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依见她答应,咬着唇恨声说,“骗我的人是晋王府长子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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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讲究证据(二更)
苏风暖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怔。
晋王府长子刘文?叶裳口中的文叔叔?她第一次偷偷地进京潜入容安王府遇到和叶裳斗蛐蛐的人?数日前在街道上易容摆摊算命转银钱的人?满京城花天酒地,风流荒唐连晋王都不认他的刘文?
她真是难以置信。
她看着许灵依,“怎么会是他?”
许灵依恨声道,“怎么就不是他?他以为他见我时一身黑衣蒙面连眼睛也蒙上刻意隐藏了声音我就不识得他了吗?”
苏风暖闻言道,“那你如何肯定是他?”
许灵依道,“他通过我房中的密道找我时,虽然黑衣蒙面,手也藏在袖中,但惯有的动作骗不了人。晋王府长子刘文,喜欢玩斗蛐蛐,他有一只大将军的蛐蛐,爱若至宝,时常带在身边,长年累月,也就养成了他无论是坐,还是站,都是胳膊折放在胸前,提着蛐蛐的姿态。”
苏风暖凝眉,“所以,就凭这个,你就断定他是晋王府长子刘文?”
许灵依道,“除了他还能是谁?另外他喜好美色,一身脂粉味,第一次见我时,我就认出他来了,只不过我装作不知道罢了。”
苏风暖问,“什么样的脂粉味?”
许灵依道,“还能是什么样的脂粉味?胭脂水粉的味道。你不喜胭脂水粉,所以,自然不在意这个,可是我在意得很,他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水粉味,水粉味颇杂,不是常年混迹美人香里,能是什么?”
苏风暖道,“据国丈府的管家说,他走路无声,似是武功极高?”
许灵依道,“晋王府长子本就是有武功的人,当年他和皇上、容安王、我父亲一起学武射箭。只不过自从容安王死后,他就让人以为他荒唐得不学无术了。当年,他也是名满京都的人物,和容安王、我父亲,名列京城,武功自然不差。”
苏风暖道,“除了这三样,还有什么能证明他就是晋王府长子刘文?”
许灵依怒道,“有这三样难道还不够吗?试问天下,谁将这三者合一?满京城数数,也没谁。不是他是谁?”
苏风暖道,“也就是说,除了这三样,你再说不出来更肯定是他的特点了?”
许灵依恼怒起来,“苏风暖,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我一个赴死之人,连全尸都不要了,你竟不相信我?”
苏风暖见她情绪波动得厉害,道,“凭这三种,我不能相信你。你说的提蛐蛐的姿态,别人可以仿作,满身脂粉味,也可以仿作,至于武功,更可以了。”
许灵依忽然大叫起来,“那你说,什么人会仿作他一个风流公子?”
苏风暖看着她,“你再仔细地想想,那个人还有什么特点,总之,这三点不足以证明那个人是晋王府长子刘文。”
许灵依怒道,“你不信就算了,再没有什么特点了。他就是刘文。”
苏风暖看着她,“你说说,他找你多少次,每次找你做什么?都是什么时间找你的?”
许灵依道,“你不相信我说的人是他,还有必要知道吗?”
苏风暖道,“自然有必要,我可以确定你说得对不对?”
许灵依闻言深吸一口气,似乎压制着怒意地道,“第一次是在中秋夜宴之后,那一日,听闻你只带了三万兵马前往燕北救急,叶裳请命要前往燕北,皇上不准,最后商议之下,由我哥哥带五万御林军前往燕北。就是我哥哥出发前往燕北的当日。”
苏风暖点点头。
许灵依又道,“第二次是安国公、景阳侯两府被抄家灭门的当日,第三次是北周从燕北撤兵的消息传回京城之日,也就是那日,他给我带来了一种药,说叫做恨春风,我吃下了。第四次是我哥哥回京筹备粮草助苏大将军在西境兴兵时,第五次是你和叶裳回京之后,哥哥请了孟太医过府给我看诊之后,第六次是在郊外的雪梅岭,我见到你和叶裳的当晚,第七次是除夕前夜,制定了机关密道的计划。”
苏风暖听罢,问,“所以,一共找了你七次?每次都是一样装扮姿态?”
许灵依道,“不错,他找了我这么多次,我如何还不能肯定是他?”
苏风暖道,“给你开机关密道的人是谁?也是他?”
