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一惊,扭头去看,脱口而出,“师兄?”
叶裳也看到了来人,微微一怔。
众人同样惊讶出声,不敢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叶昔。
望帝山的众人都知晓,江南叶家大乱,叶昔于数日前受了重伤,于是,苏风暖给叶裳解毒之事,并没有知会叶昔回望帝山。却没想到,他竟然在这时赶来了。
叶裳运气于掌,源源不断的内息输入苏风暖的身体里。
苏风暖惊异于叶昔与她一模一样的至寒内息,不敢置信地转头去看叶昔。
什么时候他师兄竟然也修习了至寒功法?
她怎么从不知晓?什么时候他背着她修习的?
因至寒功法伤身,也极其难学,千百年来,望帝山修习至寒功法之人屈指可数,这一代,据苏风暖所知,唯她一人。
可是没想到,她最熟悉的师兄,竟然背地里修习了至寒功法。
她分神之际,叶昔一巴掌拍在了她脑袋上,清喝训斥道,“臭丫头,专心点儿,你想让我们都跟着你走火入魔吗?”
苏风暖不敢再乱想,顿时集中精力,将叶昔输入她体内的内息,调以运用,融合吸纳之法,引出叶裳身体里剩余的热度,予以炼化。
叶昔来到之后,有他铺住,秋华爹娘顿感轻松了许多,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每隔半个时辰,秋华娘便给叶裳和苏风暖一人喂一颗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子夜到黎明,天边第一道曙光乍现时,叶裳体内的热毒全部清除干净,苏风暖已经连提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时,缓缓地收了功。
她收功后,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叶裳想伸手去拉他,手也软得没力气,盘坐着的身子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随后,叶昔喷出了一口鲜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苏风暖惊骇地喊了一声,“师兄。”
秋华娘立即上前伸手扶住他,为叶昔探脉,片刻后,立即吩咐外围的子弟道,“快,将他送去我的住处,他旧伤未好,又强行运功,如今体内空涸,必须立即诊治,否则恐有性命危险。”
有子弟立即上前,扛了叶昔,出了寒池山。
秋华娘又要动手给苏风暖把脉,苏风暖摇头,对她,“师叔,我没事儿,快,去救我师兄,江南叶家以后需要他支撑,他不能出事儿……”
秋华娘点头,立即出了寒池山。
苏风暖又对秋华爹道,“师叔,您也跟去……”
秋华爹看着双双躺在地上的苏风暖和叶裳,两个人的脸都比纸还白,但能话,性命看来无碍了,他点点头,也跟了去。
苏风暖躺在地上,动了动手指,发现连手腕也抬不起来,更遑论起来了,她很累,很想睡去,但是担心着叶昔,硬撑着支撑着眼皮。
这时,最年长的师祖走过来,伸手为苏风暖把脉,片刻后,叹了口气,对她道,“即便叶昔来得及时,但你这一身功力也一丝不剩了……”
苏风暖自然知晓自己身体是什么状况,在她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虚弱地,“因为师兄的到来,我本元之气未伤,待休养一年半载,兴许还能……”
“还能再练回来?”最年长的师祖接过话,摇头,“一身功力尽废,虽未伤本元之气,但伤了经络,别一年半载,就是三年五载,十年八载,养回来也是不易。再想练武,恐怕难啊。”
苏风暖轻声,“就算不能再练武,不能再动武,变成寻常人,也没什么。”话落,她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我不会瘫痪在床,彻底成为一个废人。比预料好多了。”话落,她担忧道,“只是师兄……”
玄青上前纳闷道,“叶昔这子什么时候修习了至寒功法?我们怎么不知道?”
苏风暖道,“我也不知道,估计师兄是暗中学的。”
玄青感慨道,“你师傅一生,只收了你们两个徒弟,两个徒弟与他一样,都是个怪胎,你修习了至寒功法融合修习了吸纳禁术,他本修习的是绵柔功法,却也融合修习了至寒功法。一个人身体里同时修习两种功法,且能将他们融会贯通,你们也算是开了望帝山的武学先河了。”
苏风暖无言,想着他这个师兄,从到大,便瞒不住她什么事儿,没想到这一回将她瞒了个彻底,一直以来,她竟然没有发现他也修了两种功法。
他这时候回望帝山,想必是扔下了江南叶家的一堆烂摊子?
