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苏风暖点点头。

管家连忙去了他住的院子,不多时,将名单取来,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接过名单,只见这一份名单十分详细,记录了府中各房各院安排了什么人,以及每个人的祖籍、过往经历、以及被何人送进府里等等。

她拿着名单仔细地看着。

管家在一旁看了她片刻,低声说,“自从苏府回京,这各府都往苏府送人,夫人不好得罪人,来者不拒。”话落,他叹了口气道,“其实,三位公子和小姐您时常不在府中,咱们府中用不了这么多的人,但不好打发了去,每日乱糟糟的,老奴实在累心得很,没有以前在乡野时清静。”

苏风暖看着名单对他说,“很快您就清静了,今日宴席之后,我将这些人都给皇上送去,让皇上安置了。”

管家一怔,“皇上只送来两个人啊。”

苏风暖道,“若非他带头,朝中各府邸会挤着给苏府送人吗?既然是他惹的事儿,便要给他送去。”

管家闻言欷歔,“小姐,那可是皇上,虽然皇上宅心仁厚,但您也要悠着点儿,可别惹怒了皇上。俗话说,天子威仪不容侵犯。”

苏风暖笑出声,“我知道,您放心,我惹怒不了皇上,卿昭仪肚子里的孩子还要仰仗我给保胎呢。”

管家咳嗽一声,没了话。

这时,外面有人高喊,“太后驾到!皇后驾到!”

苏风暖没理会,仿佛没听见,管家连忙说,“小姐,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来了,咱们赶紧去接驾吧。”

苏风暖对他说,“你去吧。”话落,对他道,“这份名单先给我收着吧。”

管家知道苏风暖的脾性,随意自在惯了,这等礼数,她是不爱遵从的,但偏偏无人怪罪治罪她。他点点头,连忙去了府门口。

这时,千寒现身,低声说,“姑娘,丁香死了。”

苏风暖脸色蓦地一沉,“怎么死的?”

千寒摇头,“属下查不出死因,属下依照姑娘的吩咐,入府后便立即找了她,各处都没有,最后发现她死在了一处阴暗的角落里。”

苏风暖凝眉,“如今呢?”

千寒低声说,“我让暗卫看着那处。”

苏风暖当即道,“走,带我去看看。”

千寒点头,头前带路。

苏风暖跟着千寒来到了苏府西北角一处无人居住的背静之处,只见丁香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她走到近前,有前一次在林府受到的教训,如今仔细查看了一番,才探查她鼻息,将手按在她脉搏处,紧接着,又对她周身检查了一番,之后对千寒道,“与林家主死因相同,死于烈焰掌。”

话落,她扯开了她身前的衣服,果然见她胸口处印着一个浅浅的黑色张印。

千寒道,“看着这个指印,似乎和林家主一样,是被一个人所杀。”

苏风暖点点头,这个张印她自然不陌生。

千寒看着苏风暖道,“她身子还是温热的,可见刚死不久。”

苏风暖道,“这里应该是她与背后之人碰面之处,背后之人询问她是否得手,在得知得手后,杀了她灭口。她死的时间应该在三炷香左右。”

千寒道,“按照这个时间计算的话,那时候属下刚随姑娘入府,这么说,一定不是会客厅在座的人了,毕竟夫人在陪着众人喝茶。”

苏风暖颔首,“基本可以排除。”

千寒低声道,“今日,夫人请各府夫人小姐过府赏花,除了丞相府夫人和小姐晚来了片刻与姑娘一起入府后,其余夫人小姐们都提前到了。这期间,但凡邀请在列的人,都在会客厅,如今丁香却被人杀了,会是什么人呢?”

苏风暖道,“也许不在邀请之列。”

千寒顿时心神一醒。

苏风暖道,“先将她的尸体收起来,等着你家世子来到之后,让他再看看。”

千寒点头,命人扛了丁香的尸体去安置了。

苏风暖在原地站了片刻,通过丁香倒地的躺势,想象她被人杀的过程。之后她足尖轻点,上了墙头,墙头上有一根草被踩歪了,有一个浅浅的不大的脚印,她描绘了脚印一番,然后,跳出墙外,下了墙头,站在墙外,看着外面。

苏府坐落在荣华街以南偏东,与荣华街仅隔了一条街,有王大学士府、丞相府、苏府、六部尚书府等一众府宅。

无论是前街还是后街,这一片都是繁华之地,车辆人员往来不绝,地上的车辙印一道又一道,因近日里无雪,分不清是新的还是旧的。

苏风暖站了片刻,又飞身上了墙头,进了府内。

千寒低声说,“姑娘,可发现了什么?”