许灵依道,“没错,也是他。”
苏风暖想着除夕当夜,晋王和长孙刘焱都参加了除夕宫宴,的确没见到晋王府长子刘文。她道,“据说晋王和长子刘文早些年便父子情绝了,在晋王府,他也是分门别户,这么多年,宫宴他都不参加了吧?毕竟若是参加,就是坐在晋王府的席面与晋王同坐。”
许灵依道,“不错,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是最有机会暗中做这些事情的人。”
苏风暖颔首,“你说得不错。”
许灵依看着她,“如今你相信我了吧?既然相信我了,便给我一个痛快。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将我尸体火化,将骨灰洒入灵云寺的东湖。”
苏风暖道,“我答应你的事儿,自然不会忘。不过你如今不能死。”
许灵依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想怎样?”
苏风暖道,“我要彻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晋王府长子刘文,所以,你还是再多活几日吧。”
许灵依尖声怒道,“你还是不相信我?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相信我?”
苏风暖道,“从你口中说出的事情,是你所见的表象,任何查案的人,都不会只凭别人口说,便断定其是涉案人,要进一步找寻证据,要确凿的证据。”
许灵依闻言道,“一定是他,就是他,我不会看错,我见了他那么多次。”
苏风暖道,“到底是不是他,我会查个清楚明白的。你若是想报他骗你服用恨春风的仇,报你哥哥报仇,就多活几日,等着结果。”
许灵依咬牙道,“好,我倒要让你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风暖点头,不再逗留,转身出了水牢。
贺知守在门口,自然听清楚了里面二人的对话,他见苏风暖出来,跟着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苏姑娘,你觉得那个人真会是刘文吗?”
苏风暖走离水牢远些,停住脚步,寻思地对贺知道,“听她所说那几种,的确都能与刘文对上号。尤其是刘文常年混迹于青楼酒肆美人脂粉中,中秋夜宴,他不在皇宫,有机会作案。”
贺知看着苏风暖神色,“可是你还是不太相信是刘文?”
苏风暖颔首,“我的确不太相信会是他。”
贺知道,“这般都指向他,兴许就是他。国丈府的密道通向死相,又通向红袖招,之后,又在花烛秀。他常年混迹于青楼,对此应该得心应手。”
苏风暖道,“诸多种种事情,都是冲着叶裳而来。我总觉得,他不会杀叶裳才是。”
贺知道,“你见过刘文?”
苏风暖点头,“见过两面。”话落,她揉揉眉心,道,“此事暂且放下,你去休息吧,这里的人都撤了吧。”
贺知一怔,“许灵依未死,便撤了府卫吗?不守着水牢了?”
苏风暖摇头,“不必守着了,再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若是有人要杀她,早就来闯容安王府动手了,这么多日,不来也就不来了。毕竟我们要逼问什么,也都逼问出来了。每日给她按时送吃食,让她先活着吧。”
贺知点头。
苏风暖吩咐管家备车,前往苏府。
马车出了容安王府的大门,向苏府而去,途经荣华街,快立春了,今日天清气朗,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十分热闹。
苏风暖闭着眼睛,想着许灵依的话,她因为她不相信她,十分激动气愤,可见不是说假。可若说那个人是刘文的话,她总觉得不是,这是一个人的直觉,凭他对叶裳的直觉。
因为她恢复了武功,武功几乎到了返璞归真的境地,所以,即便闭着眼睛,厚厚的帘幕阻隔,她依旧能听清楚外面各种各样的声音。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耳中,她对外面喊,“千寒,停车。”
千寒立即勒住马缰绳,将车停下,紧张地问,“姑娘,怎么了?”
苏风暖伸手挑开帘幕,看向外面,果然见不远处一个穿着道袍,蓄着胡须的老者在给人算命,摇头晃脑,一副得道大仙的做派,他身前坐着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穿着锦绣罗裙华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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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凶煞围拢(一更)
苏风暖想着刘文这是该有多么缺钱,今日竟然还在这荣华街上摆摊算命。
千寒顺着苏风暖的视线,自然也看到了刘文,他压低声音问,“姑娘,过去看看吗?”
苏风暖对他说,“那个坐在刘文面前算命的女子穿得极好,应该不是寻常女子,你可认识她是哪个府邸的小姐?”
