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四年前,岭山瘟疫起,月贵妃才联合上下,隐瞒岭山之事,终究是将岭山织造变成了一片焦土和废墟,片瓦无存。
岭山上万白骨,终究是为了当年的那桩荒唐事儿而陪葬了。
叶裳道,“二皇子看来很是知晓当年之事?不妨说说。”
楚含看着二人道,“叶世子和苏小姐连我母妃的出身都查出来了,当年之事难道不知吗?”
苏风暖道,“不知细节。”
楚含转身进了画堂。
苏风暖和叶裳对看一眼,也进了画堂。
三人进了画堂,落座,楚含道,“我也知之不多,父王从不准人提母妃出身,因他盛宠母妃,母妃宠冠后宫,连皇后都避其锋芒,所以,更是无人敢查敢问。”
苏风暖道,“别人不敢,但是你敢不是吗?”
楚含颔首,笑着道,“我很好奇,你倒是十分了解我,从第一次交手,你便知我甚详,我很想知道,你怎么这么了解我?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天下谁是最了解我楚含人,想来想去,非你莫属,比我自己还能看透我自己,无论是打仗,还是其它,都能捏住我的软肋。”
苏风暖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要想打败你,自然要先了解你。”
楚含恍然,“想必你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调查我吧?那你怎么没调查出我的母妃?”
苏风暖道,“那时,我查的人只是你而已,萧贤妃是一介深宫的妃子,我觉得查之无用。”话落,她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在自己觉得没用的事情上下功夫。”
楚含道,“倒是附和你的脾气。”
苏风暖不置可否。
楚含道,“第一次兵败后,我也查你了,可是查来查去,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查到,只查到苏大将军有个最小的女儿,顽劣不堪,是个野丫头,不学无术,恐怕长大了也没有人娶,一箩筐的坏话,罄竹难书。”
苏风暖失笑,“想必听到这些,你几欲吐血,竟然被这么个野丫头给耍了。”
楚含诚然道,“不错,我觉得你是侥幸打败了我,发狠要报复回来,没想到你是真人不露相,反倒是我将自己给折了。”
苏风暖道,“若是人人都了解我,我岂不是早就栽到海里去了?”话落,她看了叶裳一眼,笑着说,“世上有一个叶世子,我便应付不来了。”
叶裳弯了弯嘴角。
楚含眉目动了动,对二人道,“你们倒真叫我羡慕。”话落,对她道,“二十多年前,我父王还未登基,慕名前往岭山织造,识得了我母妃,便将我母妃带回了北周。”
苏风暖道,“岭山织造萧氏一门,据我所知,对南齐十分忠心,皇室御用贡缎,都是产自岭山。不可能将女儿嫁给北周王。”
楚含道,“我母妃早在很早之前就被逐出岭山织造了,她已经不算是岭山织造的人。”
苏风暖道,“但她和月贵妃后来为何又回了岭山?而岭山也接纳了她们?你不妨说说她们兄妹三人被逐出岭山织造后的事儿。”
楚含道,“我对他们被逐出岭山之后的事情不好奇,所以,没怎么细问我母妃,只能给你们说个大概。我只知道,当年我母妃兄妹三人被逐出岭山织造后,靠乞讨为生,后来,月贵妃被鬼山派的一位宗师看中,带去了鬼山派,剩下我母妃和她兄长又流落了一阵子,后来他兄长有一天出去乞讨后就再没回来,我母妃找了他很多天,后来晕倒在了街上,一位青楼的姑娘路过,好心地收容了她做个使唤丫鬟。她落身在了青楼。”
苏风暖等着他继续说。
楚含道,“我母妃在青楼待了一年,被其兄长找到,将她接出了青楼,安置在了一处农家屋舍里,独自过了两年,两年后,月贵妃派人将她接去了鬼山派。后来,一直留在鬼山派,直到月贵妃被逐出鬼山派的门墙,她也随着她一起离开了。”
苏风暖闻言道,“兄妹三人,相互扶持,情比寻常。”
楚含点头,“所以,听说你杀了月贵妃,我母妃让我一定要杀了你。”
苏风暖笑了笑,“可惜你没能杀了我,反而来了南齐。”
楚含点头,“月贵妃被逐出鬼山派后,便带着我母妃回了岭山,至于他们如何说服岭山织造接纳了她们,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我父王游历慕名到岭山织造时,她们姐妹二人都在。我父王被母妃一舞所迷,倾心于她,便带她回了北周,我父王登基,封她为妃。”
苏风暖道,“多年来圣宠不衰,让你父王爱护至极,连带你一起爱屋及乌,可见你母妃十分厉害了。你兴兵西境,后来攻打燕北,她出力不少吧?”
