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点头。
通往晋王府学堂的路,两旁种了树木,中间是一条青石砖铺的路,十分安静,没什么人经过。两旁的树林地面上还积着雪。
苏风暖对刘焱问,“寻常这条路没什么人走动吗?”
刘焱点头,“除了管家和我时常走动外,爷爷吩咐,奴仆们不准随意到这边来。毕竟这里挨着学堂,打扰里面的人学课业。”
苏风暖点点头,“在我们南齐,除了麓山书院外,就当属京城晋王府学堂出名了。也是贵在这里的师傅和封闭授课,使得学子们可以心无旁骛。”
刘焱颔首,“苏姐姐得对。”
苏风暖道,“你也在晋王府学堂里学课业吗?”
刘焱摇头,“爷爷我贪玩,将我扔进学堂里,不但自己学不好,还打扰宗室的弟子们,便将我带在身边,与晋王府学堂的师傅们轮流教导我,爷爷授课一日,师傅们授课一日。今日授我课业的师傅身体不适没来,我才得以偷闲。”
苏风暖闻言微微挑眉,笑着,“看来晋王对你十分严苛了?要求苛刻?”
刘焱垂下头,“爷爷怕我步我父亲的后尘,被养成了宗室里的废物。整日里除了斗蛐蛐,养鸟,与府中歌姬妾厮混,便不知别物了。爷爷也是为我好。”
苏风暖想起刘焱的父亲,晋王的嫡长子,多年来,是真正的荒唐废物,晋王府什么事务都不管,所以,晋王屡教不改之下,将晋王府支撑门庭的希望寄托到了刘焱的身上。
她记着,很多年前,她第一次来京城找叶裳,在容安王府是见过刘焱父亲的。
那一日,她记得,她偷偷跑进京,冲进容安王府时,有一个人正在和叶裳斗蛐蛐,那个人看到她,便了一句“好漂亮的姑娘,哪儿来的?”
她记得叶裳当时嫌恶地皱眉,“哪里漂亮了?分明是个丑丫头,一身土,脏死了。”
当时,那人拍着叶裳肩膀,笑眯眯地,“你若是嫌弃她又丑又脏,送给叔叔我?好不好?”
叶裳当即把他的蛐蛐赶进了笼子里,将笼子塞给他,不客气地,“再丑再脏也是来找我的,叔叔若是打她的主意,以后我就不跟您玩蛐蛐了。”
题外话
月票~
么么~
第一百零七章 免了周折
那时,她是不知道叶裳口中的这个叔叔是什么人的?
只听那人当即赔笑,“好好好,祖宗,你的又丑又脏的姑娘叔叔不要。”话落,他看着她,“姑娘长得与苏府夫人很像啊,年纪就这么漂亮,长大了也是个美人坯子,怕是要冠绝京城。”话落,他转头捏了一把叶裳的脸,“与你这张脸,倒也是般配。”
叶裳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
那人也不在意,拍拍自己被打红的手,笑着对叶裳,“叔叔提醒你,要是喜欢,就藏着掖着点儿,谁也别告诉,否则,不送给我,你也留不住。”
叶裳哼了一声,转头却瞪了她一眼。
那人走后,她走到叶裳身边,对他问,“他是谁?”
叶裳不理她的问话,嫌弃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苏风暖见他臭着一张脸,“我进京来看我外公,顺便过来看看你,你过得很好嘛,既然不待见我,我走好了。”话落,她扭身就要走。
叶裳却一把拽住了她,,“你当容安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苏风暖回头瞅她,“不然呢?容安王府还是铜墙铁壁不成?我跳墙进来,也没人发现。”
叶裳瞪着她,似乎被她噎住了。
她却十分想知道那人是谁,对他,“你若是告诉我他是谁?我就不走了,在京城陪你住几日,我刚刚进京,偷着来的,我外公不知道,我先来的容安王府呢。”
叶裳本来有些臭着的脸,闻言似乎好了些,对她,“他是晋王长子刘。”
苏风暖记住了这个名字,后来出了容安王府,特意去打听了晋王府长子刘,才知道,他是个真正的纨绔废物,最喜欢做的事儿是斗蛐蛐,斗遍京城无敌手,喜欢风月情事儿,惯宠舞姬妾,十分荒唐。
后来叶裳对她,“叔叔得对,你以后来京都悄悄来,别被人发现。”
苏风暖也觉得若是外公知道她进京是为了跑到容安王府翻人家墙头抢人家被子占人家的床,一准劈了她,索性以后进京,也就真如刘和叶裳所,悄悄地来,悄悄地走,随着她内功愈发长进,这些年还真没被人发现,连皇上也瞒住了。
不过,她后来进京无数次,都没在容安王府再碰见刘。一直到今日,也只见过他那一面。
如今听到刘焱提起他爹,才想起她的父亲,见他神色沮丧,似乎将其当做家丑,提一下都觉得脸红有失颜面。她偏头笑了一下,“我见过你的父亲。”
刘焱睁大眼睛,“苏姐姐,你竟然见过我的父亲?什么时候?在哪里?”