最年长的师祖又上前为叶裳把脉,片刻后,欣慰地道,“所有热毒俱已清除干净,虽然经脉也有些许受损,但休养月余,便能恢复活蹦乱跳了。总算功夫没白费。”
叶裳手指动了动,手腕一样抬不起来,但他却感觉四肢百骸都顺畅不已,再没有积压在气海里的热毒,也再不必如以前一样,修习的全部功力都用来镇压热毒,更不必再喝什么三月醉,更不会在喝了三月醉酒醒后,满心的苍凉迷茫。
他费力地伸手勾住了苏风暖软在一旁的手指,用尽力气地勾住。
苏风暖能感受到叶裳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情绪一朝散去后的心情,她觉得,无论付出多少,总算还了他一个安然无恙的身体,也就值了。
他从容安王和王妃战死后,多年来,从幼年长到少年,未享受过一日好日子,如今总算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地活着了。
叶裳勾住苏风暖的手指半晌后,对玄青道,“师叔,将我们也送过去看看表兄情况。”
玄青点头,众人也都担心叶昔,着还有力气的人扛了苏风暖和叶裳,下了寒池山。
来到秋华娘的住处,秋华娘正在为叶昔医治,众人只看到她一碗又一碗地药灌入叶昔的嘴里,便可见叶昔伤势之重。
苏风暖和叶裳没力气地半靠在画堂外的躺椅上,看着昏迷不醒的叶昔。
若非叶昔来,又暗中修习了与她一样的功法,躺在这里昏迷不醒的人就是苏风暖了,一身功力尽废是事儿,瘫痪在床兴许是最好的结果,也许她解了叶裳的热毒,自己也会支撑不住了,一命呜呼了。
二人等了一个时辰后,秋华娘才擦着汗疲惫地坐在了苏风暖身边,为她把脉,待苏风暖刚要问叶昔情况时,她放下手,叹了口气,开口道,“他的伤势太重,一身功力几乎尽数干涸,比你好不了多少。不过他比你强的一点就是,內腹尚有一息细微的余息,若是休养得好,功力在半年后慢慢调息还可恢复。但你啊,一身功力,自此废了。休养得好,也要十年八年之后,兴许才能调息重新修习内力。”
苏风暖松了一口气,“师兄没事儿就好。”完这句话,她已经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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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下不为例
苏风暖再醒来时,已经过了三日,她睁开眼睛,转头便看到了叶裳。
叶裳靠着靠枕,躺在她身边,手中依旧拿着那本他早先研读的古籍,见她醒来,他放下古籍,对她露出笑意,“醒了?”
苏风暖眨眨眼睛,看着他,他面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眉心处隐约透出红晕光泽,她也笑了一下,因睡的太久,刚开口,嗓音沙哑,“我睡了多久?”
叶裳摸了摸她的头,“睡了三日夜。”
苏风暖问,“师兄呢?情况怎么样?醒来了吗?”
叶裳道,“他比你早醒了半日,但还不能下床,依旧在床上躺着呢,师叔,他的伤势最少要躺上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苏风暖点头,动了动手指,发现依旧没什么力气,她道,“将你的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叶裳将手递给她,放在她手指边,同时道,“师叔已经给我号过脉了,我昨日便可下床走动了,也跟师祖的一样,休养月余,便能活奔乱跳了。”
苏风暖将手指按在他脉搏上,片刻后,她笑着点头,“若是吃些好药,半个月就能骑马射箭了。”
叶裳握住她的手,“只是你以后没法活蹦乱跳了,换我活蹦乱跳,也是难以让人开心。付出的代价太大。”
苏风暖轻笑,“代价再大,也大不过性命。这已经是让我觉得最好的结果了。再,我就算是没有内力的寻常人,也不见得就受人欺负了去。”
叶裳道,“以后让千寒跟着你。”
苏风暖刚要摇头,叶裳又霸道地补充,“不能拒绝。”
苏风暖无奈,“好好,叶世子但有吩咐,女子莫敢不从。”
叶裳失笑。
苏风暖试着起身,发现依旧无力。
叶裳伸手将她扶起来,对她,“你本就虚软无力,又躺了许久,昏迷时,只喂你进食了些米汤,你先在床上坐片刻,我给你倒一杯水,再娶厨房给你做些清粥菜,有了些许力气,我再扶你去见表兄。如今他醒来了,一时半会儿只能躺在床上,你想见他,也不急于一时。”
苏风暖点头。
叶裳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苏风暖喝了水后,嗓子总算舒服了些,叶裳去了厨房。
苏风暖半靠在床上,伸手去拿叶裳放在床边的古籍,发现手腕没力气,连拿一本古籍也拿不动,她叹了口气,只能转了策略,慢慢地,用手指,将扣着的古籍费力地翻转过来,看向叶裳正在看的那页。
只见他看的是传功秘术。
她顿时皱起了眉头,明白了叶裳为什么从那日没解毒前就抱着这本古籍研磨,原来他的目的是这个。是想把自己的功力传给她。
传功秘术在江湖上流传已久,江湖上的人一般是到临死之前,将功力传给辈们,一个人若非到了大限,到了穷弩之末,内力是轻易不会外传的,因为内力修习不易,折损自身的修为,与折损寿元无二。
许多人功法不同,以至于传功之时适得其反。但望帝山有一门传功秘术,可以使被传功人不受丝毫损害,但传功人则危害极大。
也就是,叶裳若是研习这个,那么,可能会与她目前的情况对调,他成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他与她躺在床上,又有什么分别?
这个人!