楚含诚然地道,“在西境大败后,我本来打算养精蓄锐,再攻打西境,是我母妃派人传信,让我从燕北兴兵。确实出力不少。”
苏风暖道,“想必十三年前,两国边境一战,也有你母妃出过力,一个你母妃,一个月贵妃,这两个女人,间接地挑起参与两国战争,倒真是让人叹畏。”
楚含道,“十三年前,南齐有苏大将军和容安王,十三年后,不止有苏大将军,还有你和叶世子,北周才落到如今这步境地。”
苏风暖不置可否,道,“只能说野心勃勃,侵略别人,终没有好结果。”
楚含道,“争雄天下之心,是男儿都应该有,南齐若没有空隙可钻,北周也不至于野心侵略。这么多年,南齐重文轻武,本就是弊端。只不过我楚含生不逢时,遇到了你苏风暖而已。”
苏风暖一时无言,笑道,“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叶裳道,“二皇子如今该说了吧?”
楚含道,“我要光明正大地回去,皇上的圣旨呢?”
叶裳从袖中拿出皇上的圣旨,递给他。
楚含接过,看了一眼圣旨,盖着印玺,他将圣旨放在一旁,道,“东境湘郡王。”
叶裳挑眉,“还有呢?”
楚含道,“我只与湘郡王有过书信来往,其余的,你便要找湘郡王问了。”
叶裳拿起桌子上的圣旨,卷在一起,敲了敲桌案道,“二皇子若是不坦诚如实而言,你恐怕带不走这圣旨,出不了我这容安王府,更出不了南齐京城,更惶论回北周了。”
楚含道,“我说湘郡王,有书信为凭证,你不信,那你还让我说什么?”
叶裳道,“从你兴兵侵犯西境,之后又侵犯燕北看来,不止一个湘郡王。湘郡王在东境,北周到东境,隔着一个南齐京城,不说万里之遥,也有数千里路程,书信来往十分不方便,这等通敌卖国的信函,必不敢用信鸽或鹰鸟传书,以防被人打猎到。所以,一份书信来往,怕是最快人为送达也要俩月之久。若是京城有中转,或者主谋之人,便方便得多,也能掩盖很多事儿,使京城闭目塞听。所以,京城必有人。”
楚含闻言道,“我怎么能确定我如实坦白后,你们真让我回北周?不会半途截杀我。”
苏风暖道,“我们巴不得的北周乱,自然要放你回北周争夺皇位。同室操戈,兄弟兵戈,这对南齐,有利无害。你父王传位给你,你毕竟数次兵败,又在南齐做了数月质子,你那一众兄弟自是不服,定要夺你皇位。你父王不传位给你,你也不干不是吗?”
楚含抿唇,“你倒是真将我看透了。”
苏风暖道,“既然是交易,二皇子不妨拿出诚意来,至少,我们的诚意摆在这里了。皇上的圣旨可不是虚言,金口玉言,下了圣旨,便收不回了。”
楚含道,“我说出京中那个人,你们便让我拿着圣旨离开吗?”
苏风暖摇头,“你不止要说出京中那个人,还要交代北周在京中甚至南齐的暗桩,此一番放你归北周,你便将暗桩都一并带走吧。反正你回去夺位,也是需要人手的。”
楚含道,“你可真是半丝余地不给我留。”
苏风暖道,“放你回北周,这个价值,你总要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没有余地。”
楚含咬牙,“你等我一下。”
苏风暖挑眉。
楚含指指心口,“你要的东西,都在我穿的护心甲里。”
苏风暖点点头。
楚含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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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送玉人香(一更)
楚含进了内室后,不多时,便拿了一块一尺见方薄薄的蚕丝布走了出来,递给了叶裳。
叶裳伸手接过,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以及联络信号,是北周安插在南齐的暗桩。他看了片刻,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看了一眼,不由唏嘘,“这上面有我识得的不少老熟人啊,怪不得你兴兵如此狠勇嚣张,依凭不小。”
楚含道,“这是北周在南齐的所有暗桩了,主要集中在京城方圆五百里内。”
苏风暖点点头,“从这娟帛看来,你未藏私,涵盖得十分广泛细密。”
楚含讽笑,“我如何敢藏私?”
苏风暖放下绢布,对他道,“京城的那个人和信函呢?”
楚含道,“我来京城,是做质子而来,如何会将信函带在身边?自然是留在北周可靠之人的手里了。”
叶裳扬眉,“这么说,你手中没有了?”
楚含道,“我离开北周,来南齐,也未曾料到会入住你容安王府,更未曾料到苏小姐与我谈交易,我本还指着人救我,怎么会将暴露南齐盟友的信函带在身边?若是被你们非人虐待搜身,我岂能保得住?自然是不带得好。”话落,他道,“毕竟信函很厚,不同于这薄薄的娟帛,随身携带隐秘方便。”
叶裳道,“在单灼手里?”