苏风暖笑着,“什么时候在哪里忘了,我见过他斗蛐蛐,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
刘焱又垂下头,“父亲的确十分有意思,整日里喜好那些不务正业之事,将我娘给活活气死了。”
苏风暖看着他,她不了解刘,也不知如何劝慰,便住了口,不再接他的话。
不多时,刘焱抬起头,,“苏姐姐,过了这扇门,就是晋王府学堂了。”
苏风暖点点头。
三人又走了几步,来到晋王府学堂,守门人见到刘焱,连忙打开了门,刘焱领着苏风暖往里走,,“苏姐姐,这个时辰,师傅正在授课,我们直接去授课处,将他喊出来就是了。”
苏风暖颔首,打量着晋王府学堂,不愧是京城有名的学堂,修建得十分气派,环境安静,十分有族学子弟学课业的气氛,朗朗书声从窗子里传出。
来到一处房舍外,刘焱要去喊人,苏风暖拦了他一下,“等等。”
刘焱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指指窗前,刘焱意会,三人来到窗前,站在窗下,向里面望去。
只见里面坐着数十子弟,年纪参差不齐,苏驰坐在前方第二排中间的位置,不算是最年幼的,但与一众子弟相比,他却是坐得最笔直,最规矩,最认真学课业的。有的子弟们趴在桌子上在睡觉,有的在私下拿着玩物玩耍,有的在两两话,专心学课业的没有几人。
宗室贵族子弟们,靠着祖荫庇护,总不会饿着,一辈子庸庸碌碌,大有人在。
苏风暖忽然明白叶裳当初为什么要将苏驰送到晋王府学堂了,在这里,他能更让他知道他无依无靠,能靠的只是自己。而这些贵裔子弟们,有家族可以庇护,他没有,对比悬殊。他是怕他初被接到京城,受到苏府的照顾,荣华迷了眼,以至于磨没了心志。
她看了片刻,便见那授课先生让苏驰起来答话,他年纪,对答如流,令人欣慰。
她不由得露出笑意,想着他来晋王府学堂,也半年之久了,看来是适应了晋王府学堂的日常生活和授课。
刘焱悄声,“苏姐姐,你看苏驰学的好?怪不得我爷爷夸他呢。”
苏风暖点头,苏驰学的的确是好,但是如今查出晋王有问题,苏驰再待在这里,她也不放心了,万一牵连到他,使他被晋王算计,岭山织造也就真的绝后了。她心中琢磨着,若是将他转了学堂,在这京城,又能转去哪里?未免令晋王起疑,除非……
她正想着,学堂的门从里面打开,授课的先生走出来,对刘焱见礼,“公子。”
刘焱点点头,对那授课先生,“这位是苏府姐。”
那授课先生一怔,惊讶地看向苏风暖,须臾,连忙上前见礼。
苏风暖笑着摆摆手,“先生免礼。”
刘焱道,“苏姐姐是来看望苏驰。”
那授课先生对里面看了一眼,对苏驰招招手,苏驰疑惑地起身,年纪,一板一眼地走了出来,苏风暖看着他的模样,忽然想起了叶裳时候,似乎也是这副模样,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她忍不住笑了。
苏驰出了门槛,见到了她,睁大了眼睛,喊了一声“姐姐”,然后,便扑向她的怀里。
千寒怕苏驰将苏风暖撞倒,连忙上前,伸手挡了苏驰一下,,“苏驰公子,心撞倒姑娘。”
苏驰顿时止步,看向苏风暖,忽然想起什么,立即红了眼眶,“姐姐,我听人你打仗时受了极重的伤?是不是?”
苏风暖笑着,“是受了些伤,不过无碍,养些日子就能恢复。”
苏驰似乎想向以前跑她怀里要抱抱,但又想起夫子所言,男女有别,君子要守礼。便站在原地,瞅着她问,“养些日子是养多少时日?”
