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好像忘了人家男女有别,在叶昔上车的第一时间,自己就跳了出去,飞身上了马。
叶昔只愣了一下,便无所谓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睡了。
紫荆县主怔了片刻,见叶昔躺在苏风暖早先躺着的地方,扯了她盖过的薄被盖在身上,不出片刻,便呼呼大睡了起来,丝毫不顾忌礼数,更不顾忌车中还有个她男女有别,仿佛没将她当女子。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师兄妹。
虽然她也知道据说江湖上生活惯了的人,都讲求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他们的身份可不是单单的江湖儿女。一个是苏大将军府的小姐,一个是江南叶家的公子。都是有规矩的富贵门第。这般随性,实在少见。
她想起关于苏风暖的传言,又想起关于叶昔的传言,想着传言果然有些也不是空穴来风。
她犹豫片刻,挑开帘幕对骑在马上的苏风暖开口说,“苏姐姐,我能跟你共城一骑吗?”
“嗯?”苏风暖没想到这小县主对她说话了,她以为她经历了许多波折,成了安静的哑巴了呢。尤其是喊她苏姐姐,一点儿也没有人质的自觉。
紫荆县主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叶昔,对苏风暖说,“我坐久了,腿脚麻了,不想在车里闷着了,想活动活动,透透气。”
苏风暖见她看叶昔,这才想起她毕竟是县主,男女有别的规矩自小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作为人质,也做不来与男子同车之事,于是,她点头,对她道,“可以啊,不过你能骑得了马吗?”
紫荆县主道,“能,我自小也学过几日骑射。”
苏风暖颔首,靠近车前,将手递给她。
紫荆县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苏风暖的手里。
苏风暖伸手拽住她,不见她用力,便将她轻而易举地拽上了马,坐在了她马后,对她嘱咐,“你抱着我些,别掉下去。”
紫荆县主点了点头。
碧轩阁的长老们见苏风暖载着紫荆县主共乘一骑,都想着这湘郡王的女儿倒是与别的女子有些不同之处。不哭不闹十分安静,不讨人嫌。
对比紫荆县主,在车内被捆着的沈芝兰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捆着,惊骇不已,对外质问是什么人绑了她?没人理她时,她喊叫了起来,便被碧轩阁的人用东西堵住了嘴,才安静了下来。
同样是人质,苏风暖对待紫荆县主就温柔多了,对待沈芝兰是相当的不客气,见面就将她绑了。
碧轩阁的人闻弦音而知雅意,早在红粉楼传到碧轩阁的消息中便听说这沈芝兰喜欢叶世子,自家主子敲打了一次,没想到竟没发现她是京城机关密道案的元凶,深藏武功,本来在红粉楼待着,偷偷跑出来,如今既然落在了主子手里,那么,对她自然不会客气。
程顾自愿随叶昔走,没负隅抵抗,自然也受到了礼遇,独自坐在了一辆马车里。
贺知骑马跟在马车旁。
队伍行进得十分顺利,沿途无人拦截,就连苏风暖料到大皇子会派少数人拦截的可能都没有出现,一连走了几日,都十分顺畅。
沈芝兰开始还有些希望,听到车外有人谈论苏风暖,如一头冷水泼下,她觉得全身都冷透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苏风暖竟然跑到了湘南劫了程顾、她、紫荆县主还有镖物。
这几日,苏风暖与叶昔换着车厢轮流睡,苏风暖上车,紫荆县主也跟着上车一起睡,苏风暖骑马,她也跟着一起骑马,依旧是十分安静。
这么安静的人,一连几日后,叶昔对她多看了两眼,生出好奇,对她问,“小妹妹,你就不怕吗?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质。”
紫荆县主骑在苏风暖马后,扭头看着叶昔,对他说,“三年前,我哭过闹过怕过,发现这些都没用。如今我爹不救我,反而要杀我,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叶昔点点头,对她道,“托生在湘郡王府,你也够可怜的,为湘郡王的野心付账了。”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师兄,天下哪个女子不可怜?”
