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林家主已死,在二皇子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便不是林家的家务事儿了。”话落,她道,“皇宫的机关密道案牵扯了月贵妃,也牵扯了林家主,我奉旨查案。如今自然不是林家的家务事儿了,而是国之大案。”
林一住了口,依旧恨恨地看着她。
千寒喝道,“据说是你将林家主之死派人知会了二皇子,还不如实快说,你家家主到底怎么死的?什么时辰死的?我家姑娘来此,就是为了他的死因。”
林一怒道,“二皇子为何不自己来?家主养他一场,栽培他,他却恩将仇报,将家主圈禁在这林府,如今他做了二皇子,便连林府也不回了吗?”
苏风暖看着他的断掌鲜血如柱,她道,“你还不知道吧?二皇子查皇宫机关密道案,险些丢了命,如今腿骨被机关暗器碾碎,正在宫里养伤,若是他能来,他自然不会托我前来。”
林一一惊。
千寒喝道,“林府规矩真是好得很,你一个下人还当得了家做得了主吗?还不快说!我家姑娘仁善,否则,你再如此啰嗦下去,就不是断一只手掌这么轻易的事儿了。”
林一脸色更白了,咬着牙说,“家主死在自己的床上,不知是什么时候死的,也不知是何死因,我是今日清早发现的。”
千寒喝道,“还不让开门口。”
林一不甘心地让开了门口。
千寒上前一步,推开房门,先向里面看了一眼,不见什么人,也不见什么危险之物,让开门口,请苏风暖入内。
苏风暖没立即进去,而是对林一道,“今日是千寒跟着我,若是叶裳跟着我,你这般恨不得要杀我的模样,早就没命了。你现在捡起断掌,立即去找孟太医,就说是我说的,请他救你,你这断掌,兴许还能按回去,孟太医的医术虽然不能让你按回去的断掌能运功握剑,但能让你如常人一般使用。”
林一恨声道,“用不着,不用你好心。”
苏风暖看着他,“你倒是一个有骨气有血性的汉子,不过的确愚钝鲁莽,不堪大用。林家主既是死在自己的床上,死因不明,你若是对他忠心,就该尽快助我查出他的死因,而不是将他的死因归咎给我。如今你断一掌,也活该自受。”
林一白着脸不说话。
苏风暖不再理会他,进了屋。
如林之孝所言,他虽然圈禁了林家主,的确没有怠慢他,屋中一应用具,都是上好的。林家主躺在床上,像是在沉沉地睡着。
苏风暖来到床前,伸手探他鼻息,果然他气息全无,她伸手为他把脉,刚按到他脉搏上,顿时面色一变,撤回手,道,“好霸道无声无息的蚀骨毒。”
千寒大骇,“姑娘?”
苏风暖抬手,对千寒道,“为我护法,我必须立即运功祛毒。”
千寒立即应是。
苏风暖当即抽出千寒腰间的宝剑,划破她指尖,将宝剑扔给千寒,盘膝坐在了地上,调动内息,运功凝聚指尖,因她察觉得及时,只一指碰触了林家主的脉搏处,再加之她自石室恢复武功后,武功已经集大成之返璞归真,所以,不过半盏茶,便在指尖处逼出数滴黑血。
千寒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林一本来跟着二人进来,见此也惊了。
一盏茶后,苏风暖指尖流出的再不是黑血,而是鲜红的血时,她缓缓收了手,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子。
千寒见苏风暖脸色发白,显然运功祛毒耗费了极大的功力,见她收手,立即问,“姑娘,怎样?”
苏风暖点点头,“毒被我逼出来了,没事儿了。”
千寒松了一口气。
苏风暖慢慢地站起身,眉目微沉地看着床上躺着的林家主,他睡着了,不像是中毒了。所以,她一时才没察觉着了道。他看了片刻,又转向门口站着的林一。
林一见苏风暖看来,立即说,“怎么会有毒?我也碰了家主,并没有中毒……”
苏风暖对他问,“你碰了他哪里?”
林一道,“我探了他鼻息,抱着他摇晃了好久,家主虽然看着像是在沉睡,但气息全无,早已经气绝了。”
苏风暖道,“你没给他把脉?”
