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南疆王的血引?”云迟沉声问。
贺言摇头,“老夫刚刚为少主把脉,发现太子殿下的内息,竟然不被少主内息相抗,可以被少主内息所融,所以,老夫便想着,殿下应该可以用你的内息,彻底地封住少主心脉。这样一来,即便一时不得解救之法,也能暂且保住少主的性命。只是……十分损耗殿下功力!”
第五十六章(二更)
血引入药辅以云迟的内功,封护住花颜的心脉,这是贺言在短时间内能想到的唯一的对花颜的解救之法。
云迟当即应承,转眸看了云影一眼,吩咐,“去取南疆王的血引来。”话落,补充,“一大碗。”说完,问贺言,“可够?”
贺言连忙点头,“应该够了!”
云迟不再说话。
云影应是,不敢耽搁,立即去了。
少年欢喜地说,“我就知道爷爷冷静下来,一定能想到办法,您只比天不绝少了几分胆子,很多时候,不敢放得开罢了。您一旦放得开,也能寻到许多死马当活马医之法的。”
贺言擦着汗摇头,“老夫不及天不绝多矣,不是胆子的事儿,是悟性。老夫承认没有他的悟性,这是事实。更惶论如今老了。”话落,他拍拍少年,“檀儿,你比我强,悉心学医,以后定能大成。”
少年重重地点头,“医术可以救人,孙儿以前从没想过少主也会有危急性命之时,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贺言点点头。
云迟看着贺言等人,早先他命人查回春堂,丝毫蛛丝马迹没查出来,没想到在南疆扎根了百年的老字号,竟然是临安花家的人。
花颜被所有人称呼为少主,这身份……
他转眸看向花颜,她似是十分难受,青紫之色已经爬上了她的脸庞,让她看起来一半冰一半火,他重新坐下身,将她拥在怀里,将手又放在她后背心,缓缓输入内力。
早先他没发现,这时候才发现,诚如贺言所说,他的内息竟然可以与花颜体内的内息相融,不受阻隔地冲入她心脉,护住她微弱的心脉。
贺言在一旁立即说,“太子殿下,如今您不要太费功力,稍后血引来了,有血引入药配合您的功力,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没有血引,老夫觉得,您怕是功力耗尽,也只能阻挡一时。”
云迟淡淡沉沉地“嗯”了一声。
贺言看着云迟,不再说话了。
回春堂的十几人挤满了内殿,担心花颜的同时,也都看着抱着他的云迟,除了贺言,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见这位与少主有过一年多婚约的太子殿下。
少主死活要毁掉这一桩婚事儿,临安花家遍布在天南海北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此事。以花家累世传承的规矩,不沾染富贵门第,更不沾染皇权,所有人都支持少主悔婚的,身在回春堂的他们也不例外。
如今这般见到云迟,在他吐出那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花颜时,他们都觉得,太子殿下待花颜之心,着实是令人动容的。
不多时,云影取来了满满的一大碗南疆王的血引,他平平地端着,进了内殿。
贺言一见,暗想南疆王血引珍贵,太子殿下的暗卫这般轻而易举地便取到了南疆王的血引,且还是这样满满的一大碗,南疆王此时怕是已经被这般放血得昏迷了。
云迟看了云影一眼,也不问血引是怎么快速地取来的,对贺言说,“快些拿去入药吧。”
贺言连忙接过血引,快步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贺言端了满满的一碗汤药走了回来,递给云迟,“太子殿下,除了我开的药方子,还加了三颗解毒丹,再铺以太子殿下的内功,但愿效果能如老夫预想管用。”
云迟点头,接过药碗,掰开花颜的嘴,将药灌入。
花颜虽然昏昏沉沉,没了意识,但是对于药汤子的苦味还是十分的敏锐,咬紧牙关,死活不喝,喂不进去。
云迟见此,张口喝了一口汤药,低头吻下,撬开花颜的贝齿,将药灌入。
贺言等人都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十几人,大气都不敢喘。
太子殿下就在他们的面前这般作为,着实是令人惊吓,可是他们也不能阻止,毕竟,太子殿下是在救人。
一碗汤药就在这般强行喂药下悉数喂进了花颜的身体里。
云迟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又为花颜擦了擦嘴角,然后扔了帕子,将花颜的身子扶起,与她盘膝而坐,同时对众人说,“云影和贺言留下,其余人等,都退出去!”