叶昔瞪眼,“你可怜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苏风暖一时无言。
紫荆县主对叶昔道,“我不可怜,我出生在湘郡王府,穿金戴银,锦绣绫罗,吃穿不愁。比自小衣服穿不暖,饭菜吃不饱,日日受苦干活的女子强多了。享受了他给予的,自然要承受他的负担。”
叶昔道,“说的也是。”
紫荆县主不再说话。
叶昔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又找话道,“虎毒不食子啊,湘郡王可真狠,连亲生女儿都要杀。难道传说中湘郡王宠你是假的?”
紫荆县主摇头,“以前,他的确是很宠我,但那是以前,自从我被抓到沛城,我就不是他的女儿了。”话落,补充道,“所以,苏姐姐,叶公子,你们抓了我,半丝用处没有,威胁不了他。”
叶昔闻言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回头瞅了她一眼,道,“抓你是顺手,我主要是抓程顾和沈芝兰,至于你,虽然湘郡王连你的性命也不顾,但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湘郡王背后可以不管你死活,但他素来有贤名,被人称之为东境的贤王,爱民如子,他的女儿也算是他的子民。在天下人面前,他是不会不顾你性命的,否则便会被人诟病,他这些年辛苦维持的贤名可就泡汤了。所以,你紫荆县主的名头关键时刻牵制他还是有用的。”
紫荆县主闻言不说话了。
叶昔“哈”地一笑,“师妹啊,你算计谁,谁真是八辈子倒了大霉了,湘郡王遇到你,只能说是空有野心,生不逢时了。”话落,他落下帘幕,躺回车里,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道,“再睡一觉,醒来估计就能到西境了,表弟怕是想你想疯了吧?你这几日颇为嗜睡,食不下咽,我提醒你,给自己好好把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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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有喜征兆(一更)
苏风暖听了叶昔的话,顿时一怔。
叶昔已经落下帘幕。
苏风暖仔细地想了想,自己这几日确实较为嗜睡,吃饭没什么胃口,吃得极少,且不香,她以为是前几日奔波劳累的原因,难道……
她慢慢地一手拢着马缰绳,一手按在脉搏上,给自己把脉。
她的脉象依旧如以前一样,被重重雾气包裹,探不到实脉,她把脉半晌,也没探出个所以然来,想着她这脉象别人的确是难窥其境,成了她的保护伞,可是连她自己如今也窥不到了。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叶昔武功恢复后,对周遭事物恢复了敏感度,听到苏风暖的叹气声,躺着的身子又坐起来,挑开帘子,对她挑眉,“不是?”
苏风暖耸耸肩,“探不到脉。”
叶昔蹙眉。
苏风暖道,“我的脉象还是一如既往,如云雾包裹,什么也探不到。”
叶昔无言地瞅着她,目光向下,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道,“兴许是我多心了,你这小丫头,以前偶尔累极了时,也是如此嗜睡食不下咽。”
苏风暖点点头。
叶昔又缩回车里,躺下身子,闭上了眼睛。
紫荆县主坐在苏风暖马后,听着二人说话,又看苏风暖动作,听出了些话音,试探地对她问,“苏姐姐,你还没与叶世子大婚吧?”
苏风暖点头,“是啊,还没有大婚。”
“那你们……”紫荆县主咬唇,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苏风暖刚刚到忘了身后坐着一个她,不过她倒也不顾忌,既被她问起,坦然地一笑,低声道,“我与叶裳,相识相知多年,他非我不娶,我非他不嫁。年前,我以为自己挺不过去要死了,便突破了男女大防。”
紫荆县主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声说,“你和叶世子两情相悦天下皆知,我在沛城时,闲来无事,便喜欢听人谈论你们的事儿。”
苏风暖笑着道,“世俗、规矩、礼数、女戒、女训,我其实都学过。”话音一转,她笑道,“不过是被我师傅拿着当反面教导来与学说的,所以,我虽然出身在将军府,但是规矩礼数在我眼里,从不曾当回事儿。我如今所求,便是希望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我们还没有大婚,只要有了喜脉,我虽不信佛,也要去佛前烧几炷香,感谢上天厚待我,修来的福气。”
紫荆县主闻言小声说,“突破男女大防,不喝避子汤吗?”
苏风暖一笑,“我求之不得,又怎么会喝避子汤?”
紫荆县主不解,“因为容安王府一脉单传,叶世子是如今唯一遗孤,才希望尽快有喜吗?”