苏风暖摇头,对他道,“我在想,掐算时间的话,丞相府的马车也正该从这里过,我实在不愿意怀疑孙晴雪和丞相府,但此事兹事体大。”

千寒大惊,“丞相府一门清贵,丞相十分得皇上信任,与王大学士交好,是云山真人弟子,教导三公子课业,孙公子在京中虽不及小国舅有名望,但是真正的清贵门楣的大家公子,十分有君子之风。孙小姐在京中一众小姐中从不与人发生口角,温雅端庄,待人有理。会……是她吗?”

苏风暖揉揉眉心,“在没找到那个人之前,任何人都可怀疑。若时间上推断来说,丁香死的时间,与丞相府马车路过的这个时间却是正好。”

千寒顿时沉默了。

苏风暖道,“走吧,去前厅。”

千寒点点头。

苏风暖离开西北角僻静角落,回到了前厅,面上早已经恢复如常,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奔波一日的心绪猜疑和起伏,也无人知道府中就在不久前刚刚死了一个皇上赐给苏府的婢女。

会客厅内,坐了满满一厅的人,显得苏府的会客厅都小了。

太后和皇后上座,苏夫人这个东道主陪着坐在下首,一众人等正在说着话,话题自然围绕着今日苏府的赏花宴。大冬天的海棠开花,的确是稀罕事儿。如今虽然快立春了,但到底是没到冬天,海棠这种娇嫩的物种,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被捂开了花,古来少有。

苏风暖迈进会客厅的门槛,便听到众人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众人见她来了,都向她看来。虽然很多人都见过了她的美貌,但每见一次,又都觉得她似乎更美了,整个人没了刚入京时的活泼劲儿,却带了一种大家闺秀温婉柔弱劲儿。

苏风暖刚要给太后和皇后见礼,太后笑着对她招手,拍拍身边说,“苏丫头,这里坐。”

苏风暖索性便不见礼了,走到太后身边,笑着坐下,对她说,“我娘办赏花宴,请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来,可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了。”

太后笑起来,伸手拍拍她,对众人说,“你们看看,还是京中的水土养人是不是?苏丫头愈发会说话了。”

众位夫人也都跟着笑起来,谁都没忘记当初苏风暖进京进宫在太后面前和皇宫大内护卫动武,以至于太后不喜苏风暖,连带着一力主张要力压皇上拿下与苏府的婚事儿作罢之事。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太后对苏风暖可是彻彻底底的改观了,而苏风暖也花落了容安王府世子叶裳。

众人坐了片刻,太后笑着说,“走吧,我们都是为了赏花而来,先去看看苏丫头捂暖的海棠花。”

苏夫人笑着站起身,“太后请,皇后请,众位夫人请。”

太后、皇后站起身,众位夫人小姐们也随着站起身。

太后攥着苏风暖的手不松开,一众人等由苏风暖领着,前往海棠捂开的那处暖棚。

众人刚出了会客厅走出不远,管家卑躬屈膝十分恭敬且小心翼翼地带着几个人进了苏府,众人听到脚步声回头,当看到来人,顿时惊异不已。

苏风暖也怔了一下,想着皇上怎么不请自来了?而且还如此悄悄地来了苏府,连个仪仗车辇都无,只带了小泉子和几名随扈。

她正想着,便看到远处又来了两个人,正是叶裳和许云初,顿时了然,二人要查京中贵裔府邸的夫人小姐们,毕竟身为男子,需要避嫌,不好同席,若是皇上在,有皇上顶着,跟着皇上,自然大可不必避嫌了。

众人都愣了片刻,回过神,连忙跪在了地上给皇帝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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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半盒香粉(一更)

皇帝来到近前,温和地笑着对众人摆摆手,“都免礼吧。”

众人起身。

皇帝对太后道,“儿臣得知母后和皇后来苏府赏花,也来凑凑热闹,听说苏丫头捂暖了几株海棠,这等稀罕事儿,朕也想见见。”

太后笑着说,“哀家还没见到,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看。”

皇帝看着被太后握着手,站在太后身边的苏风暖,笑着说,“苏丫头,你怎么想起在大冬天捂暖几株海棠了?”

