳闻言淡淡道,“瑟瑟离开后,她与我提过,会让涟涟来接红粉楼。”
这话真是说的再简单不过,一语概括。
涟涟顿时了,“叶世子您可真是金睛火眼。”话落,她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我家姑娘哪里去了,您将她气得狠了,她兴许是离开这百花园了。”话落,她扶额,感叹道,“奴婢没想到啊,今日来这百花园,来的可真值,看了一场又一场的好戏,都快赶上戏本子一般精彩了。”
叶裳目光盯着她,“她一定没离开百花园,你知道她在哪里。”
涟涟挤了一下眼睛,敲敲头,无辜地道,“奴婢是我家姑娘的人,我家姑娘这时候想必极不想见世子您。您让我背弃我家姑娘的心情,总不能这样轻巧地一说,我就真告诉了您?”
叶裳看着她,这敲头的小动作,十分像苏风暖,他面色淡淡轻浅,“她就算再不想见我,总会见我。”话落,她声音微低,“你以为本世子破了玉贵妃一案,轻易结案,是为了什么?当年林家的旧事,你以为,除了林家人知道吗?你以为你出走林家,守口如瓶,便真是秘密了?”
涟涟一惊,看着叶裳。
叶裳面色平静,“说还是不说。”
涟涟咬唇,看了叶裳片刻,猛地一跺脚,怒道,“叶世子,您不觉得您欺人太甚吗?您有这般本事,何苦累得我家姑娘为您做牛做马,累死累活?”
“这是她和我的事儿。”叶裳平淡道。
涟涟看着叶裳的神色,心下郁郁,暗想怪不得姑娘栽在他手里,她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您能威胁我,我已经不是林家的人了,林家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叶裳手叩了叩桌面,看着她,扬眉,“你确定。”
涟涟扬起脖子,“确定。”
叶裳对她摆手,“既然如此,你不说便不说。”
涟涟一怔,没想到她死硬不说,他好像还真不计较,她看了叶裳片刻,见叶裳不在理她,一张脸在亭子阴影下,极为疲惫。想到他重伤未愈,刚能下床走动而已,身子骨自然是不禁折腾的。
她撇开头,有点儿心软地道,“姑娘去了曼陀罗园。您知道的,曼陀罗花是有毒的,所以,即便那花再美丽好看,也没人愿意去那园子逛。姑娘和您吵完,估计心下难受,为了清静,自然就去那里了。”
叶裳闻言立即站起身,出了亭子,向北而去。
涟涟看着叶裳急急而去的背影,扁扁嘴,小声嘟囔,“既然这样离不开,何苦折腾给我家姑娘气受?伤人伤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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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曼陀罗园
苏风暖的确是在曼陀罗园,这里种满了黑色的曼陀罗——小-说——
据说这种珍品稀有高贵典雅神秘的黑色之花,是前朝敬端王最喜爱的花。前朝亡国后,太祖未将这府邸封赏臣子,而是留了下来,这园子内的曼陀罗花也就保存了下来,存活至今。
曼陀罗是有毒之花,看起来清丽妖娆,却含有剧毒,所以,这花即便开得再好,也无人来赏。
苏风暖自然是不怕这种毒的,她与叶裳说完那些话后,一时间心里极为难受,想要就此离开百花园,但想到她毕竟是与苏夫人和孙夫人、孙晴雪一起来的,若自己就这样消无声息地先走了,总是不妥,琢磨之下,便来了曼陀罗园。
她立在园中,看着满园黑色的曼陀罗,忽然想到,关于这花,有一个传说,说每一株曼陀罗花里,都住着一个花魂,若是人用血喂养它,它就会蹦出来,帮人实现一个愿望。
天下的志怪大多都是人墨客胡编乱造的,她是不信这种传说的,但今时今日,她却想试一试。
于是,她拿出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让鲜血滴进了离她最近的一株花里。
花吃了鲜血,顿时更妖娆娇艳了。
这花似乎极喜鲜血,鲜血一进入它,便抖着花枝相迎,就像是邀宠交欢一般。
她看的有趣,便又多给了它点鲜血。
这时,有一个人影冲进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急声道,“苏风暖,你在做什么?”
苏风暖抬头,便看到了凤阳颇为难看质问的脸,一张雌雄莫辩的容颜在满园曼陀罗黑色光华下,带着隐隐紧张和薄怒。
苏风暖怔了一下,摇头,“没做什么!”
凤阳看着她,脸色紧绷,“因为与叶裳表白不成,吵了架,你便要自残自己吗?”
苏风暖闻言失笑,“你打哪儿听来我表白不成就与他吵架了?”
凤阳冷哼一声,拉着她后退了一步,离那株染血的花远了些,道,“很多人私下都传开了。”
苏风暖好笑,“那你以为呢?”
凤阳瞪着她,“看你这表情,吵架倒是真的。”话落,他嘲笑,“你至于吗?不过就是吵了架,便这般想不开了,躲在这里要将血放尽身死魂归?”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我还没活够呢,死什么死?”
凤阳看着她,“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苏风暖给手止了血,将那个听来的传说说了。
凤阳嗤笑,“荒唐!这样的传说你也信?”