千寒仔细地瞅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不是哪个府邸的小姐,是刘文的侍妾铃兰。”
苏风暖一怔,想着可真是凑巧了,昨日她才刚从卫老口中听到刘文宠妾铃兰的名字,今日他们便一同在这里摆摊算命了,看这架势,一个算命,一个做托,真是良配。
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会会刘文和他宠妾铃兰的机会,于是,她道,“将车停下吧,我也过去算算命。”
千寒点头,将马车靠在路旁停下。
苏风暖慢慢地扶着车辕下车,在千寒的陪同下,来到了刘文摆摊算命的摊位前。
刘文正摇头晃脑地说着什么,见摊位前招来了人,他顿时一喜,抬头看来,“这位姑娘是要算命运?还要算姻缘?”他刚开口,便看到苏风暖笑吟吟地看着他,顿时住了嘴,改口瞪眼,压低声音不满地说,“小丫头,你又来做什么?破坏我生意吗?”
这副模样,就跟上次苏风暖和叶裳一起撞破他摆摊算命一个模样,显然是极其不乐意见她。
苏风暖笑着说,“文叔叔,上次叶裳可是给了您一锭金子,算十次命也够了,您这么不待见我做什么?”
刘文一噎,“一锭金子哪里够了?我算命贵得很。”
苏风暖闻言笑着坐在他摊位前的小凳子上,偏头看了一眼坐在摊位前的女子,这一次,看到了她的侧脸,瓜子脸,尖下颏,不算极美,但眉目间十分有风情。她笑着道,“这位便是铃兰姑娘吧?有幸了!”
铃兰闻言连忙站起身,对苏风暖见礼,笑着说,“没想到苏小姐认出了妾,妾的确是铃兰,但担不起姑娘二字,您身份尊贵,直接称呼妾铃兰就成了。”
苏风暖微笑着仰着脸看着站着的她,这张面容不算是极美,不算是倾国倾城那种,但举手投足都有着柔柔软软的款款风情,这样的女子,就连她身为女人,也难免想入非非地想象若是她被男人抱在怀里,一定柔软舒服极了。
她笑看着她,“久闻你大名,据说文叔叔弱水三千,只宠你一人,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铃兰羞臊地低下头,小声说,“是爷非让妾扮作客人招揽生意,妾拗不过爷,无奈只能应了。”
苏风暖好笑地说,“这样的事儿,看来你孰能应手,应该很多次了吧?”
铃兰羞臊地又点点头。
刘文瞪眼,“你羞臊什么?你坐在这里,只是一个摆设,又累不到你,累的人是爷,一天到晚,口水都快说干了。”
铃兰顿时不说话了。
苏风暖转过头,笑看着刘文,“文叔叔当真是缺钱得很?”
刘文哼道,“不劳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操心,你赶紧走吧,免得被叶裳那小子看见,以为我在打你的主意。”
苏风暖坐着不动,对他说,“冬日里,我捂暖的几株海棠如今正值盛开,文叔叔可否赏脸带着铃兰去苏府赏花?”
刘文摆手,“我对赏花没兴趣。”
苏风暖道,“铃兰姑娘如此可人,若是摘两株海棠簪花,想必十分耐看。”
刘文闻言看了铃兰一眼,对着她绾着的发髻瞅了又瞅,点头,“嗯,不错,回头你派人给我送两株来好了,我今日没空,你快走吧,别耽搁我招揽生意。”
苏风暖笑着起来,“既然如此,我就不耽搁文叔叔的生意了。”话落,转身向马车走去。
千寒跟上她。
刚走几步,刘文忽然说,“小丫头,我观你面色,似有灾星,你今日小心点儿,可别把自己喂了豺狼虎豹。”
苏风暖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刘文,笑着说,“文叔叔,你如何看我今日面有灾星?”
刘文对她伸手一指,“印堂发黑,是灾星的征兆。眉心有云雾隐约成围困之势,是有人要对你围剿而杀。”话落,他摆手,“你可爱惜点儿小命,免得叶裳那小子随你去阴曹地府成双成对。”
苏风暖伸手摸摸眉心,又放下手,笑着说,“既然文叔叔这样说,我就信你所言了。”话落,对千寒道,“给文叔叔一锭金子。”
千寒伸手入怀,拿出一锭金子,上前递给刘文。
刘文伸手接过,也不见喜色,随手递给了铃兰,“收好了,今天第一份生意。”
铃兰接着金子,羞着脸看着苏风暖,小声说,“爷从清晨便在街上摆摊,我也跟着等到现在了。苏小姐这一锭金子,真是第一份生意呢。”
苏风暖无言片刻,转身上了马车。
千寒嘴角抽了抽,赶着马车,向苏府而去。
苏风暖上了马车后,从车厢里翻腾片刻,从备着的匣子里找出了一面镜子,对着镜子看自己,发现,果然如刘文所说,她眉心隐隐一团青雾。
这的确是凶煞围困的征兆。
难道刘文摆摊算命不是作假?当真有这个本事?
