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凤来没意见,下了马车。

三人进了茶楼。

茶楼人满为患,说书先生吐沫横飞地说着皇帝失踪后,大皇子监国以来的等等诸事儿。

苏风暖目光扫了一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是晋王府长孙刘焱,带着几个人,坐在角落里听说书。她想着这可巧了,她正想找刘焱,如今与他碰面最好不过了。

于是,她也不经凤来同意,便走了过去。

刘焱听说书正听的入神,直到苏风暖来到他近前,他才发现她,顿时腾地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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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乌燕传信(一更)

苏风暖看着刘焱,笑着点了点头,“是我。”

刘焱惊异地看着她,“你……你不是在南境被人劫持了吗?难道是假的?”

苏风暖像身后一指,笑着说,“不是假的,劫持我的人就在这里。”

刘焱向苏风暖身后一看,便看到了凤来还有叶睿,凤来绷着脸,面色不太好,叶睿则对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又看向苏风暖,见她笑意吟吟,不像是被人劫持受了苦虐的模样,顿时有些懵,“苏姐姐,你这是……他们是什么人?”

苏风暖对他笑着介绍,“这位是我师门的老祖宗凤来,这位是江南叶家的四公子,与我一起被劫持的人。”

刘焱又看向凤来,他虽然武功不好,但自幼也算是学武之人,还是隐约地感受到了来自凤来深不可测的压力。他压下想探寻个究竟的想法,对苏风暖问,“苏姐姐,你们怎么会来了东镜?”

苏风暖笑着对他道,“与你来东镜的目的一样。”

刘焱一惊,“你们也是来向湘郡王督促……”他想问粮食之事,忽然想起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便打住了话,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对他点头,“正是。”

刘焱看着凤来,一个老嬷嬷的模样,他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会将苏风暖劫持来东镜督促粮草?便小声地说,“苏姐姐,此地不是谈话之地,咱们出去找个地方说如何?”

苏风暖笑着对他摆手,“不急,我们是要与你一起的,本就打算来了东镜找你,如今遇到正好。我们渴了,在这里喝一盏茶,咱们再离开别处说话。”

刘焱闻言点点头,连忙道,“苏姐姐,你们座。”

跟随刘焱的几名侍卫早已经起身站在一旁让开了位置。

苏风暖不客气地坐下身,回头招呼凤来和叶睿,“老祖宗,叶睿,坐吧。”

二人坐下身。

刘焱看着凤来,这样一看,她实在不像是绑架人的恶人,再看叶睿,与苏风暖一样,在凤来面前也十分随意,并没有因为人质而受虐待,他问道,“苏姐姐,我喝的这茶叫雨罗香,你们是与我喝一样的,还是另外再点一壶。”

叶睿道,“点一壶枣茶吧。”

刘焱闻言看了叶睿一眼,低声说,“如今天暖了,四公子还要喝枣茶吗?”

叶睿摇头,“我不喝,给她喝。”

刘焱又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说,“就听四公子的吧。”

刘焱点点头,喊过一名小伙计,小伙计闻言立即连连点头去了。

不多时,小伙计端来枣茶,刘焱示意放在了苏风暖面前,他亲手给凤来和叶睿斟了一杯雨罗香。

凤来没有意见,面色还是如进来时一般。

叶睿笑着道谢。

这时,说书先生正讲到自从皇上失踪,大皇子监国,天下各地灾情的奏折据说堆满了御案,大皇子应接不暇,皇上失踪的短短时日,大皇子已经将叶世子代天子督管户部时丰满起来的户部掏出一空了用于赈灾了,但是国库也不足以赈各地太多的灾情。

如今户部已经无粮,很多地方还在受灾,且灾情严重,百姓们久等朝廷赈灾的粮食不到,已经民怨已起了。

又说到容安王府世子妃在江南被人劫持,容安王府叶世子受了重伤在江南遍寻不到,只能先回了京城。对于京城里被大皇子监国弄得朝野上下乌烟瘴气的情形来说,叶世子回京无疑是一桩让人高兴的好事儿。

只是不知道叶世子在世子妃被人劫持没找到之前,有没有心思管这一堆烂摊子。

以前皇上没失踪前,有很多棘手的案子,都交给了叶世子,叶世子出马,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如今若是叶世子能出手,那么南齐各州郡县的灾情兴许能在他的出手下好转……

说书先生没有直白地说大皇子无能,但是这诸多事实,间接地反应了大皇子无能,治理不了这南齐的江山。

叶裳无形中早已经在天下百姓们心中树立起了威信和威望。

似乎只要他肯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苏风暖听得心情舒畅,待说书先生一场落幕,她看着凤来,笑着问,“老祖宗,还要再听一场吗?”

