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十八章(二更)

叶香茗捂住胳膊,感觉胳膊传来钻心的痛,她想着这条手臂怕是要废了。

她身边贴身侍候的两名婢女急得大喊,“快,快去请太医!”

有人立即去了。

叶香茗脸色发白,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陆之凌,怒喝,“来人,去禀太子……”

她刚开口,人群中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窜了出来,手中提了一个药箱,大声截住她的话,“公主,小老儿会些医术,帮公主治伤可好?”

叶香茗话语顿住,看向那老者。

那老者走路颤颤巍巍,因走得急,一步三晃,来到叶香茗面前,看着她的胳膊说,“公主这剑伤应该极为严重,等太医来了,怕是就晚了,若是胳膊废了,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啊。”

叶香茗一听,立即问,“你是何人?”

那老者连忙一拱手,自报家门,“小老儿是回春堂的坐诊大夫,刚刚不久前做完诊,正要归家。”

叶香茗一听是回春堂的人,立即说,“好,你帮我看看。”

那老者上前,枯瘦的手拿过叶香茗胳膊,看了一眼,面色大骇地说,“公主这胳膊,伤势太重,需要缝针。”

叶香茗咬牙,“你只说,能不能保住我的胳膊?”

那老者点头,肯定地说,“幸而小老儿就在这里,十分及时,现在就治伤止血缝针,一定能保住公主的胳膊。”

叶香茗紧抿了娇唇,果断地说,“那就快治吧!保住我的胳膊,对你重重有赏!”

老者再度拱手,然后快速地打开药箱,将里面一应物事儿都拿了出来,快速地帮叶香茗处理伤口,止血、上药、缝针、包扎。

她动作很麻利,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消两盏茶,便给包扎好了。

他做完最后一个动作,抹了抹额头的汗,对叶香茗说,“公主这胳膊算是保住了,接下来,需要仔细养伤,不可牵动伤口,不可沾水,每日换一次药,三五日便可结疤,半个月左右伤口便可愈合,王宫中应是有御用的玉肌膏,待伤口愈合后,涂抹玉肌膏半年,应是不会落疤。”

叶香茗一一点头。

老者又报名姓,“小老儿是回春堂的坐诊大夫贺言,公主以后但有需要,派人去回春堂请小老儿即刻。”

叶香茗面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此时听闻胳膊保住,心下大慰,痛快地说,“好,你且回去,明日本宫派人前往回春堂,重重赏你。”

老者拱手道谢,收拾起药箱子,告退出了人群,离开时,依旧颤颤巍巍。

叶香茗保住了胳膊,这才又看向陆之凌,见他人没走,一直等在一旁,她勃然大怒,“你竟然敢伤本公主!”

陆之凌一直在人群中观察有无可疑之人,观察许久,也没发现早先是何人对他动的手。这时见叶香茗质问,他只有郁郁的份,对她拱手,道歉地说,“在下陆之凌,性喜贪玩,久闻公主大名,想与公主讨教一二,却没想到一时手滑,不小心伤了公主,实在抱歉得很。”

叶香茗听他终于报出了名姓,顿时一怔,脱口说,“你竟然是陆之凌?”

陆之凌诚然地道,“如假包换。”

叶香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陆之凌片刻,扬起下巴说,“你就是那个南楚四大公子之一的敬国公府世子陆之凌?据闻前太子妃不喜欢太子殿下,喜欢的人是你?”

陆之凌闻言险些掉头就走,想着他今日算是惹了祸害了。南楚京城与南疆都城这么远,花颜利用他弄出的那么点儿风流韵事儿竟然都传到这里来了。他若真得她喜欢,也就罢了,可以生生地受了这说法也不亏,可是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啊。

他一时有苦没处诉,有气没处发,更是郁郁地说,“传言而已,做不得真。”

叶香茗看着他,“这么说,不是真的了?”

陆之凌摇头,“不是真的。”

叶香茗颇有兴趣地说,“我怎么听说是临安花颜亲口说的喜欢你呢!”

陆之凌眉心狠狠地跳了跳,“她说说而已,闹着玩儿的。”

叶香茗更有兴趣了,对他道,“这我倒好奇了,既然她说喜欢你,哪怕是说着玩儿,想必也是因为你与她极为相熟。你与我说说,她如何模样?”

陆之凌一怔,见她显然对花颜极其好奇有兴趣,他颇有些不解地问,“公主,你的伤……不疼吗?竟然还有闲心问这个。”

言外之意,她不是该揪着他不放,对他问罪吗?