回春堂的一众人等自知帮不上什么忙,都悉数退了出去。
小忠子也随后走出,关上了内殿的门。
贺言与云影立在床前,看着云迟对花颜以内力封锁心脉施救。
贺言的心紧张到了极致,心里强烈地祷告祈盼这个方法有用,这是他仅能想到的法子,若是没用,那么,他就真不知道该怎么救少主了。
若是少主在他的面前不能得救,他对不起家里当年的栽培,也跟着少主陪葬好了。
过了一刻钟,云影大喜,“殿下,有用,太子妃脸上的青紫之色有淡化。”
贺言睁大老眼,此时也看清了,点头,同样大喜,“是很管用,这就好,这就好。”
云迟面色稍霁,他也感觉出来了,南疆王的血引对暗人之王的蛊毒有融化作用,他辅助以内功,虽然十分困难缓慢,但还是包裹着她的心脉,一丝丝地向外排斥涌上心脉的剧毒,剧毒遇到血引和他强大的内功在渐渐褪去。
半个时辰后,云迟额头大颗的汗珠子滴落,花颜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贺言激动得几乎又落泪,“这是毒素,被逼出来了,好,好。”
云影却看出云迟已经承受不住,虚耗太过,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他立即开口,“殿下,属下与您自小修习的内功是一脉,再这样下去,您会受不住,让属下来吧!”
云迟的确是受不住了,暗人之王的毒太过霸道,开始时他还觉得容易,渐渐地觉得举步维艰,困难至极,他的功力如今已经耗费了大半,堪堪只能将毒逼退三分之一。
他缓缓地收功,撤回手,没答云影的话,而是对贺言问,“你此时来给她把脉,看看她体内如今是什么情况?”
贺言连忙应是,上前给花颜把脉,片刻后,他欢喜地说,“殿下,我家少主的命保住了,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南疆王的血引入药加上您的内功真是有效的,您的内功不止成功地封住了少主心脉之地,还逼退了这毒,但这毒霸道得很,一时半刻怕是清除不尽,但若是每日运功,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清除干净。”
云迟颔首,对云影道,“既然没有性命之忧,你就不必出手了!我功力折损太过,还是需要你保存武功的。”
云影点头。
云迟又对贺言道,“你觉得,照如今情形,用多少时间方能彻底清除她体内的毒?”
贺言知道花颜没有性命之忧后,心情大好下,也老而持重了些,捋着胡须琢磨道,“少则半个月,多则月余,这要看殿下受不受得住,每日损耗功力,殿下即便武功再好,也是受不住的。”
云迟不语。
贺言又道,“若是有好药,辅助少主养身,应该会更快。”话落,他想起了什么,说,“我听说少主来南疆时,从天不绝的手里带了无数珍贵的好药,解这般霸道阴狠的毒不行,但是用于殿下和少主养身,应该可以辅助事半功倍。”
云迟闻言点头,不客气地伸手摸向花颜的怀里,果然从她怀中摸出了许多瓶瓶罐罐,他一股脑地扔在床上,对贺言吩咐,“你过来辨认,这都是什么?”
贺言看着云迟的动作汗颜,连忙走上前,逐一辨认了一番,大喜道,“这都是好药,尤其这三瓶,是九转还阳丹,哪怕人死了,还能拉回来一刻,只要人有一口气,就能吊着命,是天不绝的独门秘药,万金一丸,是大好的养身药。”
云迟闻言淡淡地看了一眼,说,“天不绝对她倒是大方,万金难求一丸的好药,她这里有三瓶。”话落,挑眉,“天不绝是临安花家的人?他如今在哪里?”
贺言连忙摇头,“天不绝不是花家的人,但是因多年前被少主拿住,他便为公子治病,算是半个花家人。”话落,又道,“老夫也不知天不绝在哪里?他不喜人打扰,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少主和公子知道天不绝在哪里?”
云迟看着他,“你口中的公子,指的是临安花灼?”
“正是!”贺言点头。
云迟又问,“她来南疆夺蛊王,为了什么?”
贺言连忙跪在地上,“太子殿下恕罪,此事您若是想知道,待我家少主醒来,您问他吧!就是打死老夫,老夫也是不能说的。此事,少主不准任何人透露,违者逐出花家。”
云迟忽然轻笑,“她治下倒是严厉。”话落,对他摆手,“也罢!你将这些药物,都逐一地标写出用处给本宫,从今日起,回春堂的所有人,就待在这行宫吧!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准离开。”
贺言点头,少主的命都是太子殿下救回的,这般时候容不得他们反抗不从命。
第五十七章(一更)
花颜被云迟从鬼门关生生地拉回了一条命,脸上的青紫之色和死气淡去,依旧昏迷着。
云迟在贺言等人退下去后,半躺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她。
自从来西南境地半途中她用计离开,到如今已然近一个月的时间,她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殿内灯烛明亮,她似乎不再难受,十分安静,如睡着了一般。
云迟看了她许久,才疲惫地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对外喊,“云影!”