凤来冷然地看了她一眼,道,“一场说书,能说明什么?天下谁来坐,不是说书先生说了算,也不是百姓们说了算,更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谁有本事,谁坐。”话落,又道,“我还的是人情,管不了什么江山基业。你若是想帮助你的叶世子,就先从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再说,否则一切都是枉谈。”

苏风暖觉得这话说得没错,笑着点头,“老祖宗说的诚然有道理,我会好好地爱惜小命的。”

凤来哼了一声。

苏风暖放下茶盏,对刘焱问,“你住在哪里?”

刘焱道,“住在云香楼。”

苏风暖想着云香楼是金玉钱庄的地盘,如今刘焱来东境督促粮草,住在云香楼,显然一路上应该都受大皇子的人监视的。她笑着道,“好,我们三个刚进了湘南城,也还没落宿,也随你去住云香楼好了。”

刘焱点点头,虽然凤来武功极高,苏风暖是被劫持的身份,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但苏风暖与他一起去住云香楼还是让他狠高兴。他立即站起身,“苏姐姐,这样最好,咱们走吧。”

苏风暖笑着站起身。

凤来没意见,推了茶盏,也跟着起身。

一行人出了茶楼,走到门口时,刘焱上马,苏风暖和叶睿上了马车,凤来正要上车时,一只乌燕飞来,落在了凤来的肩上。

凤来脚步一顿,看了乌燕一眼,解下了绑在它腿上的信函。

信函很短,只有寥寥几个字,写着:见信立杀苏风暖。落款,刘衍。

凤来一怔。

她仔细地又看了一遍,发现信函确实如此说,再没有别的话。

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这时,苏风暖在车内不耐烦地催促,“老祖宗,您磨蹭什么呢?快点儿啦,天都晌午歪了,我都饿了。”

凤来忽然对她怒道,“就知道吃。”

苏风暖嘟囔,“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不觉得饿,那是因为您有内功护体,七天不吃饭都没关系,可是我和您不一样啊,不吃饭会饿死的。”

凤来怒道,“饿死你算了。”

苏风暖哼唧,“老祖宗,您在这茶楼喝的是茶,不是火炭吧?雨罗香是泻火的清茶,可是被您喝了,怎么火气这么大?跟吃了火炭一样。”

凤来不语,盯着马车。

帘幕早已经在苏风暖和叶睿上车时就已经落下,她看不到里面苏风暖的身影,可是能感觉出她正懒歪歪地靠着车壁躺着,一点儿也没有为人质的自觉,哼哼唧唧就是个小女儿家,没形没样,更甚至,丝毫不知道她手里接到的这封信函是大皇子对她下的必杀令。

她如今这副样子,只要她出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她,她没有武功,且丝毫不防备,必死无疑。哪怕叶睿在她身边,身怀武功,也不管用。哪怕刘焱带着护卫,若是阻拦,她也能轻而易举地除掉他们。

这里的这些人,只要她出手,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杀人是如此轻易的一件事儿。

她出京前,答应大皇子,为他做好这一桩事儿,擒住苏风暖,利用苏风暖,让湘郡王交出粮食,也将叶裳引到东境,然后,让湘郡王和叶裳彼此冲突,一石二鸟,可是没想到,当初因为叶睿突然护住苏风暖,她不想当时暴露,便打了叶裳一掌,叶裳重伤后,没来东境,反而回了京,而大皇子如今给她传信,改了主意,不收拾湘郡王了,反而让她杀了苏风暖。