不多时,叶裳回来了,手中端了一个托盘,托盘里盛放了两碗粥,四碟菜,一碗鸡汤。两双筷子,他将一应物事儿放在桌案上,之后来扶苏风暖下床。
苏风暖费力地伸手指了指古籍的那一页,对他,“别告诉我你研磨这个,是想用在我身上,将你的功力传给我。”
叶裳手一顿。
苏风暖认真地看着他,颇有些恼怒地道,“叶裳,你躺在这里与我躺在这里,有什么分别?到了现在,你难道要与我分出个你我来?那么,是不是以后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可以没关系了?你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我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们可以不结为夫妻,不是一体。是不是?”
叶裳面色一沉,恼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苏风暖看着他,“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裳又沉默了。
苏风暖怒道,“你告诉我啊?”
叶裳沉默片刻,低声,“我总归是男子,你是女子,你没有了内力武功,这么多年,在江湖上虽然知交遍天下,但是得罪的人想必也颇多,我怕我总有照顾不到你之时,你若是出事儿,我该怎么办呢?”
苏风暖看着他,“你不是将千寒给我了吗?有他在我身边,怕什么?再,就算我得罪的人颇多,但也不怕,我虽然武功尽废,但别人要想要我的命,也不是那么简单。保命之法多的是,我不止武功内力,还会医毒之术,金针手法,没有内力也可以提剑杀人。”
叶裳不语。
苏风暖继续道,“江湖上多少成名的高手,因自诩武功高强,目下无尘,狂妄自大,落了个被人大败横死的下场,所以,武功真的不是唯一保命之法,别将它看得太重。我这么多年与师傅师兄行走江湖,虽然喜欢找人打架,但轻易不用内力,与人拼杀之时,几乎没有。”话落,她费力地指了指脑袋,“用在这里,比内力管用。”
叶裳闻言叹了口气,将古籍扔到了一边,“好,听你的,过去吃饭。”
苏风暖点头。
叶裳扶着她下了床,来到桌前,扶着她坐下,他也挨着她坐下,因苏风暖浑身筋骨都极软,除了手指能动外,手臂、手腕都全无力气,只能叶裳喂她吃食。
苏风暖一边吃着一边,“多少年了,我总是被你这个少爷使唤,跟个丫鬟一般,如今总算找回了场子。”
叶裳失笑。
吃过饭后,叶裳扶着苏风暖出了房间,来到叶昔的住处。
望帝山的所有弟子,每个人都有一处单独的院落,即便不时常在望帝山住,院落也会留着,每日有人专司打扫。叶昔早先被扛到了秋华爹娘的院子医治,待他性命保住后,便将他移回了自己的院子,一众师兄弟们轮流照看。
苏风暖和叶裳来到时,叶昔正在由一位师弟帮助着用饭菜。
见苏风暖由叶裳扶着来到,叶昔挑了挑眉,开口便训斥道,“臭丫头,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不派人知会我。你是救了他不想要自己的命了吗?若是我不赶到,你的命如今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苏风暖也瞪眼,“我哪里知道你背着我偷偷地也修习了至寒功法?我想着江南大乱,你本就受了重伤,哪能脱得开身?”
叶昔冷哼一声,“我还没那么废物,难道在你心里,你师兄就这么废物?连区区江南都治不了?”
苏风暖顿时笑了,告饶道,“好好,我师兄最厉害了,区区江南,不在话下。早知道你背地里也修习了至寒功法,我早就将你揪回这里了。”
叶昔又哼了一声,“这么多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着急突破至寒功法第九重,就是为了解他热毒。他热毒在身体里盘踞了十一年之久,哪能那么轻易解除?就算你一身功力再加上搭进去自己的命,也不见得解了这天下无解的霸道热毒。”
“所以你就也修习了至寒功法。”苏风暖瞧着他,“这么多年,你隐藏得很深嘛,连我也没发现。”
叶昔忽然怒意一改,露出得意的笑容,“师傅教了我一门隐藏术。”
苏风暖顿时不满,“臭老道,竟然也帮你瞒着我。”
叶昔收了得意,正色,“师傅只你我两个弟子,早就告诉你我,要守望互助。我身为你大师兄,又是叶裳的表兄,无论是对你,还得对他,帮他解毒,义不容辞。你不该瞒我。你若是出事儿,他也会没命,那我呢?难道我也陪着你们一起死?”
苏风暖诚然地认错,“师兄,我错了,确实不该瞒你。”
叶昔绷起脸,“即便不要江南,你也不能出事儿,知道吗?下不为例。”
苏风暖点头,乖觉受教地道,“知道了。”
叶裳扶着苏风暖坐下,见叶昔似乎还要教训苏风暖,不忍地开口,“表兄,你不如骂我好了。”
叶昔瞪眼,“我骂完她就骂你,你以为我不会骂你吗?笨蛋,枉人人你聪明,其实就是一个笨蛋。直到上了望帝山,才知道她要为你用这种方法解毒吗?笨死了。”
叶裳道,“我是笨蛋,早先她抱回了一只蓝火狐,养在了我的府中,我以为他要用蓝火狐为我解毒。确实没想到这层。的确笨死了。表兄骂得对,你不如再多骂我几句,我听着就是了。”
叶昔一噎,瞪了他半晌,道,“懒得骂你,你也下不为例好了。”
第六十二章 无关风月
苏风暖见叶昔还能教训人骂人,心底彻底地踏实了下来。
她和叶裳坐下身后,对叶昔询问,“师兄,你是从哪里知晓我在望帝山带着叶裳解毒的?”