她放下镜子,伸手挑开帘子,看向那一处摊位,只见刘文和他的侍妾铃兰又重新坐好了姿势,刘文依旧摇头晃脑,她的侍妾铃兰依旧背对着街道端正而坐,像模像样地在听他算卦。
她收回视线,想着今日她要回的地方是苏府?自己家里,什么能让她成围困之势?
她揣思片刻,压低声音对千寒说,“你继续赶车,前往苏府,我独自暗中回苏府。”
千寒一怔,“姑娘?”
苏风暖指指眉心,笑着说,“早上起来,我对镜子梳妆时,还未见眉间这团雾气凶煞,如今这般显出来,的确是大凶的征兆。今日我们要去苏府,我回去看看苏府怎么就成了凶煞之地了。”话落,对他道,“你将车赶得慢些。”
千寒点头,压低声音说,“既然如此,姑娘您独自小心些。”
苏风暖点点头,掠身出了车厢,如云烟一般,消失在了马车中,只帘幕轻轻地晃了那么一下,便不见了她的身影。
千寒暗叹苏风暖的轻功,恢复了武功的她,真是让他天壤之别,自愧弗如。他挥着马鞭,如无事人一般地继续往前走。
苏风暖施展轻功,顺利地回到了苏府,轻而易举地摸进了苏府的高墙,跃了进去。
苏府内一改往日的清静,府中仆从们忙忙碌碌,在准备着今日苏夫人邀请京中各府夫人小姐们的赏花宴。
叶裳大清早地派人来告诉苏夫人,苏夫人便立即派人去各府请人,虽然是临时下了帖子邀请,但大冬天里海棠树开花,这等稀罕事儿,各府的夫人小姐们虽然前两日便隐约听说苏府的海棠树被苏风暖用暖棚捂开了花之事,十分好奇,但因为叶裳和许云初在查皇宫机关密道的大案,从除夕夜起,京中一直笼罩着阴云,所以,众人虽然好奇,但也无人拜访苏府,只能暗压下好奇,今日听闻苏夫人请赏花,自然是有请必到。
有的夫人小姐们来得早,所以,苏府内十分热闹。
苏风暖进了苏府后,暗中沿着府内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先去了书房,通过书房的长廊,去了捂暖了海棠的暖棚。
先来到的夫人小姐们都被苏夫人请去了会客厅,等着人来齐了,一起再来赏花。所以,如今暖棚里没人,只有泥鳅一人在守着暖棚。
苏风暖悄无声息地进来时,泥鳅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用炉钩子捣鼓海棠树下的炭火盆。
暖棚里暖意融融的。
苏风暖看了泥鳅一眼,又看向花开得正盛正繁茂的海棠树,一丝隐约的异香吸入口鼻,她面色一沉,喊了一声,“泥鳅。”
泥鳅温声停住手里的动作,回转头,他一张脸被炭火熏得红彤彤的,见到苏风暖,顿时喊了一声,“小姐?您回来了?”
苏风暖走到他近前,弯下身,扣住了他手腕,当即问,“这炭火是从哪里来的?”
泥鳅一怔,转头看了一眼炭火,如实说,“是府中采买的人刚刚不久前送来的。”
苏风暖闻言,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在他睁大的眼睛下,寒声说,“这炭火有毒。”
泥鳅的脸霎时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又见蚀骨(二更)
这毒不是别的毒,正是蚀骨毒。
蚀骨毒埋在了炭火里,借由炭火,挥发出隐隐约约的幽香,与整个暖棚的海棠花融在一起,若非她恢复武功后,嗅觉比以前敏锐了许多,也难以发现。
这炭火刚被泥鳅捣鼓开,香味还没彻底地散出,若是再过半个时辰,炭火正红,蚀骨毒会大肆挥发,融入这整个暖棚的空气中,届时,夫人小姐们前来暖棚赏花,那么,进来多少人,怕是会死多少人。
真是最为歹毒不过。
她咬着牙拿起盆盖,盖住了整盆的炭火,看着泥鳅半截潮红半截惨白的脸,她对外面清喝,“来人。”
有府卫应声现身,来到暖棚内,惊异地看着苏风暖,“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苏风暖吩咐道,“调集十名府卫,守好这里,任何人不准进来。”
那府卫立即问,“包括夫人吗?”