一边是还大皇子的人情,一边是她不杀人的执念。

她立在原地,一时间心下翻涌。是杀?还是不杀?杀,轻而易举,不杀,便是将她出京答应大皇子的言语食言而肥。

她攥紧手中的信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之中。

苏风暖能感觉到凤来外泄的情绪,这么多时日以来,她可以说自己已经十分了解凤来了,尤其是在她能够在她面前不自己封锁武功,也让她察觉不到她有一身武功在她面前每日晃时。如今,她能感觉到杀意,也能感觉到挣扎,隐约猜到,这封信应该是来自大皇子,大皇子在叶裳回京后,对她动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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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送你就是(二更)

苏风暖觉得,若是凤来对她动手,那么,她势必要全力以赴,那么腹中的孩子,便是顾忌不了了。她将手放在小腹上,一时间脑中飞速地想着对策。

叶睿也敏感地察觉了凤来的不对劲,当即挪了身子,坐去了苏风暖身边,挡在了她面前。

苏风暖瞅了叶睿一眼,身子没动,想着凤来若是真动手的话,她如今还真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索性心一狠,猛地挥手掀开了车帘,看着凤来说,“老祖宗,您好不对劲啊,怎么了?”话落,她看到了她肩膀上的乌燕,顿时眼睛一亮,“咦?好漂亮的燕子。”

凤来的挣扎被苏风暖瞬间打乱,她沉着眉眼瞅着她。

苏风暖不看凤来,而是盯着那只乌燕,变戏法似地从袖中拿出一块米糕,抖开娟帕,将米糕摊在手里,对乌燕招手,“小燕子,快过来,这里有吃的,好好吃的米糕呐。”

乌燕歪着头瞅着她。

苏风暖捏了一小块米糕,向上抛起,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她笑吟吟地看着乌燕,“再不过来,我都吃了。”

乌燕眼珠子不停地转,瞅着她。

苏风暖又捏了一小块米糕,同样向上抛起,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乌燕翅膀动了动,还是待在了凤来的肩上。

苏风暖又捏了一小块米糕,再次向上抛起,这一次,乌燕抖着翅膀飞了过来,在半途中劫走了苏风暖的米糕,又飞回了凤来的肩膀上。

苏风暖瞅着它大乐,笑着问,“好吃吧?”

乌燕吃了嘴里那一小快米糕,继续瞅着苏风暖手里那摊开在掌心里的一大块米糕。

苏风暖对它笑着说,“还想再吃吗?想的话就过来自己吃。”

乌燕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见凤来没有阻止的意思,又见苏风暖笑吟吟不像坏人,便大着胆子飞到了她手心里,在它手心里吃了起来。

苏风暖瞅着乌燕,这只燕子真的十分漂亮,通体乌溜溜的羽毛,红色的嘴巴,头上的羽毛有那么一小撮白色。十分的轻盈,她对凤来说,“老祖宗,我听说鬼山派有人擅养乌燕,看来果然如是,这一只您送我吧,好不好?”

凤来冷声拒绝,“不行。”

苏风暖看着她,“一只乌燕,您都舍不得,还是我的老祖宗呢,真是小气鬼。想当初,我在师傅跟前学艺时,我想要什么,师傅和师兄就帮我得到什么,我要送给叶裳天下最好的七弦琴和碧海萧。七弦琴收在凤阳镖局的总坛,碧海萧收在碧轩的总。师傅带着我找去了凤阳镖局的总坛,与凤阳他爹打了七天七夜,凤阳他爹败阵下来,将七弦琴拱手给了师傅,师傅将七弦琴给了我。得了七弦琴后,师傅因为与碧轩的主有过节,师兄便陪着我去了碧轩,费了好大的力气,我们俩在与碧轩的老主闹了一场后,师兄陪着我留在了碧轩一年,才让他舍了碧海萧给了我。”

凤来不语。

苏风暖道,“对比师傅和师兄,我喊了您这么长时间老祖宗了,您可真是吝啬得很。”

凤来捏碎了手中的信笺,怒道,“想要给你就是了,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苏风暖心下一松,面色顿时露出了真正的笑意,摸着乌燕的羽毛说,“小燕子,听到了吗?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了呢。”话落,她捧着她,钻回了车厢。

凤来听着这话,恍然想起,这只乌燕是她送给大皇子了的,可是如今,被她脱口送了苏风暖,不好再反悔要回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里,那封大皇子见信立杀的信函已经被她捏得粉碎,化成了灰末。

她一时立在原地,又涌起些情绪。

苏风暖得了乌燕,心情很好,说话的声音语调也是软软的,笑吟吟地对外面说,“老祖宗,您是不是没喝够这茶楼的茶,舍不得走啊?”

