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道,“真是没想到啊,若是当年,丞相是与北周勾结泄密的人的话,那么他在我南齐为相多年,皇上又如此的信任他,他伪装得骗过了所有人,这是何等的可怕。”
苏风暖则想的是,凤来出现在丞相府,看来与萧贤妃勾结的最大的幕后之人原来是丞相,他的面前,有重重的人挡着。先是月贵妃、再是安国公、景阳侯,然后是晋王、湘郡王、大皇子。揭开这重重面纱,他才是萧贤妃真正与之合作的人。
萧贤妃要这南齐的天下给她的儿子,而丞相正想毁了南齐的天下,所以,不谋而合。
国丈看向叶裳,“叶世子,你打算怎么办?”
叶裳道,“我已经调驻扎在燕北的二十万兵马暗中进京了,再有个三两日,应该能到了。”
国丈问,“只调了那二十万兵马吗?”
叶裳颔首。
国丈道,“京中的兵,半丝没用?”
叶裳道,“不敢惊动京中兵马,但分有半丝动静,我怕被丞相察觉。”
国丈道,“京麓兵马,五城兵马司的兵马,以及御林军、禁卫军,这些兵马加起来,也有二十万。你调燕北的兵马,长途跋涉来了京城,若是这些兵马合力,那么,实力相差不大,恐怕也掌控不了京城。”
叶裳道,“我料到了,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弄出动静让他提前防备。”
国丈道,“这些日子,你们可发现丞相有何异常吗?”
叶裳摇摇头,看向许云初,“我刚回京不久,小国舅一直在京中。”
许云初想了想,摇头,“没有什么异常。”
国丈道,“丞相不可小看啊。我与他为官几十年,十二年前那件事儿,如今想起来,还觉得从心底冒寒气。”
苏风暖忽然说,“叶裳虽然没动兵马,但我昨日却在京麓兵马大营做了一件事儿。”
众人都看向她。
苏风暖道,“我昨日回京的夜里,去了一趟京麓兵马大营找章林。”话落,将找章林的经过,遇到沈芝兰,以及她杀了沈芝兰之事说了一遍。
太后听罢,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沈芝兰,她在西境兵马大营做军妓,是如何回到京麓兵马大营来的?难道西境军中有奸细?”
国丈看着苏风暖,“你说沈芝兰是丞相的人?”
苏风暖颔首,“她明面上是大皇子的人,其实原来是丞相的人。这几个月里,大皇子监国,盯着他的眼睛太多,对他那种刚愎自用的人来说,沈芝兰若是落入西境兵马大营做了军妓,就是一个无用之人了,他不会冒着被人盯到的危险再启用她,弄她来京麓兵马大营。”
国丈听罢道,“你杀了沈芝兰,将其火化,他若是等不到沈芝兰,那么知道她定然出事儿了。不妙啊。”
许云初道,“若不然我们即刻动手?”
叶裳看向许云初,“拿什么动手?这些年,我无心那把椅子,未曾谋划半分,无论是京麓兵马大营,还是五城兵马司、禁卫军、御林军,我半分没伸手进去。所以,我才弃之不用,调燕北之兵,相信那二十万京麓兵马,如今大半年过去,早已经被燕北王世子驯服了。”
许云初闻言叹了口气,“爷爷与皇上虽然明争暗斗多年,但也没有不忠君的心思,其它地方,都是伸了手进去,唯这些兵之重地,当真是半分没沾染。”
国丈道,“不错。”
太后急道,“这可怎么办呢?”
皇后看向苏风暖,“世子妃,燕北危急时,你只带了三万兵马前往燕北,以少胜多,大败了北周三十万兵马,想想智取之法吧!否则若是丞相知道他阴谋泄露,先动手,那么我们岂不是就要坐以待毙了?”
苏风暖颔首,“让我想想。”
叶裳提醒道,“明日你约了孙泽玉和孙晴雪,外出打野味。”
许云初道,“明日先拿下他们兄妹二人?”话落,他道,“我看孙泽玉不像是知道个中内情。”
“出身在丞相府的人,不是傻子。”国丈道,“云初,你就是太君子了,看到别人的好,轻易不想别人的坏。”话落,又道,“即便他不知道个中内情,但他爹是丞相,他若是真是谋乱祸国,那么,他就留不得。”
许云初点点头。
苏风暖思忖片刻,忽然道,“国丈说得对,丞相知道沈芝兰出事儿,定然会怀疑到我。不能再等了,今夜就动手。”
众人齐齐看着她。
许云初问,“我们除了府卫,无一兵一卒,如何动手?”