叶昔哼了一声,“自然是从西境得到的消息,你与表弟这一回狠狠地欺负了北周,却没有回京,带着他来了望帝山。我得到消息后,便料定你是来望帝山为他解毒了。”
苏风暖瞧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崇拜地,“师兄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啊?只猜一下就猜到了。”
叶昔剜了她一眼,“以前是你眼拙。”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嗯,以前还真是我眼拙了。”
叶昔又哼了一声。
苏风暖对他问,“那江南呢?你就这么将江南丢下了?江南如今还乱着?”
叶昔道,“有一句话,叫不破不立。江南安稳得太久了,外面世人看着江南叶家荣华锦绣,稳如磐石,其实内里不然。这些年,内部旁支子嗣,争权夺利,明争暗斗不断。如今乱一乱也没什么不好,我就让他们乱,捅破了天,我再回去一起收起他们。”
苏风暖偏头看了叶裳一眼,纳闷地道,“不是因为湘郡王祸乱江南吗?怎么是叶家内部的分歧争斗?”
叶昔道,“这些年,我不在叶家,爷爷仁善,顾念旁支子孙同姓一叶,舍不得下手。渐渐地,旁支子孙翅膀硬了,以为可以取我代之,这里自然有湘郡王的推波助澜。”话落,他哼笑,“内部若没有缝隙可钻,别一个湘郡王,就是十个湘郡王,又如何使得叶家大乱,关键还是内部本就一团乱象。”
苏风暖点头,“没想到江南叶家这么乱。”话落,她叹口气,“这个湘郡王也真是有本事了,知晓燕北苏家拧成一根绳,无缝可钻,便联合北周兵战攻打燕北,知晓江南叶家内部有缝隙可钻,就鼓动滋事。这么多年隐藏,也是个人才。”
叶昔磨牙道,“总有一天,我收拾了他。”
叶裳这时开口道,“你如今的重伤,最少要养伤半年,你不是想让江南叶家不破不立吗?那你就在望帝山住上半年,再回江南,至于湘郡王,我来收拾好了。”
叶昔挑眉,“你?”
叶裳点头。
叶昔瞪眼,“如今丫头这副样子,别告诉我你要带着她奔波去东境。”
叶裳摇头,“收拾湘郡王,不在这一时半刻。不止你想收拾湘郡王,皇上也想收拾他。但不能因为收拾他,而丢了东境万千子民,总要待我们回京后,与皇上商议,从长计议。”
叶昔点头,“这倒也是。”话落,他看向苏风暖,“丫头,你什么时候能自己走动?”
苏风暖费力地动了动手腕,还是酸软无力,她道,“最少也要半个月。”
叶昔瞧着她抬手都费力的模样,忽然笑起来,“你这副样子也好,从到大一直欺负人。如今也让你尝尝恶果。”
苏风暖不买账地,“那也不见得,没有内力,也能照样欺负人。”
叶昔想着苏风暖还真是,除了内力,这些年,她杂七杂八杂学颇多,每一样拿出去手,想要杀人,也都能置人于死地。他嘟囔了一句,“是啊,我竟忘了,被剪了尾巴的狐狸也还是狐狸。”
苏风暖喷笑,瞪着叶昔,有这么比喻的吗?
叶裳也好笑地看着苏风暖。
三人又闲聊片刻,叶昔露出疲惫之色,叶裳扶着苏风暖出了他的房间,回到了住的院子。
进了房间后,叶裳将苏风暖扶到床上,也跟着他坐了下来,揉揉她的头轻叹道,“若非有我,你会嫁给表兄?”
苏风暖一怔,失笑,“怎么突然这个。”
叶裳又摸了摸她的脸,低声,“你们随师父在外学艺游历十多年,脾性相投,性情相当,都聪明绝顶,又有诸多共通之处。日久生情,也是自然。”
苏风暖笑看着他,挑眉,“你这是……有感而发?还是吃味了?”