凤来闻言哼了一声,快走了两步,上了马车。

叶睿心底也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苏风暖已经恢复了武功,也许比凤来更高些,但她怀有身孕,还是不与凤来硬碰为好,否则也许真会伤了腹中胎儿。

凤来上了马车后,便见苏风暖宝贝地捧着乌燕给它喂食,这只鸟儿,似乎也喜欢上了她,唧唧地叫着,吃米糕吃得欢快。

苏风暖偶尔轻笑一声,显得心情好极了,如个孩子一般,忘了刚刚自己还饿得闹着要吃饭。

刘焱没发现这中间的不同寻常,只觉得挟持苏风暖这个老婆婆脾气古怪得很,又听苏风暖提到她师傅师兄,猜测着管她叫老祖宗,估计是师门的长辈,出来干涉她什么事情了,所以,才劫持了她。

刘焱引路,大约两盏茶,来到了他下榻的云香楼。

刘焱下了马,来到车前,对苏风暖说,“苏姐姐,到了。”

苏风暖“嗯”了一声,捧着手中的鸟儿下了车,看了一眼云香楼,想着若是天下钱庄动作快的话,那么金玉钱庄抵不住,大皇子的人为了保金玉钱庄,就会先抵押变卖产业补金玉钱庄的窟窿,那么,这家酒楼很快就会易主了。

凤来和叶睿相继下了马车。

一行人在刘焱的带领下,进了金玉钱庄。

刘焱对苏风暖低声道,“我出京时,大皇子派了人在我身边,一切都是听他的安排。这云香楼,没有外客,里面大得很。”

苏风暖点头,似乎对于大皇子的人安排的地方没什么意见,不甚在意,住哪里都行的模样。

刘焱见苏风暖没意见,便对一人吩咐,“让掌柜的收拾出三间上等的上房来。”

苏风暖接过话,“两间就好,四公子一间,我和老祖宗一间。”

凤来忽然恼怒地说,“我不与你一间。”

苏风暖转头瞅着凤来,“这几日不都是一间?”

凤来冷声说,“今晚我怕忍不住杀了你。”

苏风暖虽然心里清楚凤来说的这话是实话,但面上还是哼了一声,“好,不与就不与,我还不乐意与您一间呢,一个人睡大床才舒服。”话落,对刘焱说,“那就三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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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下兵马(一更)

刘焱依照苏风暖所说,命人打点出了三间上好的房间。

苏风暖进了房间后想着凤来怕忍不住杀了她,如今都不与她同住了,可见这么多时日以来,她下的嘴皮子功夫没有白费。

她坐在窗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着大皇子竟然刚在叶裳回京就迫不及待地对她下了必杀令,可见他在京城的日子极其不好过。

她正想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苏风暖对外面问,“刘焱?”

刘焱立即回话,“苏姐姐,是我。”

苏风暖道,“进来吧,门没锁。”

刘焱推来房门走了进来,见苏风暖坐在窗前,他也走过来坐下,对她问,“苏姐姐,我听说在江南有人劫走了您,打伤了叶哥哥,可是您的那个老祖宗?”

苏风暖点头,“正是她。”

刘焱立即问,“她不是你的同门长辈吗?为什么要劫持你打伤叶哥哥呢?”

苏风暖道,“说来话长。”

刘焱见苏风暖说完四个字便不说了,他试探地问,“不能说吗?”

苏风暖对他一笑,想着凤来就住在隔壁,她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于是,她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隔墙有耳。”

刘焱顿时心神一醒。

苏风暖抹了水渍,笑着说,“也不是不能说,我的这位老祖宗,欠了大皇子的人情,大皇子为了南齐的百姓,命你前来东境责问湘郡王上交些粮草救急,可是他料定你怕是对付不了湘郡王,拿不回粮草,所以,请了老祖宗前往江南抓来了我帮忙,若是今日不遇到你,我也正要找你的。”

刘焱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苏风暖点点头。

刘焱看着苏风暖,“虽然是欠了大皇子人情,抓了你来就好了,也不必打伤叶哥哥啊,我听闻叶哥哥伤得极重,险些没命。”