苏风暖道,“没有一兵一卒,也能动手。我和叶裳,带着圣旨,今夜前往国丈府。小国舅带着国丈府的精英府卫,暗中将御林军统领、副统领、禁卫军统领、副统领、五城兵马司都尉,这几人打晕、关起来,怎样都行,总之就是掌控起来。京麓兵马不必理会,毕竟真的兵符在我手中,我们只控制内城掌控兵马的人。”
“然后呢?”国丈问。
苏风暖道,“我和叶裳带着圣旨遗诏去丞相府,先看看丞相买不买账,若是他买账,我们就陪他聊到天明,天明十分,请国丈陪着一起上早朝。即便如今大皇子多日未早朝,但朝臣们每日还是如常上早朝,就在早朝上宣读遗诏。届时,晋王、我外公、等一众朝臣应和,将叶裳的身份定下来。只要是先一步定了身份,那么,国丈再发动筹谋,我们便可名正言顺地拿办他。”
“若他不买账呢?”国丈问。
苏风暖道,“不买账,那么,便更好说了,这圣旨遗诏,真的假不了。国丈若是不认这遗诏,那么就是昭示他不臣之心。我和叶裳当即便拿办了他,也不必等早朝了,连夜召集朝臣,汇聚金銮殿,看看丞相想做什么?总之,叶裳这身份,必须要赶紧定下来。”
许云初道,“只你们二人前往丞相府,这是深入虎穴险地,如何能行?”
苏风暖道,“你放心,我不止有百年功力,对付凤来,我都不怕,更不怕对付丞相了。即便丞相府是虎穴险地,也要走一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许云初道,“可是你怀有身孕在身。”话落,他揣测道,“我在想,这些年,丞相善于伪装,那么,他岂能是没有丝毫武功?”
苏风暖想着他的出身,以及他拜云山真人为师,都不该是没有武功之人。可是以前,他感觉不到他丝毫武功,除非他武功已经到了极高的地步,且隐藏了。就如当初的沈芝兰,隐藏了一般,把脉和气息都查不出来。她是丞相的人,那么,也许就是师承丞相了?
叶裳开口道,“你昔日说,你师傅是被人杀的,一直未找到凶手是何人?会不会是丞相?”
苏风暖心底微微一寒,道,“说不准,今夜要去看看他才知道。”
国丈道,“这样的话,你们跟不能去丞相府涉险了。”
太后立即说,“是啊,叶世子身系南齐江山的重担,只你们二人去丞相府哪里成?丞相府的府卫丝毫不比国丈府的府卫少。一旦丞相不买账,又身怀武功,那你们就危险了。就算要去,也要带府卫前去。”
许云初道,“有没有可能,你们不入丞相府,将丞相请出丞相府?毕竟丞相府坐落在京城多年,从皇宫的机关密道案来说,怕是丞相府也有密道,当真是虎穴之地的话,那你们就真危险了。不为南齐江山考虑,也要为世子妃腹中的孩子考虑。”
叶裳闻言拍拍苏风暖的手,“别急,我们再好好想想,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题外话------
稍后晚点儿有二更~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二更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昨日夜,她破坏了沈芝兰的计划杀了她,如今已经第二日的下午。依照沈芝兰在京麓大营对付章林顺利没有出被她破坏的意外的话,白天丞相就能收到她调换得逞的兵符,最多撑到晚上,若是他没得到兵符,那么,便会断定她出事儿了。
所以,她觉得,动手之机,不能超过今晚。
她对叶裳道,“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将动手之地定在丞相府。”
许云初道,“皇宫呢?你们入宫,先挟持住大皇子,然后再将丞相引人皇宫,武百官齐聚皇宫,那么,总好过在丞相府。”
苏风暖摇头,“不行,我们先入皇宫,会有逼宫之嫌。众所周知,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手中拿着皇上的圣旨,合情合理,都不能越过他去。”