林一摇头,“我不懂医术。”
苏风暖道,“这就是了,他的脉搏抹了蚀骨毒,我把脉中了毒。”
林一道,“若是碰了蚀骨毒,家主早已经毒发全身了,这都大半日了,怎么会……”
苏风暖再次靠近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林家主,对着他脉搏处仔细地看了片刻,道,“他的脉搏处被人涂抹了一层薄蜡,将蚀骨毒化了,滴在了薄蜡上,蜡隔绝了蚀骨毒侵蚀皮肤。所以,他如今没有中毒之像,也没全身蚀骨腐烂而死。”
林一来到床前,一看,果然如是,一时间,十分惊异。
苏风暖看向林家主另一只手腕脉搏处,果然也被一样地抹了一层薄蜡,上面滴了蚀骨毒,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她从怀中拿出娟帕隔着蚀骨毒,给林家主把脉。
片刻后,她扔了手帕,放下手,对千寒道,“他虽然像是睡着了,但其实内里已经经脉尽断,如被火焚烧过,经脉枯竭而死。”
千寒惊异地道,“姑娘,内里既然已经经脉尽断,为何外面看不出丝毫,像是沉睡了?这是什么杀人手法,这般厉害?”
苏风暖道,“这种杀人手法,如当初在容安王府风美人被杀的手法一模一样。”
千寒一怔,“不对啊,如今林家主的模样好好的,只像是睡着了,可是风美人当初已经成了一具枯骨。怎么能一样?”
苏风暖道,“也许是杀林家主的人所修习的烈焰功火候不够,不能使人血肉成灰,白骨成枯。也许是杀人之人只使用了几分功力,特意让林家主变成这副样子,只等着我来诊脉,用蚀骨毒杀了我。”
千寒面色大变,“当初,风美人是月贵妃杀的,如今月贵妃早已经死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会这种霸道的烈焰功?”
苏风暖不语,伸手扯开了林家主胸前的衣襟,果然见他衣襟处印了一个浅浅的手印。
这个手印,是一个极浅的黑色手印,手印娇小,娟秀,其中有两指,苏风暖极其熟悉,不止熟悉,今日上午在京郊的那处别院还见过。
她眯着眼睛看了片刻,对千寒道,“去找纸笔来,将这个手印临摹下来。”
千寒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转头看着林一,对他道,“如今你也看到了,你家家主之死,是被人用烈焰掌所杀,而且,杀他的人,是个女子。”
林一骇然地说,“这……谁能杀得了家主?我就住在西厢房,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千寒不客气地看着他依旧流血的断掌说,“以你的三脚猫功夫,连我的剑都躲不过,怎么能察觉会烈焰功的高手?”
林一顿时住了嘴。
苏风暖对林一问,“这里可有密道?”
林一摇头,“林家虽然是暗器世家,但在这京中林府却没有挖机关密道,只有二皇子在这处院子里设了阵法,圈禁家主。这院子里侍候的人没有女子,都是跟随家主的护卫。”
苏风暖道,“看来,那女子武功极高,是夜间闯进了林府,破了二皇子设的机关阵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林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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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他的软肋(一更)
查明了林家主的死因,苏风暖又在林家主的房间和院子里转了一圈,再没发现什么疑点。于是,她解了林家主院落的阵法机关,吩咐一名府卫前往府衙去报案,让仵作来验尸记录林家主死因入档。
府衙的人很快就来了,见到苏风暖,连忙见礼。
苏风暖简略地将林家主的死因提了,在府衙的人记录了林家主的死因之后,她带着千寒离开了林府。
府衙的人追出来,对苏风暖小心翼翼地问,“苏小姐,这林家主……如何安置?”
苏风暖道,“二皇子在宫中养伤,林家主养二皇子一场,如今他被人所害,二皇子定然要追查的。府衙先留人在这里等着吧,二皇子自会有安排。”
府衙的人得了提示,连连应承。
苏风暖与千寒离开了林府。
出了林府的大门,苏风暖对千寒道,“派一名府卫,去找孟太医,请孟太医到林府一趟,帮林一接上断掌。”
千寒当即道,“姑娘,这个林一是个下人,不自知自己的身份,着实嚣张,属下断他一掌,也是他自作自受。”话落,他又压低声音道,“而且林一看到了您运功祛毒了,属下本来还在想是否要杀了他。”
苏风暖对他道,“此人虽然愚昧,但贵在忠心,林家主被林之孝圈禁,已然早在林家失势,但他却没投靠林之孝,而依旧忠心林家主,这等忠心,倒也难得,如今给他一个教训,也就是了。”顿了顿,又道,“我若是只因为自己隐藏武功,而杀害无辜之人,与这世上大奸大恶之人有什么分别?”