叶香茗的胳膊自然是极疼的,但是对比来说,心里更想知道那个曾经与云迟有过一年多婚约的临安花颜到底什么样儿?听了小忠子的话,她还想听听陆之凌的。

于是,她看着陆之凌道,“你不必管我的胳膊疼不疼,只需要告诉我,临安花颜什么样儿,你实话实说的话,我今日就放过你,不将你伤了我之事拿去太子殿下面前对你问罪了。”

陆之凌心想还有这好事儿,和着他只要说说花颜什么样儿,他刺伤了她胳膊的事儿就能免追究之责了?他觉得这笔买卖划算,立即对她问,“公主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叶香茗点头。

陆之凌立马不客气地出卖花颜,“临安花颜,长得跟公主一样美貌,你俩搁在一起比的话,难分秋色,你是丽色无边,她是淡静清雅,可以说不分伯仲。”

“哦?”叶香茗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这么说,传言说她长得极美非虚了?”

陆之凌点头,“传言非虚。”

“还有呢?”叶香茗又问。

陆之凌想也不想地说,“她喜好玩乐,下赌坊,逛青楼,喝花酒,但凡一切能玩的事物,她都可以不顾身份地去玩,行止不拘,为人随意,不讲求礼数规矩,别人也约束不了她。她不喜皇宫、东宫这种高贵的地方,喜欢市井,待人和善,脾气也还好,只要别人对她和颜悦色,她基本上也是笑脸相迎。”

他一口气说了不少,发现她对花颜原来还挺了解。

“还有吗?”叶香茗显然觉得不够。

陆之凌想了想,补充道,“哦,还有,她喜欢挖了坑让人跳,十分会坑人。”

“嗯?”叶香茗挑眉。

陆之凌咳嗽一声,趁机为自己正名,“公主之所以听到她喜欢我的事儿,其实是她故意为之,就因为她一句话,把我坑惨了,我爹拿着军棍追着我打,令我连家都不敢回了。”

叶香茗不解,“她为何故意为之?”

陆之凌心想她为了不嫁云迟,千方百计悔婚呗,只不过这话关系到太子殿下的面子问题,还是不说的好。于是,他打了个哈哈说,“我得罪过她。”

叶香茗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问,“听闻她有不育之症?太后才下了悔婚懿旨取消了婚事儿?”

陆之凌想着他见到花颜后还真忘了问这件事儿的真假,就如五年前从柳芙香口中说出苏子斩不能人道之事,他那时没敢问他,事后也忘了问了,五年来他也没辟谣反驳,至今还真不知他到底能不能人道,如今他也不知花颜不育是真是假。

若他们都是真的,一个不能人道,一个有不育之症,倒是般配得紧。

他斟酌了一下,摇头,“此事我也不知,据说是神医谷的人与武威侯府的大夫诊脉诊出有此证。”

叶香茗点点头,又问,“据我所知,即便她这样不羁世俗,不守闺训,太子殿下依旧没有取消婚事儿的打算,对她极上心,若非太后下了悔婚懿旨,太子殿下定然是不会取消婚约的,可是如此?”

陆之凌挠挠脑袋,“这公主就问错人了,这话该问太子殿下,我不是他,哪里知道啊?毕竟谁敢揣测太子殿下的心思?”话落,他受不了地说,“我将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公主了。”

叶香茗觉得她的确是问出了不少关于花颜的事儿,胳膊这会儿疼痛更剧烈了,牵制她心神也有些受不住了,点点头,便放过了陆之凌,摆手,“行了,你走吧。”说完,她上了马车,吩咐道,“起驾,回宫。”

陆之凌没想到这公主还真是说一是一的脾性,他说了花颜的事儿,她说不追究,当真不追究了。他摸摸鼻子,让在一旁,看着她车辇离开,浩浩汤汤而去。

围观的人都说公主真是菩萨心肠,和善大度。

梅舒毓凑回陆之凌身边,拽拽他袖子,大舒了一口气地说,“你怎么就对人家公主下了狠手了?幸好她不追究了,否则岂不是麻烦死了?就算如今太子表兄掌控了南疆王权,但人家也是名副其实的公主啊。”

陆之凌想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不想说出来自己丢面子,只恨恨地说,“一时手滑。”

第二十九章(一更)

梅舒毓也觉得是陆之凌手滑了,否则他不会刚刚来南疆都城,就伤人家公主。

他见叶香茗的车驾走远,对他问,“还去赌坊吗?”

陆之凌心中郁闷,已经全无兴趣,摇头,“今儿不去了,见血晦气,回去睡觉。”

梅舒毓点点头,“那就走吧!回去吧!”

二人说着话,便折回使者行宫。

陆之凌走了几步,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极细的极熟悉的声音,“陆世子,多谢你手滑,叶香茗的血引,我方才得到了。”

陆之凌脚步猛地一顿,睁大了眼睛。

梅舒毓敏感地转头,对他问,“怎么了?”

陆之凌只觉得耳膜嗡嗡地响,对一旁问,“你听到有人说话了吗?”

梅舒毓仔细地听了听,道,“听到了,街上的人都在说香茗公主宽宏大量呢。”

陆之凌刚想说不是这个,但见梅舒毓再没别的神情,只得压下,暗自惊异地琢磨起刚刚的话来,想着难道刚刚是花颜对他暗中出的手?