许云初觉得有理,但还是不放心地道,“太危险了。”
叶裳道,“就这样定吧!皇上将轻武卫交给我了,虽然轻武卫的规矩是不将阴暗显露在朝臣面前,但是如今非常时期。我调派轻武卫,也是没办法之事。”
太后顿时道,“对啊,哀家倒是忘了,皇上的暗卫轻武卫啊,你既有轻武卫,就不该顾忌不用。如今这般时候,行差就错一步,我们可就完了。”话落,道,“叶世子,该狠就要狠,你太过仁善,便是对自己有害。”
叶裳颔首。
许云初道,“有轻武卫,也不能保万险。这样吧,我对付京中那些人,总比你们入国丈府容易。将国丈府的一半府卫,调派给你们用。”
叶裳摇头,“你带走国丈府的精英府卫去做案,也要留一半人手在国丈府镇守,毕竟太后、皇后、国丈都在府中。人手本就不够,不能再动了。”
太后当即道,“哀家一把老骨头,不怕的,祖宗的江山基业不能让他祸害了。都带走。”
国丈点头,“太后所言甚是。”
皇后道,“反正皇上走了,我活着也没滋味,不活也罢。”
叶裳道,“不是收拾了丞相就完事儿了,以后我还要仰仗太后和皇后娘娘的。你们断然不能出事儿。”
苏风暖道,“这样,王府的人,苏府的人,容安王府的人,在今夜,我们前往丞相府后,都让他们来国丈府,将几府合为一府,调王府的府卫、苏府的府卫来国丈府一起与国丈府的一半府卫把手国丈府。单提出容安王府的府卫来,我们带走另用。”
许云初道,“这样好。”
太后和皇后、国丈都齐齐点头。
“叶睿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让他今夜带着人把手丞相府,他的本事,我们都离开后,才能放心。”苏风暖对叶裳道。
叶裳点头,“好。”
国丈闻言问,“叶睿是谁?”
苏风暖道,“江南叶家的四公子,为救我被凤来挟持,可信的。”
国丈颔首,“那就好。”
“就这样吧,我们先各自安排,以我教给你的望帝山传音入密随时联络。”苏风暖站起身,对许云初道。
“好。”许云初颔首,“时间紧迫,我们是都要准备一番。”
一行人商议妥当,苏风暖和叶裳告辞,许云初送二人出正院。
来到正院门口,有两个女子相携而来,正是许灵依和舒雅。自从许灵依服用了恨春风失忆,比以前可爱了许多,舒雅看开放弃了许云初后,心态也宽了,二人如今又十分要好了,说着话来到了正院。
迎面遇到,舒雅和许灵依猛地停住了脚步。
许灵依自从服用了恨春风后,再没见过叶裳,此时,她眼中露出惊艳之色,是对苏风暖的,也是对叶裳的。
舒雅见到二人,当即松开了挽着许灵依的手,上前上上下下打量苏风暖道,“听闻你被人劫持了,如今总算回京了,身子没大碍吧?”
苏风暖看了许灵依一眼,笑着对淑雅摇头,“素来只有别人吃我的亏,我还不曾吃过别人的亏。谁劫持我,也是倒了霉了。自然无碍。”
淑雅大乐,点点头,“也对,我就没见你吃过亏。”话落,看着她,“你怀孕了?”
苏风暖失笑,“你也看出来了?”
淑雅颔首,“我总归是生活在宫里的人,早些年,母后每日都盯着宫里哪个妃嫔怀孕,不足月的都能被她看出来,我也就练就了这个本事。看你这月份,衣服穿的这么宽松,小腹都微微显露了,好像也不太浅了。”
苏风暖道,“嗯,在西境时候便发觉了。”
淑雅眨眨眼睛,忽然意会,想着怪不得在西境大婚呢,拉长音道,“哦,我懂了。”话落,对叶裳道,“世子堂兄可真急啊。”
叶裳笑着看了她一眼,“自然,京中不太平,西境安平,我觉得,媳妇儿早些娶到手里才踏实。”
淑雅乐起来。
又闲话两句,许灵依没上前,叶裳和苏风暖也当做没看见她,由许云初陪着出了正院。
二人离开后,许灵依对淑雅说,“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和世子妃……”她说道一半,忽然顿住。
淑雅这才想起许灵依,骇了一跳,连忙走到她身边,“姑奶奶,你不会是想起什么来了吧?”
许灵依疑惑地看着淑雅问,“我想起什么?”
淑雅看着她,“你刚刚要说什么?”