苏风暖笑着,“用不了多少时日。”
苏驰看着她,他即便年纪,也是懂得看人面色的,苏风暖的面色虽然笑着,但气息虚弱,像是一阵风来便刮倒一般,他抿着嘴角,“姐姐,我跟你一件事儿。”
苏风暖笑着,“好啊,你。”
苏驰认真地,“姐姐,我不想再待在晋王府学堂学课业了。”
苏风暖一怔,她虽然有这个想法,但没想到苏驰竟然提了出来,她问,“为何?”
苏驰咬着唇,,“我想学武,将来再有战争,我去打仗,再不让姐姐受伤了。”
苏风暖顿时笑了,看着他认真的脸,心下触动,笑着上前一步,捏捏他的鼻子,“咱们苏家不缺打仗的人,如今两国议和了,也不会再打仗了,你用不到学武受那等苦。”
苏驰摇头,“反正我不在晋王府学堂了,我今日就要跟着姐姐走,我就要学武,姐姐若是不依我,我就去求外祖母,外祖母疼我,一定会应允我。”
苏风暖一时无言。
刘焱瞪着苏驰,“每个先生都夸你学东西快,十分聪明,是可塑之才,咱们晋王府学堂,也是有学骑马射箭的。”
苏驰摇头,“我要学姐姐的武功本事,将来与姐姐一样厉害,晋王府学堂教不了我这个。”
刘焱顿时没声了,晋王府学堂的确教不了苏风暖的本事。
苏风暖想着如今刘焱在这里,她正好趁苏驰的要求,带走他,也免于周折惹晋王起疑了。于是,她痛快地,“好,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你喜欢如何,我都可以由着你。”话落,她道,“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既然你随我离开,我得与王爷去一声。”
苏驰顿时高兴地扬起笑脸,“姐姐真好。”话落,他转头就向自己住的地方跑去。
刘焱叫了他一声,他都没回头。
刘焱顿时看向苏风暖,惊讶地,“苏姐姐,你这也太爽快了?我每次求我爷爷什么事儿,都要磨好久他才应允。苏驰只两句话,你就同意了?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为了让他进这学堂,叶哥哥可是与爷爷了半晌,爷爷才同意的。”
苏风暖笑着,“驰是岭山遗孤,岭山满门覆灭,唯他一人存活,我想让他这一辈子都遵从自己的心意,活的自由畅快。他既然不想再待在晋王府学堂了,喜欢学武,就让他学好了。”
刘焱顿时羡慕地,“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第一百零八章 带回苏府
苏驰收拾东西很快,没用两盏茶,便收拾好了。d7cfd3c4b8f3他的人儿,自己背了一个大包裹,里面装的是王夫人给他做的衣服鞋袜。
他收拾好后,欢喜地仰着脸看着苏风暖,“姐姐,走。”
苏风暖笑着摸摸他的头,对他,“在晋王府学堂这半年,你颇得王爷照顾,如今既然离开,就与我一起前去与晋王叩个礼,答谢王爷收留之恩。”
苏驰点点头。
刘焱看着苏驰,羡慕地,“你子真有福气,有苏姐姐这样的姐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离开晋王府学堂,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苏驰稚气地看着刘焱,“炎哥哥,多谢你这半年对我的照顾,出了晋王府学堂,我也会记着你这样的好哥哥的。”
刘焱本也有些孩子气,如今在比他的孩子面前,他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也学着苏风暖拍拍苏驰肩膀,“你自然要记着我的好,不能忘了。在这晋王府中我没有弟妹,以后你就做我的兄弟!闲暇时,我带你玩。”
苏驰点点头,拜别了授课先生,与苏风暖一起离开了晋王府学堂。
几人依照原路返回,路上依旧十分安静,鸟雀无声。
来到正院,晋王正在与秀春班对戏目,管家立在门口,见苏风暖回来,苏驰跟着,背着个包裹,他立即问,“苏姐,这是要将苏驰公子接回府里去住几日?”
刘焱接过话,“不是接回府去住,而是这子不在晋王府学堂待着了,要弃从武。”
管家一怔,看看苏驰,又看向苏风暖,“这……”
苏风暖笑着,“劳烦管家通秉一声,我恐怕还要耽搁王爷片刻时间,与他这件事儿。”
管家连忙点头,去里面通秉了。
晋王听闻苏驰要跟着苏风暖离开,皱了一下眉,对秀春班的人,“你们先退下再稍等片刻,本王先与苏姐话。”
秀春班的人应是,退出了暖阁。
管家请苏风暖进去。
苏风暖带着苏驰迈进门槛,刘焱随后跟了进去。
桌案上堆了一堆戏目,晋王坐在桌前,看着苏风暖,“早先没听你不让这孩子继续留在晋王府学堂了,如今怎么要带走他?”
