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时气血上涌,“好个晋王。”
叶裳看着皇帝,慢声道,“今日,朝野上下,都会以为我与晋王早先是商议好的,他来大殿为这些人求情,而我顺势建议,以钱换命放了他们。可是他们不知,我压根就没知会晋王,而是与您做了一场戏,晋王不足两盏茶,就上了大殿,消息未免太快了。”
皇帝闭上眼睛,气怒难平,“晋王……晋王……”
叶裳道,“昨日我仔细地将这些年晋王待我之事,都回想了一遍,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儿。”
皇帝问,“什么事儿?”
叶裳道,“十一年前的除夕夜,我身体本就不舒服,吃不下什么东西,您赏我了一杯果酒,命冯公公端给我。我只喝了那杯果酒,回府后,便中了热毒。”
皇帝点头,“不错,朕知晓这事儿,当时朕的两边分别坐了皇后和月贵妃。那果酒,她们也都喝了,并无事儿,但只有你出了事儿。朕多年来不,一直怀疑是许家和皇后所为,但奈何没有证据。后来你破月贵妃案,她毒伤太子,朕才知晓月贵妃心如蛇蝎,她也承认是她早就想杀你。”
叶裳颔首,“所以,我们都认为是月贵妃。”话落,他道,“我们都知道冯盛是晋王的人,后来投靠了月贵妃。但是否被此事误导了?其实,冯盛一直都是晋王的人,月贵妃和晋王本就是一根绳。无论是以热毒害我,还是给太子下无伤花之毒,都出自冯盛,也就是晋王。”
皇帝面色一寒,“他一个宗室亲王,哪里来的这么多歹毒的毒?”
叶裳道,“这就要仔细地查了。是不是他,还有待查清,但总归脱不了干系。”话落,又道,“虽然帝王面前不该行猜疑之事,也不该没证据而谏谗言之事,但我思索再三,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告诉您一声,您也好早有个准备。毕竟,处理完户部之事,我就会离开京城,暂且不能为您分忧了。”
皇帝一怔,“你要离开京城?去哪里?”
叶裳道,“陪暖儿回望帝山。”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江山基业
皇帝蹙眉,看着叶裳。
望帝山距离京城远在千里之遥,去一趟望帝山,不耽搁的话,来回最快也要一个月的行程。
他沉声问,“你的热毒不是解了吗?陪她去望帝山做什么?”
叶裳抿唇道,“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皇帝一怔,“什么问题?不是武功尽失,但养伤几年就能恢复,重新习武吗?”
叶裳道,“她经脉凝结,体内寒气笼罩,从望帝山回来后,伤势不但半分不见好,反而恶化了。若是这样下去,恐怕人就要被体内的寒气冻成冰。”
皇帝一惊,“这是为何?”
叶裳摇头,“具体是什么情形,我也不知,她瞒着我,不告诉我。但我从与她一起长大,相处这么久,她身体有什么变化,我岂能察觉不到?”
皇帝看着他,“所以,你又要扔下朝事儿,随她去望帝山,不管朕了?不管京中诸事了?”
叶裳顿时笑了,“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可用不到我管,您这样不是折我的寿吗?再,朝局之事,很多人都能取我代之,但她之事,我却必须在她身边,不能让别人取我代之。”
皇帝顿时恼怒,“叶裳,你是容安王府世子,是刘氏子孙,从出生就注定肩上要担着朝事国运。你焉能不管就轻易不管?你前往燕北,朕容你任性一次,如今又要丢下责任,前往望帝山,为了一个女子,而不顾忌祖宗江山,你可对得起你爹娘死战沙场,为了南齐江山尸骨无存?”
叶裳看着恼怒的皇帝,平静地,“您口中的女子,她为南齐立下赫赫战功,功劳丝毫不输于我父母死战沙场的功勋。没有她,燕北早已经亡了,北周铁骑早已经践踏燕北,长驱直入京城,兵临城下了。如今也没有这扭转时局,北周惨败,南齐重还太平盛世的安稳。没有她,我活不过今年的除夕夜,又何谈扛起肩上的责任,为南齐江山出力,为祖宗江山劳心?您觉得,我为了她任性,很过分吗?”
皇帝顿时噎住。
叶裳又道,“她死,我也不会独活。我血脉里流着刘氏子孙的血是不错,但这么多年,支撑我活着的信念不是刘氏血脉,而是她。”话落,又道,“南齐没有我叶裳,江山社稷照样依旧,但我若没了她,生不如死。”
“你……”皇帝伸手指着她,怒道,“你这是什么话?照你这样来,她是没活路了吗?”