苏风暖笑吟吟地说,“年前,我用了无数好药,伤势不但不见好,反而愈来愈差,心情差极时,便想着若是在大冬天里将海棠捂开了花,那么兴许我身体还真能有奇迹发生,有得救。于是,就给几株海棠树搭建了暖棚,没想到,还真给捂暖开了花。”

皇帝闻言大笑,“这说明你命不该绝,如今气色愈发好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估计是阎王爷见我年岁还小,身子骨也没几两肉,抓去地府也干不了杂活,索性让我多活几年。”

皇帝又大笑起来,伸手指着她道,“看你如今一副文文静静的模样,可是你这一张嘴啊,什么时候都贫得紧。”

这时,正巧叶裳和许云初来到近前。

苏风暖看了叶裳一眼,笑着说,“这还不都是跟叶世子学的。”

太后绷不住笑起来,道,“原来你是跟叶世子学的吗?”

皇帝看向叶裳,众人也看向叶裳,一时间不少人都笑了。

叶裳瞅着苏风暖俏皮的模样,想着到底谁跟谁学的?她当众这般甩锅给他,也真是脸不红气不喘。他又气又笑,道,“这个说法伯母应该最有资格评判。”

苏夫人闻言笑起来,笑着瞪了苏风暖一眼,公正地说,“小裳小时候最是乖巧,反而是你最是闲不住能闹腾跟个皮猴子一般,这么多年,也没改了。如今怎么能说是跟小裳学的?”

苏风暖跺了一下脚,嗔怪说,“娘,您到底是谁的亲娘,这么拆我的台。”

皇帝哈哈大笑。

众人也都笑起来。

太后松开苏风暖的手,对她说,“如今叶世子来了,哀家再拴着你在身边就是不近人情了,你们到底是谁学的谁,自己交涉去吧。”

苏风暖无言地红了脸。

皇帝稀奇道,“难得这小丫头还会脸红。”

苏风暖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南齐民风虽然不如北周开放,但许了婚事儿的男女当众被长辈们开几句玩笑,也是无伤大雅。所以,众人心里有的暗叹二人真是天作之合,有的人心里偷偷羡慕两人门当户对,也有的人心思不在这二人身上,而是眼睛焦在了许云初的身上。

小国舅未曾许婚,是许家继承人,文武双全,谦谦君子,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一番说笑后,苏夫人继续领着众人前往暖棚。

苏风暖离开了太后,来到叶裳身边,与众人落得远了些,对叶裳和许云初低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叶裳听罢,脸色沉了又沉,道,“将手都伸进苏府来了,可真是迫不及待。”

苏风暖点头,“这回杀我不成,应该还会有后招。”

叶裳道,“等着她出手杀你而抓她,未免被动了,今日之后,要想想如何请君入瓮。”

许云初接过话道,“不错,这人手段愈发狠辣,必须要尽快查出她是谁,以除后患。”

苏风暖颔首,“是要好好想想,不过如今只有丝毫的蛛丝马迹,不见首尾,着实难查,就算请君入瓮,也不好请。”

叶裳道,“只要她的目的是杀你,就好办。”

许云初道,“以身喂狼,未免危险。”

苏风暖闻言一笑,“我如今也不是孱弱的羔羊,倒也不怕以身喂狼。”

叶裳道,“回头想个周全的法子,无论如何,总不能伤了你。”

许云初道,“还是小心为上。”

苏风暖点头。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落后众人远了些,前面的人已经来到了暖棚。

皇帝负手站在暖棚外,笑着对苏夫人说,“这一处暖棚,护卫不下百人,什么海棠品种这般珍贵?需要这么多人看顾着。”

苏夫人知道是因为今日出了事端,苏风暖才放了这么多护卫在这里,她面不改色地笑着说,“今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一众夫人小姐们来苏府赏花,臣妇怕出岔子,才在这里多安排了人。临时安排的,往日里没有这么多人。”话落,笑着说,“海棠品种不是多珍贵,以前苏府没离京前,是暖儿小时候中的。”

皇帝点点头。

小泉子带着人先进了暖棚。

暖棚内只有泥鳅守着,在倒腾着程伯新送来的炭火,炭火燃烧得正旺。但泥鳅心眼多,有了早先中毒的教训,为了以防万一,在新炭火悄悄送来时,他将暖棚的帘幕捅开了两个大窟窿,以便透气。

所以,今日的炭火虽然暖和,但暖棚里也不是太暖阁,有一种冷清清之感。

小泉子看了一圈,请皇上入内。

苏夫人当前引路,皇上、太后、皇后、丞相夫人等几位有品级的一品诰命夫人随后进入。暖棚毕竟不算宽敞,进了一批人后,其余的夫人小姐们不再进入,而是等在外面,等皇上、太后、皇后以及众位夫人出来再进去观赏。

叶裳、许云初、苏风暖三人来到暖棚外,停住脚步。

苏风暖笑着对孙晴雪招手,“孙姐姐,这边来,我与你说个事儿。”

孙晴雪没有随孙夫人入内,与一众夫人等在外面,见苏风暖对她招手,笑着走到她面前,对许云初和叶裳微笑地见了礼,二人回以微笑颔首示意,她笑着问苏风暖,“苏妹妹,何事?”