苏风暖摇头,“不是,是因为我修习至寒武功的原因,身体内有宫寒之症,怕是不易有孕。保住命就是万幸了,若是有孕,那便是大福气了。所以,我求之不得。”
紫荆县主恍然,“原来是这样。”
苏风暖点点头。
紫荆县主沉默片刻,小声说,“苏姐姐,与你相处几日,我方才知道天宽地广,方才知道如何活着才是不枉此生。你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活着为了什么,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而我与你年纪相差不大,却一直浑浑噩噩,受人左右,今夕不知明夕,活着着实没滋味。”
苏风暖笑着道,“人最不能选择的就是出身,除了出身,一切都能选择。你虽然选择不了出身,但可以选择活法。”话落,对她道,“你放心,我虽然要对付湘郡王,但不伤老弱妇孺。你虽然是他的女儿,但只要你一直能如此安静乖巧,待事情一了,我便放你离开。”
紫荆县主小声说,“以前,我是念着父亲养育之恩,想着有朝一日回报他。如今自是不必想了。湘南城外二十里的大火,烧断了父女恩情。我自己也不知道,天大地大,我若是恢复自由后,不回东境,能去哪里。”
苏风暖回手拍拍她,“如今想不出,就先搁着,待有朝一日你恢复自由了,再做打算好了。”
紫荆县主颔首,“苏姐姐,多谢你,没有因为我父亲对我厌恶。”
苏风暖笑了笑,“我这个人素来恩怨分明,即便你是湘郡王的女儿,他是他,你是你。”
紫荆县主点点头,不再说话。
一日行程后,天色将晚时,来到了西境。
队伍刚踏入西境的地界,有一队人马迎头奔来。当前一人轻袍缓带,姿容无双,放在千万人的人堆里也能一眼叫人认出来。
苏风暖远远看到前方烟尘滚滚,马蹄声踏踏作响,待这一队人马露头,当前一人闯入她视线,她便抿着嘴笑起来,想着叶裳多等了几日,想必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如今听闻她回来的消息,便忍不住出来迎了。
叶裳坐下的马奔跑得急,转眼便来到了近前,一勒马缰绳,奔驰的马前蹄扬起,堪堪止步,端的是好骑术。
苏风暖刚要说话,叶裳探身一伸手,二话不说,便将她拽到了自己马上。
碧轩阁的一位长老性子豪爽,看到这样的好骑术,当即大声夸赞,“叶世子好骑术!”
叶裳温香软玉在怀,想了数日,终是盼回了人,心情自然极好,闻言眉目从苏风暖身上转开,扫了一圈,浅浅一笑,笑着扬起眉梢,轻狂洒意,“过奖!”
紫荆县主本来与苏风暖共乘一骑,如今苏风暖被叶裳拽上他的马,马上只剩下她一人,她面前视线开阔,自然看请了叶裳,想着这便是传言中的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吗?二人共乘一骑,当真是珠联璧合,十分般配。她似乎一下子就理解了苏风暖早先对她说的话,想着这世上这样让人看着就觉得琴瑟共鸣的一对璧人,当真是少有,令人羡慕。
叶昔从车里挑开帘幕,探出头,见叶裳搂着苏风暖的腰,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避讳,他翻了个白眼,对他说,“师妹这一趟累得很,身体有些不适,你小心些,别摔着她。”
叶裳闻言立即转回头,看着苏风暖,紧张地问,“身体怎么了?有哪里不适?”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瞪了叶昔一眼,对叶裳道,“可能奔波数日,有些累了,不打紧的,你别担心。”
叶裳闻言调转马头,“大哥和二哥正在城内等着,我先带你回去休息。”话落,对叶昔道,“表兄,你带着众人落后一步吧。”说完,也不等叶昔回话,当即纵马带着苏风暖从来路折返了回去。
又一阵烟尘滚滚,须臾间,已经没了影。
叶昔吃了一鼻子烟尘,心里暗骂叶裳笨蛋。
叶裳载着苏风暖,不消片刻,便来到了城门口,苏承和苏言正在城门口等着,见叶裳接了苏风暖回来,顿时大喜。
苏风暖坐在叶裳身前,远远便看到了她的大哥、二哥,待叶裳勒住马缰绳,她笑着道,“西境不用打仗了,大哥、二哥怎么瘦了?”