叶裳默了片刻,道,“也许!体内被寒冰笼罩,眉心都溢出寒气,靠近她身边,竟然比外面数九寒天还要冷寒。这样的寒到极致,她没有一丝一毫内力护体,如何能抵抗得住?”
皇帝闻言缓和了面色道,“你的意思是,陪他去望帝山,有解决之法?”
叶裳道,“也许有,我思来想去,她身体内的寒气,应该是为我解热毒时,将望帝山寒冰窟的极致寒气引到自己身体所致。去了望帝山,兴许能找到生机。”
皇帝看着他,见他面色沉暗,道,“那朝局呢?如今你与朕提出了心晋王,也就是,京城有晋王,东境有湘郡王。身边有猛虎,卧榻有豺狼,太子已经是真正的废人了。朕不依靠你,还能依靠谁?”
这话得已经够直白了。
叶裳摇头,“皇上,您不能依靠我,我的命是苏风暖的,不是南齐江山的。”
皇帝闻言又震怒,“你……是要气死朕吗?江山基业,比不过一个女子?”
叶裳道,“在我心里,比不过!”
皇帝勃然震怒,腾地站起身,气急道,“你给朕滚!”
叶裳见皇帝的脸都气青了,他缓缓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干脆痛快地转身出了御书房。
他刚踏出御书房的门,便听到里面一阵稀里哗啦的的声响,显然皇上将御书房砸了。
泉子守在门口,看了叶裳一眼,惊吓得赶紧冲了进去,大呼道,“皇上,您息怒啊,您的手……手出血了……快来人啊,请太医……”
叶裳脚步顿了顿,没回头,离开了御书房。
有太监们火急火燎地前往太医院请孟太医。
叶裳离开了皇宫后,便回了户部。
他还没踏进户部的门,六部便传开了叶世子在御书房惹得皇上大怒,砸了御书房之事。都暗暗猜想着,二人想必因为贪墨案,叶世子言不中听,触了皇上霉头,惹得本就心里窝了一团火的皇上又发了这么大的火。
户部尚书以及一众人等见叶裳回来,仔细观察叶裳面色,见他面无表情,都不由提着心。
叶裳从袖中抽出两页宣纸,递给户部尚书,只了一句话,“从今日起,户部所有人,按照这份名单前往各府催银两,半个月为期。还不上的,出银钱去处,连银钱去处也不出来的,告诉他们,数清楚自己的九族有多少人,一一上报上来。”
“是!”户部尚书连忙接过宣纸。
叶裳不再多言,回了自己的办公之处。
户部尚书看着叶裳的背影,张了张嘴,也没敢问他因何惹了皇上大怒,竟然连御书房砸了。
晋王府自然也得到了叶裳惹了皇帝大怒,连御书房都砸了的消息,晋王今日出了大殿后,便心中气闷不已,坐在书房内,一张脸沉着。
听闻府中管家来报此事,晋王一怔,问,“他因何惹了皇上大怒?”
管家摇头,“宫里传出的消息,太医院都惊动了,皇上自己用手砸的玉案,生生把手砸出一个窟窿,血流如注,太医院的孟太医是见惯重伤的老太医了,可是给皇上包扎时,据手都是哆嗦着。”
晋王皱眉,“发了这么大的火,难道是因为贪墨案?”
管家道,“当时皇上下了早朝后,将叶世子叫去了御书房,只吩咐泉子一人守着,其余人都挥退回避了。泉子是皇上亲自提拔的人,他嘴巴严实得很,恐怕套不出什么话来。”
晋王哼道,“泉子是皇上的人?不见得!”
管家一怔,“那他是……”
晋王道,“皇上重伤,还是叶裳给气的,本王是不是该赶紧进宫去看看皇上?”
管家立即垂下头,“若是搁在往日,您都是去的。”
晋王闻言道,“备车,本王进宫一趟。”
管家应了一声“是”,连忙去备车了。
不多时,晋王出了晋王府,进了宫。
皇帝依旧在御书房,听闻泉子禀告晋王来了,他看了一眼自己包扎好的手,与砸烂的御书房,闭了闭上眼睛,疲惫地,“请王叔进来。”
晋王进了御书房,一见之下,惊了一跳,骇然地问,“皇上,你这是……”
皇帝摇摇头,摆摆手,“王叔坐!”