苏风暖自然知晓叶裳伤势很重,幸好有玉灵在,她才宽些心,她道,“当时情况有些特殊,老祖宗打伤叶裳也不是有意的,算是误伤。”

刘焱闻言看着苏风暖,见她说这话时虽然轻轻柔柔,但面上神情却是淡淡的如白水一般,他体味出了几分意思,便不再多询问关于她被劫持和叶裳被打伤之事,改了口,道,“苏姐姐,我派人打探消息,消息传回来说湘郡王已经筹备了重兵,正在等着我去。我若是踏入东境,怕是有去无回。”

苏风暖道,“这样说来,湘郡王是想要与大皇子做对了?”

刘焱道,“他不止是要与大皇子做对,怕是要反。”

苏风暖道,“这样说来,看来这粮是无论如何也催不出来了?”

刘焱叹了口气,“东境有一境管辖的兵马,不下二十万,若是湘郡王私下再招兵买马的话,那么,我们这区区几个人,是对付不了湘郡王的。”

苏风暖看着他,“你来湘南城几日了?”

刘焱道,“有六七日了。”

苏风暖笑着问,“怎么这么久没有去东境?大皇子给你的命令,没有时日限制吗?”

刘焱道,“有的,大皇子限我一个月带粮草出东境,可是半路上接到爷爷的书信,让我务必不准踏足东境的地界,等在湘南城。”

“等什么?”苏风暖问。

刘焱伸手入怀,将一封书信递给苏风暖,“苏姐姐,爷爷没说让我等什么,他的信函我看不懂,你帮我看看可好?你比我聪明,定能看出我爷爷的意思。”

苏风暖接过信函,看着刘焱,“这也算是家书了,你这样给我看,好吗?”

刘焱道,“我实在没有主意了,身边也没能帮我参谋拿主意的人,苏姐姐你已经嫁给了叶哥哥,按理说,也不是外人。没什么不好的。”

苏风暖见他这样说,便打开了信函过目。

信函确实是晋王的手书,极其隐晦地说刘焱与晋王同是一脉,叔侄同根,叮嘱刘焱,务必不能踏足东境,不能与湘郡王起兵戈,否则,谁也保不了他。

这信函写的太过隐晦和晦涩,以至于,刘焱云里雾里,根本不懂。

刘焱虽然不懂,但是苏风暖却懂,她毕竟是知晓晋王、湘郡王的关系。晋王看起来十分看得透湘郡王,觉得即便刘焱前来找湘郡王催粮,湘郡王筹备多年,也不会给。若是逼急了,他也不会顾念亲侄子一脉同根的血亲。换句话说,挡他路者死。

她看罢,将信又递还给刘焱,道,“这封信别留着了,烧了吧。”

刘焱一怔,“苏姐姐?”

苏风暖道,“我曾经听过一个传言,说晋王年轻时,十分风流,与先皇的一位妃子有了瓜葛,生有一子,送去了湘郡王府抚养,成了如今的湘郡王。那妃子出身在凤阳镖局,可见这事儿,空穴不来风。”

刘焱大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苏风暖道,“也就是说,湘郡王是你的亲叔叔。可是,若是湘郡王有反意,他筹备多年,也不会顾及亲情的。”话落,又道,“这事儿大皇子应该知晓,所以,才派了你来东境。”

刘焱一时脸色变幻,似恍然,又似惊骇,好半晌,才颓然地泄气,“怪不得大皇子派我来东境……原来爷爷竟然……原来湘郡王是我的……”他断续片刻,低声说,“我接了大皇子的旨意,本来还很高兴,想着终于有人觉得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出来办差了,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

苏风暖看着他,不再说话,想着晋王把刘焱保护得太好,南齐京城诸多事变,都没影响他。

刘焱颓然片刻,看着苏风暖道,“苏姐姐,那我该怎么办?”