楚含看了叶裳一眼,点点头,“我与他交情如兄弟,他自然会替我好好保管。”
苏风暖道,“也就是说,你如今拿不出来了?”
楚含道,“只要你们送我到北周边境,提前知会单灼在北周边境接应我,我便能从他手中拿出那些信函,交给你们。”
苏风暖皱眉,“你知道出了皇室机关密道案,我们要破案,一时走不开。我与他谈这笔交易,也是想尽快摸清谁是奸细。”
楚含道,“若是你信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只是如今没有信函为依凭拿给你看而已。”
叶裳扬眉,“姑且信你,你说吧。”
楚含道,“我说出这个人,恐怕叶世子是最不相信,毕竟这个人与你关系非常。”
“哦?”叶裳眯了眯眼睛,“二皇子只管说。”
楚含道,“晋王。”
叶裳抿唇,没言语。
楚含看着他,细细打量他眉目神色,又看向一旁的苏风暖,苏风暖面色不改,神色不动,他忽然一笑,“看来你们二人是早就知道了,才不惊异。既然知道,又何苦找我绕这么大的弯子而做这笔交易呢?”
苏风暖道,“自然是缺少真凭实据。”
楚含笑道,“东境湘郡王,京城晋王,都是南齐宗室,一个在东境暗中招兵买马,一个在京城打着心向皇上的幌子,暗度陈仓,论阴谋诡计,我北周王室的一众子嗣,不及你们南齐。”顿了顿,又道,“他们树大根深,若是没有真凭实据,确实轻易动不得。”
苏风暖不再说话。
楚含道,“据闻晋王十分心向叶世子,我以为叶世子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晋王通敌卖国。原来叶世子早就心地澄明,十分清楚了。”
叶裳淡淡道,“一次又一次地被谋算,若再不清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话落,他站起身,拿起楚含的那块娟帛道,“这个我要拿走彻查,确实无误的话,会将人都还给你带走。”
楚含知道要想回北周,自然要付出这些代价,点了点头,“好,不过叶世子和苏小姐要快点儿,我喜欢我父王将皇位正大光明地传给我,不喜欢背上乱臣贼子的罪名继承那个本该属于我的位置。”
叶裳颔首,“你放心。”
苏风暖站起身,对楚含道,“你母妃既然与月贵妃是姐妹,又在鬼山派待了数年,不是软脚虾。她如此厉害,总会让你父王活着等到你回去。”话落,道,“中秋之后,机关密道案结案,便送你回北周。十日而已。”
楚含闻言点头,“既然如此,一言为定。”
叶裳和苏风暖再不多留,出了楚含居住的院落。
皇帝放楚含归北周的圣旨二人并未带走,而是留给了楚含。毕竟如今的他,身在容安王府,即便拿了圣旨,若没有叶裳和苏风暖护送,也出不了南齐京城。二人放心得很。
楚含将圣旨收起来,目送二人相携的身影出了院落,想着总算能回北周了。
叶裳和苏风暖出了楚含的院落,叶裳对苏风暖道,“你回房中休息,我进宫一趟。”
苏风暖知道关于圣旨换回了北周暗桩以及楚含吐口说出湘郡王和晋王之事,他自然要进京去向皇帝禀告,点点头,对他道,“你小心一些,这几日有人迫不及待要杀我,未必不杀你。”
叶裳点点头,“好。”
苏风暖又道,“早先我答应刘文,要给他的小妾送两株海棠花赏,回府时忘了,你稍后进宫出来,再去一趟苏府,折两株海棠花,派人送去。另外带泥鳅来一趟,我忘记给他开清除余毒的药方子。”
叶裳颔首。
苏风暖回了内院。
刚进了内院,便听管家禀告,“姑娘,丞相府的孙小姐来了,说给您来送玉人香。”
苏风暖闻言停住脚步,回转身,对管家道,“快将孙小姐请到会客厅,我这便过去。”
管家应了一声是,连忙去了。
苏风暖来到会客厅,管家带着孙晴雪来到会客厅门口,二人碰面,孙晴雪笑着将玉人香递给苏风暖,“这等名贵的香粉,派人送来,我着实不放心,便亲自给苏妹妹送来了。”
苏风暖伸手接过,打开闻了闻,顿时幽香扑鼻,十分好闻,她笑着说,“多谢孙姐姐,果然是好香。”
孙晴雪抿着嘴笑,“不知妹妹的嫁衣绣好了吗?”