“殿下!”云影应声现身。
“蛊王宫在我离开后,是个什么情况?”云迟问。
云影立即回话,“回殿下,蛊王宫毁了,守护蛊王宫的所有暗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全部覆灭在了蛊王宫内。”
云迟闻言扬眉,淡淡一笑,“仅带着临安花家几十名暗卫,便倾覆了整个蛊王宫数千暗人,着实厉害得紧。”
云影诚然地点头,“太子妃确实十分厉害,令人敬佩。”
云迟偏头看了一眼,只见花颜人事不知,他收了笑容,冷冽地说,“差点儿丢了命,也算不得十分厉害,但是临安花家除了她外,跟随她的暗卫未折损一人,也委实有可敬佩之处。”
云影颔首。
云迟又问,“然后呢?”
云影道,“殿下带太子妃离开后,属下依照您的吩咐,将临安花家五十名暗卫悉数关进京都府衙的天牢里了,他们未曾反抗,十分安顺。”
云迟“嗯”了一声。
云影又道,“南疆王被太子妃的人困在劾王府,属下去取血引时,因用得急,未曾经过南疆王同意,便打晕了他,直接取了血引,他如今依旧在劾王府。城内混乱时,公主中了暗箭,受了伤,箭伤似乎涂抹了使人昏迷的迷幻药,所以,如今被护送回王宫,依旧未醒。无论是南疆王还是公主,还都不知道蛊王宫被毁。”
云迟又“嗯”了一声,“计划十分周密,先是引我出南疆都城,然后搅乱京城,趁机行动,一环套一环,若非我隐隐觉出不对劲,出城百里后暗中折返回来,还不知道她要做的事儿竟然是闯入蛊王宫夺蛊王,真是胆大包天不怕死。”
云影回想他在城外遇到殿下,将蛊王书拿给他,他一目十行地看过之后,恰巧得知城内动乱,有人夜闯蛊王宫时,他当即想到了太子妃,情急之下弃了马,以绝顶轻功赶到蛊王宫,当看到蛊王宫已经成了一座火牢,得知太子妃在内时,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以及抱着太子妃出来时,他心下惊惧震撼。
彼时,殿下置自己生死于度外,他实在不敢想象,他若是出事儿会如何?
东宫的暗卫悉数陪葬不说,大约南楚江山自此就再无如殿下这般出色的继承人了!殿下没了,南楚也就失了半壁江山。难保南楚江山不会自此走下坡路,一蹶不振。
殿下从出生起,肩上便扛着南楚江山,他五岁时,皇后薨了,十五岁时,武威侯夫人故去,这两条人命,又为南楚江山加重了分量,他的命,比真金还要金贵。
可就是这样金贵,他却冲进了蛊王宫,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带出了太子妃。
他实在难以想象,太子妃原来在殿下的心里,已经比江山还重了。
这若是被皇上,太后,以及南楚的一众朝臣知道,不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他正想着,云迟又问,“如今南疆都城,是个什么情况?”
云影打住思绪,立即回话,“南疆都城已经控制下来,恢复如常,除了公主被暗箭所伤外,无人伤亡。”
云迟点头,冷静地沉声吩咐,“今夜之事,封锁消息,不准传出去,更不准传回南楚。”
云影心神一凛,“是!”
他就知道,今夜之后,殿下不会让人知道他为救太子妃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了!
云迟又道,“那三万兵马,派人送去给安书离和陆之凌,同时告诉他们,给励王递一句话,就说蛊王宫毁了,让他仔细斟酌斟酌,到底是与本宫作对到底,还是迷途知返。若是作对到底,本宫便不客气了!”
云影一怔,“殿下既然封锁消息,为何又单单告知励王?这样岂不是泄露消息?”
云迟淡声道,“蛊王宫被毁的消息早晚会泄露出去,告知励王是为了让他踌躇些日子,暂且停战,拖延缓和局势,我目前没有心力应付这些事儿,先搁置暂缓处置而已。”
云影明白了,殿下如今每日为救人心力交瘁,自是无暇他顾,他应是,无声无息退了下去。
小忠子一直守在门口,在云影下去后,他仔细地听了片刻,里面没有动静,他蹑手蹑脚地挑开珠帘,对里面试探地问,“殿下,您可沐浴?可用膳?奴才是否帮您收拾一番您再休息?”
云迟疲惫地说,“不必了,就这样吧!本宫累了,你下去吧!”