叶裳轻笑了一声,拥着她躺下,看着棚顶,“以前,我一直觉得上天待我不公,我自幼丧父丧母,又被人暗算下了热毒,为了活着,挣扎数年。幼时,为抱父母之仇,是我活着的信念,后来对你思念日深,想要你又成了我活着的唯一执念。自从我知道表兄是你的师兄,便想着,那么多年我望穿秋水,每年只能等到你来京住上几日的日子里,而他却可以不必费心所求,就能陪在你身边,与你一起游历、玩耍、学艺,虽然不是朝夕相对,但也每日有大把的时间共对。我便十分嫉妒。”
苏风暖想笑,但更多的是心疼他,原来背地里她不知道的地方,他竟然有曲曲折折这么多辛苦的心思。
叶裳又道,“后来,我强迫你对我确定心意,他离京回叶家,我才彻底放下了心。如今再见表兄,我却觉得是我心胸狭隘了。但对于你,我没法做到心胸宽阔不狭隘。”
苏风暖想抱抱他,奈何手没力气,只能作罢。
叶裳道,“你不知道,表兄出现在寒池山的那一刻,我有多么的感激他,若没有对你的情意,只是师兄妹,怎么能做到扔下正在动乱的江南叶家不惜千里奔波枉顾自己性命也要救你不受极大的损伤?我甚至想着,只要你我活着,就算把你让给他,我也同意。”
苏风暖睁大眼睛,“你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叶裳叹了口气,“一念之间而已,我才舍不得将你让给他,也就想想罢了。”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他,片刻后,笑了起来,对他道,“我与师兄确实如你所,虽然不是朝夕相对,但相处时日太多太久,十多年来,早已经是血都化不开的亲人了,甚至比我三哥还要亲的亲人。若是我与他生出什么情意,早就生出来了。那何况,我的心中,与你一样,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执念,你是对我的执念,我则是对你的执念。师兄以前或许或多或少有些情意,不过他心地豁达透彻,如今是真的将我当做师妹。”
叶裳看着她,“这么,是我枉为人了?”
苏风暖笑着道,“也不算枉为人,你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师傅告诉我们守望互助,若是得知他做与我一样的事儿,我也会不惜千里,去救他的。一日同门,一生兄妹,无关风月。”
叶裳拥紧她,霸道地道,“就算有关风月,我也要斩断风月,你只能是我的。”
苏风暖喷笑,抬手费力,只能以头蹭蹭他的头,以脸蹭蹭他的脸,笑着,“好好,叶世子,我是你的,是你的,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啊,若是被师兄知道你这么多心思,估计会笑话你一辈子。”
叶裳估计觉得被叶昔嘲笑这件事儿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儿,顿时住了嘴。
二人又在床上笑了片刻,苏风暖累了,叶裳也累了,便一起睡了过去。
因叶昔和苏风暖都有重伤在身,叶裳比二人也好之有限,便在望帝山继续住了下来。每日里,苏风暖由叶裳扶着去叶昔的房间陪他话,若是赶上师兄弟们无事儿不修习武艺时,便一屋子人坐在一起找些玩耍的物事儿以做趣。
叶昔是个闲不住的主,苏风暖更是个闲不住的主,即便二人不能动,但也意热闹。叶裳也是个爱玩的人,所以,望帝山前所未有的热闹。
半个月后,苏风暖胳膊腿身子骨灵活了许多,可以不必叶裳搀扶着,自己走路时,心情别提多畅快了。一大早起来后,便拉着叶裳去找叶昔,用椅子推了叶昔,三个人去了寒池山。
据望帝山的师兄弟们,自从那日后,整个寒池山的冰雪便融化了,如今的寒池山,成了一片围绕山峦的山湖,当年的雪景一去不复返了。这都是叶裳体内的热毒惹的祸,怕是要记载到望帝山的史册上了。
三人来到望帝山,果然看到了望帝山再没有从天空飘飞的雪花,落在脸上,也不会再成冰渣,入目处,一片极其清澈的湖泊,围绕着寒池山的山体,寒池山立在水中央,寒冰窟成了水流的泉眼。
苏风暖笑着,“这风景也是极美。”
叶昔诚然地点头,“天下少有。”
叶裳也好笑地,“我看着湖里冒着水汽,想必湖水极热。”
苏风暖笑起来,“以前是冰天雪地,如今是成了一片热泉。紫风师叔若是为了美,以后再不必前往燕云峰上泡温泉了,回到咱们的望帝山就好了。”
叶昔大,“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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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启程回京
苏风暖能自己走动后,回京之事便提上了日程。
叶昔自然不想在望帝山养伤,若非苏风暖因为解叶裳的热毒,提前知会了望帝山的师祖,以至于三位师祖召集回了望帝山在外游历的一众弟子们,否则,望帝山除了三位师祖,四位师叔,以及少数几个弟子常住望帝山外,寻常时候,望帝山都十分清静,不会有这么多人。
叶昔是个静不住的性子,言明要跟着二人一起进京。
叶裳听他不在望帝山养伤,要跟着他与苏风暖一起进京,扬眉,“外公如今在京城,他若是听闻你扔下江南叶家那一堆烂摊子,跑来望帝山,又不在望帝山好好养伤,跟着我们去京城住,不管江南叶家之事,他怕是要自己动身回江南理事了。”
叶昔道,“人老了就是老了,容易心慈手软,待我见了他,与他好好,叶家也到了该整治的时候,容不得心慈手软。等那帮子人闹够了,我再回去收拾他们。到时候我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收拾他们,菜一碟。”
叶裳道,“这样一来,江南叶家怕是损失惨重,你确定?”