千寒当即垂首,“姑娘教训得是,我这就让人去请孟太医。”
苏风暖点头,“如今他为林家主之死而沉痛不已,不见得到处宣扬我恢复武功之事。”
千寒颔首,当即招出暗中保护的府卫,吩咐了下去,那府卫立即去请孟太医了。
苏风暖对千寒道,“再进宫一趟,我去当面与林之孝说吧,毕竟此事干系重大。”
千寒点头,驱车向皇宫而去。
马车来到宫门后,苏风暖递了宫牌,再次进了宫。
来到韶德殿,一个小太监见了苏风暖,一怔,“苏小姐,您这是……怎么又来了?”
苏风暖道,“你去禀报,我来见二皇子,有要事儿找他。”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是,不敢怠慢,连忙去禀报了,不多时,他匆匆回来,道,“二皇子请您进去。”
苏风暖进了内殿,只见林之孝半躺在床上,脸色有些潮红,看起来还没退热。她径直走到他窗前,对他道,“林家主死于烈焰掌。”话落,她拿出千寒临摹的那一个手掌印,递给他,“胸前一个黑色手印,全身经脉尽断,似被大火焚烧过,经脉枯竭而死,依我判断,正是烈焰功催发的烈焰毒掌。”
林之孝伸手接过那张临摹手印的宣纸,看了看,眉目微沉地说,“这是一只女子的手。”
苏风暖道,“不错,手骨纤细,是女子的手无疑。”
林之孝抿唇,看着那个临摹的手指印,不再说话。
苏风暖对他道,“而且,我见到他时,他躺在床上,似是在沉睡,我探他鼻息全无,已然气绝,把脉查他死因时,他手腕脉搏处被人涂抹了一层薄蜡,而薄蜡上滴了蚀骨毒。”
林之孝顿时看向她。
苏风暖的手隐在袖中,对他道,“可见,那个女子是先杀了林家主之后,做的这等事情。应该是断定我会去给林家主把脉,所以,想要借机杀我。”
林之孝道,“我请你查看林家主,难道那女子也算计到了?”
苏风暖道,“也许,毕竟如今你受的腿伤极重,不能离宫,我为你换药,你趁机托我为你办此事,也不难预料。而我正查月贵妃牵扯皇宫机关密道之案,林家主死了,我不可能拒绝你不去查看。”
林之孝看着她,“你……没中毒吧?”
苏风暖道,“发现得及时。”
林之孝抿唇,不再说话。
苏风暖看着他,“当初,风美人就是死于烈焰功的烈焰毒掌,你可知道,除了月贵妃,还有什么人会这种烈焰功?”
林之孝脸色沉沉地道,“月贵妃虽然是我娘,但自小我没长在她身边,她与我没有母子情分。只不过她给了我一个看起来尊贵的身份而已。我对她的事儿,几乎是一无所知。”
苏风暖见他不像说假,扬眉,“你对她一无所知,便欣然地接受这个身份吗?”
林之孝看着她,自嘲地道,“我不接受又如何?我本来以为,我是林家二公子,这个身份虽然不尊贵,但也能让我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可是,没想到,我竟然是皇子的身份。她与林家主异子而换,直到她死,我也没喊她一声娘,她在我的心里,只不过是被皇上宠着的月贵妃而已。而她虽然死了,但我还不能拒绝这个她给我的身份。”话落,他看着苏风暖,“一个江湖门派的公子,怎么能与叶世子争夺女人?有了皇子身份,自然有本钱得多,我心仪你多年,自是不想轻易放弃,总要争一争。”
苏风暖道,“你错了,即便你是二皇子,我也心仪叶裳,与身份无关。”
林之孝颔首,“没错,我如今看清了,你即便催动体内的寒毒与许云初同生共死,也不愿意污了自己对不起叶世子。这样的你,我自然争不过叶世子,争得过身份,争不过人心。”
苏风暖看着他,“你能明白最好。”话落,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杀了林家主了?”