许灵依笑了一下,“我想说,他们看起来,很是般配。”
淑雅暗暗松了一口气,道,“自然是般配了,普天之下,都说他们般配呢。”话落,她挽住许灵依的手,“走吧,看看外公可好了,世子妃妙手回春,如今他定然无恙了。”
国丈服用了玉灵给的药发了疾症之事,只有许云初、太后、皇后知道,没有告知淑雅和许灵依。
许灵依点点头,二人进了正院。
第一百六十章 一更
回到容安王府,苏风暖和叶裳召集王大学士、苏大将军、叶家主、叶睿等人商议今日晚行动之事。
王大学士一听他们二人只身前往国丈府,顿时道,“只你们二人去怎么行?太危险了!”
叶睿也不同意道,“不错,太危险了,我随你们一起去。”
苏风暖对叶睿道,“许云初另有安排,你要负责看顾外公等人。我们府中的所有人,都移去国丈府,与太后、皇后、国丈待在一起,我和叶裳带着容安王府的府卫,还有皇上给的轻武卫,不会有事儿,放心吧。”
叶睿一听已经对他做了安排,商量地道,“换别人守卫吧,我跟着你们。”
苏风暖道,“千寒被叶裳派出去了,我们身边武双全,且聪明绝顶的,目前除了你,没有别人。你负责这个担子,也是极重,毕竟,我们的亲人都聚在一起了,万不能出丝毫差错,交给普通府卫,我也不放心。”话落,又道,“届时,有什么情况,我也能传音入密与你联络。”
叶睿闻言还是不大放心,看着二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你如今怀有身孕。”
苏风暖道,“让紫风和玉灵两位师叔跟着我们。”话落,又道,“另外,我会调动在京城布置的暗桩,协助许云初,只要内城的兵马不动,那么,国丈府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们也不怕。”
叶睿只能点头,“好吧。”
王大学士瞅着苏风暖,“你何时在京中布置了暗桩?”
苏风暖道,“很早以前了。”话落,她看了叶裳一眼,道,“是为了叶裳,我在皇宫、各朝臣府邸,还有禁卫军、御林军、五城兵马司,都有安插人。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关键时候,是能派上大用场的。这些人,就能将整个京城动态监视操控起来。”
苏澈瞪着苏风暖,“这是阴谋之道。”
苏风暖无奈地看着苏澈,“爹,您是正人君子,可是这等非常时候,君子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苏澈住了嘴,道,“真没想到啊,我随你们去。”
苏风暖对她道,“年前从沛城回来,你被截杀,那是幸好有玉灵师叔赶去,您采捡回了一条命,如今虽然过去时日已久,但您旧伤还没彻底修养好,您就乖乖地陪外公、外婆、我娘待着吧。”
苏澈叹了口气,没了话。
叶裳忽然道,“我竟忘了两个人。”
“嗯?”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两位二皇子,如今都在府中。”
苏风暖恍然,楚含和林之孝,她竟然没想起二人,对他问,“林之孝如何了?”
叶裳道,“玉灵师叔为他吊着命,就等你回来,看看可有救治之法。他虽不能用,但楚含,是可用的。”
苏风暖问,“他们如今在哪里?”
叶裳道,“在楚含早先居住之处。”
苏风暖道,“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他们。楚含善于用兵,今夜若是迫不得已动兵的话,有他在,最好不过。”
叶裳颔首。
二人又对叶睿交代一番,让他天黑十分,在他们到达丞相府后,他即刻带着人去国丈府。
叶睿点头。
苏风暖和叶裳去了楚含居住的院落。
此时,天色尚早,阳光明媚,楚含正陪着林之孝在院中洒日光,见二人来了,他当先露出笑意,对林之孝道,“你等的人回来了,我就说你不必急,世子妃回来,自然会来见你。”
林之孝转头看向二人,目光落在苏风暖身上,他眸光似乎有些恍惚,像是很久很久未见她了。
苏风暖见到林之孝,虽然早已经听闻他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但亲眼见到他后,还是有些惊异。林之孝清瘦得吓人,面色在日光下,更显得苍白无血色,若非他坐在椅子上,她想着他若是站着的话,怕是一阵风吹过,就能将他吹倒。
她来到近前,对林之孝露出笑意,一如以前,浅笑道,“这般看着我做什么?二皇子不认识我了?”