苏风暖将她拉到一边,笑着低声问,“你擦了什么粉,这么好闻。”

孙晴雪闻言抿着嘴笑起来,瞅着她说,“我见苏妹妹数次,你都是未施粉黛,如今怎么也对胭脂水粉有兴趣了?”

苏风暖笑着说,“刚刚我们入府时,我与你说话,闻到你身上尽是香味,不浓不烈,十分清雅好闻,也激起了些兴趣。”

孙晴雪笑着说,“是去年方华斋出的玉人香,我哥哥帮我定了一盒。”

苏风暖不解,“方华斋?”

孙晴雪笑着说,“一看你这不懂的样子,就是从不用胭脂水粉,方华斋在京中顶顶有名,专做胭脂水粉,尤其是玉人香,更是上上品。只是价钱太贵了,千金一盒。去年因为我过生辰,哥哥帮我订了一盒,不过也是值得,一盒可以用上一年,擦上一点儿,就周身幽香。”

苏风暖道,“果然是好东西。”话落,她对叶裳说,“过几个月我们大婚,你也给我去方华斋买一盒。”

叶裳点点头。

孙晴雪见叶裳点头,笑起来,“一看叶世子也不懂香粉,否则也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方华斋去年推出的玉人香,只十盒。都卖出去了。再想要的话,需要等上三年,如今刚过一年,还要等两年呢。你们大婚要用这个香粉,是来不及的,叶世子也买不到呢。”

苏风暖闻言也不泄气,惯有地洒脱地说,“是这样啊,那算了。”

孙晴雪看着她说,“我用了半盒,还有半盒,妹妹若是不嫌弃,我送给你吧。”

苏风暖连忙摇头,“这怎么行?我怎么好夺孙姐姐所爱?我本就不爱擦胭脂水粉,如今闻到孙姐姐的脂粉味好闻,才故此一问。”

孙晴雪笑着说,“两年后方华斋再推出玉人香,你再还我半盒就是了。那么贵的水粉,我总不好再让哥哥买了。上次他给我买一盒香粉,半年都拘束着腰包,没敢再与人出去吃酒。”

苏风暖见她如此说,顺水推舟地笑着说,“既然孙姐姐这样说,我就不客气地收了。”

孙晴雪道,“你这样痛快地收了就对了,你我投缘,不是手帕交,也差不了多少。今日回去我便让人给你送去。”

苏风暖笑着点点头,又道了句谢。

许云初这时在一旁说,“我闻着孙小姐身上似乎不止玉人香的味道,像是也有某种花粉的味道。”

孙晴雪一怔,将袖子放在鼻间闻了闻,蹙眉道,“还真是有些别的花粉的味道,可是我最近没有研制香料啊。也许是别处沾染的吧。”

许云初笑着点头。

苏风暖伸手抓了孙晴雪的袖子,也放在自己鼻间闻了闻,对孙晴雪眨眼,“孙姐姐,我说怪不得你身上的香味这么浓呢,将我熏得都对水粉感兴趣了,原来还有花香沾染在一起。”话落,她恍然说,“孙姐姐人缘好,一定是从哪位小姐身上沾染的。”

孙晴雪又仔细地闻了闻,道,“你若是不说,我只顾着和人闲谈了,还真没发现我衣服上这么浓的香味。”话落,她转头瞅了一眼,笑着说,“我稍后也要找她们问问,谁擦了这么香的粉,沾染到了我身上,连苏妹妹这等不爱香的人都招惹了出来。”

苏风暖笑着点头,“你快问问,回头若是好的香粉,再给我淘弄些。”

孙晴雪轻笑,“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携手赏花(二更)

皇帝、太后、皇后、苏夫人、丞相夫人等一众人从暖棚里出来,都不停地夸赞海棠开得好。

苏风暖拉了孙晴雪的手,对她说,“走,孙姐姐,我带你去看看,你若是喜欢,就移去你丞相府一株。”

孙晴雪笑着被苏风暖拉着进了暖棚。

其余的夫人小姐们也都跟着进了暖棚。

叶裳和许云初并未进去,而是等在外面。

皇帝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们不是陪朕来赏海棠花吗?怎么干站着?不进去看看?”