林之孝摇头,“我对月贵妃知之不多。我虽然是他的亲生儿子,但在她眼里,无异于一枚棋子。”话落,他嘲笑地道,“否则,她背后牵扯的势力,如何不在乎我的死活?若非叶世子,我那一日必死在密道的陷阱里无疑。”
苏风暖见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便作罢,对他道,“我本以为,你能知道些什么,有利于我查林家主之死,看来我高估你了。”
林之孝抿唇,伸手入怀,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苏风暖,“你不是一直怀疑我背后有人支持吗?这个给你,如今我也不知对你来说有没有用处。”
苏风暖闻言接过锦囊,打开,只见里面放了七八张草纸,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无字的草纸。草纸十分普通。
她扬眉,“就这些普通草纸?”
林之孝沉着眉目道,“曾经是有字的,不过会在我打开看过后消失。”
苏风暖问,“都写了什么?”
林之孝道,“指令,指使我做事。”
苏风暖蹙眉,“你的身份是二皇子,月贵妃亲子,竟然有人对你下指令?指使你做事儿?做什么事儿?”
林之孝道,“在如今看来,很多事情没有随着月贵妃的死而结束,想必她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我进京后,那人指使我做的事情,有多少草纸,就有多少桩事情。至于都是什么事儿,比如,那日我去拦截你,公示身份之事。”话落,他道,“不过,那是最近的一次。”
苏风暖道,“他指使你,你就依照指令而做?”
林之孝道,“我拒绝不了。”
“为何?”苏风暖问他。
林之孝看着她,“为了你。”话落,对她道,“你始终不相信我对你之心,林家书房里挂着你的画像,你便是我的软肋,我想夺你,便由人拿捏。”
苏风暖无言地看着林之孝,“我以为,你是林家新一代的翘楚,在江湖上,也有着才貌兼备的公子名号。是个堂堂男儿,便这般没有骨气地授人以柄吗?”
林之孝自嘲地笑,“苏姑娘心仪叶世子,有没有到如痴如狂的地步?你若是如我一般,便知道我哪怕有骨气,也过不了心里想要你的大关。”
苏风暖觉得此事不能再说下去了,她站起身,对林之孝道,“字迹在你看过之后便消失了,可见是用了特殊的药物,定时给化去了。不过,即便字迹化去了,但你都还记得每张纸写过什么吧?他指使了你什么事儿吧?我给你拿笔,你现在就模仿着那些字迹写出来给我。”
林之孝闻言打住话,颔首,“好。”
苏风暖让人取来纸笔,递给林之孝。
林之孝提笔在宣纸上依照记忆,写了七八件事情。写完后,他递给苏风暖道,“写字之人,用的是端正的楷书,难以辨认是什么人的笔迹,我虽然模仿九成像,大体就是这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苏风暖伸手接过,只见这七八件事情,的确是件件牵扯她,有的是直接牵扯她,比如他在一品香茶拦截她,有的是间接牵扯她,比如关于对付叶裳的几桩事儿。
她看罢,收了起来,对他道,“这些草纸,是怎么传到你手中的?”
林客道,“飞鸽传书,每次鸽子找到我,将草纸送来,我看过之后,草纸的字迹会消失,鸽子也会死掉。”
苏风暖道,“所以,你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查无所查。”
林之孝颔首,“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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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有二更
第一百零四章 帝王宠爱(二更)
苏风暖觉得,到了这个地步,林之孝是不会说谎的。
皇宫机关密道案,若非叶裳相信林之孝没有参与,那么,他就会成为众矢之,最大嫌疑人。皇上、国丈、太后、皇后等人恼怒之下,他即便是皇子身份,也不容于他。
后来,皇上命他和叶裳一起查案,在机关陷阱里,他险些丢命。可见,背后之人是不会在乎他死活的,否则他不会丝毫不知情。如今林家主死了,那么,没准他会成为下一个林家主,不能为之所用,以背后之人的手段,便会被其所弃所杀。
她看着林之孝,他是聪明人,应该也料到了,所以,他没必要再隐瞒她。
于是,她收好草纸,看着林之孝,对他道,“那林客呢?林客自小待在你身边,他是望帝山弃子,为何待在你身边?”
林之孝道,“据我所知,他是在我出生那日来到我身边的,说服了林家主,自此跟在了我身边。我曾经问过他原因,他说不是每一代的江山之主都由望帝山的人来定。他不是望帝山的人,也能定江山之主。”
苏风暖道,“所以,一直跟着你身边,做你的教习先生,传教你武功?是为了扶持你?”