苏风暖还没答话,刘焱解释,“爷爷,不是苏姐姐要带走驰,是驰见了苏姐姐后,见她因为打仗受伤成这个样子,要弃学武,以后他学成后上战场,就不用苏姐姐上战场了。我们晋王府学堂虽然设有骑马射箭的功夫,但哪有苏姐姐上阵杀敌的本事?”
晋王闻言点头,“原来是这样。”话落,他看向苏驰,“如今南齐和北周议和,以后不见得会再打仗了。你学武上阵杀敌,也不见得会派上用场。”
苏驰道,“即便不能派上用场,也能留在姐姐身边保护姐姐,总之武比要好用。”
晋王闻言摇头,“你还年少,要知道,男儿有志,当报效朝廷,师傅夸你有天赋,你这般弃从武,只是为了保护你姐姐,是心志走偏了。她有叶裳保护,恐怕用不到你。”话落,又,“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武比好用?没有头脑,粗鲁武夫,不及。”
苏驰咬唇,“叶哥哥的保护是他的保护,我的保护是我的保护。”话落,又,“我跟着姐姐,武都学。但晋王府只能学。”
晋王闻言再次摇头,道,“你姐姐如今武功尽失,你看她的样子,教导你,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驰道,“姐姐会好的。”
晋王看着他,“这么,你非要离开晋王府学堂了?”
苏驰重重地点点头。
晋王不再与他话,看向苏风暖,道,“他年纪还,如今因为你而轻易决定一辈子的事儿,你看来也是轻易地答应了。可想过这样当真对他好?我看这孩子学赋极快,若是弃从武,对他来,未必好。”
苏风暖笑着,“岭山唯他一人存活,福大命大造化大,我不求驰将来武双全,出类拔萃,只想他按照自己的心愿,喜欢学什么就学什么,将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她愿意跟在我身边,就跟在我身边好了。一世无忧就可。”
晋王道,“大丈夫立世,如何能如此没出息!”话落,她看着苏风暖摇头,“你是女子,这样想无可厚非,但他是男子。男儿立世,报效朝廷是第一,光耀门楣是第二,一世无忧是没出息。”
苏风暖好笑地,“王爷,报效朝廷的人多得是,不差驰这一个。”
晋王一噎,顿时吹胡子瞪眼,没了话。
苏风暖对晋王福了福身,“我父母没为我再生弟弟妹妹,驰是上天送我的弟弟。多谢王爷半年来对他的照看了,他既已无心再留在晋王府学堂,强求他也是枉然,我便带他回府了。”
晋王看看苏驰,又看看苏风暖,胡子抖着,好半晌,才摆手,“本以为你是个明智的,谁知道宠惯起孩子来,竟这么随意。罢了,既然他无心再留在晋王府学堂,那你就带他回去!回府后,若是反悔了,再送回来好了。”
苏风暖笑着,“多谢王爷。”话落,看了驰一眼。
驰跪在地上,为晋王叩了个头,稚气地,“多谢王爷半年来对我照顾有加,驰虽然离开晋王府,但也会记着王爷的恩情的。”
晋王点点头,摆手,“去!”
驰站起身,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与晋王又了两句闲话,周身现出疲惫乏累的神色,起身告辞。
晋王命管家送客,刘焱立即,“爷爷,我去送苏姐姐和驰出府。”
晋王看了刘焱一眼,摆摆手。
出了晋王府,苏风暖上了马车,驰挨着苏风暖坐下后,刘焱在车前对苏风暖悄声,“我爷爷舍不得驰呢,估计又该私下里磨叨可惜了。以前他就常磨叨叶哥哥可惜了。”
苏风暖笑了笑,没话。
马车离开晋王府,折返回苏府,正好晌午了。
苏夫人听闻苏风暖带了驰回府,迎出去,问明情况后,捏着驰的脸蛋,连连笑着,“哎呦,可真是个好孩子。这般年纪,就会为姐姐着想,真是可人疼。”
苏驰被她的脸红红的。
苏夫人觉得他耐人,便又捏了两下笑着,“你学武可以,咱们苏家,除我这个妇人,每个人都会功夫,交给一队人马,都能带走拉出去打仗。你也姓苏,自然也该学武。不过倒是用不着你上战场,也用不着你保护姐姐,哥哥们好几个,闲着他们做什么?你年纪,保护好自己就行。”
苏驰脸认真地,“我一定会学好的,要学的很厉害,我也能保护姐姐。”
苏夫人见他的一本正经,年纪,看来下的决心极大,摸着他的头,“好好好,驰最乖了。将来一定很厉害,一定可以保护姐姐。”
驰点点头,又害羞地笑了。
苏夫人看着他,笑着,“年纪,就这么漂亮,长大了指不定更怎么招人呢。”话落,对苏风暖偏头,“我将哪处院子收拾出来给驰住呢?”