苏风暖摇头,“近来未曾顾上绣。”话落,请她进会客厅道,“孙姐姐进来坐吧,今日人多,你我未曾好好闲聊,如今天色尚早,你我好好聊聊。”
孙晴雪笑着点头,随着苏风暖进了会客厅。
苏风暖动手沏了一壶茶,给孙晴雪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孙晴雪笑着说,“多年来,叶世子不准女子踏足容安王府,连婢女都没有一个,府中上下,不是护卫就是小厮,如今妹妹住进来,这老规矩还是没改。”
苏风暖笑着说,“我以前在乡下,野惯了,不喜欢身边跟着侍候的人,能动手的事情自己动手就好了,不惯指使人。这规矩改不改都不打紧。”
孙晴雪笑着说,“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府中没有婢女侍候,免了许多闲言碎语叽叽咋咋,叶世子和妹妹脾性相投,天下少有,让人羡慕。”
苏风暖道,“孙姐姐这样好,不必羡慕我们,孙丞相和夫人定然为你择一门好姻缘的。”
孙晴雪脸一红,“苏妹妹取笑我。”
苏风暖笑着说,“我哪敢取笑姐姐,是实话,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待人有礼,温婉端庄,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多少公子恨不得娶你进门呢?我听说我还没回京时,丞相府的门槛就被媒婆踏破了,只是丞相一直没择选到中意的女婿人选,才搁置着,否则姐姐早议亲了。”
孙晴雪的脸更红了,“妹妹真是不知羞,你与叶世子得了圣旨赐婚,不怕取笑,反倒来取笑我。”
苏风暖俏皮地说,“我有三个哥哥,都还未定亲呢。改日让我父亲与丞相说说我大哥。我大哥……”
孙晴雪立即捂住脸,羞忿道,“妹妹,你若是再打趣我,我就不与你说话了。”
苏风暖笑起来,“孙姐姐面皮子太薄了,你学学我,练练就厚了。”
孙晴雪红着脸说,“我倒是想学你呢,哪里学得来?天下多少女子羡慕妹妹。”
苏风暖道,“姐姐说反了,是天下多少女子对我嗤之以鼻吧!毕竟我离经叛道,做了很多女子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孙晴雪笑起来,“总之我是羡慕敬佩妹妹的,古往今来,能上战场打仗的有几人?能打败北周二皇子的,有几人?烽烟战争,自古都是男人的事儿,与我们女子无关,我们也只能从听书人的嘴里以及话本子里听听看看而已。你却是实打实的例子。”
苏风暖叹了口气,“如今两国太平了,我武功也没了,连舞剑都没力气了。”
孙晴雪宽慰道,“总会恢复的,机关密道案那等凶险,你都与小国舅能平安出来,可见妹妹得上天厚爱,别担心,我期待有朝一日,我抚琴,你还能起剑而舞。”
苏风暖笑着点点头,“借孙姐姐吉言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苏青失踪(二更)
二人又闲聊了半个时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京中的事儿。
聊了许灵依,又聊了聊沈芝兰,又聊了聊京中其她苏风暖不识得的小姐,最后,孙晴雪似乎不经意地问,“苏三公子去东境有几个月了吧?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苏风暖眼睛眨了眨,看着孙晴雪,她面上坦然,看不出这话是否刻意,她笑着说,“他不回来正好,免得我如今打不过他,受他欺负。”
孙晴雪捂着嘴笑,“依我看,苏三公子很规矩不是个惯会欺负人的,反倒是总被你这个当妹妹的欺负吧?”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孙晴雪,“孙姐姐对我三哥很了解嘛。”
孙晴雪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道,“是父亲昨日提起,说苏三公子去了东境也有几个月了,哥哥也走了有月余了,他们这一走,他身边可真是清静。”
苏风暖好笑地说,“不错,去年刚回京时,好长一段时间,我哥哥总去丞相府打扰丞相。”
孙晴雪道,“苏三公子好学,文武双全,我父亲很是看重他。说他文能承袭王大人,武能承袭苏大将军,真是南齐少有文武双全的少年英才了。”
苏风暖笑着说,“去年,太后和皇后每逢遇到我,都跟我夸一通我三哥,我却没发现他哪里好,如今听你说丞相也夸他,难道只我眼拙,看不见的长处?”