“除了林家的机关暗器之术,我也学了他的武功。”林之孝道,“他对我,亦师亦父。论情分,我与他比林家主要深。林家主始终记得我是皇子的身份,待我不甚亲近。”
苏风暖看着他道,“林家入京后,你为何圈禁林家主?”
林之孝抿了抿唇,道,“他要杀了我。”
“嗯?”苏风暖看着他,“为何?”
林之孝道,“虎毒不食子,因为废太子。”
苏风暖恍然,“太子是他亲子,月贵妃与他异子而换,却为了杀叶裳,而害东宫太子,致使他残废,他毕竟是林家主的亲生儿子,林家主因此恼恨月贵妃,正逢她行事败露获罪,落得被诛杀的下场。林家主不再惧怕月贵妃了,所以,要杀了你。”
林之孝道,“正是。”
苏风暖道,“所以,你念在他养你一场,迫不得已圈禁了他,对外传是他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林之孝点头。
苏风暖问,“那废太子中的阎王渡之毒呢?”
林之孝道,“林客手中有阎王渡,我早就想帮他摆脱困境,获得自由,所以,早就打算以此来救他。恰逢叶世子对你求娶,我为了阻止他,便让林客提前去给他服了阎王渡。他是心甘情愿服下的。毕竟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月贵妃亲生儿子,不是真正的太子了,苦苦挣扎,也摆脱不了别人的摆布,不如重生一回,重新做人。”
苏风暖虽然早就查到当日林客出入了废太子的东宫,废太子中的阎王渡十有八九是出自林之孝之手,如今听他亲口承认,她看着他问,“那无伤花、半步死、恨春风、蚀骨毒呢?林客可有?”
林之孝摇头,“这些他没有,他不善于用毒,他之所以有阎王渡,是曾经他有一个过不去的砍,想借阎王渡洗刷记忆,废了很大力气在江湖上找到了阎王渡,本想自用,不过他找到了阎王渡后,又决定不用了,才留着阎王渡。”
苏风暖看着他,如今的林之孝,可谓是知而必答,她道,“二皇子如今没必要再骗我这些谎话吧?”
林之孝道,“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没办法,如今的我,命都是靠叶世子保住的,我连对他争你之心都提不起来了。还会骗你糊弄你吗?”
苏风暖道,“既然如此,我就信了。”话落,她道,“让我见见林客。”
林之孝点头,对外吩咐,“来人,带苏小姐去见林教习。”
有人应了一声是。
苏风暖出了林之孝的内殿。
小太监带着苏风暖来到了林之孝的住处,小太监在门口禀报了一声,林客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苏风暖,“苏小姐有何指教?”
苏风暖看着他,“我早已经说过,论辈分,我要称呼你一声师叔。没什么指教,今日找你,不过是郑重地问你一句,我师傅可是你所杀?”
林客看着苏风暖,一时没说话。
苏风暖盯着他的眼睛,“望帝山遗弃你,你恨望帝山,但我师傅护你,待你不薄,就算你遭父母遗弃,他也是无辜的,怨不到他身上,你找人报仇,也不该找他。”话落,她道,“我师傅全身经脉尽断而死,除了烈焰功的烈焰掌外,只有一种死法,就是内力加身,重创之下,经脉尽断,回天乏力。”
林客不语。
苏风暖道,“我去时,已经救不了师傅了。我不相信他说的什么天命所归。”话落,她道,“除了亲近之人,我师傅不可能让人近身,不用内力护体。除了我和师兄,这世上,怕也只有林师叔一人能让我师傅如此了吧?”
林客沉默。
苏风暖看着他,“林师叔不言语,是不敢承认?还是怕我找你报仇?我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你大可不必怕我。更何况,你的功力,如今虽然伤势未愈,但要杀我,也是轻而易举。”
林客看着苏风暖,终于开口,沉声道,“你师傅不是我杀的。”
苏风暖扬眉,“那林师叔可知道我师傅是被谁所杀?”
林客沉声道,“他不是我杀的,仅此而已。”
苏风暖看着他的眼睛,见他不像是说谎,她道,“林师叔在二皇子出生之日,便前往林家,扶持二皇子,是想取望帝山而代之?”