林之孝回过神,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以为这辈子看不到世子妃了,没想到有生之年,上天还是很厚待我。”
苏风暖暗叹一声,笑道,“我又不是什么难见的人,你住在这容安王府,我回家来,自然是能见到的。”话落,对他道,“你伸出手来,我给你把把脉。”
林之孝点点头,慢慢地将手从袖中伸了出来。
苏风暖按在他脉搏处,不消片刻,眉头便拧紧。
楚含在一旁看着,心跟着苏风暖眉头拧紧而提了起来,他和林之孝这对双生兄弟,自小因为萧贤妃和月贵妃异子而换,而不在一起长大,互不相识,如今相处短短时日,情分日渐深厚。他真怕苏风暖也如玉灵一般开口便说他不能救了。
林之孝面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眸光很是平静,似乎对生死早已经看淡。
过了片刻,苏风暖道,“换另一只手。”
林之孝将另一只手伸出,递给了她。
苏风暖又给他另一只手号脉。
过了许久,苏风暖放下手,对林之孝道,“我想我能有办法救你的。”
林之孝一怔。
楚含大喜,“当真?”
苏风暖点头,“自然是当真,我何时说过虚言?”话落,对林之孝道,“你继续服用着玉灵师叔给你开的药方子,待我处理完京中的事儿,我便好好地救治你。”
楚含转头对林之孝喜道,“你听到了吗?再不准轻生了,世子妃说能救,就是能救的。”
林之孝不答话,对苏风暖问,“若是救我,对你可有损伤?毕竟我这毒,已经毒入奇经八脉了。”
苏风暖道,“玉灵师叔的药,你先服用一段时间,然后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按照我的要求来用药。半年之后,我就有办法解你的毒。只要你挺过半年,对我没有损伤。”
楚含立即问,“为何要半年?”话落,他忽然想起来,道,“我竟高兴得忘了,你怀孕了,如今不能动用内功。”
苏风暖颔首,道,“的确,如今我不敢轻易动用内动。”话落对林之孝道,“半年你是能挺得住的吧。”说完,见他似乎没有什么求生的喜色,补充道,“你若是能挺过半年,待我腹中胎儿生下来,认你做叔父。”
林之孝猛地睁大眼睛,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问,“如何?”
林之孝又看向叶裳。
叶裳笑着道,“我没意见。”
楚含在一旁道,“算起来,我们与叶世子,没有血缘关系,将来小公子认你做叔父,也是天大的面子了。”
林之孝面色动容,抖了抖嘴角,半晌才道,“好,半年我挺得住。”
苏风暖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我相信你能挺得住。昔日,我认识的林二公子,武兼备,仪表非凡,希望那个神采张扬的你,有朝一日还能够看到。”
林之孝露出笑意,点了点头。
此话落,苏风暖便与楚含说了今日可能需要他帮助之事,简略地提了丞相府。
楚含从苏风暖不尽详细的话语中,听出了些意思,对苏风暖惊异地问,“你的意思是,与我母妃通敌卖国的人是丞相?”
苏风暖颔首,“八九不离十。”
楚含道,“这……不会吧?不是晋王和湘郡王吗?”
苏风暖道,“与你联络的人,是晋王和湘郡王,与萧贤妃联络的人,应该是丞相。还记得那一日我说我在丞相府见过凤来吗?我一直想不透,她怎么会在丞相府。如今我想通了,大约是为萧贤妃。”
楚含欷歔,“真没想到啊!”