苏风暖道,“对于晋王来说,你是孙子,孙子不论爷爷之过。对于大皇子来说,他虽然下了命令,但你也要量力而行。对于湘郡王来说,你们虽有叔侄血缘,但皇家和宗室与你有血缘者比比皆是,他反不反,你也是刘家的子孙,是刘家子孙,这南齐的江山就有一份重任压在你的肩上。”

刘焱看着苏风暖,她面色温和冷静,话语清晰透彻,他茅塞顿开,一改颓然,顿时精神了些,“多谢苏姐姐。”

苏风暖笑着说,“皇上曾经与我说,皇室没了指望后,宗室唯两人有指望,一人是叶裳,一人是刘焱。”

刘焱闻言惭愧地摇头,“我算不上,我没出息,我每一处都不及叶哥哥有本事。”

苏风暖笑着道,“叶裳自不必说,他的本事有目共睹,但你也无需妄自菲薄,你自有你的优点。如今只不过是还没成长罢了,早晚有一日,也是能支撑起事情的人。”

刘焱面色微微动容,“苏姐姐,谢谢你,如今你来了湘南,我心下踏实不少,今日见到你,我别提多高兴了。”

苏风暖好笑,“你怎么跑去茶楼听说书了?”

刘焱道,“我等在湘南,总要找点儿事情做。”

苏风暖看着他,“大皇子的人没有催促你启程进入东境?”

刘焱悄声说,“前几日催促了,这两日,听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了湘郡王筹备的情况后,便没有人催促我了。估计也是爱惜小命得紧。”

苏风暖颔首,“人的性命宝贵,爱惜性命也没错。”

刘焱闻言看着苏风暖,“苏姐姐,你身体好了吗?”

苏风暖摇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得过一日是一日吧。”

刘焱顿时紧张起来,“苏姐姐,你这话的意思是,身体还没查出病因,没有寻到救治之法吗?”

苏风暖点头,“找到了病因,但没有找到救治之法。”

刘焱问,“那怎么办?”

苏风暖笑着说,“以后慢慢找吧,总能找到办法的,这么多年,上天还是厚爱我的,让我活蹦乱跳活到今日,即便不厚爱我,还是厚爱叶裳的,他每次总能逢凶化吉,可见是上天厚爱。”

刘焱赞同地说,“叶哥哥受了很多苦,自应该受上天厚爱。”

苏风暖笑着喝了一口水,又给刘焱倒了一杯。

刘焱端起来喝了一口,对苏风暖问,“苏姐姐,东境进不得,你打算怎么办?”

苏风暖想了想说,“调兵吧!”

刘焱一怔,“调兵?从哪里调?”

苏风暖笑道,“自然是从天下各地调,湘郡王要兴兵谋反,只靠我们几个人,如何能镇压得住?自然是要大批兵马前来东境,扫平叛乱。”

刘焱道,“可是……就算要调兵,也要有皇上的虎符啊,没有皇上的虎符,调不来各地的兵马的,皇上失踪这么久了……”

苏风暖放下茶盏,说,“我离京时,皇上将虎符交给我了,随时可调天下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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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达成协议(二更)

刘焱闻言,顿时惊异地看着苏风暖。

虎符代表什么?能随时调动天下兵马的虎符代表什么?

刘焱心中清楚得很,也就是说,皇上在她离京时交给了她虎符,那么就是将天下的守护之责交给她了。

他惊异半晌,道,“苏姐姐,皇上对你可真好。”

苏风暖想着刘焱到底是被晋王保护得太好,听说虎符在她身上,憋了这么半天,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句话,她笑着说,“这是好吗?怀里揣着虎符,要比别人多受累,哪里好了?”

刘焱呐呐片刻,道,“虎符即兵马,兵马即兵权,你手里有兵权,便可谁也不怕了。”

苏风暖无奈地说,“我如今手里有兵权管什么?还不是一样被人劫持?空有兵权,没有自由,也是无用武之地。”

刘焱恍然苏风暖还是个被劫持的人质,他当即又紧张地道,“苏姐姐,这样说来,你还是调不了兵马吗?”

苏风暖向窗外看了一眼,道,“老祖宗同意,我就能调来兵马,她不同意,我就调不来。”

刘焱看着她,“那她会同意吗?”