林客看着她道,“这是我的事儿,与你师傅的死无关,我不会回答你。”
苏风暖笑了笑,道,“我也希望二皇子能继承大统。”话落,她转身出了林客居住之地,向宫外走去。
林客看着她离开,立在门口,面无表情。
苏风暖出了韶德殿,便见到匆匆而来的小泉子,她揉揉眉心,暗暗叹了口气,想着皇上大约也是知道了林家主林宏的死,特意召她去见。
小泉子来到,对苏风暖毕恭毕敬地见礼,“苏小姐,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苏风暖点头,“好。”
小泉子头前引路。
来到御书房旁的暖阁,小泉子禀了一声,挑开帘幕,请苏风暖入内。
苏风暖进了暖阁后,只见暖阁内除了坐着皇上外,还坐了一个人,正是卿卿。苏风暖意思意思地给皇帝见礼,之后笑着对卿卿打招呼,“果然是宫里的水土养人,卿美人越来越美了。”
皇帝笑着道,“苏丫头的嘴甜得很啊。”
卿卿笑着对苏风暖道,“苏小姐这般夸我,让妾脸红不已,比起苏小姐的天香国色,妾也只能算是庸脂俗粉。”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我说的是气度,即便我长了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但也养不成大家闺秀的气度。卿美人就不要过谦了。”
卿卿转头对皇帝撒娇,“皇上,您看苏小姐,这般夸妾,妾都不知如何接话了。”
皇帝哈哈大笑,拍拍卿卿的手,对她道,“她自从武功尽失后,也越发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她夸你,你受着就好了。朕也觉得宫里的水土养人,你近日里确实更美了。”
卿卿得了皇上的夸奖,一手摸着脸,娇羞地说,“这要多谢皇上宠爱妾。”
皇帝笑着点头,对苏风暖道,“朕近日来确实甚喜卿美人,知道你又进宫了,便命人喊了她过来,你帮她把把脉。”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看着皇上,“卿美人身体有哪里不适吗?”
卿美人立即说,“没有什么不适。”
皇帝道,“年后这个时节,冬去春来,正是乍暖还寒之时,朕爱惜卿美人,怕她这个冬日里落下什么寒症,你医术高绝,给她诊诊脉,若是有什么不适,也好开个药方子,让她好生调理。”
卿美人连忙道谢,“多谢皇上恩宠妾,皇上对妾真好,妾受宠若惊。”
皇帝笑着拍拍她的手,十分爱怜。
苏风暖忽然想起当时废太子被废,卿美人被封为美人,当日皇帝便在花容苑宠幸了她,之后免了避子汤,留了子。又对她直言想让卿美人尽快怀有身孕,让她给他开了补身体的药方子。
可见,如今这是想知道卿美人身体里是否有动静了。
她意会地笑着起身,来到卿美人面前,对她笑着说,“遵旨,我定好好地为卿美人诊诊脉。”
卿美人笑着将手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看了她的手一眼,纤细柔软,十分漂亮,她将自己的手按在了她的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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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票,么么
第一百零五章 如愿喜脉
皇帝坐在一旁,看着苏风暖为卿卿诊脉。
苏风暖诊完一只手,对卿卿笑着说,“劳烦卿美人换另外一只手。”
卿卿点头,又换了另外一只手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又诊了片刻,撤回手,对皇帝笑着说,“皇上,卿美人的身子好得很,不止好得很,我还要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了。若我诊断得没错的话,卿美人应该是有喜了。”
卿卿一惊,脱口道,“怎么可能?”
苏风暖笑看着她,“为何不可能?我听说卿美人近来得皇上夜夜专宠,如今有喜了,不是喜事儿一桩吗?”
卿卿伸手捂住心口,似是不敢置信地说,“这……妾虽然得皇上夜夜专宠,但也不足月余,怎么便有喜了呢?”
苏风暖笑着道,“卿美人是信不过我的医术?”
卿卿一噎,顿时住了口,转头看向皇帝。
皇帝高兴地大笑起来,“苏丫头,你确定没诊错,卿美人当真有喜了吗?”