苏风暖道,“万一动兵,我想,你兴许能帮忙。”
楚含道,“我以前不知自己是南齐人,做下了许多业障之事,如今只要你相信我,需要我,我自然二话不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苏风暖道,“好,天黑十分,你随我和叶裳一起前往丞相府,容安王府的府卫和皇上的轻武卫,我都交给你。你就等在国丈府外,一旦我们在里面有变,你就带着人攻入国丈府。”
楚含道,“好,攻城我最擅长,虽然是你手下败将,但是天下又有几个你?只要不是与你对打,别人我便不惧。”
苏风暖对他一笑,“那就这样定了。”话落,看向叶裳。
叶裳颔首,“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二更
苏风暖和叶裳见过楚含和林之孝之后,将林之孝挪去了叶家主的院落与众人一起。
叶裳将容安王府的府卫齐集,又召唤出了轻武卫,吩咐了一番之后,将人都交给了楚含。楚含将府卫和暗卫合在一起,做了两个时辰的严格特训,以便于届时一旦出了状况,不会是一盘散沙各自为营,而是统一当做兵士用。
这样的兵士拿出去,无异于以一敌百。
苏风暖则悄悄地出了容安王府,去了一趟红粉楼。她到了红粉楼后,发出了紧急召集令,埋藏在了京中多年,一直未曾得用的暗桩,不出半个时辰,得到消息后,齐齐聚在了红粉楼后院。
苏风暖命人封锁了红粉楼的后院,秘密地与暗桩们交代了今晚也许将要发生之时,以便他们届时配合行动。
暗桩们在京中安插了多年,多少年了,第一次等到苏风暖召集,人人都很兴奋激动,重重地点头。
苏风暖拿出了京中的城防图,分出了三个方案,一个是配合许云初的方案,一个是许云初顶不住的话,他们就行动的方案,还有一个,若是事态恶化,那么,就点燃烽火台。
烽火台是轻易不能点的,但是,一旦内城形势不可控制,那么,就必须点燃烽火台。
京城出事儿,那么,就会八方兵马来救。
自己解决不了,便只能寻求外援了,最起码,她二叔带领的二十万驻扎在燕北的京麓兵马会看到烽火台,知道京城出事儿,势必急行军,不再隐藏,赶来京城。
这便是真正的大兴兵戈了!
苏风暖虽然不希望这样,但是,迫不得已,也要这样。
交代完之后,暗桩们谨记在心,悄悄地离开了红粉楼散去。苏风暖琢磨一番,还是不太放心,觉得京麓兵马的兵符既然在她手中,如今若是弃之不用,那么,未免可惜了。哪怕丞相在军中早有布置,但她是否也能抢过来用呢?
毕竟,京麓兵马大营的统兵是章林,依照跟随他前往燕北,见识了她的手段,章林便不敢与她做对,再加之昨日她放过他一马,那么,他自然是得用的。
可是派谁去京麓兵马大营呢?
叶睿初进京一日,唯一能做的,便是代替许云初看守好国丈府,楚含要随着他和叶裳前往丞相府外埋伏,而千寒被叶裳派出去送信,不在京城,其余人,更是不得用。
她寻思半晌,将京中与他和叶裳关系近的人都略了一遍,忽然想起了晋王府长子刘。
刘昔日的确是跟随刘焱去了湘南城,后来发现刘焱不入东境,没有性命危险,加之她去了湘南城,他担心晋王府一众人等,便折回了京城。他比她早离开了几日,如今应该早已经悄悄回到京城了。
他是晋王府长子,熟悉京城,前往京麓兵马大营,最好不过。
尤其是,她相信刘。
她想到此,当即去了晋王府,悄无声息地摸到刘的住处,苏风暖闯了进去,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刘的面前。
刘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手中拿了一本棋谱,左手落一字,右手落一字。
当他面前的阴影罩下,他猛地抬头,才看到了站在门前的苏风暖,当即一怔,看着她,眨了眨眼睛,说,“我莫不是眼花了?你是人是鬼?”
苏风暖笑着说,“叔叔觉得我是人是鬼?”
刘向窗外瞅了一眼,窗子没开,又看向门口,门也关着,他纳闷地问,“你怎么进来的?难道是我下棋太入神了?”
苏风暖道,“走门进来的,也许是你下棋太入神了,没听到我开门走进来的动静。”
刘撇撇嘴,扔了棋谱,身子往椅子靠背上一靠,瞧着她说,“小丫头糊弄我,我的耳朵还没拢,即便下棋入神,也不会听不到脚步声。你这功夫,可真是令人可怕?我有十个脑袋,若是你想砍,估计也给我砍了。小小年纪,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厉害?”
苏风暖笑了笑,挥手拿来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笑着说,“叔叔放心,我不是来砍你脑袋的。”
刘道,“你刚回京,无事不登三宝殿。第一次踏入我这地儿,有什么事儿,直说吧。”
苏风暖也不想耽搁时间,伸手入怀,掏出从章林手里拿来的那块兵符,递给他道,“京麓兵马大营十万兵马,叔叔帮我拉出来,可好?”