小忠子应是,不敢再打扰,退了下去。
云迟确实累了,躺在花颜身边,疲惫地睡了过去。
外面的雨渐渐地下得更大,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外面的青石砖上,透着沁人的凉意。
贺言等人被安排在行宫里住了下来,对比花颜丢了性命,他们都觉得,如今虽然被困,但好歹少主保住了性命,已经算是一桩好事儿了。
至于给安十六传信,他们是不敢的,安十七等人如何了,他们也是不知道的,也不敢问云迟,无论他们谁,在太子殿下面前都是说不上话的,能说得上话的,唯有少主自己了,只能等着她醒来之后再说了。
他们却不成想,花颜虽然保住了命,但一直昏迷不醒。
每日,贺言都会为花颜诊脉,每日云迟都会运功为花颜祛毒,尽管云迟给花颜和他自己每日都服用一颗九转还阳丹,花颜每日都会吐出一口黑血,毒素被清除些许,但一直昏迷不醒,云迟武功损耗太大,补进身体的好药补不满他所损耗的内息。
七日之后,他已经到了应付不来的地步。
贺言见云迟这一日运完功后,身子便躺倒在了榻上,好半响,似乎都没力气动一下,他终于看不过去地开口,“殿下,您万金之躯,仔细身体,少主的危险期已经过去,您以后每三日为她运功祛毒一次就可,万不能救回了我家少主,您把自己折了,少主若是醒来,定会愧疚不已的。”
云迟默了片刻,淡淡轻嘲地一笑,虚弱无力地说,“她若是真能对我愧疚,倒好了!就怕她醒来后,又要迫不及待地挥开我一走了之。”
贺言闻言心悸地垂下头,再也不敢言语了。
小忠子在一旁心疼地说,“殿下,您可要爱惜自己啊,就听贺大夫的吧!三日运功一次,太子妃顶多会醒得慢些,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您再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落下病症可怎么办呢?”
云迟淡声道,“好,就听你们的吧!其实我也不想让她太快醒来。”
小忠子见云迟答应,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连忙去吩咐厨房炖补汤。
他一边走,一边暗暗地想着,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殿下为谁如此过,太子妃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若是此次之后,她再弃殿下于不顾,那可就是真正的没良心了。
南疆王昏迷了两日后醒来,得知蛊王宫被毁,蛊王不知所踪,他一口气没上来,又晕死了过去。
公主叶香茗也一直昏迷着,她中的箭伤被御医包扎了,但是御医解不了迷幻药。
南疆发生了如此大的事儿,但是百姓们却都不知道,依旧一如既往地生活,无人知道那一夜被他们奉若神明的蛊王宫毁了,无人知道南疆活死人的毒暗人被覆灭殆尽。
对于南疆百姓来说,最近的日子是个连雨天,雨一直下着,街道上行人极少。他们都喜欢聚在茶楼里听说书先生说南夷和西蛮两小国打仗的最新进展。
安书离和陆之凌是在蛊王宫被毁一日夜之后收到云迟传书的,得知蛊王宫被毁,安书离震惊不已,陆之凌也十分震惊,没想到这么快,花颜就真的毁了蛊王宫。
陆之凌暗想,花颜既然毁了蛊王宫,那么一定夺到了蛊王了吧?那么她此时是被云迟发现了缉拿?还是已经离开南疆了?他不得而知。
他所在西蛮之地距离南疆都城太远,云迟只传了一句话来,其余的什么都没说,他只能凭自己猜测。
安书离震惊之后,依照云迟吩咐,派出了蓝歌,亲自去南夷军营给励王传信。
第五十八章(二更)
励王收到云迟的传话后,面色大变,震惊骇然,不敢置信,他是怎么也没有料到蛊王宫会被人给毁了的,在他的思想里,这是一件不可能之事。
蛊王宫累世千年,是南疆蛊毒之术传承的根本。即便这百年来南疆王权日渐没落,蛊毒之术日渐衰竭,南疆受制于南楚成为附属国,但是南楚一直以来也不敢彻底吞噬南疆和西南境地。
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蛊王宫,因为南疆王室最令人惧怕胆颤的活死人毒暗人以毒养成的蛊人。
他们世代守护蛊王宫,是南疆最根本的屏障。
可是如今,云迟命人传信告诉他蛊王宫毁了,这如何让他不震惊骇然?
他第一时间想到这是云迟的计谋,但是又一想,云迟传来的这话处处都透着笃定,话音里,半分威胁没有,似乎只是对他阐述一个事实。
那么,很大的可能,就是蛊王宫真的毁了!