叶昔点头,“自然确定。”话落,挑眉,“别告诉我你不想我跟着你们回京?怕我路上碍你们的眼?”
叶裳顿时打住了话,道,“随你,我还怕你碍眼不成?”
叶昔见他应承,得意地挑了挑眉,转头对苏风暖,“丫头,你看到没?以前我在他面前总是吃噶,如今这子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救了你们,他在我面前也乖觉多了。”
苏风暖喷笑,对他道,“老虎藏了爪子,也还是老虎,心惹急了他,照样挠你。”
叶昔噎了一下。
又住了两日,苏风暖和叶裳、叶昔三人起身离开望帝山,秋华爹娘与他们一起下了望帝山,回恶狼谷。
白雕驮着几人来到山下,千寒等人已经等了二十几日,虽然早先有苏风暖的交代,但因为半月前叶昔心急火燎地冲上望帝山,使得千寒和一众府卫知晓望帝山上肯定出了事儿,联想到苏风暖带着叶裳前往望帝山,不可能只单单赏景这么简单,便也跟着担足了心。如今见二人下来,顿时大喜。
千寒毕竟跟随叶裳最久,与苏风暖极其熟悉,乍见到二人,一眼便看出了二人的不对劲,叶裳多年来,因为热毒的原因,眉心总是笼罩着一丝青气,随着热毒发作得愈发凶猛,眉心的青气越来越浓郁,尤其是今年,眉心的青气有拢住了整个眉心的势头。但如今他眉心缠绕了多年的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之是盈盈充沛的红润光泽。
而苏风暖,面色苍白,下白雕时,叶裳虽然及时扶住了她,但依旧稍显脚步虚弱,像是浑身乏力虚脱之感。尤其是以前,他无论靠的多近,都探查不出苏姑娘武功气息的深浅,可是如今,他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气息粗重,微微紊乱,比寻常人的气息更显浊重。
他先是大喜地,“世子,您的热毒……解了吗?”话落,他又大惊地骇然道,“苏姑娘的一身功力……这是……这是……”
苏风暖微笑,“没错,他的热毒解了,自此可以不必受热毒困扰了。而我的功力……”
叶裳简短地接过话,对千寒道,“她因为解我的热毒,一身功力废了,以后你跟在她身边。”
千寒睁大了眼睛,睁大了嘴,不知是该做欢喜的表情还是该做担忧的表情。
苏风暖失笑,“我的功力总没有他的命重要,以后过了几年,还能再修习回来,不碍事儿的。”
千寒闻言顿时收了脸上的表情,还是,“恭喜世子。属下听世子吩咐,以后万分心地跟在姑娘身边,保护姑娘,不敢有丝毫差池。”
叶裳点点头。
千寒又看向叶昔,“叶昔公子也受了重伤?”
叶裳看了一眼叶昔,他正对着白雕龇牙咧嘴做怪脸,白雕围着他扑腾着翅膀,看起来也像是在做怪脸,他挑了一下眉。
苏风暖笑着,“每次师兄离开望帝山,都要逗弄一番这对白雕,久而久之,这成了告别礼了。”
叶裳笑了一下,对千寒,“他与我们一起回京,回京的路上,你先来照看他,他也是为了给我解毒,需要养半年的伤,不能动武。”
千寒点头应是。
一行人下了望帝山,来到山脚下,苏风暖、叶裳、叶昔三人与秋华爹娘分路离开。
离别在即,秋华娘抓了苏风暖的手,对她,“丫头,如今南齐与北周的战事已了,你爹处理完西境之事,也该回京了?待他回京后,是否你与裳的婚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
苏风暖想了想,道,“可能!”