孙晴雪一怔,须臾,捂着帕子笑起来,“苏妹妹口中说三公子没长处不好,但若是谁与你抢哥哥,你定是不饶的。”
苏风暖大乐,“孙姐姐这话诚然,哥哥再破再不好,也是我自己的。”
孙晴雪笑着道,“这话若是三公子听见该有的乐了,据我哥哥说,他时常与他抱怨打不过你,总是受你欺负,说你这个臭丫头眼里没有他这个三哥。”
苏风暖乐不可支,“我三哥是个长舌妇吗?这也跟孙公子抱怨,在孙公子眼里,怕是觉得幸好没有我这样的妹妹,有你这么一个乖巧懂事儿听话的好妹妹。”
孙晴雪笑着悄声说,“我哥哥早先见你,被你剑舞惊艳,我娘和我也觉得你好,说和之下,起了些心思,只不过被叶世子给打回去了而已。”话落,她道,“可见男人不太喜欢听话乖巧的,便喜欢你这等性情张扬,活得肆意的。连我哥哥和小国舅那等温和君子,也不例外。”
苏风暖笑着道,“有喜欢人,便有不喜欢的。天下男人多的是,总有那么几个眼拙的。”
孙晴雪难得大乐,“妹妹,我算服了你了,竟然连叶世子带他们一起骂进去了。他们若是眼拙,那天下还有几个不眼拙的?你也真是……”话落,她摇摇头,笑着说,“若是被他们听到,估计……”
她话音未落,外面管家匆匆走来,禀道,“姑娘,淑雅公主来了。”
孙晴雪话语打住。
苏风暖笑着说,“今日可热闹了。今日赏花,她没去苏府,如今怎么找来容安王府了?难道是想让我陪着她再去苏府赏花?”话落,对管家道,“请她进来吧。”
管家应是,立即去了。
孙晴雪收了笑道,“昔日,淑雅公主痴心小国舅,如今看开了,与小国舅表兄妹相称,太后和皇后都十分欣慰,皇上、国丈、小国舅,对她都另眼相看了。比起许小姐,淑雅公主算是难得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正是呢,看着人都比以前讨喜了。”话落,她道,“孙姐姐先坐着,我出去迎迎她。”
孙晴雪站起身道,“我与妹妹一起吧,淑雅公主毕竟是公主。”
苏风暖点点头。
二人出了会客厅,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
淑雅公主由管家领着走到半途,便看到苏风暖和孙晴雪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快走几步,来到二人跟前,当先急急地开口道,“苏风暖,父皇让我来告诉你,苏三公子在东境失踪了。”
苏风暖一惊。
孙晴雪面色微变,当即问,“苏三公子失踪了?怎么会?他不是钦差大臣吗?去东境几个月了,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失踪了?”
淑雅看了孙晴雪一眼,道,“就是失踪了,我正好在我父皇处,小泉子被我父皇派出了差事儿,父皇收到东境湘郡王送来的请罪奏报,我父王便抓了我,让我立刻来告诉你。”
“东境湘郡王的奏报?”苏风暖闻言面容微沉,“奏报呢?”
“在这里。”淑雅立即从袖中拿出奏报,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打开奏报,看了一眼,发现的确是东境湘郡王的奏报,且是他的亲笔所书,盖着他的郡王印。上面所书苏青于七日之前失踪,不知所踪,他念及苏青身份是钦差大臣,不敢瞒而不报,特此向皇上请罪。
奏报走八百里加急的话,东境到京城需要四日,也就是说苏青失踪十一日了。
到底是真失踪,还是被湘郡王察觉他去东境的目的而关押起来惩处了?
苏风暖不确定。
她对淑雅公主问,“叶裳呢?他不是进宫了吗?你来时,他不在?”
淑雅道,“堂哥是进宫了,不过没待多久就出宫了,他走后不久,父王便收到了奏报,看过之后,便命我赶紧给你送来了。”
苏风暖颔首,对淑雅公主道,“你回去回禀皇上,就说我知道此事了,奏报我先留片刻,待叶裳回来,参谋一番,再送去还给皇上。”
淑雅点点头,“好。”
因要回宫复旨,淑雅公主没多留,便出了容安王府,回了皇宫。
苏风暖站在原地,思索着他三哥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十一日之前失踪的话,那时候萧寒和谢轩两位师兄还没启程前往东境。
孙晴雪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苏风暖,紧张地问,“三公子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儿吧?”