她瞅准了机会,趁机伤了叶香茗?取了血引?

天!众目睽睽之下,她是怎么做到的?

另外,她刚刚对他用的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

以他如今的功力,不能做到传音入密,自然无法顺着声音对她传回去。

他站在原地,等了半响,再无声音传来,他心下好受了些,想着若是她出的手,那么她的功力应在他之上,或者说,比他要高出不止一节,那么,他今日手滑得也不冤。

毕竟他答应帮她,那么这个暗亏,也不算是暗亏了。

梅舒毓见他站在原地许久不动,纳闷,“怎么不走了?”

陆之凌回过神来,挪动脚步,步子轻松了些,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说,“真没想到啊,这刚来南疆都城,才落了脚,便有了收获。”

梅舒毓不解,“什么收获?”

陆之凌见他人有点儿傻气,也不点破告诉他,笑着与他勾肩搭背地说,“见了西南境地的第一美人公主呗。”

梅舒毓嘴角抽了抽,扒拉开他的手,“这也算是收获?”

陆之凌扬眉,“怎么不算?”话落,他问,“喂,你觉得这公主如何?这美貌你可欣赏得来?”

梅舒毓认真地想了想说,“太扎眼了!”

陆之凌哈哈大笑,“与我想的一样,这容貌,刺目得很,反而不如花颜那张脸看着令人舒服。”

梅舒毓诚然地点头,“可见女子美貌有千万种,美人也不是都适合观赏的。”

陆之凌捶了他肩膀一拳,“你小子也还是有眼力的嘛。”

梅舒毓撇嘴,“自然!”

二人说着话,回到了使者行宫。

陆之凌琢磨着他手滑伤了叶香茗之事应该对云迟说一声,所以,踏入行宫的门后,便抓了一人问,“太子殿下呢?”

那人立即回话,“回陆世子,太子殿下还在正殿。”

陆之凌放开他,与梅舒毓一起向正殿走去。

云迟自然收到了陆之凌与叶香茗在街上相遇,陆之凌伤了叶香茗手臂之事,他听说陆之凌手滑时,眼睛眯了眯,对云影问,“当真是手滑?”

云影恭敬地回话,“未曾发现异常,是陆世子自己动的手无疑。”

云迟捏着半块励王军的虎符道,“陆之凌这是多长时间没舞刀弄剑了?竟然与人动手还出了手滑之事。”

云影琢磨地说,“难道是有什么内情属下没发现?”

云迟看了一眼天色,道,“天色太黑了!”

云影心神一醒,“殿下,属下可否去彻查一番?”

云迟沉默片刻,摇头,“不必了。”

云影不再多言,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陆之凌来到之后,见内殿灯火辉煌,小忠子站在门口,见到他,立即说,“陆世子,殿下正在等着您呢。”

陆之凌凑近他,悄声问,“太子殿下是不是知道我失手伤了南疆公主的事儿了?”

小忠子点点头,“陆世子,您怎么能出手伤人呢?”

陆之凌苦下脸,“我也没料到啊,一时手滑。”

小忠子叹了口气说,“幸好那位公主没追究,您快进去吧。”

陆之凌点头,回身想拽上梅舒毓,梅舒毓对他摆手,一溜烟地跑去了住处,陆之凌咬了咬牙,想着这小子不仗义,迈进了门槛。

云迟正站在桌案前,桌案上摆着西南境地的地形图,听到动静,抬头向陆之凌瞅来,一双温凉的眸光深邃,“别告诉本宫你真的手滑伤了叶香茗。”

这先声夺人实在是有气势。

陆之凌觉得若他自小不识得云迟,那么如今非得露馅不可,他与他也算是打交道已久,自诩在他面前还是能藏得住点儿事儿,他面色不改,脚步未停地一笑,揉揉手腕说,“还真是手滑了。”

“嗯?”云迟漆黑的眸子盯着他,“别人手滑,也就罢了,你手滑,本宫不信。”

陆之凌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我糊弄你做什么?若是往日,遇到别人,还真不会手滑,可是今儿不是与南疆公主过招吗?她手中拿着的兵器是金钵,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就算没见识过,也知道里面定是蛊毒。她当时对我使了一招极其诡异的招式,那金钵在她手中直直像是要对我砸来,我生怕沾染了蛊毒那玩意儿,一时骇然之下便失了准头,才失手了。谁知道待我刺中了她手臂,才发现她那不过是虚晃一招。可是已经晚了,人已经伤了。”

“果真如此?”云迟眯起眼睛。

陆之凌举起手,“果真如此。”话落,对他扬眉一笑,“我本来以为我伤了她,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揪着我来你这里找你做主对我问罪,可是谁成想,比起受伤,她更好奇殿下和临安花颜的事儿,盘问了我一番,便以此为赔礼,了结揭过了此事,着实让我大感意外啊。”

云迟闻言沉了面色。

陆之凌瞧着他脸色,似笑非笑地说,“看来这南疆公主对殿下颇有些心思,如今殿下婚约已经解除,如今有美人可观可赏还心仪于殿下,对殿下十分上心,殿下若是娶她为妃,那么也是一桩好姻缘。”

云迟冷眼看着陆之凌,眼底忽然染上一望无际的黑色。

陆之凌咳嗽了一声,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摆手说,“我就说说而已,殿下何必动怒?”