晋王择了一处干净之处坐下,看着皇上,“你是九五之尊,身体发肤,受于天恩,怎么能不爱惜龙体?你这是……这是……我听闻叶裳那混账子又气你了?”
听闻提起叶裳,皇帝又生起怒意,“王叔,不要与朕提他。”
晋王道,“他自失孤,有失教养,皇上宠爱他,老臣身为长辈,也没教导好他。才导致他目无尊长,顶撞人顶撞惯了,皇上别与他一般见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朕的错,不该太过宠爱他,以至于他连祖宗的江山都不看在眼里。眼里心里只一个女子!真是让朕失望啊。”
晋王闻言试探地问,“皇上是因为苏府姐,与他起了争执?”
皇帝点点头,“你大约知道?苏府丫头为了他,身子骨坏了,性命恐怕都由不得自己了。他今日与朕,要陪她去四处寻医问药,待理清了户部之事,就要丢下这朝局离京。亏他是容安王府世子,肩上的责任,大好的荣华,不要就不要。也不知为朕解忧,朕多年来真是白疼他了。”
“原来皇上是因此事与他置气。依老臣看,皇上大可不必与他置这等气。”晋王闻言劝道,“他毕竟年少,正是与女子风花雪月,浓情蜜意的轻狂年纪。苏府姐为了他,失了一身功力,也是痴心一片。如今她有性命之忧,这子又是个情种,眼里自然再装不下别的了。”
皇帝叹了口气,“还是王叔想得开,朕虽然也明白,但……哎,太子如今这副样子,这江山的承继之人,朕本来……罢了罢了,他眼里没有江山,只有女人,靠不住。”话落,睁开眼睛,对晋王,“王叔,从明日起,让刘焱进宫,朕将他带在身边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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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陪王伴驾
晋王闻言惊了一跳,看向皇帝,那神情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皇帝看着晋王,直白地说,“王叔,祖宗的江山,不能毁在朕的手上啊,除了太子,其余皇子还是豆芽子,不是胆小,就是怯阵,还有的整日里哭闹,无一人是能成材之人。朕都指望不上,朕看着刘焱不错,自小被你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是可塑之才,朕再悉心栽培一番,兴许能堪当大用。”
晋王立即起身,拱手骇然地说,“皇上使不得啊!”
“怎么使不得?王叔是不意为朕分忧解难了?”皇帝看着晋王,“还是说,你看重叶裳比自己的孙子更甚?如今他将朕气成这副样子,眼里只有女人,没有朝局江山,你还对他寄予厚望?”
晋王惊慌失措地说,“老臣没有……老臣不敢。”
皇帝哼了一声,“王叔,什么叫做不敢?是不敢想?还是不敢为?”
晋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也顾不得地上杯盏杂乱一片,脸色发白地说,“皇上还年轻,诸皇子虽然年幼,但好生培养,为时不晚。皇上切莫说如此丧气之话,祖宗的江山,自然不能毁……”
皇帝闻言缓和了面色道,“皇室子嗣单薄,无成器之人,从宗室里选继承人,也无可厚非。虽然我南齐建朝至今,还没有先例,但古来却有多例可循。”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朕也不年轻了,王叔早就退朝,不劳心朝事儿,如今若是照镜子对比的话,你比朕还要年轻。这把椅子磋磨人,趁着朕还有力气,就要赶紧选个继承人。总不能让祖宗的江山无人承继。”
晋王看着皇帝,“皇上,刘焱他……他还年少……恐怕担不起重任啊……”
皇帝摆摆手,道,“朕当年登基,比他大不了几岁。王叔无需多言了,你起来,明日把刘焱送进宫就是。自从太子出事儿,朕身边也好久没有儿郎时常出入陪伴了。”
“皇上……”晋王还要再说什么。
皇帝疲惫至极地又闭上眼睛,沉痛地说,“王叔,这是圣旨。难道你也与叶裳一样,想弃朕不管吗?他好歹不姓刘,姓叶。可是王叔别忘了,你姓刘,刘焱姓刘。”
晋王顿时没了声,垂下头,无奈地说,“老臣接旨。”
皇帝摆摆手,对外面喊,“小泉子,送王叔出宫,送回晋王府,顺便向刘焱传达朕的旨意,让他明日进宫伴驾。”
“是!”小泉子垂首应声,上前扶起晋王,“王爷,奴才送您。”
晋王站起身,点点头,做了个告退里,出了御书房。