苏风暖稳定下心神,对孙晴雪道,“我三哥这个人,生性爱玩,他在东境待了几个月了,都没出什么事儿,如今兴许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一时贪玩,被绊住了手脚。”
孙晴雪道,“苏三公子不像是贪玩的人。”
苏风暖道,“他呀,在我外公、丞相、你们面前不敢闹腾罢了,其实他跟我一样贪玩。”
孙晴雪闻言松了一口气,道,“若真是这样就好了,我听哥哥说,三公子前往东境去看望湘郡王,这一趟关山路远,东境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安稳,也是凶险之行。”
苏风暖道,“他只是去看望湘郡王而已,传回的消息都是与湘郡王相处融洽,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
孙晴雪点点头,“三公子没事儿就好,希望尽快能有他的好消息。”
苏风暖颔首。
二人正说着话,叶裳从外面走回来,听到脚步声,二人抬头看去,见是叶裳,孙晴雪道,“苏妹妹,叶世子回来了,我改日再与你叙话,先回府了。”
苏风暖点头,微笑着说,“改日再与孙姐姐闲聊。”话落,对管家道,“福伯,劳烦您送孙姐姐出去。”
管家连忙应了一声。
叶裳来到近前,孙晴雪与叶裳见了里,说了一句话,叶裳颔首微笑,孙晴雪出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目送孙晴雪离开,看着叶裳,沉默地将湘郡王的奏报递给了他。
叶裳伸手接过,看了一眼,道,“这是湘郡王的奏报无疑,多年来,他每年都有数封奏报上奏朝廷,我在皇上的御书房都看过。”
苏风暖道,“你觉得我三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
叶裳道,“不好说。”
“嗯?”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几日前,轻武卫奏报,凤阳镖局的凤老爷子前往东境,凤阳镖局随后押送着兵器前往东境,我便觉得,定要出事儿。”
苏风暖道,“此事的确非同小可。”
叶裳道,“不过我倒觉得,他不见得是湘郡王发现他去东境的目的给扣押起来惩处了,湘郡王一日没与朝廷翻脸,一日便不敢做这等事儿。尤其是涟涟带着人也在东境,对他自然会照拂。你与凤阳多年交情,就算他爷爷做什么,他应该不会陷自己于不义对付你三哥。兴许他是探听到了什么风声,背后去做什么事儿了,所以,干脆直接玩了个失踪。”
苏风暖道,“但愿是这个猜测,否则便麻烦了。你我在京城查机关密道案,脱不开身,就算脱得开身,救他的话,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叶裳伸手拍拍她肩膀,“别担心,你三哥在秋风山险些踏进鬼门关,后来是真切地长了教训了。尤其是在东境那样的地方,他自然是万分小心,轻易不敢动。”
苏风暖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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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交付兵符
涟涟在东境,萧寒和谢轩也被苏风暖派去了东境,所以,即便湘郡王这份向皇帝请罪的奏报说苏青失踪,苏风暖也只能按耐住前往东境探查的心思。
湘郡王送给皇上的奏报自然不能在手中扣押着。
于是,苏风暖对叶裳道,“我进宫一趟,将奏报给皇上送去。你再去苏府一趟吧,我爹娘若是得到消息,恐怕会坐不住,你安抚他们一番。”
叶裳颔首,“好。”
于是,二人出了容安王府,分头前往皇宫和苏府。
苏风暖来到宫门口,小泉子正从里面急走出来,见到苏风暖,连忙见礼,“苏小姐,您可算来了,皇上在等着您了。”
苏风暖点头,“我正是来见皇上。”
小泉子连忙带路。
来到御房旁的暖阁,小泉子对里面禀了一声,挑开帘子,请苏风暖入内。
苏风暖拿着奏报迈进门槛,便见皇帝一脸愁眉不展,她意思意思地见了礼,对皇上道,“我与叶裳商议了一番,觉得我三哥应该出不了大事儿,皇上不必如今忧急。”
皇帝叹了口气道,“京城的机关密道案还没破,若是东境再出事儿,朕觉得不大好啊。”话落,摆手让她坐,道,“你和叶裳何以见得苏青不会出事儿?不是湘郡王故弄玄虚?”
苏风暖便将她和叶裳对湘郡王和苏青的分析说了一遍。
皇帝点点头,“这样说来,是朕过于担心了。”话落,他揉揉眉心道,“朕近来真是草木皆兵。”
苏风暖道,“皇上放宽心,自古便是邪不胜正,有那等阴邪之人,早晚会揪出来绳之以法,决计不会任其逍遥下去。”
皇帝看着她,苏风暖一脸镇定平静,面上有一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样,他缓缓点了点头,道,“苏丫头,朕如今能倚仗的,便是叶裳和你了。你的身体一定要养好啊。”