苏承还没说话,苏言立即道,“想你和娘想的呗!”
苏风暖“噗哧”一笑。
苏承也笑道,“快进城吧!你气色不太好,想必这数日累极了,赶紧进城沐浴休息,我和你二哥在这里等着后面的人。”话落,对叶裳摆手。
叶裳点点头,也不多言,载着苏风暖连马都没下,便入了城。
来到将军府,叶裳甩开马缰绳,抱着苏风暖下了马,也不将她放下,便抱着她往里面走。
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看她。
苏风暖窝在他怀里,任他抱着,见他停住脚步瞧她,对他眨眨眼睛,“怎么了?”
叶裳蹙眉,“我见你面色不好,似是瘦了,可是这重量,怎么有些沉了?”
苏风暖一怔,对他说,“不会吧?我觉得还是和以前一样。”
叶裳摇头,“不是,我时常抱你,焉能不知你多重?”
苏风暖将头在他胸前蹭了蹭,道,“可能一身风尘,全是土,沐浴后就好了。”
叶裳见她灰头土脸,想想也对,抱着她继续往里走。
苏风暖窝在他怀里,想着她如今把不出脉,但是确实有些症状,似是有喜的征兆。但仅凭这细微零星点儿征兆,她也不好告诉叶裳,免得让他自此后空紧张,只能暂且压下,待她探明白再说。
叶裳抱着她进了内院,来到他落宿的院子,踢开房门,对千寒吩咐,“去打一桶温水来。”
千寒立即说,“知道姑娘来了,必要清洗风尘,刚刚水已经抬进去了。”
叶裳点点头,抱着苏风暖进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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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快乐,祝所有读者们,阖家团圆,万事如意~
稍后晚点儿有二更~
第二十二章 如盘走珠(二更)
房间十分干净整洁,屏风后有蒸蒸热气冒出。
叶裳抱着苏风暖径直穿过画堂,穿过里屋,进了屏风后,利落地解开她的衣服,将她放进了木桶里。
温暖的水流瞬间将她被风吹得有些冰冷的身子包裹,她顿时觉得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叶裳将她放入水里后,站在木桶旁,对她说,“我稍后要找表兄去算账,凭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躺在车里睡觉,反而让你一个女儿家骑马吹冷风。”
苏风暖闻言顿时笑了,对他道,“日日坐在车内睡觉,也会闷出毛病的,我和师兄换着骑马坐车。”
叶裳轻哼了一声,“总之是他不对,不会照顾你。”
苏风暖扯开嘴角,笑着伸手拉住他的手,笑吟吟地趴在桶边看着他,软声软语地道,“是啊是啊,他本来就不会照顾人,哪里有我的叶裳好?他估计这一辈子也娶不到媳妇儿了。”
叶裳听她俏皮地说笑,没忍住也笑了,伸手弹她脑门,“不累了吗?还有心情说笑!”
苏风暖立即说,“见到你就不累了。”
叶裳闻言凑近她,抬手将她脸抬起,轻轻地吻她娇嫩的唇瓣,笑着小声说,“当真不累?不介意更累一点儿吗?”