云迟冷笑,“陆之凌,你以为谁都能做本宫的太子妃吗?”

陆之凌睁大眼睛,“殿下的意思是……”

云迟收了眼中的冷意,似不欲回答他,将手中的半块励王军的虎符扔给他,温凉地道,“你拿着这个,立即启程去找安书离,告诉他,有人盗走了南疆王手里的另一半励王军虎符。”

陆之凌伸手接过,似乎拿了个烫手山芋,直觉不妙地说,“安澈不是在这里吗?殿下让他送去就是了,何必用我?”

云迟看着他,“他不如你得用,有你去助安书离,我放心得很。总之,你们合力,励王军二十万兵马,务必给本宫收服了。”话落,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做不好此事,我就让你娶了叶香茗。”

陆之凌心下一哆嗦,“殿下,你这不厚道啊,你不能这样威胁我。”

云迟对他一笑,目光凉得彻底,“你不做这件事情可以,那么,你告诉本宫,苏子斩在哪里?”

陆之凌立即摇头,“我若是知道他在哪里,自然会与他在一起了,一路追他到南疆,根本就没见到他的人影,我如今还在找他呢,也好奇他在哪里?殿下这不是难为人吗?”

云迟看尽他眼底,“陆之凌,本宫不信你不知道,你若是不说,自然也可以,那么就拿了励王军的这半块虎符,乖乖地去做本宫交代的事儿,否则,你人在这里,我押了你娶叶香茗,你如今也得听我的。”

陆之凌额头突突地跳,暗骂云迟不是人,这心怎么就这么黑呢,他今日可是刚刚到这儿,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他派遣了这么一桩难事儿,有人既然盗走了励王军的虎符,那二十万兵马,可不是小事儿,他攥着虎符咬着牙问,“那半块虎符被盗走多久了?”

云迟道,“据说昨日午时还在。”

陆之凌算了一下,“也就是说,一天一夜了?我的天!”

云迟面无表情地说,“若是不出本宫所料,盗走半块虎符的人便是励王本人,这个励王,手下能人辈出,私下里十分看不惯南疆王懦弱依顺南楚岁岁纳贡年年称臣的做派,早就想让南疆脱离南楚掌控,所以,如今趁着西南境地动乱,他不想本宫钳制住南疆,想趁机作为罢了。你与安书离,想办法,尽快收服他手中二十万兵马。”

陆之凌愕然,“竟是这样!”

云迟凉薄地说,“他若是不降顺,杀了也可。”

陆之凌闻言觉得有目标就好办多了,比无头苍蝇地不知如何行事强。于是,他揣好半块虎符说,“行,我这就去。不过殿下得答应我,办成此事,不要再给我安排事儿干了,我是来玩的。”

云迟深深地看着他,吐出一个字,“好。”

第三十章(二更)

当日夜,陆之凌便带着半块励王军的虎符,在安澈的陪同下,离开了行宫。

梅舒毓没想到云迟将陆之凌派走了,他得到消息时,人已经出了城,他顿时觉得自己住在这使者行宫更需要千小心万谨慎了。他可没有陆之凌能耐,刚到南疆都城就敢惹事儿伤了南疆公主,陆之凌不在的日子里,他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他这样想着,便睡着了。

不想第二日一早,小忠子便过来喊他,说太子殿下请他过去。

梅舒毓直觉云迟找他没什么好事儿,但也得过去,于是立马去了正殿。

云迟见他来到,扔给他一份卷宗,对他吩咐,“这是南疆王室宗亲的卷宗,限你一日阅览完毕。”

梅舒毓捧着厚厚的卷宗不解地说,“太子表兄,你让我阅览这个做什么?”

云迟淡声道,“从明日开始,与南疆王室宗亲周旋走动宴请之类的事情,都归你负责了。”

梅舒毓顿时觉得手里的卷宗滚烫,几乎撒手就要扔掉,他苦下脸看着云迟,“这……我做不来啊。”

云迟不容拒绝地说,“做不来也得做,难道你想一辈子斗鸡走狗无所事事?”

梅舒毓想说自从他不选赵清溪为妃后,他是想过那么一阵自己向好处学,以求娶她,但是因为他顽劣得太久,名声彻底坏了,再加之祖父将他贬低得一文不值,他就放弃了,也提不起什么上进心了。

如今面前这人是要从泥堆里拉出他?

他有些复杂地想着虽然有句话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但他自从见过了花颜听过了她一席话后,又觉得一辈子没什么出息混吃等死也不错哎。

他挣扎了片刻,说,“我觉得,无所事事也挺好的。”

云迟挑眉,“你不是想娶赵清溪吗?”