苏风暖无趣地道,“闲来无事儿,玩玩而已。”
凤阳看着她,又看了一眼那株比别的花妖娆的花道,“这种花有剧毒,据说也邪性得很,我虽然不信你的传说,但这里还是少待为妙。你若是心里郁闷,本少主知道这百花园里有一处酒窖。藏了无数好酒,我陪你去喝一坛好了。”
苏风暖摇头,“借酒消愁吗?我不做这事儿!”话落,她扁嘴,“何况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凤阳哼笑,“你少做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认识你多久了?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越是在意,面上越云淡风轻。”话落,伸手又拽她,“走,那酒窖里据说有胭脂醉,是难得一喝的好酒。”
苏风暖避开他的手,眨眨眼睛,“跟胭脂雪相比如何?”
凤阳嗤笑,“还有心情开玩笑?”话落,向外走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苏风暖闻言便也跟着他抬步向外走,左右在这里待着也是无趣,既然有人要帮他解心宽,她也不能不领情。
二人出了曼陀罗园,便碰到了千寒。
千寒似乎找苏风暖找的比较急,见到她后,大喜过望,“苏姑娘!”
苏风暖看了千寒一眼,点头,问,“怎么没跟在他身边?跑来这里做什么?”
千寒见苏风暖面上没什么盛怒之意,心下微微一松,道,“世子在各处找您,如今就在莲亭。”
苏风暖笑了一下,“他找我做什么?”
千寒看了一眼凤阳,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世子他……”
苏风暖摆手,“行了,别说了,你要说什么,我知道。”话落,对他摆手,“他重伤未愈,身边没人跟着怎么行?你快回去,就说我偶遇了凤少主,有些事情正好找他,我没什么事儿,让他不要挂心。免得养回来的伤势又加重折了回去,我还得为他养回来。”
千寒听着这话,觉得苏姑娘还是如往常一样,极为关心世子,怕他受伤的,想来没生大气。但他还是犹豫,“世子找您找的很急……”
苏风暖失笑,“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闹什么闹?你回去就按照我的原话告诉他。”话落,不欲再多说,“快去,免得耽搁之下,出了什么事儿。”
千寒也担心叶裳,闻言连忙点头,折了回去。
千寒离开后,苏风暖面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对凤阳说,“酒窖在哪里?”
凤阳瞧着她,啧啧了一声,“往日你一听到叶裳寻你,恨不得插翅飞过去,今儿这是脑袋怎么突然开窍了?”
苏风暖敲敲头,淡而无味地道,“什么开窍不开窍的,只不过是觉得,太过珍视,所以,总会小心翼翼,怕磕碰了,怕摔碎了,怕这怕那。又何必?人这一辈子,没有谁能真正护着谁,路只能自己走。”
凤阳“呦呵”了一声,笑道,“这悟性高啊!”
苏风暖也好笑,“悟性这东西,诚如我师傅说,一半是天生的,一半是磨出来的。我没他老人家能看得透彻,活该遭罪。不过我也还不算是榆木脑袋,也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总还有那么点儿悟性,让我不至于一错再错。”
凤阳嘲笑,“这话我可替你记着了。”
苏风暖不买账,“兴许我喝完酒就给忘了,你帮我记着也好,我这人总是不长记性。”话落,她催促,“快走啊,你不会是诓我的?根本就没什么酒窖。”
“有,走。”凤阳不再多言,带着苏风暖绕着路向一处走去。
千寒走到半途,便看到了迎面急走来的叶裳,他连忙喊,“世子。”
叶裳停住脚步,看着他,“找到人了吗?”
千寒点点头,“姑娘在曼陀罗园。”
“果然。”叶裳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千寒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世子,姑娘和凤少主在一起,说有事情与凤少主说,让我回来告诉您,她没事儿,不让您折腾找她了,让您爱惜自己的伤,免得伤势加重,她还要给您治。”
叶裳脚步一顿。
千寒将在曼陀罗园外找到苏风暖,苏风暖与她说的一番话一字不差地和叶裳复述了一遍。
叶裳听罢后,久久地驻足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上神色深深浅浅,看不出喜怒。
千寒看着叶裳,心下没底,小声说,“姑娘看起来不像是真生世子您的气了。”
叶裳忽然扯动嘴角笑了一下,这一笑,十分难以形容,笑罢,他捂住胸口,猛地咳嗽了起来。
千寒一怔,连忙伸手扶住他,紧张地喊,“世子。”
叶裳咳个不停。
千寒焦急起来,“奴才带着您回府,您今日恐是累着了,让孟太医给您瞧瞧。”
叶裳止了咳,摆手,“我没事。”
千寒看着他,“姑娘还是关心您的,不会就此对您……您万勿因为她此时与凤少主在一起而……”
叶裳抬手,打断千寒的话,“与凤阳无关。”
千寒住了嘴。
叶裳又在原地站了片刻,道,“太后在哪里?”
千寒一怔,不明白世子怎么突然问太后了,但还是回话道,“早先太后和一众夫人出了花颜亭赏了一会儿花,之后又回了花颜亭,在和夫人玩马吊呢。”
叶裳道,“去花颜亭。”
千寒点点头。
二人离开原地,向花颜亭走去。
途经兰园,孙晴雪、沈芝兰、沈妍等人赏够了兰花,正巧出了兰园,见到了叶裳,齐齐一怔,连忙对他见礼。
叶裳点点头,不发一言,越过众人,向花颜亭而去。
沈芝兰忽然开口,“叶世子,我三弟不曾与您在一起吗?”
沈妍挤挤眼睛,接过话道,“大姐,你也见了,如今只叶世子和他的护卫,不见三哥和陈二公子,自然是不在一起了,你这话问的多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