苏风暖道,“我院子旁边的阅书斋给他住。”
苏夫人笑着,“阅书斋通书房,一直没住过人。”
苏风暖,“没事儿,娘再给驰找厮,与他一起住。”
苏驰这时,“姐姐,我不用厮伺候,我不怕自己住的。”
苏风暖笑着摸摸他的头,“如今冬天冷,你需要有个人帮你生火炉取火,收拾院落。听话。”
苏驰点点头,乖乖听话了。
苏夫人连忙吩咐人去收拾了。
安置好池,苏风暖确实累了,用过午膳后,回自己的院子里睡了一觉。
她这一觉睡到傍晚时分,醒来睁开眼睛,发现叶裳坐在她身边,他什么时候来的,她不知道,他姿态闲适,倚着床头坐着,手里拿了一卷她闲暇时看的闲书,看样子已经来了许久了。她眨眨眼睛,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裳放下书卷,看着她,“来了有一会儿了,看你睡得沉,便没喊醒你。睡醒了?”
苏风暖翻了个身,伸手抱住他的腰,懒洋洋地将头靠进他怀里,语调娇娇柔柔绵绵软软地,“嗯,睡醒了。户部今日没什么事儿吗?你怎么来的这样早?”
叶裳伸手揽住她,将她又往自己的怀里抱了抱,点头,“今日的确是没什么事儿,明日就要起腥风血雨了,我听你今日在晋王府出现了片刻眩晕之事,不放心,过来看看。”
苏风暖顿时笑了,“那是我装的,哪个多嘴的告诉你的?应该不是千寒,也不是刘焱。总不能是晋王?这等事儿,他也派人知会你一声?”
题外话
月票,月票,谢谢亲爱的们,么么么么~
第一百零九章 天作之合
在晋王府,她眩晕打碎了茶盏,的确是她装的。目的就是想提一提叶裳中毒之事,试探晋王,没想到,多多少少地还是试探出了些东西。
做了亏心事儿的人,总是比较敏感。
叶裳点头,道,“的确是晋王派人知会了我,你在晋王府时,他看着身体状况不是太好,你虽然是医者,但既然不能自医,是否该遍寻天下?找医术高明的大夫。”
苏风暖笑着,“这若是搁以前看的话,晋王的确是十分好心啊!”
叶裳不置可否。
苏风暖仰着脸看着他,轻轻抬手,指尖温柔地描绘他的脸,,“叶裳,查出这件事儿,你很难受?”
叶裳摇头,“不难受。”
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早已经难受过了,便不难受了。”
苏风暖觉得他这话里有话,看着她问,“早已经难受过了是什么时候?难道在查出之前,你就已经有了猜测?”
叶裳道,“隐约猜测。”
苏风暖看着他,“未曾听你起。”
叶裳握住她的手,脸色平静地,“破了月贵妃之案后,我将当日府卫带回风美人,晋王急找我过府,以及我过府后中毒之事的经过,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发现,晋王府便是个漏洞。”
“嗯?”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多年来,晋王立足京城,老一辈的王爷,如今仅剩晋王一人了。他安安稳稳地在京里待了一辈子。他的府邸若是松懈到一个婢女都能下毒害我的地步,那他这些年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苏风暖看着他,“原来那么久之前你就怀疑晋王了。”话落,她道,“当日,我是有些疑惑,但因你那一番话,我便打消了疑惑。”
叶裳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我是真的没发现他有待我不好之处,他素来见到我不是吹胡子就是瞪眼,可是背地里,却十分维护我。我早先以为,晋王府也被我牵连,卷入了局中,但哪里知道,晋王本来就设了局,一直是将我困在局里。”
苏风暖心疼地抱住他,“再高明的局,人为设局,以着欺人之心,总不能长久到十几年。晋王能将你蒙骗十几年,可见他首先就把自己活在了局里。一个人把戏演成了生活,苦心蒙骗你,难道只是为了杀了你?何至于如此处心积虑?”
叶裳没答话,看着她问,“你还记得叔叔吗?”