苏风暖脸一红,嗔了他一眼,轻轻地咬他唇一下,听到他微微咝痛,她笑着说,“自然是累的。”
叶裳眸光忽明忽暗,有丝丝火苗,声音也带了丝许沙哑,“我想你了。”
苏风暖心神一荡,如何能架得住这般风情挑逗,她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我也想你了呢。”
叶裳闻言退开一步,伸手解开了衣裳,也跟着进了木桶。
木桶很大,足够两个人共浴。
叶裳进来后,将苏风暖温滑娇软如锦缎一般的身子抱在怀里,想了数日的他,一触到绵软娇软的人儿,体肤慰烫着体肤时,他整个人压制了数日的火苗如遇到了大风干柴,刹那便被点燃了。
苏风暖毕竟是有顾忌,见她突然疯狂起来,有些担心地急声说,“等等。”
叶裳亲吻着她,柔声说,“我知道你累了,我会轻一点儿的……”
苏风暖刚想再说,被他的吻堵住了嘴。
浓情如细细密密的春雨,缠缠绵绵地下了起来,又如细密不透风的丝网,密密地将苏风暖网在了网里,水温不但不降低,反而随着热潮卷来而升高。
苏风暖很快就化在了叶裳为她编织的柔情里,挣脱不开,也不想走挣脱开。
小别胜新婚。
这处院落无人前来打扰,苏风暖不知道叶昔何时带着碧轩阁的人押着程顾和沈芝兰以及一众镖物进了城,更不知道他的大哥、二哥是如何将人安排的。
一个时辰后,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苏风暖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时,叶裳意犹未尽地知道不能再累她了,抱着她出了浴桶,回了房。
盖上被子,苏风暖昏昏欲睡。
叶裳躺在她身边,把玩着她一缕头发,摸着她明显瘦了的脸,嘟囔,“奇怪啊。”
“嗯?”苏风暖迷迷糊糊听他嘟囔,不由问出声,闭着眼睛软绵绵懒洋洋地说,“什么奇怪?”
叶裳道,“你恢复了武功,且武功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跋山涉水,按理说,不该这么疲惫,更何况处理了湘南之事,擒拿了人和镖物回来,路途中我探得的消息是行程并不快。你怎么把自己累成了这副样子?”
苏风暖唔哝两声,“可能心累。”
叶裳觉得有道理,道,“我就知道表兄是个不抵事儿的,有你在,他就不愿动脑子,什么事情都靠着你辛苦。”话落,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柔声说,“如今到了西境,你就不必劳心了,交给我好了。你先睡吧,我起来给你下一碗面,待面好了,喊你起来吃,你劳累数日,不能饿着肚子入睡。”
苏风暖点头,困浓浓地答应,“好。”
叶裳披衣起身,出了房门。
将军府这处院子里有小厨房,叶裳进了小厨房后,千寒出现在门口,笑着说,“世子,属下给您烧火。”
叶裳笑着点点头。
千寒一边生火,一边说,“叶昔公子刚刚不久前带着碧轩阁的人入了城,苏大公子和苏二公子将人都安排着住下了。程顾有贺知看着,沈芝兰和紫荆县主还没安排。叶昔公子让我问问姑娘,这两个人如何安排?毕竟军营里都是爷们儿,没有女子。”
叶裳道,“将沈芝兰废了武功,丢去做军妓,至于紫荆县主,先给她一个小院子,让她住下。”
千寒一怔,“世子?让……沈芝兰去做军妓?”
叶裳道,“你没听错。”
千寒想着沈芝兰的确是可恶,点点头,不再有异议,“那属下稍后就将她废去武功,送去做军妓。”话落,道,“世子不对她先审问吗?”
叶裳道,“没什么可审问的,直接送去就是了。”
千寒颔首。
叶裳利落地做好了面,又炒了两个小菜,端着回了房。
苏风暖睡得正香,正沉。
叶裳将饭菜放下,来到床边,轻轻喊她,“暖儿,起来吃饭了。”
苏风暖没动静。
叶裳轻轻地推了推她,“起来吃过晚饭再睡。”
苏风暖依旧睡得沉。
叶裳看着她,心里有些自责,想着知道她累了,真该忍住不折腾她,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想着索性让她睡吧,等她饿醒了再给她做新的好了。于是,自己解了衣服,又陪着她上了床。
叶裳上床后,并无困意,把玩了一会儿苏风暖的头发,又把玩她的手,片刻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给她把脉。
苏风暖的脉象,如云雾一般,让人什么也探不到。
叶裳把了片刻,没发现什么异常,刚要撤回手时,便感觉指下的脉搏忽然窜出一股脉流,如盘走珠,跳跃得十分调皮,他一怔,又将手指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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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确实喜脉(一更)
苏风暖的脉搏跳跃得十分鲜活,即便叶裳学医不精,也知道这是滑脉,是喜脉。
他感觉指尖下的脉搏,像是有个很软的珠子在窜来窜去,不停地跳跃,如珠子在盘里转,他呆了半晌,手指被珠子转得微微发颤,饶是他定力十足,也耐不住心口砰砰跳动。
喜脉!