梅舒毓顿时惊吓地看着云迟,脱口惊呼,“你怎么知道?”

云迟不答,只淡淡地看着他。

梅舒毓三魂丢了七魄后又勉强拉回来六魄,想着南楚京城那些事儿,哪一桩能瞒得过眼前的人?尤其是梅府的事儿,对他来说,更没什么秘密可言。

那一日,梅府请花颜过府,他与爷爷在书房因为赵清溪起了争执,想必早就传到他耳里了,他后退了一步,咳嗽一声,又咳嗽了一声,在云迟淡淡的目光下,有些憋屈地说,“我不想娶了。”

云迟冷嗤,“出息!”

梅舒毓想反驳说我就是没出息了,那赵清溪实在是站得太高了,赵宰辅自小就是将她往太子妃的位置上培养的,即便不做太子妃,也要嫁苏子斩那样与太子不相上下的人,即便没有这两人,还有比他好得多的多的人,怎么会选他?

他如今是有这份自知之明的。

他揉揉鼻子,小声说,“我出来这一趟,目的就是与陆之凌一起来玩的……”

云迟看着他,“陆之凌这些年可不光会玩,他会做的事情多了,每一年有那么两三桩朝廷派下的事情,他都做得很好。你既要向着他学,便不要只学了皮毛,学不到他内里的东西。”

梅舒毓眨眨眼睛,这他是知道的,早就知道。

云迟挑眉,“即便你如今不想娶赵清溪了,但是身为梅府的子弟,也不该靠梅府养你一辈子。若是有朝一日,梅府倒了呢?你便乞讨去不成?”

梅舒毓顿时冒出了冷汗,看着云迟,“太子表兄,你……你不会是要对梅府下手吧?否则怎么会说到这个?”

云迟淡漠凉薄地说,“梅府一代不如一代,大浪淘沙,若是后继子孙没有出息,用得着我对梅府出手吗?”

梅舒毓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你的意思是,也不会护着梅府了?”

云迟道,“自然!我护的是天下百姓,梅府不过是外戚而已。”

梅舒毓虽然觉得这话说得很对,但是云迟这般亲口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未免让他听着太过凉薄无情了些。不过他生来便是太子,自小便是作为储君培养的,且培养得很成功,如今虽然是太子,但是南楚江山其实已经是他的了,登基继位是早晚的事儿。

而且,显然,西南境地他早晚也会收拢在手中,并归南楚一体。

他心中的确是装的江山天下,黎民百姓,梅府还真不能得他护着,只能靠自己。

他无言了半晌,才小声说,“梅府子弟多的是,未必非要我有出息啊,我大哥不会不管我的。”

云迟似乎懒得再与他多言,摆手,“你既来了南疆,站到了我面前,我正值用人之际,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就必须做好,不做或者做不好的话,你就一辈子留在这里好了。”

梅舒毓闻言连忙抱紧了卷宗,他可不想一辈子留在这里,他还是觉得南楚境地好,不敢再磨叽,立即说,“我这就回去阅览,一定把表兄交代的事情做好。”

云迟脸色稍霁,点了点头。

梅舒毓立即抱着卷宗出了正殿。

外面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本来该是个极好的逛街游玩的好天气,奈何他接了个闭门深造的苦差事儿,只能苦哈哈地回去阅览卷宗了。

他迈下台阶,清风一吹,才觉得后背凉得很,伸手往后一抹,后背的衣衫一层汗湿。

他腹诽地想着怪不得花颜不想嫁入东宫,不想嫁入皇室,不想嫁给他,就他这副脾性和黑心的手段,每日与他相对着,该是多么累人啊。

尤其是,一个心中时时刻刻装着江山天下的男人,有多少儿女情长?

这样一比,他还真真切切地觉得花颜的选择是对的,他还真不如苏子斩适合做个好夫君的人选。

想到花颜,他又想着,陆之凌被打发出京了,不知她可知道?如今只剩下他了,他接了这差事儿,从明日起,应该就开始与南疆王室宗亲打交道了,不知道这差事儿能不能有什么便利帮得到她。

也许能帮得到呢?