苏风暖摇头,“不知道,一会儿问问她。”

刘焱闻言住了口。

二人的谈话声音不高,但隔壁的凤来拥有绝世武功,若是想听,自然能听得清楚。她听闻苏风暖手里有皇上在她离京时给她的兵符,顿时像想到了皇上将兵符给他,那么,也就是说择了南齐江山的继承人。

彼时,苏风暖和叶裳已经圣旨赐婚有了婚约,皇上将兵符给苏风暖,也就是将南齐的江山继承人之位给了叶裳。

自古以来,有兵权,就有政权,有政权,就有天下。

而大皇子,空有一个监国的名头罢了。

她很快就明白了兵符的背后代表的意义,一时间眉头凝起,想着萧贤妃和大皇子要的东西,殊不知早就被南齐皇帝给了人。

她想着难道南齐皇帝也早就知道大皇子不是他的亲生之子了?所以,才从宗室里择了叶裳?

她又想起今日收到的那封乌燕传信,大皇子要杀苏风暖,是否也是因为虎符之事?亦或者叶裳回京夺权之事?

那么,她若不杀苏风暖,大皇子将会面临什么境地?

南齐上下,四境兵马,除了东境的兵马不受掌控外,那么,三境的兵马若都能为苏风暖所调动的话,东境的湘郡王怕是不堪一击。

这样的话,收拾了湘郡王,四境便尽在苏风暖的掌控中了,四境兵马便是天下之兵。

这样一来,大皇子无兵,还如何与苏风暖和叶裳斗?

那么下场会如何?不是逃回北周,便是走向那一条不归路……

萧贤妃对她有恩,大皇子对她不错,她不想让萧贤妃伤心,也不想让大皇子走那一条不归路。这样的话,苏风暖手里的虎符,一定不能让她用。

她几乎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苏风暖这一番话,就是故意说给凤来听的,她就是想要探探她的底,看看她对萧贤妃和大皇子的在乎有多少。

隔壁没有动静,但她知道,凤来一定是听进去了。

这时,有人过来喊,“公子,可以用膳了。”

刘焱闻言站起身,对苏风暖说,“苏姐姐,先下去吃饭吧。”

苏风暖点点头,与刘焱一起出了房间。

叶睿也听到了,从不远处的房间里出来,而凤来的房间没有动静,苏风暖来到门口,叩门,“老祖宗,用膳了。”

凤来声音从里面硬邦邦地传出,“不吃了。”

苏风暖闻言笑着问,“您躲在房里,偷听我们谈话,是不是又心情不好了?”

凤来顿时恼怒,“谁偷听了?”

苏风暖笑着问,“您没听吗?”

凤来哼了一声。

苏风暖干脆推开她虚关着的房门,倚在门口看着脸色不好的她,笑着说,“我不止有皇上给的兵符,还有太祖昔年留下的铁券符呢,这么多年,帝师令也在我手中,可是我呢,懒得很,轻易不想拿出来,若是老祖宗您有对付湘郡王的办法,这兵符我就不拿出来也行。”

凤来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苏风暖道,“您不是心疼大皇子吗?那这样好了,这天下总归是男人的天下,你我都是女人,跳腾来跳腾去,也无非是让人叫一声好,不能真正登高望顶,主宰什么,没准还被扣上个红颜祸水的骂名。不如,你不动,我不动,咱们两个达成个一致的协议,就让叶裳和大皇子去斗。谁赢,这天下就是谁的,谁输,这天下就只能拱手相让。如何?”

凤来脸色变幻,“没了你,没了兵权,叶裳还有什么?”

苏风暖顿时笑了,“老祖宗,您未免太小看叶裳了,没有了我,他虽然失去了心,但还是有很多。”

凤来冷哼一声。

苏风暖道,“大皇子有的,他都有,大皇子没有的,他一样有。”

凤来道,“大皇子有北周一国,有暗中两个母妃为她二十余年的筹谋。叶裳有吗?”

苏风暖道,“叶裳是真正的宗室子弟,支持皇族正统的人,大有人在。更何况,他有皇上的遗照,是皇上遗诏的正位继承人。即便不抵北周一国,但也不可小视。我即便不拿出虎符,不动天下兵马,他也有能与大皇子抗争的本事。月贵妃和萧贤妃为大皇子二十余年筹谋,但也是阴暗筹谋,拿不到明面上来,上不得台面。叶裳不同,他的一切,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自古邪不胜正,我十分相信他。”

凤来盯着苏风暖,忽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大皇子怕的就是苏风暖坏事儿,她若是不杀她,也不让她动兵符调兵,看住她,那么,便不会坏大皇子的事儿了。这样的折中也未尝不可。