叶裳笑着说,“我们是陪皇上您来,今日只是陪客,若是想赏这海棠花,什么时候都能来赏。”

皇帝笑着指指他,“不错,朕倒是忘了,你都快将苏府当成自己家了。”

叶裳笑着道,“自然。”

苏夫人笑着说,“皇上,去会客厅喝一杯茶吧。”

皇帝问,“苏澈呢?”

苏夫人笑着说,“他在后院,没听到有人高喊,估摸着还不知道皇上您来。为了不打扰夫人小姐们赏花,他没出来。”

皇帝道,“朕不去喝茶了,去找他。你带着太后、皇后和各位夫人去会客厅喝茶吧。”

苏夫人闻言笑着说,“那我让管家给您带路。”

皇帝点点头。

苏夫人看向管家,管家连忙给皇帝带路。叶裳和许云初对看一眼,也跟着皇帝一起去了。

暖棚内,苏风暖拉着孙晴雪赏海棠花,一众夫人小姐们都啧啧称赞,说着大冬天里,海棠原来也能开得这样好,询问苏风暖这海棠树下的炭火是否一直放置着,苏风暖连连点头,说有人日夜照看。

孙晴雪赏了片刻花,对苏风暖说,“可惜沈妹妹已经故去,她最喜欢赏花了。这海棠在冬天盛开,若是她在,一定叽叽咋咋赞个不停。”

苏风暖看着她说,“孙姐姐说的是沈妍?”

孙晴雪点头,“是沈妍,苏妹妹忘了她吗?在太后办的赏花宴时,你们见过的。”

苏风暖颔首,“是见过,十分活泼,性格极好,我记得她说她喜欢喝酒。”

孙晴雪道,“赏花,喝酒,作画,杂耍,她都爱好,可惜,年纪轻轻,就那么香消玉殒了。我求过父亲,想让父亲保下她,但父亲说,瑞悦大长公主用免死金牌保下了沈芝兰,皇上已经格外开恩了,若是他出面去保沈妍,他怕引祸上身。毕竟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是通敌卖国之罪。叶世子连沈三公子都没保,他更不能去保沈妍了。”

苏风暖伸手拍拍她的手,以示安稳。

孙晴雪道,“我想去天牢探望她,但哥哥不通融,他接手了小国舅查此案,更不希望我去沾染那污秽之地。所以,我竟连她最后一面也没看到。”

苏风暖道,“我很费解,大长公主为何保下了沈芝兰?不保景阳侯府的公子?”

孙晴雪道,“她自小失母,长在大长公主身边,祖孙情分深厚,别人不及,兴许就是这个原因。”话落,她低声说,“我听我哥哥说,皇上有意提了若是大长公主保沈三公子,他看在叶世子的面上,也能容情。但大长公主却摇头没保,说这免死金牌是先帝给她的,她自然要保最爱的孙女。”

苏风暖欷歔。

孙晴雪叹了口气道,“沈妍妹妹没福气,若她得大长公主厚爱,保下的人就是她了。”

苏风暖道,“如今沈芝兰在红粉楼。”

孙晴雪点点头,“我今日还见她了。”

“嗯?”苏风暖看着她,“孙姐姐在哪里见了她?”

孙晴雪道,“今日是初五,她回景阳侯府拜祭,在路上遇到了她,我想着昔日的交情,下车与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耽搁来晚了,否则早来片刻了。”

苏风暖道,“我与孙姐姐差不多来府,竟然没遇到她。”

孙晴雪道,“走的街道不同,你是从前街而来,我是从后街而来。”

苏风暖笑着说,“也是。”话落,道,“景阳侯府早被抄家封了,她如何拜祭?”