他想着,便不那么郁闷了,乖乖地回去仔细地阅览卷宗了。

花颜没想到得手得那般顺利,真是要感谢陆之凌了,让她来南疆都城第一日,便取得了公主叶香茗的血。

她回到阿来酒肆后,捏着盛满了满满一瓶鲜血的玉瓶,心下感慨地想着看多了猪跑,即便没吃过猪肉,凭着她过目不忘的本事,竟然第一次动手给人治伤,也做的像模像样的,十分像个大夫。

这多亏了那些年偶尔偷看天不绝给哥哥治病,多亏了这些年秋月跟在她身边,身边人有个跌打损伤,她亲眼看过无数次。

没想到,这包扎之术,她竟学了个七八成,急用时,半丝没手抖。

安十六和安十七坐在她对面,两张脸敬佩地看着她,也觉得今儿这事儿顺利得恨不得让他们一同去给佛祖烧几炷香。

本来以为取南疆公主的血引是一件大麻烦事儿,没想到,这出师便大捷了。

花颜捏着玉瓶端详了半晌,将玉瓶递给安十七,“先将这个仔细地收起来,好好保管着,待我们进入蛊王宫,取蛊王那一日,有大用。没有南疆王和公主叶香茗的血,带走了蛊王也没用,届时这血是要喂那虫子做引的。”

安十七小心地接过,“少主放心,务必保存好。”说完,又好奇地问,“少主,当时众目睽睽之下,您是怎么拿出瓶子取血的啊?”

花颜抿着嘴笑,“袖子稍微一遮挡便做到了,这有何难?当时天色已黑,街道两旁的灯火不甚明亮,无非是图个手快罢了。况且我扮作大夫,摆弄瓶瓶罐罐很正常,没人怀疑趁机取血的。”

安十七啧啧了两声,“真没想到,陆世子这人委实是个人才,多亏了他昨日找那公主的茬,借他之手,否则这若是找机会,还真不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事儿。”

花颜点头,“嗯,多亏了陆之凌,让他背了伤人的黑锅,以后要多谢谢他。”

安十六笑嘻嘻地说,“这公主的血取了,接下来就差取南疆王的血了,不过,南疆王在王宫,可不会如公主一般随意出行,这机会怕是不好找。”

花颜笑着说,“明日我便摸进王宫去,离得近了,总有机会的。”

安十六道,“方才我得到消息,据说南疆王丢失了一半励王军虎符,公主就是为了此事前去找太子殿下,才在见完太子殿下回宫途中让陆世子试探而您瞅准机会得手的。励王军虎符丢失,这可不是小事儿,南疆王宫从今日起怕是不比蛊王宫戒备少,您若是进王宫,怕是要谨慎再谨慎。”

第三十一章(一更)

从安十六调查的资料里,花颜自然知道了西南境地如今的情形。

南夷与西蛮如今斗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西南七八个小国各有所向地都站了队,双方争夺不下。唯南疆被云迟捏在了手中,目前还算是一块净土。

这些年,南楚对于西南境地附属国的政策掌控虽然十分温和,但兵制却是严格。南疆兵制不超过三十万兵马,其余各小国不超过十万兵马。

南疆王隶属直编营有五万兵马,南疆都城五门守卫有三万兵马,禁卫军和御林军各有一万兵马。剩下的二十万兵马便在五百里外的励王手中。

励王是南疆王一母同胞的兄弟,自小便兄友弟恭,十分得南疆王信任器重,南疆王登基后,便将二十万兵马给了励王,也就是如今的励王军。

励王军的虎符在南疆王手中,若国有大难,南疆王调兵,便会拿出一半虎符,送去给励王。励王便会按照军令,发动励王军。

如今,半块虎符被人盗走,那么,正值外面动乱的时候,这二十万兵马若被人所用,还当真不是小事儿。

花颜正琢磨时,又有人递来了消息,云迟派陆之凌离开了南疆都城。

花颜闻言笑道,“咱们南楚的太子殿下,真是人尽其用,派走陆之凌,估计是为了励王军虎符。”

安十七在一旁说,“今日陆世子帮了少主一个大忙,但没想到他还没在南疆都城歇一晚这么快就被派离了,这样的话,他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接下来少主要取南疆王血引,没办法让他帮忙了。”

花颜不以为意,“走了一个陆之凌,还有一个梅舒毓呢,既然云迟人尽其用,那么,派走了陆之凌,定然也不会让梅舒毓闲着。”说完,她对安十六吩咐,“再派人去打探消息,看看云迟这两日会给梅舒毓什么差事儿。”

安十六点头,招来一人,吩咐了下去。

花颜又拿出西南境地的地形图,研究半晌,对安十六道,“取南疆王血引还是小事儿,得想个办法将云迟调离南疆都城,有他在,我们夺蛊王怕是一丝机会也难寻。”

安十六也看着地形图,“太子殿下坐镇南疆都城,哪能轻易离开?如今在他的掌控下,南疆境地铁板一块,要想弄出点儿乱子,怕是不容易,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察觉到我们,只要被他盯上,那么,我们来南疆的目的便难以掩盖了,夺蛊王便更难了。”

花颜凝眉沉思,片刻后说,“眼前倒是有一个机会。”

安十六立即看着花颜,福至心灵地说,“少主所说的眼前的机会难道是励王军虎符?”

花颜点头,“正是。”

安十六当即道,“陆世子正是为了励王军虎符离京,我们若是也插手此事,那陆世子岂不是又要被我们所害?”