毕竟她爹娘,外公外婆,燕北苏家一众人等,皇上、太后,以晋王为首的宗室所有人都不反对。那就没什么可有异议的了。
秋华娘道,“还有一个半月就过年了,你们的婚事儿最快也要年后再议?也就是明年的事儿了。届时,派人给望帝山和恶狼谷都传个信儿。我们总要进京去观礼。”
苏风暖点头,“师叔放心。”
秋华娘看了一眼叶裳,凑近苏风暖耳边,压低声音以传音入密,“你的身体,两年之内,不能要孩子,切忌别心急。几个月后,不伤身的避子汤,倒是可以喝。”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苏风暖脸一红,轻声,“我知道了师叔。”
秋华娘交代完该交代的事儿,后退了一步,又转头对叶裳笑着,“裳,以后丫头就要交给你照顾了,师叔相信你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我们望帝山的所有人都很喜欢你,但望你不负我们所望。”
叶裳深施一礼,“多谢师叔信任,我一定照顾好她。”
这时,秋华爹哼了一声,道,“你若是照顾不好他,我们望帝山的子弟们多得很,多的是人愿意照顾他。你瞧着办。”
叶裳诚然地道,“没有这个机会。”
秋华爹瞅着他,“但愿。”话落,他招呼秋华娘,“走了。出来这么久,秋华那个臭丫头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看着恶狼谷,兴许又跑出去玩了。”
秋华娘笑着,“她还是个孩子,好玩是天性,你以前也好玩得很,便别对她规矩太过了。”
秋华爹哼了一声。
二人一边着,一边转道而去,不多时,相携着走远。
苏风暖和叶裳、叶昔三人坐了马车,由千寒和燕北王府的府卫护卫着启程前往京城。
离开了四季如春的望帝山,外面寒风瑟瑟,漫山遍野,一片雪白,满目萧条。
车厢很大,叶昔不客气地与苏风暖、叶裳挤在一辆车上。苏风暖想起陈述,问叶裳是否该给陈述传个信儿,叶裳摇头,他一定不想回京,就让他先留在虞城。苏风暖点点头。
因叶裳照顾二人伤势,白天行路,夜晚遇客栈便落宿,行程走得很慢。
三人出了望帝山后,放开了耳目,对于外面的消息沿途听了不少,南齐与北周一战议割地赔款北周二皇子楚含做质子前往南齐议和之事,如今依旧在有人谈论,余韵未消。天下颂扬苏大将军,苏姐,容安王府叶世子,这一仗不止打得漂亮,对与北周议和之事,更是议的圆满。
对于二皇子楚含,于十多日前由国舅派人接到了京城,北周赔偿的黄金直接入了国库,皇帝召见了二皇子楚含之后,将其安置在了容安王府。
依照前朝旧例,敌国质子来京做人质,一般由皇上赐一座府邸,以供安住。旧例来,赐的府邸都差极,无随从厮,身边无侍候之人,受京中一众子嗣欺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皇帝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以解楚含侵犯燕北之气,但经由丞相和王大学士、许云初三人建议下,将楚含安置在了叶裳的容安王府内。
叶裳的容安王府,只他一人,素来是一人当家,一人做主。可以,在他的容安王府,无人能做得了他的主。
这样一来,楚含在京中,也就是不止活在了叶裳身边,也活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此事,天下流传甚广,都在猜想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可不是善茬,以后不知道要怎么折磨这位北周二皇子。
也有人在江南之事,江南叶家如今乱成了一锅粥,叶家的嫡子叶昔不知所踪,江南叶家如今为了夺权之事,已经死了好几个叶家子孙,已经惊动了皇上和待在京中的叶家主。
东境倒是十分太平,苏青一直待在东境,湘郡王的伤势似乎已经好转了,不过因为东境也下了大雪,钦差大人不喜欢大雪天地赶路回京,又据因为十分与湘郡王投脾气,十分喜欢东境的风土人情,于是,打算都留在东境待些日子,过年时再回京。
第六十四章 只我一人
一路上消息不断,虽然冬日里寒冷,大雪漫天飘,但依旧挡不住天下各地茶馆酒肆里书先生们的畅谈与百姓们听书的热情。
叶裳、苏风暖、叶昔三人就是这样一路听着书、喝着茶、赶着路,悠闲地往京中走的。
叶昔听闻王大学士、丞相、许云初三人建议皇上将楚含安置在容安王府后,对叶裳和苏风暖挑眉,问,“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苏风暖瞅向叶裳,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竟然将楚含安置在了容安王府?尤其还是她外公、丞相、许云初三人建议的,若没有叶裳首肯,这三人不可能将楚含扔去他的容安王府。
叶裳见二人都看着他,他点点头,“是我给许云初传的信,将楚含安置在容安王府。”
苏风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叶昔看着他,“将敌国质子安置在你的府邸,这也是开了先河了。”话落,他问叶裳,“为何?”
叶裳道,“楚含侵犯燕北时,燕北危急的消息封锁了数日,京都半丝不闻,可见京都有人与北周联手。湘郡王多年在东境,就算他隐瞒得极好,有本事,也不能只手遮住京都的天。京都必定还有人与北周牵扯。”
叶昔点点头。
叶裳又道,“我让楚含来南齐做质子,是要折了他的翅膀,灭了他的野心,禁锢他一生,再不能回北周,也要让北周老实地待着,再别想侵犯南齐,不止是让北周十年缓和不过来,而最少要保两国百姓几十年太平,几十年内,再不开战。”
叶昔点头。
叶裳又道,“将楚含放在京中,单独另择府邸的话,他诡计多端,即便暗中派人监视,长久下去,总有松懈之时,不见得监视得住。不如放在我容安王府,在我府内,他插翅也折腾不出去我的那片天。”
叶昔闻言又点了点头,之后,转身对苏风暖,“这算计可真是好,算是算无遗漏了,将几十年的事儿都考量了。丫头,你是不是一早就被他这样给算计到手的?”