苏风暖寒声说,“包括夫人。”
府卫应是。
苏风暖见府卫听命守好了暖棚,当即让泥鳅坐下身,她跟着盘膝而坐,运功为他祛毒。
泥鳅的毒幸好还没入心脉,她刚刚给他服用了一颗护心丹,及时再为他运功的话,自然能保住他的命。
泥鳅白着脸说,“小姐,府中负责采买的人是程伯,他不可能下毒害……”
“别说话。”苏风暖轻嗤。
泥鳅顿时闭上了嘴。
苏风暖运功三周天,两盏茶后,泥鳅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苏风暖见泥鳅吐出毒血,吸入肺腑的毒也就被逼的七七八八了,缓缓收了功,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他说,“毒还没祛除尽,我稍后开个药方子,你要喝七日的药。”
泥鳅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白着脸说,“谢……小姐。”
苏风暖站起身,对他说,“如今说吧。”
泥鳅从地上爬起来,说,“今早夫人让人来告诉我,说今日府中要请各府的夫人小姐们来赏花,我去库房取炭火时,发现炭火没了,便去找负责采买的程伯,程伯听了之后,便去外面采买了炭火回来。程伯刚回来不久,小姐来之前,他亲自送过来的,我刚点上没半盏茶。”
苏风暖道,“你若是点上这有毒的炭火被熏上一盏茶,命如今已经没了。”
泥鳅白着脸说,“炭火怎么会有毒呢?”
苏风暖也想知道炭火怎么会有毒,程伯是苏府的老人了,当年他父亲引咎辞官变卖家财离京去乡下时,带走了为数不多的老人,其中就有福伯。不只泥鳅相信他是不会害苏府的,她也相信。她冷着脸说,“此事先不得张扬,稍后我离开,会带走那盆炭火,之后再让人给你送新的炭火来。”
泥鳅点点头,怕怕地说,“听小姐的。”
苏风暖又看了一眼暖棚,伸手提起了炭火盆,掠身出了暖棚。
在外面守着的府卫只看到一道光影一闪,眨眼之间,便不见了。
泥鳅待苏风暖离开后,后怕地拍拍胸口,连忙用铲子铲了铲地上的泥土,盖住了他吐出的血迹。将暖棚各处又整理了一遍。
苏风暖将有毒的火盆先放去了她的风暖阁,之后,她悄无声息地出了风暖阁,去了程伯的住处。
程伯刚采买回来,正在换衣服。他因为采买会起大清早的缘故,所以,为了不打扰府中人休息,独自住在一个小院子里。
苏风暖来到之后,敲了敲门。
“谁呀?”程伯粗着嗓子在里面喊。
“是我。”苏风暖道。
“小姐?”程伯听出了苏风暖的声音,讶异不已,连忙穿戴妥当,打开了房门,一见果真是苏风暖,当即问,“小姐,您回府了?怎么来了老奴这里?是着急需用什么让老奴去采买吗?”
苏风暖摇头,“不是。”话落,伸手关上房门,对他道,“我找你有事要说。”
程伯连忙请苏风暖入座。
苏风暖坐在了椅子上,对他问,“程伯,你今日的炭火是在哪里采买的?”
程伯一怔,“小姐,炭火怎么了?”
苏风暖道,“你只管对我说就是了。”
程伯立即说,“是一家开了有些年头的炭火铺子了,咱们苏府没离京前,就在那家买炭火,回京后,那炭火铺子还在,老奴便依旧去那里采买了。”
苏风暖问,“什么样的炭火铺子,叫什么名字?”
程伯道,“叫老张炭火,他的炭火十分好,京中各大府邸甚至皇宫的采买所用,都在他那里。一大清早,还需要排队去买。”
苏风暖闻言道,“你是如何买的炭火,与我说说。”
程伯道,“就是如往日一样,到了那里,就买了回来。”
苏风暖问,“你一共买多少?”