花颜笑了笑,“陆之凌离京,定然是为了配合安书离一起,若是出了事端,也怨不到他一人身上,毕竟他刚刚来西南境地,对这块土地了解甚少,云迟正值用人之际,对他委以重任,无异于赶鸭子上架。处置不当,也情有可原。”

安十六一听,立即问,“既然如此,少主打算借此如何行事?”

花颜收了笑意,“少不了我们要先一步劫了励王和励王军了。若是我所料不差,能在南疆王妥帖保管之下,盗走了一半励王军虎符,那个人,应该就是励王本人。除了他这个南疆王十分信任的同胞兄弟外,不作二想。所以,云迟也定然能猜到,他在知晓励王军虎符有失后,为了速战速决,不出大事儿乱了计划,给陆之凌下的命令定然是杀了励王。”

安十六点点头。

花颜纤细的手指叩了叩桌面,然后,拇指和中指捻了一下,平静地说,“云迟要杀励王,夺励王军,那么,我们就保励王,保励王军,然后,让励王和励王军为我们所用,反过来钳制他。”

“如何钳制?”安十六又问。

花颜眯了眯眼睛,盯着西南境地的地形图说,“择南夷与西蛮任何一方,白送二十万励王军,这样一来,两个小国再不持横,一国势力大增,一国便呈现败像,战事便会顷刻间逆转,这样一来,一家独大,云迟定然再坐不住,少不了要亲自离开都城去干涉此事,只要他一走,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安十六闻言大赞,“少主此计甚妙。”

花颜笑着看了他一眼,“要从安书离和陆之凌的手下先一步夺励王和励王军可不是容易的,但幸好我们临安花家在西南境地的根基深。你亲自带着人,调动西南境地所有暗人,助你全力成就此事。一旦此事成,你便带着临安花家所有人,撤出西南境地,在卧龙峡等我。”

安十六看着花颜,面色凝重下来,“少主的意思是夺蛊王不需要我?”

花颜颔首,“此事也是极难办,甚是重要,关系到调走云迟,生生地从铁板一块的南疆撕开一条口子,让我能趁云迟不在南疆都城闯进蛊王宫夺蛊王。所以,此一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还是你亲自带着人去办的好,免得出了差错,再难寻到别的机会。毕竟,我耽搁得起,苏子斩的寒症耽搁不起。”

安十六思索之下,觉得有理,郑重地颔首,“好,我去。”说完,看向一旁,“十七就留下帮助少主吧!您别再把他派出去了,您身边不能无人照应。”

花颜看了安十七一眼,点头,“十七跟着我就够了,再加上我们临安花家在南疆都城的暗人,我一旦得到你事成的消息,便会悉数调出,届时,闯入蛊王宫,得手蛊王后,我便带着所有人撤出,去卧龙峡与你汇合。”

安十六立即站起身,“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这便启程。”

花颜伸手入怀,将苏子斩在顺方赌坊给她的那块玉佩递给安十六,对他说,“若是不能悄无声息地夺了励王和励王军,你便带着这块玉佩去见陆之凌,就说让他松松手,我再承他一个人情,否则他和安书离联手,我们临安花家在西南境地的根基即便深,恐怕要想成事也难免有所损伤。有他暗中放行,你们定会顺利很多。”

安十六接过玉佩,掂了掂,忽然揶揄地笑,“少主,你求陆世子帮忙,亮出子斩公子的玉佩,这好使吗?”

花颜不理会他的取笑,点头,“陆之凌与苏子斩交情深厚,苏子斩的玉佩给了我,他是知道的,我手中没有陆之凌的信物,所以,你拿着苏子斩的这块玉佩前去见他,他便知道是我派你去的。凭他答应过我帮忙夺蛊王,一定会暗中照顾你们行事的。”

安十六将玉佩揣进怀里,拍着胸脯保证,“少主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办成,将太子殿下给你引出南疆都城。”

花颜对他摆摆手。

安十六当即带着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南疆都城。

花颜在安十六离开后,便抽空让贺十教她梵文,打定主意,这几日要想办法拿到南疆王的血,然后在安十六事成后,第一时间闯进蛊王宫。

转日,她得到消息,云迟令梅舒毓阅览南疆王室宗亲的卷宗。

她听到消息后,顿时笑了,想着这里果然是南疆王都,云迟住的是使者行宫,不是南楚京城他的东宫,没有那么固若金汤,但凡有消息,周转之下,还是能打探得到的。

她索性也不急着进南疆王宫了,而是等着机会,梅舒毓什么时候能见到南疆王,她什么时候再悄无声息地去他身边,借他之手,取南疆王的血引。

她正这般想着,有人禀告,说叶香茗派了人来,请回春堂的坐诊大夫贺言进宫。

安十七在一旁说,“少主,是您易容进宫,还是让真正的贺言进宫?这也许是个见南疆王的机会。”

花颜想了想,摇头,“不能操之过急,白日里,人多眼杂,云迟的眼线从他监国摄政之后,这几年在南疆王宫埋得也很深,我万一露出马脚,便会是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让真正的贺言去吧。”