晋王踏出御书房后,皇帝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光凉薄冷厉。
晋王出了御书房后,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静静的,半丝声响不闻,他收回视线,向宫外走去。
小泉子亦步亦趋地跟着晋王身后。
出了皇宫,乘坐马车到晋王府。
晋王下了马车后,对管家吩咐,“去喊刘焱,出来接旨。”
管家看了晋王一眼,连忙去喊刘焱了。
晋王对小泉子道,“小泉子公公,先去会客厅喝一盏茶!你送本王回来,辛苦了。”
“奴才不辛苦。”小泉子连忙摇头,笑呵呵地说,“奴才正巧口渴了,多谢王爷赏茶。”
来到会客厅,晋王落座,对小泉子道,“刘焱明日进宫,陪王伴驾,以后就劳公公照看了。”
小泉子顿时笑眯眯地说,“王爷哪里的话?以后奴才啊,怕是还需要刘焱公子多多照顾奴才才是。”
晋王道,“咱们皇上素来宽厚,刘焱进宫陪王伴驾本王不担心,但就怕深宫幽寂,这孩子又是个好玩的性子。以后就劳烦公公多多提点了。”话落,他对近身内侍说,“去将我收藏的菩提珠算盘拿来。”
近身内侍连忙去了。
不多时,拿来了收藏的菩提珠算盘,递给了晋王。
晋王伸手接过,递给小泉子,“本王甚喜此物,今日便送给公公了。”
小泉子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既是王爷心头所爱,奴才怎么能……”
晋王摆手,制止他的话,道,“公公自小是被冯公公养大的,本王与冯公公知交多年,可惜他被月贵妃迷惑,铸成大错,本王救不得,可惜了。你是冯公公的养子,这珠算就算本王借他之手,送你的好了。你若是推拒本王,本王……”
小泉子闻言连忙伸手接过,截住晋王的话,激灵地说,“既然王爷这么说,奴才就收了。多谢王爷厚爱,以后王爷但分有需要奴才之处,尽管开口。”
晋王见他收下,便打住话,捋着胡须说,“本王一个年迈之人,无甚所求,不过是想孙子平安,也就够了。”
小泉子闻言意会,道,“王爷放心!深宫里虽然深,但也不是照不见光的。刘焱公子但凡有需要奴才之处,奴才必当全力维护。”
晋王点点头,“有公公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
不多时,刘焱来到会客厅,先给晋王见礼,喊了一声“爷爷”,又好奇疑惑地看向小泉子。
小泉子见到刘焱,连忙起身,笑呵呵地说,“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给公子您传一句话,皇上有旨,明日起,公子进宫伴驾。”
刘焱顿时睁大了眼睛,伸手指着自己,“我?”
小泉子笑着说,“没错,正是公子您。”
“这……皇上怎么会让我进宫伴驾?”刘焱惊吓地看向晋王,“爷爷?”
晋王道,“皇上厚爱晚辈,你接旨就是了。”
刘焱“哦”了一声,连忙跪地叩首,“谢皇上厚爱,刘焱接旨。”
小泉子上前一步,激灵地伸手扶起刘焱,笑眯眯地说,“明日公子进宫,以后奴才就会常常见到公子了,公子但有什么吩咐,只管差遣奴才。”
刘焱又惊了一跳,小泉子别看年纪小,但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只有皇上能差遣他。他赶紧摇头,“公公……客气了,不敢劳烦公公。”
小泉子撤回手,笑眯眯地对晋王说,“公子与奴才还生疏,以后接触得久了,熟悉了就好了。”话落,道,“奴才回宫复旨了,王爷好生嘱咐公子一番。”
晋王点头,吩咐管家送小泉子出府。
小泉子出了晋王府,上了马车,捧着菩提珠算盘,摸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扔在了一旁。
回到皇宫后,小泉子揣了菩提珠的算盘,进了御书房复旨。
皇帝抬眼瞅了他一眼,沉声问,“晋王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小泉子连忙将菩提珠算盘呈递到皇帝面前,小声说,“回皇上,晋王给了奴才这个。”话落,将去晋王府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皇帝。
皇帝伸手接过菩提珠算盘,眯着眼睛扒拉了一会儿上面的珠子,笑着说,“晋王的心爱之物,今日舍得送给了你,看来在他心里,刘焱的位置十分重啊。”
小泉子点点头。
皇帝将菩提珠算盘递还给他,道,“既然他给了你,就好生把玩,别让他生锈了。”
小泉子垂首,“是!”