刘看着兵符,眯起眼睛,道,“只这一块?这是统兵的兵符,不是皇上的兵符,只这一块,不能调兵。”
苏风暖道,“皇上给我的兵符,被我为了摆脱凤来控制,与她做了交易,押给她了。”话落,道,“不过,章林手中有一块假兵符,你可以拿那个凑一对。寻常士兵,是分不出真假的。总之,能调出兵来就行。”
刘看着她,“你让我调兵,是想做什么?总该告知。这没有真正的兵符圣旨,私自打京麓兵马大营的主意是死罪。”
苏风暖点头,也不隐瞒,将丞相可能是京中背后那一只黑手之事说了。
她说完,刘便笑了。
苏风暖看着刘,见他丝毫不意外,她扬眉,“叔叔早就知道?”
刘哼笑一声,“自然知道,我一直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被人发现。如今虽然南齐形势危急,但也还不算太晚。”
苏风暖皱眉,“叔叔既然知道,为何早不说?”
刘道,“如何说?说出去谁信?”
苏风暖看着他,“你既然知道,那总归是发现他做了什么事儿,有证据吧?”
刘道,“十三年前,边境一战,他通敌卖国,我有信函,算不算是证据?还有人质,算不算证据?可是,若是不到火候,如何能拿出来?你与叶裳,如今都在京中,自诩厉害,也没有把握对付他吧?否则今日也不会来找我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更
苏风暖听闻刘有十三年前丞相通敌卖国的信函还有人质,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这么多年,她以为天下所有人都被丞相的良善蒙蔽,没想到还真有那个例外。
她看着刘,顿时笑了,“叔叔,您可真是让我敬佩。”
刘哼了一声,“我有信函和人质又如何?死的人早已经死了多年,活不过来了,活着的人依旧伪善活得好好的。我当着缩头乌龟多年,有什么让你敬佩的。”
苏风暖摇头,“此言差矣。”
刘瞅着她,“哪里差了?”
苏风暖道,“死的人即便死了,也不能白死,活的人伪善,早晚能撕开他的面目。叔叔韬光养晦,把自己活到了尘埃里,才能留住真相大白的东西,单凭这一点,自然是值得人敬佩的。”
刘一笑,“你倒是会给我戴高帽子。”
苏风暖道,“叔叔当得起。”
刘拿起桌子上的兵符,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问,“将你们的计划告诉我,我也好知道如何配合你们去调京麓兵马大营的兵。”
苏风暖不再保留,将她与叶裳、许云初的计划,以及今夜的行动和安排都详细地告诉了刘。
刘听罢,颔首,“你来找我便对了,若非我去,你只靠那个章林,得不到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若没有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你今日,还真不见得能动得了丞相府。”
苏风暖拱手,“那就拜托叔叔了。”
刘道,“我这便出城。”
苏风暖也站起身,将怀中的听音铃递给他,“叔叔拿着这个,与我联络,这个听音铃,可以借助用来千里传音。”
刘接过听音铃,道,“你确定这个小东西能千里传音?”
苏风暖道,“能的,这听音铃是一对子母铃,你这个是子铃,我手里还有一个母铃,你若是给我传信,只需要对着它说话,我便能听到。”
刘当即对着听音铃说了一句话,苏风暖的身上顿时扩散出了细微的他的声音,他一笑,道,“这个是好东西,行,我收了。”
苏风暖颔首,“叔叔一路小心。”刘点头,“放心吧,没人注意我!”
苏风暖出了刘的住处,想起晋王,又悄无声息地摸去了晋王的住处。
晋王也在书房,正在与晋王府的幕僚谈话,房门关闭得极紧,时候的人都被遣散了,周遭无人。
苏风暖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听晋王与幕僚的谈话处处都是围绕着帮叶裳对付大皇子,宗室所有人都差不多打点妥当之事。她暗暗地点了点头,想着晋王为了晋王府,为了他的孙子刘焱,这是真正的狠了心,彻底地放弃湘郡王了。
大约过了两盏茶,二人谈话落,幕僚出了房门,四下看了一眼,见无人,放心地离开了。
他离开后,晋王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似乎十分疲惫。
苏风暖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晋王闭着眼睛,身子靠在椅背上坐着,没察觉,她挥手挪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晋王面前,对他开口,“王爷。”
晋王听到人声,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了坐在他面前的苏风暖,他不如刘有定力,当即腾地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她,“你……苏风暖?”