孙晴雪道,“景阳侯府就她一人了,家族坟冢距离京城颇有些路程,她不便前去,应该是在门口拜祭了一番吧。”

苏风暖道,“也是个有骨气的,昔日许灵依请她入国丈府,她偏偏没去。”

孙晴雪道,“她昔日心比天高,喜欢叶世子,如今落得卑贱如泥,孤苦无依,也是令人堪怜。”话落,又道,“不过据说红粉楼不同于其它青楼,楼中女子十分自由,可自己选择,对她来说,比去国丈府为奴为婢是个好去处。毕竟当初你未曾回京时,她们二人都喜欢叶世子,互相看不顺眼。”

苏风暖点点头,道,“叶裳这个祸害。”

孙晴雪闻言抿着嘴笑起来。

二人说了一番话,赏了海棠花,出了暖棚,前往会客厅。

来到会客厅,太后、皇后、苏夫人等在正在吃着瓜果甜点喝着茶水在闲谈。

苏风暖坐在苏夫人身边,陪同了片刻,管家便在门外小声说,“小姐,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太后闻言笑着对着众人说,“你们瞧瞧,这叶世子一刻见不着人就要找。”

众人笑着说,“苏小姐好福气。”

苏风暖对太后的取笑习惯了,便笑着与众人告了个罪,起身出了会客厅。

管家见她出来,笑着说,“皇上和将军在下棋,叶世子和小国舅去了您的书房等着您。”

苏风暖点点头,向她的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叶裳和许云初二人果然在等候。

苏风暖进了书房,关上了房门,来到桌前,坐下身,对叶裳问,“你今日入府一趟,见了她们,可有收获。”

叶裳道,“孙晴雪身上擦的的确是玉人香,除了玉人香外,还有些颇杂水粉气味,仿佛是出自青楼,被沾染的,否则一个人不会将多种水粉擦在身上。”

许云初开口道,“不错,我特意对她提了还有别的花粉味道,不过看她的模样,不知是真没注意自己身上沾染的气味,还是装作不知。”

苏风暖道,“她今日来苏府时,途经后街,遇到了沈芝兰。”

“嗯?”叶裳挑眉。

苏风暖道,“沈芝兰一直待在红粉楼,她身上沾染着颇杂的气味,实属正常,据孙晴雪说,她站在与她说了一会儿话,沾染了她身上的香粉,倒也不奇怪。”

叶裳闻言伸手扯过苏风暖的袖子,放在鼻息处闻了闻,颔首道,“你与孙晴雪待久了,确实染了些脂粉味。”

苏风暖道,“这就是了,这个说法,也是说得过去的。她说因为今日是初五,沈芝兰无法去景阳侯府祖坟拜祭,便去了被封的景阳侯府,在门口拜祭了一番,她马车经过,正好遇到了她,便说了片刻的话。”

许云初道,“这么说,丁香之死,她和沈芝兰都有嫌疑了?”

苏风暖颔首,“可以这么猜。”话落,她道,“不过,回京后我与孙晴雪见面的次数颇多,曾经她弹琴,我起剑而舞,今日我与她携手赏海棠,没探出她有丝毫武功,难道她与我一般,武功已经返璞归真?”

许云初道,“你于武学一道是个天赋之才,天下怕是鲜有人能及,月贵妃都死在了你的手里,孙晴雪当真有武功且极其厉害不成?”

叶裳不语。

苏风暖看了叶裳一眼,又道,“丞相府一门清贵,素来忠于皇权,去年北周兴兵犯境,丞相举荐由你去请我父亲带兵出战,后来,北周吃了败仗,安稳一时,国之危顿解。而丞相是云山真人的弟子,孙泽玉破安国公景阳侯两府大案,干净利落,我总难相信是她有问题。”

叶裳闻言道,“许灵依还没开口吗?”

苏风暖恍然想起她还没与他说许灵依之事,对她将许灵依说出找她之人是刘文说了一遍。

叶裳听完扬了扬眉。

许云初惊异不已,“怎么会是晋王府长子?”

苏风暖看向许云初,“你觉得不是?”

许云初道,“当初,我父亲,晋王府长子,容安王,三人十分交好,犹如亲兄弟,我觉得他不会杀叶世子。”

苏风暖颔首,“我也觉得不是他,今日若非是他看我面相,提醒我折两株海棠送去给她小妾铃兰,我偷偷提前回了苏府一趟,破解了暖棚的蚀骨毒,否则蚀骨毒侵染整个暖棚的空气,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许云初道,“你若没及时破解的话,先进入暖棚的一批人必死无疑。”

苏风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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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商议对策(一更)

先进入暖棚的一批人有太后、皇后、苏夫人、丞相夫人等一众一品诰命夫人。

若是孙晴雪暗中指使铃兰动了手脚,又将其杀害的话,那么,她在门口碰到丞相府的马车,与她一起进府,进府后就被请去了会客厅,之后,未离开众人的视线,怎么能知道暖棚的蚀骨毒被她解了?