竟然是喜脉!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给苏风暖把脉的手,一时间涌起无数情绪。
又惊又喜,还带着突然间发现的惊异震撼。
她有孕了!竟然有孕了!
他虽然有想过她不服避子汤,有可能会有孕,但也不过是想想而已,毕竟苏风暖的身体因为修习至寒功力,寒气成毒,盘踞在她身体里,她是很难有孕的。
所以,一直一拉怕伤她身子,他们未服避子汤。
但没想到,她竟然怀上了。
想想他们真正在一起,还没有多久,虽然他不知节制了些,但她的身子也未免出人预料地太争气了。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收敛了情绪,转过头,看着苏风暖,她依旧沉沉睡着,眉目间透着浓浓疲惫。
他惊喜震撼等等情绪散去,又自责起来,她有喜了,他早先竟然没发觉,竟然还缠着她闹腾她累她,将她累得睡得喊都喊不醒了,可见真是累极了。
不知道伤到了孩子没有?
他想喊醒她,又舍不得,于是,又将手放在她脉搏上,给她细细地把脉。
可是,她脉搏又恢复了早先的云雾笼罩,探不到脉了,再也没有刚刚如盘走珠般的跳跃,他蹙眉,又把了片刻,依旧没有。若非他肯定刚刚自己指下的感觉如今还记忆犹新,几乎怀疑自己把错脉了。
他慢慢地坐起身,终是忍不住伸手推苏风暖,“暖儿,醒醒!”
苏风暖依旧未醒。
叶裳手下用力,推她身子,“暖儿醒醒。”
苏风暖终于被推醒,她眼皮沉重地睁不开,闭着眼睛,对他困浓浓地说,“叶裳,我好困啊,不吃饭了好不好?”
叶裳立即说,“好好好,不吃就不吃,你快醒醒,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明天说好不好?”苏风暖困倦地道。
叶裳摇头,“不行,你现在就起来,现在必须说。”
苏风暖无奈,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无奈地瞅着他,“说吧,什么事儿?”
叶裳克制着情绪对她说,“你有喜了,你知道不知道?”
苏风暖一怔,困意去了一半,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叶裳被她问住,听她语气不对,立即说,“你知道对不对?你怎么不告诉我?”
苏风暖瞅着他,“我问你呢,你怎么知道我有喜了?”
叶裳也顾不得与她绕话了,立即说,“我刚刚见你疲惫,喊你吃饭,喊也喊不醒,我不放心,给你把脉,你的脉如盘走珠,是滑脉。”
苏风暖一愣,对他道,“你给我把脉是滑脉?”话落,她当即睡意全无,忽地坐了起来,伸手给自己把脉。
叶裳在一旁说,“怎么起得这么猛?小心些。”
苏风暖不理会他,径自给自己把脉,但她把了半晌,她的脉搏云雾笼罩,什么也探不到,她皱眉,扭头看着叶裳,“我什么也探不到,你是怎么探到的?”
叶裳对她说,“我就是这样把的脉,你的脉搏跳动得十分调皮活跃,真的是如盘走珠。”
苏风暖对他问,“没有云雾?”
叶裳摇头,“早先有,后来突然云雾散去,脉搏跳跃得十分活跃,不过也只是片刻,又变成云雾笼罩了。我心有疑虑,不明白,不放心,才喊醒了你问问。”
苏风暖闻言又把脉片刻,还是没探到叶裳所说的情况,她放下手,拽住他的手,对他说,“你确定没把错吗?真的是滑脉?是喜脉?”
叶裳肯定地道,“我虽然医术不精,但比普通大夫也算比得上,真的是滑脉,十分清楚。”
苏风暖闻言顿时对他笑了,伸手抱住他,“你说是,那就一定是了。”说着,她将头埋在叶裳心口窝,低低愉悦地笑起来,“真没想到啊,我本打算去望帝山后好好找找古籍医书,看看有什么办法祛除身体里的寒气,治了宫寒之症,希望有孕,却这么顺我心,遂我意地早早来了,让我也不必费心思去找什么古籍医书了。叶裳,你说,上天是厚爱我,还是厚爱你啊。”
叶裳见她高兴,被她感染,压制下去的喜乐冒出来,搂着她笑着说,“自然是厚爱你。”
苏风暖摇头,“不对,我做了许多缺德事儿,杀生太大,造孽太多,定然是你生来心善,心地宽厚,上天厚爱你才对。”
叶裳轻笑,“不管是厚爱谁,总之,是我们的孩子。”
苏风暖重重地点头,“你猜,他是男孩是女孩啊?”