这时,外面有人禀告,“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听闻您受了伤,前来探望。”
皇帝闻言对小泉子道,“你去回话,就说朕伤势无碍,朕累了,今日就在御书房歇下了,谁也不见。明日朕再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
小泉子应声,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太后的凤辇和皇后的凤辇缓缓驶来,停在不远处。
小泉子上前,对二人恭敬地见礼,“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说伤势无碍,今日累了,就在御书房歇下了,谁也不见。”
太后闻言道,“皇上刚刚不还见了晋王?”
小泉子低下头说,“晋王离开后,皇上就在御书房的榻上歇下了,今日皇上累及了……”
太后皱眉,看着小泉子,“哀家听闻,皇上的伤势都惊动了整个太医院,孟太医都吓得面无土色,想必十分严重。”
小泉子道,“孟太医说,伤势养半个月就可养好。”
“什么?竟然需要养半个月?”皇后惊呼一声,“怎么这么重?你是怎么侍候的皇上?”
小泉子垂首,小声说,“奴才冤枉,奴才……”
“行了,你大呼小叫什么?”太后偏头训斥了皇后一眼,看着御书房门窗紧闭,她对小泉子道,“祖宗的规矩,女子不得踏足御书房重地,皇上既然不见,哀家和皇后进不去,你就将今日之事,仔细与哀家说一说。”
小泉子闻言应了一声是,便简略地将皇帝被叶裳气着,气急败坏地砸了御书房,晋王求见,皇上与晋王叙话片刻后,便传旨让刘焱明日进宫伴驾之事未有多少隐瞒地说了。
太后听罢后,脸色说不出好看,也说不出难看,沉默许久,对小泉子道,“好好侍候皇上。”
小泉子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太后吩凤辇咐起驾,与皇后一起,离开了御书房外。
第二章 七个外室
皇帝传旨命刘焱入宫陪王伴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朝野。就爱上网……
武百官一时间炸开了锅。
太子一直是南齐江山继承人的一个结,如今太子未被废黜,皇上便传旨晋王的长孙刘焱入宫陪王伴驾,这说明了什么?是不是皇上有意刘焱接替太子之位做南齐江山的继承人?
皇帝除了太子外,还有几个年幼的皇子,虽然说年幼的皇子们如今看起来没有气候,但……毕竟是皇上亲子,难道皇上真的决定要从宗室里选继承人了?不指望那些年幼的小皇子们了?
众人又想到,今日早朝后,皇帝将叶裳喊去了御书房,随后便听说叶裳顶撞了皇上,导致皇上发了大怒,砸了御书房,随后,晋王入宫,皇上便传旨刘焱入宫陪王伴驾……
难道叶世子与此事有关?
一直以来,皇上厚爱叶世子。众人都想着,太子出了事儿后,叶世子破月贵妃案,为皇上挡掌,之后,皇上明显更宠爱厚待叶世子了,叶世子代天子督管户部,这顶大帽子压下来,很多人私下猜测,皇上恐怕是想让叶世子做这南齐江山的承继之人了。
没想到,今日,叶世子惹怒了皇上,皇上传旨刘焱入宫陪王伴驾,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一时间,朝野官员都觉得,以后的官途更需要颇费思量了。
刘焱入宫陪王伴驾的消息虽然惊吓了一众人等,但偌大的贪墨案才是当务之急。户部官员几乎倾巢派出,依照叶裳的名单,将官员们分了三六九等,分别前往各府,收缴补还银两入账。
贪墨少的官员们,都赶紧着清点府中银两,着紧地还了。
贪墨多的官员们,除了清点府中的存银外,还着紧地变卖良田、店铺、甚至女眷的首饰等,赶紧补上银两。
贪墨更多,银两高达百万两以上的官员们,一个个惨白着脸,从皇宫出来,坚持回到府中,便俱都晕倒在了府门口。
工部尚书是其一,平郡王是其二。
齐舒从苏府出来,便奔回了平郡王府,在门口等着回府的平郡王。当他看到自己的父亲惨白着脸,由人搀扶着下了马车,便晕倒在府门口时,一时间气血上涌,上前一把将他父亲从地上拽了起来,摇晃着他的肩膀,急怒道,“爹,您告诉我,您怎么会贪墨了这么多银两?那些银两都哪里去了?”
管家看着齐舒骇人的模样,白着脸抖着身子说,“小郡王,您轻些,郡王他……他受不住您这般摇晃?”