苏风暖点点头,将湘郡王的奏折还给了皇帝。
皇帝伸手接过,放在一旁,对她道,“今日叶裳进宫来与朕说了与楚含交易之事。楚含说出了湘郡王和晋王,交出了北周在南齐的暗桩布置,可是如今没有湘郡王和晋王的信函,待送他回北周,才能拿到。他说花灯节之后,将机关密道案查清,便与你一同前往望帝山,顺便送他回北周,取到湘郡王和晋王通敌卖国的证据。”
苏风暖听着皇帝似乎有话要说,便等他继续说。
皇帝顿了顿,道,“今日出了苏青之事,朕思索之下,还是觉得就算查清了机关密道案,你们都离开京,朕也颇不踏实。苏丫头,为了这南齐江山,朕能不能请你自己去望帝山,顺便送楚含回北周?朕给你一万御林军沿途保护。”
苏风暖闻言看着皇上,见他似乎又多了些霜发,想着若是她没恢复武功,叶裳是决计不会准许她独自去望帝山的,但如今她恢复武功了,自是不怕妖魔鬼怪路上找她麻烦对她不利了。
如今皇上能倚仗的人,也就叶裳和许云初了。
机关密道案本就出在国丈府,许云初又落下了寒疾,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叶裳若是离开京城,皇上确实觉得不踏实,如今看来,他能倚仗的,还的确是他。
于是,她诚然地对皇帝道,“皇上放心,我本就决定自己前往望帝山,若您给我一万御林军用,也符合您准许楚含光明正大回北周去探望北周王的举措,我虽然没有武功,但有一万御林军在,也能将守护周全。”
皇帝见苏风暖答应的痛快,心下宽慰,对她道,“苏丫头,朕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这个丫头可心。虽然顽皮好动,随性而为,但深明大义,心地透彻。尤其是你十分聪明,朕知道,没有武功,你也能依靠你的聪明才智保护好自己。”
苏风暖笑着点头。
皇帝道,“苏大将军回京之日,便将大将军的兵符和兵马令牌交给了朕。”话落,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兵符,递给苏风暖,道,“朕今日将兵符给你,途中若是有变化,你可调动周遭兵马。”
苏风暖摇头推拒,“皇上,您忘了,我有铁券符和帝师令,兵符我便不要了。”
皇帝看着他道,“几日前,朕见了林客,他也出身望帝山。望帝山的帝师令,朕不知你试过没有,到底好用不好用?”话落,他叹道,“朕浸淫权利一生,到头来,发现枕边人都信不过,苏丫头,人心难测啊。”
苏风暖一怔,看着皇帝。
皇帝道,“据朕所知,望帝山传了数代了,到你这里,是唯一女子,你承继望帝山,不说以前如何,只说如今,你一身功力废除了,那么,可还能服众?望帝山的规矩,朕知之不多,但对于人心,朕这一辈子,就吃亏在这上面了,看不透人心,便要栽跟头。”
苏风暖一时沉默。
皇帝道,“试问这天下,还有什么门派堪比望帝山?鬼山派是个很厉害的门派,但据朕所知,当年鬼山派八位长老在与月贵妃较量时,被她毒辣招手所害,八位长老一夕死亡,鬼山派宗主大怒,将她逐出了门墙。自此,再不准任何人谈论鬼山派新功法,更不准学,鬼山派受此大创,日渐没落。而望帝山,汇聚了无数英才啊。”
苏风暖不语。
皇帝又道,“朕听闻苏大将军回京途中被截杀时,你两位师兄联手也没将那人擒住?你那两位师兄武功定然不弱吧?联手都没将人擒住,朕想那人定然是知晓他们武功路数,所以,朕觉得,你这个小丫头,重情重义,可别走朕的老路,太相信身边的人了,反而被人蒙蔽。”
苏风暖想起萧寒和谢轩对她说当时之事时,提到了那人竟然用的是望帝山的绝学青九堂灭杀式,谢轩不敌,萧寒出手相救,那人趁机撤走了。可是当时许云初查,林客并未离京。
她当时猜测兴许是他师傅传林客望帝山功法,而林客又别传了,没想其它,也没想望帝山自己人。
是望帝山自己人动的手吗?
她是不相信望帝山自己人有内鬼的。
三位师祖和一众师兄弟护着她为叶裳解热毒,若没有他们护法,叶裳的热毒是决计解不了。可是若说不是自己人,就算林客将功法传给别人,而能使出青九堂武学九重功法大成后灭杀式的人也怕是少有。
望帝山能使出九重功法灭杀式的人,除了她,以及受他言传身教的叶裳外,便是师兄叶昔和三位师祖了以及紫风师叔了,连玉灵师叔也做不到,她钻营医术一道,武功自然略差。
其余的一众师兄弟,目前她还未听说有人能达到九重功法。
皇帝见苏风暖鲜有地沉默,他道,“朕不过是以己推人,为你猜测一番罢了。苏丫头,朕相信你自会能识清看清。总之,你去望帝山是为了救治,可要万分小心,毕竟叶裳离不得你。”
苏风暖终于开口,对皇帝道,“若是望帝山出了内鬼,这天下可就真没有一处清静之地了。”话落,她叹了口气道,“我虽不愿怀疑望帝山的人也参与其中,但皇上放心,若是真有人参与其中,我定会查出,决计不饶。”
皇帝点点头,道,“兵符你收着吧,朕给你兵符,除了让你保护住自己,送楚含回北周外,还有一件事交付于你。”