苏风暖一怔,点头,“记得啊,晋王府长子刘,我只见过他一次,我当年去容安王府找你时,你正在和他斗蛐蛐嘛。后来我再没见过他。今日去晋王府,也没见到他。”话落,问,“怎么了?”
叶裳道,“叔叔曾经告诉我,没事儿别总往晋王跟前凑,他爹不待见我。”
苏风暖看着他,“他是如何出这样的话?”
叶裳笑了笑,“一次喝醉了时的。”
苏风暖看着他,“但你也没多想是不是?”
叶裳点头,“的确是没多想,晋王无论什么时候,看我做什么都不顺眼,无论是在人前,还是在我面前,总是吹胡子瞪眼,但在人后,却颇多照顾我。在外人眼里,他对我,是恨铁不成钢,外冷心热。叔叔他不待见我,又也不待见他。”
苏风暖感慨道,“做人做到晋王这个境界,也是少有了,就如今日,我在他面前假装眩晕这等事儿,他派人知会你,却是让你给我寻个医者,这等事情,谁能他对你不好?只是我不明白,晋王为了什么?”
叶裳摸摸她的脸,“十几年设局,总有原因。如今不明白,以后也会明白。不急。”
苏风暖点头,对他,“你已经知道了?我去晋王府学堂,本来是想看看驰,还没决定是否将他带出晋王府另行安置,但这孩子却提出不再继续待在晋王府学堂了,我想着正好免于周折了,趁着他提出,我便答应了。我怕将来牵连到池。”
叶裳点头,“他若是不提出与你回来,我也正有此意将他移出晋王府学堂。你费了颇多辛苦,从岭山的死人堆里救出的孩子,好不容易养这么大了,自然不能受了牵连。”
苏风暖道,“晋王与你可也提了这个?”
叶裳道,“提了,没什么。”
苏风暖笑着道,“驰的确适合学,不太适合学武,若他是学武的料子,我早就教导他了。他离开晋王府学堂,是为了我,我暂且还不想打击这孩子,我让我娘将他安置在了阅书斋,阅书斋与书房通着,先让他住一阵子再与他慢慢地。”
叶裳看了她一眼,道,“在你眼里,不太适合学武,指的是学不了登峰造极的武功,寻常的武功,他是可以学的。既然他想学武,就让他学,学到什么地步是什么地步。以后他再年长些,自然就懂了,保护一个人,靠的不止是有功夫,还要有脑子。”
苏风暖笑道,“也是。”
叶裳道,“高深的内家功夫学不成,普通功夫总能学个七八成。骑马射箭,兵法谋略,也不需要于内功武学上天赋异禀。在你这里住几日,让他陪陪你,过了年,让他去容安王府,我将他带在身边好了。”
苏风暖一怔,“你要将他带在身边?”
叶裳道,“你如今身子骨弱,将他带在身边,总会费心思。”话落,道,“你确定你如今很有精力教导一个孩子?”
苏风暖想想也是,她如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今日出去半日,便睡了半日,疲乏得紧。而且她身体脉络结冰,虽然隐约找到了症结所在,但想要不使之恶化解除,怕也是极难之事。她还真没太大精力教导这个孩子。
若非查出晋王有问题,他即便不想待在晋王府学堂了,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带他回府。总要给他找好以后的路,再耐心教导他一番,让他听从。
她点点头,道,“好,先让他在府中过了这个年,年后你便见他带在身边!”话落,笑着,“跟着你,我总是放心的。”
叶裳点了点他鼻尖,道,“你怎么就不想想,我岂能让这子每日都跟着你?他如今还,便日日看着你,以后长大了,天下女子可还入眼?岂不是与我一般受你荼毒魅惑?”
苏风暖失笑,“是这样吗?我还真没想到这个。”话落,笑着,“叶世子啊,您可真是……”
叶裳看着她,“嗯?”
苏风暖搂住他脖子,笑着道,“你自看着我,与我自看着你,有何不同?你受我荼毒魅惑是没错,焉能我没受你荼毒魅惑?五十步笑百步。”
叶裳嘴角弯起,笑意深深,低头吻她,“这样便不负传言所,你我果真是天作之合了。”
苏风暖轻笑。
不多时,苏夫人派人来喊二人过去用晚膳,叶裳才与苏风暖出了房间。
苏驰见到叶裳,睁大了眼睛,声问,“叶哥哥,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来抓我要再次把我送去晋王府?”
叶裳看了他一眼,坐下身,对他挑眉,不答反问,“我问你,你今年几岁了?”
苏驰答,“过了年七岁了。”
叶裳看着他,“七岁,再长十年,也才十七岁,就如我现在这么大,也才能勉强能保护个人。”顿了顿,他道,“十年,三千六百多天,这个时间,长不长?”