“受不住?”齐舒怒道,“他贪墨时怎么就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受不住?他贪墨了那么多银两,高达三百万,哪里去了?哪里去了啊?爹您告诉我?”
平郡王昏迷不醒,不知是吓的,还是惊的,自然没法回答他。
平郡王妃从内院哭着跑出来,见到齐舒吓人的脸色,将平郡王摇晃得如风吹树叶一般,她急着跑上前,一把扯开齐舒,怒道,“舒儿,你这是做什么?你爹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你是想摇晃死他吗?”
齐舒恼怒地放开手,看着平郡王妃,红着眼睛说,“娘,您知道不知道?我爹贪墨了三百万两银子,皇上法外开恩,以钱换命,还上贪墨的银子,他不会死,还不上,不止他死,我们齐家九族都会被诛!”
平郡王妃骇然地睁大了眼睛,又看看平郡王,看看齐舒,“这……是真的?”
齐舒道,“我骗您做什么?”
平郡王想到三百万两白眼,府中哪里有那么多钱?一百万两都没有,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翻,也晕死了过去。
齐舒看着晕死过去的爹娘,欲哭无泪。
管家看着齐舒,“小郡王,这可怎么办啊?”
齐舒无力地摆手,“将我爹抬进去客厅,用冷水泼醒。将我娘送去后院房里,命人好生照看。”
管家应了一声是,连忙命人抬了平郡王去了客厅,将平郡王妃送去了后院房里。
齐舒跟着进了客厅,府中的下人们不敢对平郡王泼水,端来水盆后,都怯懦地看着管家,管家一咬牙,接过水,对着平郡王泼去。
平郡王激灵一下子,被冷水激醒了。
齐舒上前,双手按着平郡王的肩膀,盯着他红着眼睛问,“爹,您贪墨了那么多钱,都哪里去了?”
平郡王头上脸上湿哒哒地滴着冷水,看着齐舒,抖了抖嘴角,说不出话来。
“您说啊!”齐舒大喊。
平郡王面无血色。
“您是想让我们齐家真被诛九族吗?”齐舒又恨又怒,“您知道不知道,今日若没有我与叶裳的交情,您早就在午门外断头斩首了!”
平郡王顿时落下泪来,哭道,“舒儿,是为父的错……为父不该……不该糊涂……”
“您说,那些银两,哪里去了?”齐舒扣着他肩膀的手攥紧,盯着他追问。
平郡王抖着嘴角摇头。
“您摇头是什么意思?都花没了?花哪里去了?别告诉我您不知道!”齐舒大怒。
平郡王闭上眼睛,道,“为父……为父养了几个外室……”
“什么?”齐舒睁大了眼睛,扣着平郡王的肩膀,几乎要扯下一块肉来,他不敢置信地说,“几个外室?”
平郡王疼得脸色发白,痛苦不堪,“……是。”
齐舒听到了自己的牙齿磨得响,“几个外室?”
平郡王疼痛地哑着嗓子说,“七个。”
齐舒险些晕厥过去,他盯着他,磨牙问,“就算是养七个外室,也不该花这么多钱,三百万两呢……”
平郡王道,“十多年了……七个外室,还是子嗣……我也不知道都怎么花了……”
齐舒看着平郡王,若是身边有剑,他恨不得拿剑杀了这个自己的亲生父亲。他怎么也没想到,逼问之下,竟然是这个结果,他松开他的手,冷笑起来,“七个外室?几个子嗣?都在哪里?住址?姓甚名谁?都有什么人?您最好全部都交代,让我们齐家九族为您养外室贪墨的钱偿命,您可真是我的好父亲!”
平郡王身子猛地颤了起来,哭道,“我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叶裳会翻旧案……”话落,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满眼血丝眼神都能杀人的齐舒说,“是叶裳,是他不安好心,是他……”
“您闭嘴!”齐舒大喝,一脚踢翻了身边的桌子。
桌子倒下来,砸到了平郡王的腿,他顿时哀嚎了一声。
齐舒目呲欲裂地看着平郡王,“贪墨国库赈灾银两,如此庞大的数字,反过来却怨纠察之人?皇上为何会让他代天子督管户部?就是要查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你们享受着荣华富贵,却做猪狗不如之事,那些银两,从户部拨出,都是赈灾所用啊,是百姓的换命钱,你们与禽兽何异?”