苏风暖笑着道,“卿美人的脉象像是喜脉,虽然月份小,不足月,脉象不太明显,但我觉得十有八九应该不会错。”
皇帝笑着道,“好啊,朕终于又能见到皇子了。”
卿卿看着皇帝,见他眉眼都是笑意,高兴之情丝毫不加掩饰,她惊怔片刻,也跟着笑起来,伸手拽住皇帝的袖子,柔声说,“皇上,妾……真的有了吗?妾从来不敢想能怀有龙子……妾……怕自己福薄命薄,消受不起……”
皇帝伸手拍拍她,“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别怕,既然能有喜,就消受得起,不准再说这种话。”
卿卿闻言将手放在小腹上,才笑着点点头,“妾听皇上的。”
皇帝大为高兴,大声喊,“小泉子。”
小泉子从外面跑了进来,“皇上。”
皇帝大声笑着道,“传旨,封卿美人为昭仪,传召六宫,卿昭仪怀有身孕,即日起,花容苑解禁,免晨昏定省一切礼数。见朕也可不行跪拜之礼。”
小泉子一怔,十分激灵地连忙答应,笑呵呵地拱手,“奴才恭喜皇上,贺喜卿昭仪。”
皇帝笑着摆手,“去吧。”
小泉子连忙出去传旨了。
卿卿一下子从美人越过了婕妤,晋升为昭仪,九嫔之首,这在后宫来说,可是最快的加封了。历来少有。可见皇帝对卿卿怀有身孕十分高兴,欢喜之情表达在了给她的封赏上,不可谓不重。
卿卿也惊讶得半晌没回过神来,听着皇帝的笑声,小泉子的贺喜声,一时间,有些呆。
皇帝笑罢,拍拍她的脸,“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卿卿当即起身,跪在了地上,露出动容喜悦之情,看着皇帝,眼眶发红,“皇上,妾没想过……妾……怕是担不起皇上如此厚爱……”
皇帝笑着伸手扶起她,“朕不是刚刚说了吗?你怀有身子,朕免你跪拜之礼,你如今这是把朕的话没听进去?”
卿卿就着皇帝的手臂站起身,喜极而泣,连连摇头,“妾只是太高兴了,妾怕……”
皇帝道,“怀有龙子是好事儿,你怕什么?”
卿卿立即说,“妾怕命薄。”
皇帝当即收了笑,板下脸道,“有朕护着你,不用怕。”话落,他道,“即日起,朕派两名轻武卫跟在你身边,保护你。朕也会嘱咐皇后,不准为难你,你只管好好养胎就是。”
卿卿闻言点头,“多谢皇上厚爱,妾一定谨小慎微,不出差池。”
皇帝颔首,拍拍她,以示安稳,对苏风暖道,“苏丫头,你为卿昭仪诊脉有功,说,要什么奖赏,只要你开口,朕都赏你。”
苏风暖眨眨眼睛,笑着说,“皇上,您的话当真?”
皇帝道,“自然当真。”
苏风暖眼珠子转了转,不客气地说,“听说皇上昔年收藏容安王一幅佳作,王爷毕生只此一幅笔墨。您送了我吧。”
皇帝一怔,“你要那幅画?”
苏风暖点头,“是您说了我要什么奖赏,您都给的嘛,不会又不舍得了吧?”
皇帝上前一步,伸手点点她额头,气笑道,“你倒是会要,朕的确是收着,留作纪念。”话落,摆手,“罢了,给你吧。你将来是容安王府的媳妇儿,这幅笔墨,确实该归容安王府,代代相传。”
苏风暖笑着道,“多谢皇上。”
皇帝对外喊,“来人!”
“皇上。”有人立即进来。
皇帝吩咐道,“仔细小心地护送卿昭仪回花容苑。”
那人应是,恭恭敬敬地道,“卿昭仪请!”
卿卿看了苏风暖一眼,对皇帝微微行了个告退之礼,柔声说,“妾告退了。”
皇帝摆手,温和地道,“朕晚上再去看你。”
卿卿笑着点头,出了暖阁。
卿卿由人小心地护送着离开后,苏风暖笑看着皇帝,让卿卿怀有身孕,如今如愿以偿了,不知道皇上有什么打算。
皇帝收了笑,对她道,“苏丫头,你给朕开的药方子,看来确实管用。”
苏风暖道,“证明皇上身子骨还好得很,这的确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皇帝道,“可喜可贺朕倒不觉得,只是如今二皇子认祖归宗,卿昭仪又怀了龙子,不知晋王有什么想法。”
苏风暖道,“皇上您是想借卿昭仪怀孕试探晋王?”