苏驰绷起脸,“我努力学,不用十年就能够保护姐姐。”
叶裳点头,“你努力学,有毅力,成效自然可嘉。不用十年,也需要七八年。这期间呢,你要让姐姐教你,她如今受着重伤,今日前往晋王府看你一趟,便足足睡了半日。若是再教导你,你有没有想过,等不到你学成保护她,便先将她累垮了。”
苏驰显然没想过这件事儿,顿时转头看苏风暖,眼眶又红了。
苏风暖嗔了叶裳一眼,“有话话,拐歪抹角欺负孩子。”
叶裳不理会苏风暖,对苏驰,“你想学武,虽然有些晚了,但也不是不可以学。不想待在晋王府学堂了,也可以。但是不能累到姐姐,她如今的身体,教导你会累坏她。过完年,你跟我去容安王府,跟在我身边,我教你。”
苏驰睁大眼睛,看着叶裳,“叶哥哥,你教我?”
叶裳点头,“怎么?这个表情,是不意?”
苏驰看看他,又看看苏风暖,半晌,才,“可是,你……真的会武功吗?”
苏风暖顿时喷笑。
叶裳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筷子,顺着窗子扔了出去,只听院中“啪嗒”一声,落下一物,他对苏驰,“你去看看。”
苏驰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对他点头。
苏驰立即跑了出去,到了院中,看到两只鸟被一根筷子穿成了串,他惊异地捡了起来,拿着回了屋,对苏风暖,“姐姐,叶哥哥好厉害!”
苏风暖笑着,“他是很厉害,你以后就跟着他学,我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驰懂事儿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章 午门斩首
第二日早朝,叶裳递了追溯十年间户部款项去处的折子。d7cfd3c4b8f3
其中牵扯了三件贪赃枉法,欺君之罪的大案。
一件是十年前庆川大旱,赈灾不翼而飞的三百万两白银案;一件是六年前,青州大水,河坝绝提,修筑河提拨款两百万两白银,可是次年就再度决堤的溃堤案;一件是三年前,沛城大火,烧毁府衙三个粮仓,百姓民房烧毁几百户的失火案,赈灾拿出去的五百万两白银案。
这三件大案,叶裳当堂呈递奏折,皇帝看罢后,几欲吐血。
皇帝捏着奏折的手颤了几颤,才“啪”地将奏折扔下了金殿,站起身,指着站立朝堂的满朝武,勃然大怒,“三件大案,千万两白银,还有那些数不清的案,十年间,近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原来朕的国库,就是这么被败出去的。”
群臣大惊,没想到叶世子刚到户部没几日,便翻出了这样的三件大案。
一时间,很多人胆战心惊,更有人吓得魂儿都没了。在朝为官,除了清流寒门官员,可以,满朝武的官员,没多少是真正手脚干净的。
但有的人心狠手黑胆儿大,贪污的多,有的人心不太黑胆儿也不太大,贪污的少。
有的人干净,一是因为出身寒门,出身清流,不屑贪污。有的人同样干净,用不着贪,因为世代鼎盛之家,累积财富无数,商铺占地无数,不吃这个赈灾款项。
所以,此案一出,有的人坦然自若,比如孙丞相、王大学士、许云初、兵部尚书等人,有的人脸白如纸,后背顷刻间浸湿了冷汗,比如工部尚书、平郡王等人。
叶裳面色平静,立于大殿中间,在皇帝扔出他的奏折后,他弯身捡了起来。
皇帝看着满朝武,身子颤抖半晌,怒道,“来人,将工部尚书和平郡王给朕拖出午门斩首!”
工部尚书和平郡王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皇上饶命,臣知错了。”
皇帝怒不可止,“拖出去!”
有侍卫从外面冲进来,摘了二人的官帽,将二人拖出了大殿。
有的人当即吓软了腿,勉强能站立。
孙丞相和王大学士对看一眼,未曾出列为二人求情。许云初看了叶裳一眼,也站着没动。
皇帝在将二人拖出去后,犹不息怒,大喝道,“还有谁?别让朕一一点名,都给朕出来。”
他这一声大喝,顿时有受不住之人当即跪在了地上,大呼,“皇上饶命啊!”
“拖出去!”皇帝怒喝。
又有侍卫冲进来,又摘了三人的官帽,将之拖了出去。
皇帝又怒喝,“还有呢?还有谁没出来?再无人出来,朕就喊名字了,被朕喊到名字,诛九族!”