程伯说,“咱们府中的炭火昨日都给各方各院分发下去了,泥鳅就算不找我,我也是要采买炭火的。采买了足足一车。”
“那一车炭火,都放在了哪里?”苏风暖问。
程伯说,“除了给泥鳅看守的暖棚送了一盆外,其余的都放在了老奴这院子里的库房。因为冬天最需用的就是炭火,隔三差五就要买一车分去各院子,老奴为了图方便,就将我这小院子辟出来了一个小库房,专门存放炭火用。”
苏风暖站起身,“走,带我去看看你那一车炭火。”
程伯这时觉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关于他新采买的炭火的,对苏风暖试探小心地问,“小姐,炭火可出了纰漏?”
苏风暖对他道,“今日你送去暖棚的那一盆炭火被人埋了毒,幸亏我及时发现,否则炭火在暖棚里一旦烧得正旺,毒气就会挥发,整个暖棚的空气届时都会含有剧毒,那么,进去多少人死多少人。”
程伯面色大变。
苏风暖道,“你带我去看看那些没送去暖棚的炭火。”
程伯腿软了软,骇然地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老奴在老张炭火采买了一冬天的炭火了啊。”
苏风暖道,“如今是非常时日,也许被什么人做了手脚,你先别慌,带我去看看,查查原因,看看是什么人要害我们。”
程伯点点头,软着腿脚带路出了房门,来到了他小院子里的库房。
他打开库房,库房里果然放了一车炭火。
苏风暖细细地闻了闻,又用铁钩子细细地扒拉了片刻这些炭火,发现都没有毒。她扔了铁钩子,对程伯说,“这些炭火都没有毒,只有那一盆炭火有毒。”
程伯骇然地说,“小姐,老奴万万不会害将军和夫人的啊。”
苏风暖道,“我没说是你害的,你是苏府的老人了,爹娘离京时,带走了为数不多的人,你就是其一,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乡野,这么多年了,自然不会是你。你与我说说,这么一大车炭火,你怎么偏偏选了有毒的那一盆送去了暖棚?”
程伯仔细地回想说,“当时装炭火时,就是成车装的,因泥鳅的暖棚急用,老奴在将马车赶回府时,便连忙捡了一盆炭火,送去了暖棚,没有特别选炭火。”
苏风暖蹙眉,寻思道,“这一车炭火都没有问题,那么,就不是你采买炭火的地方出了问题。”话落,对他问,“你途中都遇到了什么人?”
程伯回想说,“老奴装着炭火回来时,是盖着车厢的,途中遇到几个与老奴一起采买的熟人,只擦车而过时说了两句话。”
“那回府卸车,送去暖棚这一路呢?”
程伯想了想说,“时辰不早了,老奴怕耽搁了泥鳅所用,怕耽搁夫人的事儿,连车都没卸,就装了一盆炭火,连忙急着送去了暖棚,途中……遇到了府中不少人,都在忙碌……”话落,他道,“只和丁香姑娘站着说了两句话。”
“丁香姑娘?”苏风暖看着程伯。
程伯立即说,“是咱们苏府搬进京时,宫里赐来的人。”
苏风暖想起来苏府这些年住在乡野没有多少仆从,进京后,苏府声威赫赫,自然不乏往府中送人者。除了皇上、太后、皇后赏赐进府的人外,朝中的大臣也纷纷往苏府送人。她娘谁也不得罪,凡是送上门的人,都照单全收了。
她隐约想起她第一次进宫时,她娘就让两个宫里赐下来的人跟着,一个叫丁香,一个叫芍药。她娘当时似乎还想将这二人给她做婢女,后来她时常不住在府中,如今似乎在她娘的院子里侍候。
她凝眉,“你们说了什么?”
程伯道,“她端着托盘,正在办夫人交代的差事儿,说夫人交代了,今日各府夫人小姐们来的多,让我时刻照应着,若是缺什么东西,赶紧去采买。”话落,他道,“她并没有靠近老奴,也没有动炭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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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皇上的人(一更)
若不是炭火出了问题,那便是程伯在将炭火送往暖棚途中出了问题。
毕竟一大车炭火,他回府后随手捡了放在盆里端去暖阁,这期间,若是提前做手脚的话,又怎么能保证放了毒的炭火被他捡去火盆里?所以,定然是他装了炭火亲自急赶着送往暖棚途中被人放了毒。
问题到底是不是出在丁香的身上,有待定论。
苏风暖听罢程伯所言,对他问,“再没与别人闲聊了?你再想想,除了她,还有谁与你又说话,或者是做了什么事儿?”