皇帝点头,“倒也不全是试探晋王,她是叶裳救下的人,又是晋王将之送入宫的人。如今享朕专宠,又怀有身孕,总能牵动朝局。”话落,他沉下脸道,“朕就想看看,这朝局走向,背后里的污秽,趁着朕还有力气,清缴了,待朕归天后,南齐史志清明,盛世太平。”
苏风暖诚然地道,“会的。”
皇帝看着她,“苏丫头,你虽然年纪轻,但聪明剔透,很多事情,你都明白,也该知道,南齐的朝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没有一日平静,朕日夜难安。”话落,又道,“朕希望,你的身体也能好起来,你身体好了,朕才能靠得住叶裳。”
苏风暖暗暗叹了口气,“二皇子腿伤好好养上三个月就会好的,定能替皇上分忧,皇上且宽心吧。”
皇帝听她提到林之孝,对她问,“朕听闻林家主死在了林府,你受二皇子所托,去了林府一趟,如何?他怎么死的?”
苏风暖将林家主死因与皇帝说了一遍。
皇帝听罢,脸色沉暗,“被烈焰掌所杀?除了月贵妃,还有人会这种阴毒狠辣的武功?还是一个女子?你险些中计?”
苏风暖点头,“所以,也不敢肯定那女子是不是烈焰掌大成,故意给林家主留个全尸引我上钩为其把脉,还是烈焰掌火候不够,只是为了杀我,不想我继续彻查下去。”
皇帝道,“从那个手印,能否判断出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吗?”
苏风暖摇头,“不能判断,毕竟女子的手大体都是一样纤细娇柔。”
皇帝沉声问,“二皇子怎么说?”
苏风暖道,“二皇子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据说,林府没有密道,但因为您在二皇子受伤之日,将林客叫进了皇宫,所以,林府虽然有一众府卫,但没有高手。若是有人武功极高,破了二皇子设置的阵法闯入其中,杀了林家主,也不是难事儿。”
皇帝道,“京中还有什么女子如此厉害?”
苏风暖道,“这就需要好好地查查了。”
皇帝点头,打住此话,又提到容安王的那幅画,道,“容安王的那幅画,画的是当年岭山织造的盛景。岭山织造的所有人都在其中。”话落,看着她问,“你是否想从那幅画上找什么?”
苏风暖笑着道,“瞒不住您,我是听闻容安王昔年画了一幅岭山织造的画,当年,月贵妃、国舅夫人,都在其中,我想看看,还有什么熟人,也在其中。”
皇帝伸手入怀,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道,“这串钥匙,朕从不离身,你拿着这串钥匙,让小泉子陪你去国库的库房里将它取出来吧。”
苏风暖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钥匙,道,“多谢皇上。”
皇帝摆摆手,“即便你不找朕要,朕也想在归天之后,将此画交给叶裳的。去吧。”
苏风暖收起了钥匙,告退出了暖阁,看了一眼天色,夕阳西下,时辰已经不早了,见小泉子传旨回来,便让他带她前往国库。
小泉子连连点头,回禀了皇帝后,便带着苏风暖去了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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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后宫朝野(一更)
卿美人有喜,皇帝大加封赏,从美人一跃到九嫔之首的昭仪,后宫先是炸翻了天,紧接着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皇后在苏风暖离开后,依然待在太后宫没回宫,听闻之后,腾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对禀告的严公公问,“什么?你说卿美人有喜了?”
严公公点头,“皇上请了苏小姐前去西暖阁给卿……昭仪把的脉,是喜脉,皇上龙颜大悦,对卿昭仪大加封赏。圣旨刚传出来。”
皇后不敢置信地道,“皇上才宠幸她多久?不足月余吧?她怎么可能有喜了?”
严公公小心地说,“苏小姐诊的脉,应该不会有错才是,毕竟她医术高绝。”
皇后闻言看向太后。
太后也十分震惊,没想到卿美人刚被封为美人没多久,便凭着本事让皇上夜夜专宠,宠幸当晚便免了避子汤,留了子。如今竟然越过了婕妤晋升为九嫔之首了。如此晋升,真是连越数级,历来罕见。
太后看着严公公道,“皇上怎么会让苏小姐给她诊脉?”
严公公道,“奴才也不知,听闻苏小姐下午又进宫来找二皇子,皇上不知怎么兴起便让人宣了卿昭仪去了西暖阁。待苏小姐从慈安宫出去后,便被小泉子给请去了西暖阁。”
太后闻言皱眉。
皇后靠近太后,一时间脸色难看,“母后,怎么办?那个贱人从被封为美人后,凭借着她的狐媚伎俩,勾引得皇上对她十分喜爱,夜夜专宠,如今竟然有了喜,这以后岂不是要骑到我的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