于是,她沉声道,“你可想好了,若是与我达成一致,不得插手,那么,即便叶裳输了,我也不准许你再插手调兵,你可别后悔。”

苏风暖见凤来上钩,彻底打消了要杀她的心思,笑得开心地说,“若是叶裳输了,那便输了,证明大皇子比他厉害。比起让老祖宗您杀了我,我更愿意与您达成协议,相信叶裳也是这个意思。”话落,补充,“不过,您不让我调兵的话,那么,收拾湘郡王,您自己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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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救二皇子(一更)

风来不让苏风暖调天下兵马来收拾湘郡王,那么,苏风暖便将眼前的难题推给了她。

湘郡王在东镜盘踞数年,东镜本就有二十万兵马,若是他自己再私下招兵买马的话,那么,多年下来,少说也有三四十万兵马了。

养有三四十万兵马是什么概念?若是精兵强将的话,一旦谋反,那么,烽烟四起,便不是小战。

当初,太祖恩封天下时,给燕北、江南、东镜三地都宽赦二十万兵马辖限,但是燕北王说燕北贫瘠,养不了那么多兵,便推辞太祖,养五万府兵,太祖同意了。江南叶家拒不受封王爵,不接兵符,于是,太祖就给了江南兵马的调令之权,撤了管辖之权,二十万兵马,设在江南各地,江南出了紧急情况时,江南叶家的家主可以发官府令。东镜也要推辞,太祖制止了,那时东镜的王是太祖的胞弟,恩推不得,便遵从了。

唯西境比邻北周边境,通往北周不如燕北那么关山狭隘,而是一马平川,于是,西境设百万兵马,直属天子管辖。

但是太祖另外设有铁券符,可调天下兵马,也就是说,持有铁券符的人皆可调动四境兵马。

如今,苏风暖手里不止拥有太祖的铁券符,还拥有皇上给的兵符。凤来不让她用的话,那么,要收拾湘郡王便是一大难题了。

毕竟,除了以兵制兵外,若是要动东境的几十万兵马,还是要有一个周全之策。

苏风暖是懒得想了。

凤来闻言看着苏风暖,对她道,“我去杀了湘郡王,就简单了。”

苏风暖闻言抽了抽嘴角,看着凤来,“老祖宗,您不会觉得杀了湘郡王如挟持抓了我一样简单吧?”

凤来看着她,“有何难?”

苏风暖道,“如今因为南齐四方受灾,国库空虚,天下皆知,大皇子因湘郡王不交粮草而恼怒,派刘焱前往东境查办湘郡王,拿回粮草,天下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在了东境。湘郡王既然如今在筹备兵马,那么就是做好了反叛的打算,想必已经住去了军营,即便老祖宗您武功高绝,就算能潜入东境,也不见得能在几十万兵马中杀了湘郡王。”

凤来皱眉,“那怎么办?”

苏风暖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凤来怒道,“你能没有办法?”

苏风暖无奈地瞅着她,“老祖宗,有一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总听过吧?我如今一没武功,二您不准我调兵,我也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能做什么?”

凤来没了话。

苏风暖对她说,“走吧,先吃饭去吧,饿着呢,吃完饭您再慢慢地想。”

凤来站起身,瞅了苏风暖身后的叶睿和刘焱一眼,出了房门。

苏风暖转回头,见叶睿神色如常,刘焱却似乎处在某种惊异中,见她回身,立即上前问,“苏姐姐,你刚刚说,皇上将皇位传给了叶哥哥?”

苏风暖笑着点头,“是有这样的遗诏。”

刘焱惊道,“什么时候?皇上已经失踪很久了。”

苏风暖对他说,“在我们离京的时候。”

刘焱闻言道,“那么早,在你们离京后,皇上让大皇子监国,我们都以为皇上是择选了大皇子为继承人,原来皇上是早就有了遗诏……”

苏风暖点点头。

刘焱惊异过后,便露出喜色,“若是叶哥哥继承皇位可真是太好了,我即便回京,也不必在太后跟前听训导了。”

苏风暖失笑,“在太后跟前,还是能学到不少东西的。”

刘焱点点头,“是这样没错,可是太后实在太严苛了。”话落,他摆摆手,高兴地说,“总之我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京,不说了,走,咱们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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