程伯想了想,摇头道,“老奴赶路太急,只与她说了这么两句,再没有别人了。”
苏风暖道,“然后你去了暖棚后,只泥鳅在?”
程伯点头,“只有泥鳅在,老奴便将炭火交给了泥鳅。”
苏风暖颔首,对他道,“泥鳅已经中毒了,被我救了过来。你不要声张此事,我自会彻查清楚。”
程伯白着脸点了点头。
苏风暖又道,“你再盛一盆炭火,赶紧悄悄送去暖棚给泥鳅。”
程伯又点点头。
苏风暖出了程伯住的院子,估摸着千寒就算赶的车再慢,时间也差不多来到了。于是,她跃出苏府的墙,去了门口。
千寒果然赶着马车,慢悠悠地正好来到苏府所住的这一条街。
苏风暖悄无声息地来到车前,钻进了马车中。
千寒只看到一道光影一闪,立即回头,压低声音试探地问,“姑娘?”
苏风暖“嗯”了一声,对他说,“稍后,我进府中,你将随扈的暗卫也带进苏府,安置在各个角落。盯着今日前来苏府的所有人。”
千寒点头,听苏风暖言语冷清,低声说,“姑娘,苏府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道,“有人在程伯送去暖棚的炭火盆里下了蚀骨毒,幸好我去暖棚查看了一番,否则今日后果不堪设想。”
千寒面色一变,“姑娘,查出是什么人了吗?”
苏风暖摇头,“没有,稍后你安排妥当后,将府中的丁香抓起来,别让她死了,我抽空审问她。”
千寒应了一声是。
苏风暖靠在车壁上,揉揉眉心,忽然想起什么,拿起那面镜子来,看向她眉心,凝聚在她眉心的那团云雾隐约散去了些。
她扔了镜子,笑了笑,“你家世子的文叔叔还真是有两下子,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千寒立即说,“姑娘,可见真是被他看准了?”话落,他压低声音说,“没听说晋王府长子真的会算命啊。”
苏风暖道,“会不会算命我倒不知道,今日我的面相,还真是被他看出了,也说准了。”
千寒小声说,“已经禀告世子了。”
苏风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马车来到苏府门前,门口已经停了数辆马车,其中有一辆马车正巧与千寒赶着的马车一起来到了苏府门前。
千寒低声说,“姑娘,丞相府的马车也刚刚来。”
苏风暖伸手挑开帘幕,千寒停下车,苏风暖慢慢地下了马车。
这时,国丈府的马车停下,孙夫人和孙晴雪相继下了马车。孙晴雪见到苏风暖,顿时抿着嘴笑,“苏妹妹这是刚从容安王府回来?”
苏风暖笑着点头,见孙晴雪一身素净绫罗,淡施脂粉,她笑着说,“孙姐姐又漂亮了呢。”话落,上前给孙夫人见礼,“伯母好。”
孙夫人连忙握住她的手,笑着说,“快不必多礼,你这身子骨还未好吗?怎么这般瘦弱?”
苏风暖笑着说,“已经比年前好许多了。”
孙夫人道,“女儿家的身子骨最是矜贵,马虎不得,你懂得医术,定要好好给自己调理将养。”
苏风暖点头,“多谢伯母,我晓得。”
孙晴雪这时凑过来说,“都说大难之后必有后福,苏妹妹的气色的确比年前好太多了。”话落,笑着说,“苏妹妹与叶世子两情相悦,如今京中盛传,自从上次宫宴出了事端,叶世子更是将你看顾得紧,生怕再出什么闪失,几乎寸步不离。”
苏风暖笑着看了她一眼,“孙姐姐这是取笑我呢。”
孙晴雪连忙打了个告饶的手势说,“不敢不敢,我以前觉得叶世子那么冷清的人,是不会对人好的,如今听着京中盛传你们的话,可算是见识了他对人好起来的模样。”
苏风暖笑着说,“京中一直以来诸多不平静,我身子又不好,落下了病,连参加个宫宴,都被人算计险些丢了命。他也是没办法。”
孙夫人闻言叹了口气,接过话道,“可不是?怎么就有这么多事端?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玉儿离京也有好些时候了,这个年都没在京中过,自从去了沛城,到了地方后来信报了个平安,如今这么久了,再半丝信儿没传回来,真是让人担心。”
苏风暖道,“孙公子是去查案,案子定然十分棘手,想必有不方便之处,算起来,也没走多久,伯母不必太挂心。”