叶裳低头瞅了她一眼,道,“女孩吧,像你一样聪明,将来,我定要把她看好了,不让她小小年纪就出去招惹臭小子。”
苏风暖“扑哧”一笑,伸手捶他,“你是在说你自己是我招惹的那个臭小子吗?”
叶裳低笑,“你说呢?”
苏风暖道,“这样说来,是该看着些。”话落,又道,“不对,不要女孩,要男孩。”
“嗯?”叶裳挑眉。
苏风暖道,“像你一样,长着你的模样,眉眼,性情,将来媒婆都要踏破门槛,要堤防着像我一样的小丫头,别早早就勾引走了。”
叶裳忍不住取笑她,“你这是在说你自己不好吗?小小年纪,太不像话了,是在检讨?”
苏风暖笑得开心,“总之一定要是男孩,软软的小身子,俊俏的小模样,抱着我喊娘。”
叶裳道,“女孩也是一样,身子更软,模样更好看,也会抱着你喊娘。”
苏风暖立即说,“那不一样,女孩儿向着父亲,男孩儿向着母亲。”
叶裳失笑,“有这说法?”
苏风暖说,“有吧。”
叶裳点她眉心,笑着道,“是什么都好,都是我们的孩子。”话落,他又拿过她的手,给她把脉,脉象依旧云雾笼罩,看不清,他担心地道,“你这脉象实在奇怪,去了望帝山后,还是要好好地找找古籍医书看看。虽然对你如今来说,这样的脉象是保护伞,但太过不正常,尤其有了身孕,脉象却依旧探不到,我实在担心。”
苏风暖道,“你刚刚不是探到了吗?”
叶裳道,“也是奇怪了,我刚刚的确是探到了。”
苏风暖道,“可能是月份还浅,脉象被体内的云雾困住,时而挣脱出,被你探到了。月份大了,兴许就好了。”
叶裳点点头,“但愿是这样。”
苏风暖依旧掩饰不住心里的高兴,对叶裳道,“早先,我一点儿都没发觉,满心思都是对付程顾和湘郡王,离开湘南时,觉得事情一了,心思放松后,觉得十分疲惫,几日都缓和不过来,吃饭菜也不觉得香,师兄发觉了,提醒我让我好好把把脉,可是我把了半天脉,也没探出脉象,回来见到你后,想着还是先不要与你说了,免得若不是,累得你空紧张一场。没想到你却自己发现了。”
叶裳闻言道,“这么说表兄还是有些用处的,念在这个份上,我就不找他算账了。”
苏风暖低笑。
叶裳道,“你回来后就该告诉我,不该瞒着我,若非看你太累,我今日哪里会动作轻柔?恐怕已经伤了你。”
苏风暖想起二人早先共浴,连一红,对他小声说,“我也想你了呢。”
叶裳听她柔柔软语,心神一荡,抱着她叹了口气,“以后我要吃素食了。”
苏风暖忍不住笑起来。
叶裳又叹道,“漫漫长日,怎么忍得住啊!”
苏风暖乐不可支。
叶裳见她娇颜如花,又叹道,“有清心诀吧?我以前不屑练这个,以后每日练练好了。”
苏风暖笑着拥着被子仰倒在床上。
叶裳低头俯身吻住了她,气笑道,“小东西这么早便来与我做对,估计是个臭小子。”
苏风暖乐意听这话,笑着点点头,“嗯嗯,臭小子最好,我喜欢。”
叶裳又气笑,点她眉心道,“你生来便不是个乖巧的,这样算起来的话,也不见准。”
苏风暖伸手捶他。
二人笑闹了片刻,叶裳刮苏风暖鼻子,对她柔声说,“饿了吗?面早已经冷了,我去给你做新的。”
苏风暖点点头,“不用做新的,热一下就好了,不是刚做好没多久吗?”