平郡王作为老子的威严在今日颜面扫地,被齐舒震怒地骂着,只能一声也不吭。
“说!哪些人花了您的钱,都说出来。”齐舒怒喝。
平郡王哆嗦着说,“舒儿啊,她们……她们都是你的姨娘弟妹,你……”
齐舒猛地抽出墙上挂着的剑,一剑挥下,劈翻了桌子,眼睛嗜血地看着平郡王,“您若是不如实说,等着我命人查出,她们一个也别想活,都得死!会比您,比我们齐家九族死得早,死得快!”
平郡王被吓住了,颤抖地说,“我说……我说……”
齐舒对管家说,“拿笔,记下来!”
“是……”管家连忙找笔,也是第一次看着齐舒这个样子,被他吓坏了,不敢耽搁。
不多时,在齐舒执剑逼问下,平郡王说出了七个外室的下落,七个外室,十七个孩子,比平郡王府的孩子还多。他看着平郡王窝囊的样子,满脸失望地说,“您可真是我的好父亲,为有您这样的父亲,我倍感羞耻!”说完,他扔了剑,踉跄地出了会客厅。
出了会客厅后,齐舒站在院中吹冷风,冬日里的寒风,刮在他脸上,如刀割一般。
管家随后跟出来,站在他身后,小声喊,“小郡王。”
齐舒回头瞅了他一眼,见他手中拿着宣纸,脸色比宣纸还白,他沉痛地说,“你知道父亲养外室的事儿吗?”
管家连忙说,“只知晓两人,不……不知晓有这么多……”
齐舒闭了闭眼睛,道,“将名单给我。”
管家连忙呈递上名单。
齐舒接过名单,看了一眼,冷声高喊,声音让人寒厉,“来人。”
“小郡王!”近身侍卫来到近前。
齐舒咬牙吩咐,“带上所有府卫,随我出府。”
“是!”那人立即去了。
齐舒向门口走去,同时吩咐管家,“备马!”
管家连忙吩咐人备马,同时抖着身子跟在齐舒身后,小跑地说,“小郡王,您……您可别冲动啊……”
齐舒回身踢了他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满身杀气地说,“滚!再跟我废话,先杀了你。”
管家趴在地上,顿时不敢言声了,连疼痛也忍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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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是个人才
齐舒依照平郡王出的地址,带上了平郡王府的所有府卫,找去了那七个外室之处。
每到一处,发现都是高门大院,里面金砖铺地、锦衣玉食,仆从无数,无上荣华。丝毫不次于平郡王府的气派。
原来他爹贪墨的钱,真是花在了这些地方!
他端坐在马上,气得几欲晕厥,面对惊吓了的众人,他咬着牙只了一句话,“将他们所有人,都带走!”
一声令下后,府卫们捆了里面的人,男女老少,一并带出了府邸。
姨娘们吓得花容失色,他那些白捡的弟妹们,吓得哇哇大叫。
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连抄了七个府邸,带出了七个姨娘,十七个弟妹,各府仆从加起来一共几百人。
他将这些人带入平郡王府后,寒着脸去了户部。
户部的官员们都派了出去,唯独叶裳坐镇户部。听人禀告齐舒求见,他了句,“请他进来。”
齐舒踏足户部,一脚深一脚浅地进了叶裳的办公之地。
叶裳捧了一卷医书,倚在矮榻上,见齐舒狼狈地从外面进来,他挑了挑眉,“平郡王府的天还没塌,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齐舒看着叶裳,走到他面前,红着眼睛,“我想杀了他。”
“嗯?”叶裳放下书卷,“你是平郡王?你爹?”
齐舒点点头。
叶裳指指身旁,“坐下。”
齐舒一屁股坐下,又气又怒地,“他……他竟然用贪墨的银两,瞒着我们,在外面养了七个外室……七个女人,生了十七个子女……这些年,我和娘竟然被蒙在鼓里……”
叶裳不觉意外地,“平郡王养外室,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平郡王妃厉害,府中管制得严,而平郡王喜女色,府里吃不到,自然要去外面吃了。”
齐舒一时哑口无言。
叶裳道,“你爹什么样子,你也是知晓的,真不必如此心痛,折磨自己。”
齐舒摇头,“我是没想到,三百万两白银啊,他竟然花在了这里,实在是……那七座府邸,每座府邸都不次于平郡王府,就在这京城,隐藏在深巷中,我却没早些发现……如今银两都花没了,怎么还?我倒是真恨不得,等着皇上诛了九族。反正,他的外室们,也算在九族内。”
叶裳看着他,“因为你爹的错处,惩罚自己,不太明智。”话落,伸手拍拍他肩膀,“将能折卖的,悉数折卖,看看能有多少。”话落,对他压低声音,“你爹好色,胆子其实不大,能贪墨如此大案,确实令人意外。你可以再问问他,有什么不能的秘密。”
齐舒一怔,“你的意思是,有人怂恿我爹?”