孙晴雪笑着说,“哥哥没出过太远的门,从离京那一日,我娘就盼着他平安回来。我都劝过她数次了,她也依旧担心。”
苏风暖笑着说,“有句话说得好,儿行千里母担忧,孙公子在外,伯母自然是担着心的。”
孙夫人道,“我就是学不来苏夫人,三公子都走了几个月了吧?她倒是安稳,若是我,早就坐不住了。还有大公子和二公子在边境,也常年不在她身边。”话落,又道,“还有你带兵去燕北打仗,哎呦,想想我就觉得刀剑无眼,战场无根,可怕得很。”
苏风暖笑着说,“我娘是习惯了,我们兄妹四人自小就皮实淘气,她若是担心,担不过来。索性就看开了。”
孙夫人道,“我是该跟苏夫人多学学。”
三人一边说着话,进了苏府。
来到会客厅,苏夫人听到禀告,从里面迎了出来,笑着对孙夫人说,“刚刚宫里传来话,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要来赏花。”
孙夫人笑着说,“这回苏府可热闹了。”
苏夫人点点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估计会晚些到,先进厅里喝茶吧。”
孙夫人笑着点头。
苏夫人请孙夫人和孙晴雪入了会客厅,她落后了一步,对苏风暖低声问,“小裳一早上便对我说让我办个赏花宴,赏你那几株海棠,这是为何?”
苏风暖将苏夫人拉到不远处的无人处,对她低声说,“为了查案。”
苏夫人一惊,“今日请的都是京中贵裔府邸的女眷,怎么案子还牵扯了女眷不成?”
苏风暖点头,压低声音说,“早先,我悄悄回了一趟府中,去了暖棚,发现有人在程伯送去暖棚的炭火里动了手脚,下了蚀骨毒。”
苏夫人大骇,“什么蚀骨毒?”
苏风暖道,“只要毒入心脉,会一点点地从骨头开始腐蚀腐烂,尸骨全无。”
苏夫人脸刷地白了。
苏风暖伸手拍拍她肩膀,语气轻松地说,“不过幸好被我化解了,我已经吩咐千寒带着容安王府的暗卫守好了各个角落,盯紧今日来的人。”话落,她笑道,“娘您也不必紧张,稍后带着人该赏花赏花,该喝茶喝茶,该唠嗑唠嗑。用不了多久,叶裳就会来,您可别因为害怕怯了场。”
苏夫人闻言勉强镇定下来,伸手拍了她一巴掌,“你们父子兄弟五人都上过战场,娘十几年前也去过,怎么会害怕了?”话落,她拍拍胸口道,“你和小裳放心查案,若真是这些人里出了鬼魅,定不饶她。”
苏风暖想着到底是她娘,这么快便镇定住了自己,她点点头,对她低声问,“丁香是谁的人?这么长时间,您摸清了吗?”
苏夫人小声说,“是皇上的人。”
苏风暖眯起眼睛,道,“不见得。”
苏夫人一怔,“怎么?她不是皇上的人?”
苏风暖道,“我问了程伯,在他将炭火送到暖棚途中,只和丁香接触过。十有八九,应该是她动的手脚。她若是皇上的人,朝臣家眷们都在苏府因为赏花中毒而死,对皇上半丝好处没有。这等事情,皇上怎么会做?”
苏夫人面色顿时一沉,“我一直以为她是皇上的人,当初她是皇上赐来的。”
苏风暖道,“皇上赐下来的,还真不见得是皇上的人。当初冯盛都以为是皇上的人,殊不知是月贵妃的人。”话落,她道,“您先陪着众位夫人小姐在客厅喝茶吧,我去找管家,将府中的人员略一遍。”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请自来(二更)
苏夫人与苏风暖话落,一个进了会客厅陪众位夫人小姐,一个去找管家。
管家正在安排人有条不紊地迎接入府的客人,见苏风暖来到,他连忙见礼,“小姐。”
苏风暖看着管家,他是苏府的老管家了,做事稳重,十分忠心,当年曾跟随他爹去过战场,为他爹挡过刀剑受过伤,如今肩上腿上还落着伤疤,再不能上战场了。后来他爹辞官,他跟着去了乡野,做了府中的管家,去年他爹临危受命带兵出征,他也要跟随,是他爹硬命令地拦截了,自然可靠得很。
她对管家低声说,“将府中所有人的名单给我一份。”
管家也不问缘由,连忙说,“小姐您稍等,老奴去给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