苏风暖对他笑着道,“王爷还认识我,不错。”
晋王看向门口,门关着,看向窗前,窗子关着,他惊怒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门口走进来的。”苏风暖看着他,话落,补充了一句,“在你的幕僚离开后。”
晋王看着苏风暖,回想他跟幕僚所说的话,好像没有说叶裳坏话,他稍微定了下神,拍拍胸口,问,“你来做什么?”
苏风暖道,“过来看看王爷可安排好了?看来王爷十分尽心,多谢了。”
晋王慢慢地坐下身子,对她道,“只要叶裳能保住晋王府,搭进去本王的一条老命,本王也帮他办妥。”
苏风暖笑着道,“您放心,您只要一心想着叶裳,扶持他,不看在您的面子,就算看在叔叔和刘焱的面子上,叶裳也会保下晋王府。”
晋王听苏风暖提到刘,哼道,“那个不孝子。”
苏风暖笑道,“对您来说,他是不孝,但对于刘姓列祖列宗来说,他却不与您同流合污,心怀大义,令人敬佩。”
晋王不再说刘,叹了口气,看着苏风暖,道,“说吧,你来找我,不止是看看我安排得如何了吧?还有什么事儿?”
苏风暖道,“今夜,我们可能有动作,事关丞相府,还望到时候有需要王爷的地方,王爷配合。”
“丞相府?”晋王一怔。
苏风暖道,“没错,是丞相府,也许会动兵,我过来是想让王爷心里有个谱,今夜别睡得太沉,听着点儿动静。”
晋王看着苏风暖,“你是说……丞相他……碍着你们的路了?”
苏风暖道,“不止是碍着我们的路这么简单,他这么多年,可能是与王爷您做着同样的事儿。只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已。”
晋王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能吧?”
苏风暖道,“您以为,您是这京城对皇权最大的威胁了,可是,殊不知,有人比您隐藏得更好更高更深。”话落,她道,“我来呢,只是对您提个醒,时间紧迫,我就不多说了,王爷还未糊涂,仔细深思一番,怕是就会明白了。”
晋王一时间没了话,面色惊异。
苏风暖站起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离开了晋王府,她走后,门悄无声息地又给他关上了。
晋王坐在原处,看着苏风暖走了无声,门关上无声,她来晋王府,除了见他外,没惊动任何人。晋王府的府卫如摆设一般,她进出晋王府,来去自由。他一时间心情又是惊骇又是复杂。
丞相府……
没想到丞相府早已经下水了……
他仔细回想这些年与北周的联络,又回想这么多年与丞相打过的交道,又回想丞相这么多年在朝中的所作所为,想得越多,他心底越发凉。
诚如苏风暖所说,他还未糊涂,仔细深想一番,便会想到以前忽略的很多事儿。
这么多年,看起来稀松平常的很多事儿,他发现,如今想来,让人惊心。有好几次,他险些暴露,却恰恰是丞相四两拨千斤地给他挑开了,皇上这么多年如此信任他,丞相在期中的作用功不可没。
偏偏他还不让他搭他的人情。
以前很多不明白之处,如今深想下来,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苏风暖离开了晋王府后,回到容安王府,叶裳正在安排今夜行动的诸事,见到她回来,对他笑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风暖道,“去了一趟红粉楼,又去了一趟晋王府。”话落,便将找了刘给了他兵符请他出城前往京麓兵马大营调兵之事与他说了,又将提醒晋王届时相助之事也说了。
叶裳听罢,笑道,“我方才也想到了请叔叔相助,没想到你真是与我不谋而合了。”
苏风暖笑着从后面环住他肩膀,摸了摸他的脸,带着三分调戏意味,“夫妻同心,心有灵犀嘛。”说完,对他道,“我从晋王府回来的路上,总觉得还欠了点儿什么,但一时想不起来,你说,我们做了这么多,还欠哪里没考量?”
叶裳道,“皇宫,大皇子。”
苏风暖一拍脑门,“正是,今夜,我们若是有大动作,他若是得到消息,怎么会坐视不理?安静地在宫里待着?他总该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收拾了丞相,也距离收拾他不远了。”
叶裳道,“那就一块收拾了好了。”
苏风暖道,“可是我们人手不够了,还如何腾出手来收拾他呢?”
叶裳道,“就是现在,时间还早,距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你我去皇宫一趟。”
苏风暖眨眨眼睛,“现在?”
叶裳道,“对,就是现在,我都安排完了。就你我两个人,只对付他,不是太难。”
苏风暖当即同意,“好,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