既然她不知道蚀骨毒已解,怎么能让她娘进暖棚?

难道有人心之狠,让太后、皇后等一众夫人与她娘陪葬吗?

她暗自摇摇头,对叶裳和许云初道,“应该不是孙晴雪,是我多疑了,觉得她身上带有玉人香,丁香之死与国丈府马车路过的时间又正好,而她身上又有青楼里杂粉的味道,而手骨纤细,与烈焰掌印差不多,所以,才怀疑了她。”

许云初道,“有没有可能,那个人也许真是沈芝兰?”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道,“沈芝兰我一共见了两三面,一次是太后的赏花宴,之后是中秋宫宴,再就是年前我和叶裳前往红粉楼。未近距离接触她,倒真不好评判,总之她十分不讨喜就是了。”

叶裳道,“许灵依说那个人是文叔叔,有三点。其一,黑衣蒙面,手也藏在袖中,惯有的动作无论是坐还是站,都是胳膊折放在胸前,提着蛐蛐的姿态。其二,一身各种各样的脂粉味,没有人刻意会把多种脂粉全部擦在身上,唯独在一处待久了被染上,唯青楼莫属。其三,武功极高,走路无声。”

苏风暖颔首,“对,她是这样说。”

叶裳道,“别人都知道文叔叔惯有的动作,他若真是做这等见不得人之事,定然要掩藏起来,所以,定然不是他。”顿了顿,他道,“他这个人,我自小识得他时,就惯常故弄玄虚,他故弄玄虚时,恨不得把自己周身所有让人识得的毛病都藏起来,比如他摆摊算命,所以,不会是他故意让人识破,只能说有人冒充他误导许灵依。更何况,他要杀我,早就能杀了,不会等到现在,我未防过他。”

苏风暖道,“我也是这样想,所以不太相信。”

许云初道,“如今,孙晴雪和沈芝兰,都十分吻合,若当真如孙晴雪所言,她今日在苏府后街遇到了沈芝兰,沾染了她身上的味道,那么,杀害丁香的凶手,兴许真是她。她如今就待在红粉楼。”

苏风暖颔首,“若是这样说,沈芝兰冒充刘文,一身脂粉味,会不会她也冒充沈琪?她就是江木?”顿了顿,她道,“或者说,她以前就对青楼十分熟悉,才在许灵依接她出天牢时,她不入国丈府,而选择去了红粉楼,毕竟红粉楼也是青楼,既让她对青楼之事孰能应手,也能让她避开红袖招、花烛秀等这些与她有牵扯之地,做出什么事情,也好撇得清。”

许云初道,“这样说也有道理,她是沈琪的姐姐,与沈琪极为熟悉,但因他们毕竟不是同母至亲同胞姐弟,所以,毕竟不尽然太熟悉,易容他时,易容不到细处。而大长公主在面临皇上降罪时,用免死金牌死保了她,定然也不止是厚爱这么简单。”

苏风暖道,“我曾听你那日说起你府中管家说那人不胖不瘦,比你矮一些?”

许云初颔首。

苏风暖道,“那就是了,找许灵依和你府中管家的人,应该是女子易容,刘文与你身高差不多,而沈琪偏矮一些,所以,一众青楼老鸨断定是沈琪时常光顾。而沈芝兰……”她偏头问半晌没说话的叶裳,“她在女子中偏高,与沈琪相差无几吧?”

叶裳点点头,眉目忽明忽暗。

苏风暖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叶裳道,“我在想,昔日,国丈和皇上明争暗斗得不可开交之际,这些年,瑞悦大长公主与东宫交好,皇上本就扶持东宫,所以,见此十分欣慰,对瑞悦大长公主颇好。沈芝兰是瑞悦大长公主和景阳侯重心培养之人,若是暗中师承月贵妃,那么,她定然会烈焰掌。”

苏风暖道,“这么说真是她了?”