苏风暖见皇帝诚心给她,兵符犹如身家性命,帝王从来轻易不会交托于人,一旦给人,便是自己的可信之人。她伸手恭敬地接过,道,“皇上请说。”
皇帝道,“你前往望帝山,送北周二皇子之后,朕希望你取道暗中折转东境。湘郡王既然多年来招兵买马,私自造兵器,太后寿宴他称病不来,恐怕朕再宣召他,他也不会轻易进京。你拿到楚含给的他和晋王通敌卖国的证据后,便前往东境,替朕办了他。”
苏风暖隐隐想到皇帝给她兵符,是想兴兵,听他这样说,便颔首道,“本来我也有此意暗中前往东境一趟,倒没想大动干戈,不过您说得对,他不容易对付,兵符我收下,如有必要,我就兴兵拿办了他。”
皇帝颔首,“只要是办湘郡王之事,你届时在外,不必对朕禀报,可先斩后奏。”
苏风暖点头,收起了兵符,“好。”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风吹花暖
苏风暖与皇帝商定事宜,收了兵符之后,出了御房的暖阁。
本是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何时阴了,这时,天竟然飘起了细雪。
小泉子撑着一把油纸伞对苏风暖说,“苏小姐,奴才送您出宫。”
苏风暖对他道,“将伞给我好了,你不必送了,好生侍候皇上吧,我早先给皇上开的药方,一定要按时服用。”
小泉子连连点头,将伞递给她,“奴才已经个您备好软轿了。”
苏风暖摇头,“我不坐轿了,自己走出去好了。”
小泉子道,“那您慢走。”
苏风暖点点头,撑着伞,下了青石阶,向宫外走去。
她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宫外走,走得很慢,将今日与孙晴雪叙话的情形在脑中过了一遍,除了孙晴雪对他三哥有些紧张外,再没发现其它,她想着,难道她真是多疑了?丞相府一门清贵,是真正的清贵,未曾沾染这些肮脏之事。
她又想着望帝山,三年前,她师傅临终前,将铁券符和帝师令一并传给了她,唯一件事儿托付给他,将他的骸骨火化,一半送去了鬼山派,交给了鬼山派的宗主玉颜轻,一半安葬在他最喜欢的青玉山。
当时,她依照他临终所言,将他的骸骨一半送去了鬼山派,一半葬在了青玉山,三位师叔祖颇有微词,觉得他出身望帝山,就该骨归望帝山,即便不归望帝山,更不该把他的骸骨送去给玉颜轻。
对于名门正派的望帝山来说,师傅与鬼山派宗主玉颜轻的情意,却是说不得的,鬼山派素来被人称之为邪派,自古正邪不两立。
所以,师傅和玉颜轻,一个终身未娶,一个终身未嫁。
一番争执之后,她拿出帝师令,三位师叔祖住了口,最终,她遵照了师傅的遗愿,完成了他交代的事儿。
只那一次,她用帝师令压人,将师傅的后事儿这般处置了。
后来,一切变得十分顺利,她顺利地继承望帝山掌山人的身份,无人有异议,一众师兄弟们对她爱护有加,三位师叔祖也对她颇为关爱,将她视为望帝山未来的希望。
按理说,望帝山历代继承人都要将骸骨埋在通灵谷,将牌位设在望帝台,供望帝山所有弟子每年上香瞻仰。
从没有例外,除了她师傅。
她并未细究师傅为何不回望帝山,一直以为他是念着与玉颜轻的情意,不能生而相守,便死要葬在一起,所以,将他骸骨送去给玉颜轻一半。另一半,是因为他一生除了游历外,有大半生住在青玉山,所以,最喜欢青玉山,才要将另一半骸骨葬在青玉山。
师傅从不注重世俗规矩礼数,但对望帝山的规矩甚是遵从,但他临终却破了望帝山的古例,不愿回望帝山。难道这中间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林客说师傅不是他杀的。
若他不是说假,那么,师傅之死,会不会望帝山自己人动的手?师傅才毫不防范?
普天之下,先有北周兴兵西境,后有北周侵犯燕北,两国数次兵戈,江湖多少门派参与其中?她一直以为望帝山真正的置身事外,世间净土,虽身在尘世之中,但脱离尘世之外。如今看来,兴许真不见得。
西境经过战后,一片荒凉,燕北经过一场浩劫,生灵涂炭,江南大乱,人心惶惶,东境湘郡王包藏祸心。
这个天下,哪里还有一处是净土?
她这般想着,一路慢慢地走到了宫门口,千寒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发现今日的姑娘心情似乎格外的沉重,连脚步声比都平常重了许多。
出了宫门,雪渐渐地大了起来。
苏风暖拿掉伞,仰头看天,天空灰蒙蒙一片,本来细碎的雪花经她走这一段路,变成了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似乎又要将天地覆盖。
雪花落在脸上,冰凉。
千寒忍不住道,“姑娘,仔细身子,小心染了寒气。”
苏风暖回头瞅了千寒一眼,小泉子只给了她一把伞,千寒冒雪跟着他,头上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花寒霜,她问,“明日该立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