苏风暖失笑,“或许。”
叶裳不客气地,“不知是谁算计谁,我有这般算计,也是跟她学的。”
叶昔啧啧了一声。
苏风暖无语。
一路上甚是太平,顶着寒风和飘雪,走了半个月,终于在京中的腊梅开时,回到了京城。
马车来到城门,泉子已经带着人在城门口等着了,见到容安王府的人马,立即上前,“皇上知晓叶世子和苏姐回京了,特命奴才前来迎接,请世子和苏姐先进宫一趟,再回府。”
叶裳挑开帘幕,看了一眼泉子,点点头,“好!你先去回禀一声,表兄与我们一起来京了,他也跟着去见皇上。”
泉子这时已经顺着叶裳挑开的帘幕看到了叶昔,惊了一下,脱口道,“叶昔公子,江南大乱,您怎么这时候却进京了?难道是有要事儿要见皇上?”
叶昔最不耐烦坐马车,因为身上有伤,坐了数日马车,早已经乏得很,他有气无力地,“嗯,我是有一桩要事儿要面见皇上,去回禀。”
泉子连连应声,立即上了马,打马提前回皇宫去报信了。
叶裳落下帘幕,瞅了苏风暖和叶昔一眼,二人都一副厌怏怏没精神的模样,他摸摸苏风暖的头,柔声,“见了皇上我们就回府,先忍忍。”
苏风暖没精神地点点头。
叶昔已经受够了叶裳一路上对苏风暖跟哄孩子一般地哄着,他从不知道丫头能这么娇气,虽然她如今的确是该娇气些,但也不至于手脚能动了后吃饭还用人喂,喝个水也用人端到嘴边?这照顾得也太无微不至了些,他即便没力气,也忍不住大翻白眼。
叶裳看了叶昔一眼,“是你要一路上与我们挤在一个车里的,如今不满什么?”
叶昔一噎,立即,“我一个人坐在马车里闷都闷死了,本来以为与你们挤在一起会有趣些,谁知道这般无趣。”
叶裳道,“你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叶昔诚然地点头。
马车进了城门,前往皇宫。
京中繁华依旧,即便天空飘着大雪,街道也被人随时清扫,十分干净整洁,沿街的店铺进进出出的人们,衣衫锦绣。谁家墙角有梅花长出墙外,盛开得如火如荼,分外娇艳。
叶昔挑开帘子看了一眼,感慨,“果然是京都城,就是不一样。”
叶裳走了这一遭,走出京城的繁华,见识许多贫寒之地,他嗤笑了一声,“京中繁华又如何?背地里多少藏污纳垢,眼不见,不代表没有。真正的繁华,不该是这样纸裹的繁华。”
叶昔落下帘幕,看着他道,“这样的繁华能维持已然不易,我听闻皇上因燕北、西境、以及那两大旧案,还有湘郡王之事,日渐骨峭,愈发力不从心了,太子不堪用,诸皇子年幼,南齐的江山虽然与北周议和了,除了外患,整治这内部,还是一笔繁冗沉重的烂账,将来的新主,若是个没能力本事的人。这南齐的江山啊,未必如你所愿安平个几十年。”
叶裳闻言沉默。
苏风暖也跟着叹了口气。
马车来到皇宫,泉子已经等在宫门口,见到三人下车,连忙,“奴才已经禀了皇上,皇上请叶世子、苏姐、叶昔公子前往御书房旁的暖阁叙话。”
三人点点头。
泉子头前带路。
来到暖阁,皇帝已经在等候,见到三人后,三人还未给皇帝见礼,皇帝便惊道,“苏丫头,你这是受了重伤?”话落,又看了叶昔一眼,“叶昔,你也受了重伤?”
苏风暖看着皇帝,兴许是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这数月来,更是大事儿堆积如山,皇帝比她第一次见时,真是老了不少,尤其是两鬓竟然已经染了白发,即便她如今武功尽失,灵敏度降低,但依旧可以感受到他微微粗重的喘息声。
她着实暗惊了一下,没想到短短数月,皇上竟然如此模样了。
她还没开口,叶裳温声,“您知晓,我身体的热毒盘踞多年,这一回前往望帝山,暖暖和表兄以及望帝山的一众人相助,将我身体里的热毒解了。但正因此,她的一身功力也尽数废了。表兄的伤势极重,需要养半年的伤。”
皇帝闻言惊道,“你的热毒竟然解了?”
叶裳点头。
皇帝瞅着叶裳,见他虽然舟车劳顿赶路疲惫,眉目虽然倦怠,但眉心气色红润,再无青气,他顿时大喜,“解了热毒就好,朕听闻苏丫头带你前往望帝山,便隐隐猜测是为此事。”话落,他感慨道,“多少年了,是朕对你不住,当年没让叶家主将你带去叶家,放在京城,以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罩着你,总没人敢动你,没想到,还是被人暗中害了你。朕多年来,虽然不与你此事,但心下也是愧疚不已。”
叶裳笑了笑,“皇上不必自责,是叶裳年幼,招人惦记,不关您的事儿。”
皇帝上前一步,拍拍他肩膀,“总之解了热毒就好。”话落,他又看向苏风暖,“丫头舍了一身功力,看起来着实孱弱了些,叶裳总归是我刘家的子孙,你救了他,这一功,朕给你记着,,你要什么奖赏,朕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