安十七应是,立即前去找贺言叮嘱了一番。

于是,真正的贺言拎着药箱,颤颤巍巍地出了回春堂,进了南疆王宫。

第三十二章(二更)

南疆王唯一的宝贝女儿被陆之凌所伤,南疆王知道后,十分恼怒,想派人去请云迟对陆之凌重处,给叶香茗要个交代,可是他的人还没出宫,便听闻陆之凌被云迟派离了京城。

他打探之下,知道陆之凌离京是为了励王军虎符之事,此事是他犹豫不决不给云迟虎符造成了如今的后果,自知理亏,所以,陆之凌为此事被派出去,他也就不好再去找云迟说道此事了。

于是,南疆王只能一边心疼女儿,一边暗暗记着等陆之凌再来南疆都城,他一定要见识一番敬国公世子有多嚣张,在南疆都城竟然敢伤他的公主。

但是南疆王不料他没找云迟,转日云迟却进了南疆王宫。

云迟的车辇在宫门正巧遇到了被叶香茗的人接进宫的贺言。

贺言须发花白,提着药箱子,见到了太子的仪仗队,颤颤巍巍地避在了一旁。

云迟下了马车,温凉的眸光扫了一眼南疆王宫的宫门,之后,目光定在了贺言的身上。

贺言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他袭来,脑中什么也不敢想,本来站着的身子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

这才符合一个普通大夫见到云迟的情形。

云迟温淡的声音询问,“这是何人?”

小忠子连忙上前,问向贺言,“你是何人?”

贺言颤着声音恭敬地回话,“小老儿是回春堂的大夫。”

叶香茗的人立即说,“回小公公,这位老丈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贺言,昨日公主当街受伤,恰巧他在,为公主包扎了伤,今日公主宣他进宫,一为看诊,二为赏赐。”

小忠子又打量了贺言一番,是个大夫模样,不明白怎么就惹了殿下注意了,他看向云迟,“殿下?”

云迟颔首,移开视线,淡淡地说,“走吧。”

小忠子连忙跟在云迟身后,进了南疆王宫。

云迟离开后,贺言心中暗想幸好少主有先见之明,让他这个真正的贺言来了,否则,今日便是她那个假冒的在这位太子殿下面前受他过目了,虽然他对少主的易容术十分服气,但这位太子殿下不是寻常人,难保不会看出什么惹出风波。

他颤巍巍地从地上起来,拎着药箱子,跟着人规规矩矩地进了王宫。

公主叶香茗正在南疆王的正殿,叶香茗昨日失血过多,脸色有些白,神色有些恹恹,听人禀报云迟进宫了,眼睛终于亮了些。

南疆王将叶香茗的神色看尽眼底,微微一笑,温声说,“香茗,你可是喜欢太子殿下?”

叶香茗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娇声说,“父王,我喜欢太子殿下又有什么用?他见了我不假辞色。”

南疆王捋着胡子笑,“我的女儿艳冠天下,姿色无双,试问这普天之下,四海宇内,还有谁配得上太子的倾世姿容?非你莫属。”

叶香茗咬着唇说,“我昨日问陆之凌,他说临安花颜与我难分秋色,可见您的女儿也不是艳冠天下的无双姿色。”

“唉,她已经不是太子妃了,你还计较她与她比较什么?”南疆王不赞同地说,“据传言,她无才无德,且有不育之症,只有一个美貌的空架子而已,如今已经被南楚太后懿旨悔婚,她不再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妃了。如今太子殿下正在我们南疆都城,正是你的好时机。”

叶香茗看着南疆王问,“父王也觉得太子殿下极好?赞同女儿与他亲近?想将女儿嫁去南楚?”

南疆王叹了口气,“父王无能,若非太子殿下前来西南境地,巩固了我南疆地盘,如今的南疆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太子殿下不同于南楚历代君王,西南境地这些小国,早晚都会被他彻底餐食,成为真正的南楚领土。不管是三五年,还是十年八载,总会有个定数。届时,西南境地各小国没了,我们南疆也一样覆灭不存。若是你能嫁给他,入主东宫,将来他登基,你是国母,母仪天下,那便又会不同,他总能顾忌着你些,也许让我们留下南疆国号也不一定。”

叶香茗闻言直起腰板,“父王说得是,女儿便试上一试。”

南疆王颔首,“娶你,不止我们有利,对太子殿下来说也有益。你毕竟是我南疆的公主,嫁给南楚太子,无异于两邦相交,对于他彻底收复西南境地,纳入南楚版图,会省事不少。唯一的要求,便是留我南疆一个国号而已,太子殿下未必不会答应。”

叶香茗露出笑意,“宜早不宜迟,今日太子殿下主动进宫,父王不若提一提此事。”

南疆王点点头,“好。”

父女二人就此说定后,便等着云迟前来。

不多时,云迟进了王宫,由内侍领着来到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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