叶裳点头,“即便凑不够,或许有什么秘密,可以将功折罪。”
齐舒心神一醒。
叶裳重新拿起书卷,对他道,“你我兄弟四人,沈琪死了,我本能救,可他是自愿求死,我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自己想死的人。陈述远在西境,他是自己看开了,能活,而且活着的他,每日很快活,以后连京城都不见得想回来了。我不希望你被这件事情击垮。哪怕银两还不上,总有折中之法,我未必不能保下你平郡王府的九族,但就要看你爹怎么配合自保了。”
齐舒闻言看着叶裳,眼眶发酸,“身为兄弟,我不但不能帮你,还给你添麻烦……”
叶裳道,“既然是兄弟,就不必这些了。”
齐舒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咬牙道,“我这就回府,刀架在他脖子上,行大不孝之事,也要让他出来。”
叶裳点点头,对他,“守好你的平郡王府,别让他在没出来前,先出了事情。”
齐舒顿时凛然,从心底凉飕飕地冒着寒气,道,“我知道。”
叶裳想了想,“我派几个府卫,暗中入你平郡王府助你。”
齐舒点点头。
出了户部,被冷风一吹,齐舒昏沉了一日的头脑才清醒了些,他回头,看着户部,朝中重地,自有一股威严压迫之气,而叶裳坐在里面,坦然自若,没半丝不适和不堪重负。
他想起陈述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同是一起长大,他跟叶裳怎么差了那么多?难道真是天生他就聪明,他就愚笨?
他又想起苏风暖,今日早上,见到的女子,一样的坦然自若,即便体质虚弱,也让人有一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之感。
他想着,陈述的对,有的人天生就聪明,天赋才华,但这是少数人。比如叶裳,比如苏风暖。
他属于愚笨的那种人,父亲在外养了七个外室,就在这京城,他竟然半丝不知。
他从到大,一直做着平郡王府的郡王,在他的记忆里,他爹虽然喜好女色,府中收了不少侍妾和通房,但却是个对他严加管教的父亲,他从来没想过他爹有这样窝囊的样子,没想过他会背着他娘和他,在外面养了七个外室,生了十七个子嗣。
各个府邸的荣华竟然比肩平郡王府。
他从到大,虽然与叶裳等人被人称作京城里的一帮纨绔,但他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想着不依靠爵位,自己做出一番成就。他喜武,他爹觉得武没有前途,让他从,他便听从他爹的,温书准备参加科举。
因今年出了诸多事情,科举推延了,他才没参试。
可是没想到,他爹明里一套,背后却一套,贪墨三百万两赈灾款项,且拿这么庞大一笔钱,养七个府邸的外室和子嗣。
他觉得,有这样的爹,还不如他从就与叶裳一样,是个孤儿算了。
但人不能选择出身,诚如沈琪,诚如陈述,诚如他。
他是平郡王府长子,该面对的,他还是要面对。
回到平郡王府,齐舒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刚下马,管家便跑上前,白着脸,“郡王,您……您总算是回来了!郡王妃听郡王爷用贪墨的三百万两银子养了外室和子嗣,气的要杀了那些人……如今郡王在拦着,二人闹僵了起来……您快去看看……”
齐舒冷笑一声,“我爹还有力气拦着,真是好得很!”
管家顿时不吭声了。
齐舒迈步往里面走,他刚到内院,有五名府卫翻墙跃进平郡王府,立在他身后,其中一人道,“郡王,我等奉世子之命,听候您吩咐。”
齐舒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面色缓和,“多谢了!随我进去。”
“是!”五人跟在齐舒身后,入了内院。
管家看着突然出现的五人,这焐热身穿黑色锦衣,腰牌隐着,辨不出身份,他们跃墙而入,竟然没惊动平郡王府的府卫。可见武功高绝。他慢走了两步,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了。
齐舒抄了七座府宅之事,并没有避讳着人,不足一个时辰,京城的大街巷便传开了平郡王用贪墨的银子养七个外室和十七个子嗣之事。
各府邸都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苏府内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苏风暖听闻后,分外讶异,“平郡王养这么多外室?还生了这么多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