叶裳道,“有半个时辰了。”
苏风暖道,“不算久,热热就好了。”
叶裳点头,坐起身,重新披衣下床,将饭菜又端去了小厨房。
苏风暖见叶裳出了房门,收回视线,自己躺在床上,又动手给自己把脉,把了片刻,依旧云雾笼罩,没探到滑脉,她撤回手,摸着小腹,小声嘟囔,“到底是个调皮的臭小子,还是个调皮的小丫头呢,怎么你爹把脉你就乖巧地出来跳腾,怎么我把脉就这么不给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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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袖手江山(二更)
叶裳很快便热好了饭菜,端着走了回来。
苏风暖睡意全无,人也精神起来,掀开被子,披上衣服,“哧溜”一下子跳下了床,赤着脚快步走到桌前。
动作一气呵成。
叶裳放下饭菜后,见她已经坐在了桌前,无奈地对她说,“你小心一些,今日不同往日了,怎么光着脚不穿鞋子就下地了?小心着了凉。”
苏风暖瞅瞅叶裳,瞅瞅自己光着的脚,撒娇,“懒得穿,就一会儿,吃完饭就上床了。”
叶裳转身走到床前,弯身将地上的鞋子捡了起来,走到苏风暖的面前,蹲下身,拿过她的脚,帮她将鞋穿好,又走到一旁,拿了件衣服,给她披到了身上。
这侍候的人活计做得自然而然。
苏风暖看着他,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对他道,“叶世子,你这么惯着我,当心惯出娇气病来。”
叶裳转身洗了手,坐在桌前,伸手敲她额头,“往后我是要看着你些,你也要时刻注意些。不能如以前一样了。”
苏风暖用手摸了摸小腹,丝毫感觉没有,点点头,“我知道啦,我担心了好长时间,生怕我这身体这一辈子不能有孕,如今既然有了,我自然会万分注意的。”话落,笑着俏皮地说,“叶婆婆,你放心好了。”
叶裳被气笑,“快趁热吃吧,一会儿又凉了。”
苏风暖点头,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对他说,“好香。”
叶裳笑道,“热了一回,早失了好滋味,你如今说香,怕是饿了。”
苏风暖道,“我这几日食不下咽,为什么回来后见到你,胃口似乎一下子好了?”
叶裳弯起嘴角,愉悦地笑起来,“所以,以后不要离开我身边了,我这几日也是寝食难安。”
苏风暖颔首,“好。”
叶裳笑着道,“每次你都答应我好好的,一旦遇到事情,就将答应我的事儿忘的一干二净。”
苏风暖吐吐舌头,对他举手保证道,“我这次保证。”
叶裳笑着道,“保证最好,你毕竟如今有喜了,以后自然要时刻跟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
苏风暖点点头。
二人吃了饭,苏风暖了无困意,十分有精气神,缠着叶裳说话,将她这一次前往湘南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他说了一遍。
叶裳也无困意,见她精神好,便由着她听着她说。听罢后,他道,“程顾由贺知看着,紫荆县主我让千寒安排了一处小院落,沈芝兰送去做军妓了。”
“嗯?”苏风暖一怔,“送她去做……军妓了?什么时候?”
“就是不久前,给你做面的时候。”叶裳道。
苏风暖看着他,“怎么想着将她送去做军妓呢?”
叶裳声音冷冽地道,“机关密道案,她虽不是主谋,但却是暗中动作的那个人。冒充沈琪,混迹青楼,鼓动许灵依,让她害人。她待在红粉楼,你对她客气,她却丝毫不客气,要置你于死地,如今既然落在了我手里,便成全她。让她尝尝军妓的滋味比青楼的滋味如何?”
苏风暖无言片刻,叹了口气道,“她也是咎由自取。”话落,对他问,“你没审问她,便将她送去做军妓了?”
叶裳摇头,“没什么好审问的,事情已经很明白了。月贵妃、安国公、景阳侯勾结同盟,月贵妃选中了沈芝兰作为衣钵传人的弟子,暗中授予武功,月贵妃既然是鬼山派的奇才,所以,有触类旁通之能,善于隐藏武功,多年来一直未被人发现她暗中行阴暗之事,所以,沈芝兰传自她,一直以来才未被人发现她实则武功极高。”
苏风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