叶裳道,“也只能说她有这个嫌疑。”话落,他道,“许灵依说那个人第一次找她时,是在中秋夜宴之后,小国舅出发前往燕北的当日,那时,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两府还未抄家入天牢。”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道,“第二次是安国公、景阳侯两府被抄家灭门的当日,那时,正是她被放出天牢当日。第三次是北周从燕北撤兵的消息传回京城之日,许灵依服下恨春风,若她暗中师承月贵妃,那么,手里有恨春风也不稀奇。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都借助密道找许灵依。虽然身在红粉楼,但我们都知道,红粉楼规矩并不严苛,行动是十分自由的。”

苏风暖闻言道,“被你这样一说,诸多事情便合情合理了。”

许云初道,“若是她的话,她能暗中驱使许灵依,自然不会明着受她贬低被接入国丈府为奴为婢。红粉楼规矩自由,所以,她才选择了红粉楼。”

苏风暖颔首。

叶裳道,“不过也不能说孙晴雪因此没有嫌疑和干系,毕竟,今日的事情,确实有些凑巧。”话落,他道,“每年的正月十五,京城的花灯会十分热闹,各青楼歌坊都会齐齐出动,在这一日才艺比拼。往年红粉楼也参加。”

苏风暖闻言道,“今日才初五,还有十日。”

叶裳道,“今日丁香下毒,稍后在皇上面前便将此事闹开,然后,让皇上开口,各府送进苏府的人都让各府带回去。接下来,就算谁想迫不及待杀你,应该也会稍微收敛再等待机会。若是这十日内,无人对你再出手,那么,我们就借由花灯会,将人引出来。”

许云初道,“若是这期间,那人不出手,花灯会如何将人引出来?”

“我与暖儿去花灯会赏灯,人多冲开了,她身边没有护卫,只一个人的话,背后之人不知晓她已经恢复了武功,那么,定会趁机杀她。若想要她的命,这么好的机会,谁会错过?”叶裳道。

许云初颔首,“这样一来,也不必刻意,免得引人怀疑,甚好。”

苏风暖也赞同,“好,那就定在那一日。”

三人就此说定,又闲谈了几句,离开书房。

苏驰跑出自己的院子,拦住苏风暖,仰着脸对她问,“姐姐,叶哥哥说要教导我,什么时候?”

苏风暖看着苏驰,想着除夕宫宴出事儿后,她还无暇顾上他,闻言看向叶裳。

叶裳弹指敲敲他的头,微笑说,“今日就跟我去容安王府吧,我每日早晚抽空教导你一个时辰,白日里自己温习。如何?”

苏驰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苏风暖拍拍苏驰肩膀,对他说,“你去收拾东西吧,稍后我们离开时,你跟着一起去容安王府。”

苏驰高兴地连忙去了。

叶裳失笑道,“倒是好学,孺子可教。”

苏风暖好笑。

三人出了书房,去了正院,苏澈和皇帝刚下完一局棋,君臣二人和棋。

叶裳见了,不客气地笑着说,“伯父不知,多年来,皇上最想别人赢他,偏偏每次与人下棋,不是和棋就是赢棋。”

皇帝闻言笑骂,“你个混账,你这是变相在说着朕棋艺差。”

叶裳笑着说,“不敢。”

皇帝哼了一声,对他问,“案子查得怎样了?你今日神神秘秘的将朕请来苏府,可有进展?”

叶裳道,“不算有进展,更有些棘手了。恐怕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彻底查清。”

皇帝正色道,“皇宫密道案,必须给朕尽快查清,否则朕日夜难安。”

叶裳颔首。

皇帝看着苏风暖,“苏丫头,你不在前面陪着太后和皇后与一众夫人小姐们,跑到这里来,是有话要与朕说?”

苏风暖点头,从怀里拿出管家给她的府中仆从的名册,递给皇上,同时问,“丁香可是您赐来这府里的人?”

皇帝闻言疑惑,“什么丁香?”

苏风暖笑看着她,“您不会忘了吧?苏府搬回京城,我娘进京当日,您、太后、皇后、各府都给苏府送来些使用的人。其中,您赐来的人是丁香。”

皇帝恍然,“是有这回事儿,她怎么了?”

苏风暖道,“死了。”

皇帝皱眉,“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皇帝说了一遍,自然略过了刘文为她看相,她暗中用轻功偷摸入府查看之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放楚含归(二更)

皇帝听罢后,脸色十分难看。

苏风暖看着皇帝,想着任谁知道这样的事情,脸色都不会好看,毕竟这样歹毒的手段,着实心狠手辣,若是得了手,那么南齐京城的天就塌了一半。

苏澈在一旁听闻后都十分震惊。

皇帝伸手拿过苏风暖的名册,扫了一眼,自然看到了丁香的名字,写着皇上所赐。他沉默片刻,道,“当初,苏府回京时,朕听闻所带的仆从极少,不符合将军府这偌大的府宅,朕也是为了让别人知晓朕盛宠将军府,才赐了人,这人选是冯盛给选的。没想到,今日却出了这样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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