这话音一落,顿时又有七八人跪在了地上求饶。
皇帝气得脸都气青了,“都给朕拖出去!拖出去!”
转眼间,又有七人被摘了官帽,被侍卫拖出了大殿。
短短时间,十二个朝廷官员,被推出了午门外。
群臣人人屏息,剩余大半人,都惨白着脸,战战兢兢。
皇帝看着吓白了的那些官员,身子晃了晃,猛地咳嗽起来。
泉子连忙上前,扶住皇上,急急地,“皇上保重龙体!”
皇帝抬手挥开泉子,又指着那些大臣,震怒道,“多年来,朕仁善厚待臣卿等,没想到,你们却背后毁朕江山。今日,朕就……”他顿了一下,怒道,“泉子,给朕宣读,还有哪些人涉案!不出来是?那么,朕不等砍了尔等,还要诛九族!”
皇帝话落,又有十几人跪在了地上,“皇上饶命啊!”
皇帝指着这些人,气道,“来人,都给朕拖出去,拖出去!当即斩首!”
侍卫有摘了十几人的官帽,推出了大殿,将人推到了午门外。
一下子,二十几人,整个朝堂空了一个角。
皇帝看着武百官空出的那一大片角,更是气得哆嗦,他自诩多年来是个无功无过的帝王,可是没想到,前有十二年前和四年前两大旧案,后有月贵妃大案,再有河间驿站秋风山血洗大案未解,如今又来了这户部查出的千万两白银案。
一桩一桩,一件一件,都在证明,他坐帝王治理的江山,何等失败?
剩余的朝臣,都白着脸,即便是孙丞相、王大学士也都蹙起了眉头。若是这二十多朝臣都被砍杀了,那么朝野就会空了一角,但不以后何人还敢入朝为官,只临时哪里找替补官员能胜任这些人所在的重要职位?
二人看向叶裳。
叶裳面无表情,脸色寡淡,看不出心中所想,对于皇帝因为他的奏折,一下子推出去斩首这么多人,像是无动于衷。
许云初也没想到皇上竟然当即就将这些人推出了午门外斩首,连打入天牢的缓和机会都不给。他也看向叶裳,见他面色如常,他便也没出面求情,暗想着他必有后招。
多年来,国库亏空,掌管着国库钥匙的户部更是一年不如一年。皇上早就想整治户部,却无能为力,如今让叶裳代天子督管户部,要的就是要整顿户部,拔草带出淤泥,打开肃清朝局的先锋。
叶裳如今做的就是皇上所需所想,就是这把代天子治国的剑。
如今剑已出鞘,拔出萝卜带出泥,就如破月贵妃案一般,整个朝局都要震三震,满朝武,也唯有他,能下得了手,查得出这样的大案,做得了这把皇上的治国剑。
叶裳背靠皇上,背靠宗室,有王府、苏府、江南叶家,更甚至燕北苏家撑腰,他不怕。
皇帝一连拖出二十几人后,一屁股坐在了金椅上,闭上了眼睛。
朝堂鸦雀无声。
不止孙丞相、王大学士、许云初看向叶裳,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等剩余的所有人也都看向叶裳。叶世子不开口为这些人求情,他们都无人敢这时候出列触皇上霉头,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
叶裳却像是没看见这些人一般,径自地从袖中拿出一卷卷宗,慢慢地翻看着。
两盏茶后,外面有人大声喊,“报!晋王求见!”
许云初眯了一下眼睛。
孙丞相和王大学士对看一眼,又看向叶裳,都露出了然之色。群臣也露出了然之色。谁人都知道,以晋王为首的宗室都心向叶世子,如今叶世子上奏折抖出十年间的三件大案,想必暗中知会了晋王前来为这些人求情了。
晋王虽然早已经不上朝,但是皇上十分敬重这位老王叔,一旦有需要,还是要请晋王出马的,比如半年前查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一案。
如今晋王来了,看来这些人就算不能都保住,也能保住一半。
皇帝闻言,闭着眼睛道,“宣!”
一声接一声的“宣晋王上殿”的声音传了出去。
不多时,晋王上了大殿,对皇帝见礼,“老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睁开眼睛,看了晋王一眼,沉声,“王叔,你不在府中待着,何事匆匆上殿?”
晋王道,“皇上,老臣听闻皇上要斩二十几个朝廷命官,这……斩不得啊!”
“嗯?他们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窃国盗库,谋私取利,朕如何斩不得?”皇帝怒道,“若是王叔为了这事儿上殿为他们求情开脱罪责,便不用多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