他有些坐不住,想立马就冲回南疆都城核实情况,但是如今他已经带着二十万大军归顺了南夷,轻易不能回去的,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他坐立难安地思索许久,想起了安十六,连忙前去他的营帐找他,这才发现安十六的营帐空空,不见人影,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不知如何是好。
正逢南夷王前来询问他是否再出兵,励王一时拿不定注意,既惧怕云迟,又不想这般因为他一句话就退缩投降,于是,勉强稳着心神对南夷王说,“士兵们连续做战了几日,也累了,恰逢大雨,便休息几日吧!”
南夷王觉得有理,点点头,对他问,“怎么不见王爷的军师?哪里去了?孤今日找他,遍寻不到。”
励王含糊地说,“他投在本王麾下,曾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本王不得过问他的私事儿,这几日不宜再兴兵,他应该是去处理自己的私事儿了。”
南夷王闻言放下心来,笑着说,“是该休养几日,届时一鼓作气拿下西蛮。”
励王依旧含糊地笑着点头。
两个小国的战事因云迟给励王带的一句话,暂时休战,局势又安静下来。
花颜这一昏迷,便足足地昏迷了半个月。
这一日,她终于醒来,费力地睁开眼睛,便见帷幔内透着暗暗的光,她偏过头,见一个人躺在她身边,阖着眼睛睡着,正是云迟。
她怔了怔,恍然地想起,是他那一日冲进了蛊王宫的第八层从暗人之王的手下救了她,又带着她出了蛊王宫。
出了蛊王宫之后,她便没有记忆了,似乎隐约地知道自己好像昏睡了许久,在昏迷中,一直有个人在身边,而且气息十分地熟悉。
她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借着帷幔外透进来的微暗的光,这才发现,他似乎瘦了极多,清俊无双的脸庞比昔日消瘦了不止一点,而且脸色十分的苍白,躺在她身边,气息也十分的浑浊虚弱,似乎是受了极重的伤一般。
她想着,难道那一日他救她受伤了?还是在她昏迷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浑身软趴趴的,半分力气也提不起来,连动根手指头,似乎都极其的费力。
但即便是这么细小的轻微的动静,似乎一下子就惊醒了云迟,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她,霎时与她四目相对。
花颜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便沉默地与他对视着。
他刚醒来,似乎还带着几分睡意,渐渐地,眼神清明,缓缓地坐起身,揉揉眉心,随意地问,“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喊我?”
他嗓音暗哑,这般随意地与她说话,就像是他们未曾悔婚,中间未曾发生这许多事儿一般。
她张了张嘴,嗓子一时发不出声来。
云迟见她似乎嗓子干哑,便当即挑起帷幔下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清水,又走回来,伸手扶起她,将水杯以十分熟练的姿态放在她唇边,“来,喝水!”
花颜又愣了愣,慢慢地张口,一口一口地喝下了一杯水。
云迟见她喝完,温声问,“可还再要一杯?”
花颜感觉自己并不渴,想必昏迷的时候,被他每日喂过水,她摇摇头,终于能出声,但因太久不开口,嗓子还是暗哑,“不了,我昏睡了几日?”
“几日?”云迟对她一笑,“半个月!”
花颜惊讶,“我竟昏睡了这么久吗?”
云迟放下水杯,拥着她说,“昏睡半个月算什么?你险些丢了一条命。”
花颜想抬手揉眉心,费了些力气,发现还是抬不起来,索性放弃,问,“蛊王呢?”
云迟眸光缩了缩,眉目霎时沉下来,对她沉声问,“你先告诉我,你夺蛊王是为了什么?”
花颜抿唇,“你先告诉我,蛊王可还好?”
云迟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花颜似乎松了一口气,轻声说,“谢谢你救了我,若没有你,我就与那暗人之王同归于尽,死在蛊王宫了。”
云迟淡声道,“你知道就好!谢就先留着,我救你也不是白救的。”
花颜沉默。
云迟盯着她,沉声道,“告诉我,你为何夺蛊王?有什么非夺蛊王不可的理由?让你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
花颜听出他话音里在提到蛊王时突然改变的阴沉之色,她沉默着,他似乎极有耐心地等着,半晌,她道,“可以不说吗?”
云迟眉目昏暗,“可以,但是你不说的话,永远从我这里拿不走蛊王,跟随你闯入蛊王宫的那几十名暗卫,也永远地关押在天牢里好了。”
花颜闻言又沉默了,片刻,她低哑地平静地说,“天不绝给苏子斩诊脉,寒症已经到了不能拖的地步,他只有三个月的命了,能救他的办法,只有蛊王入体。”
云迟脸色瞬间阴云密布,声音沉如水,温凉到底,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你是为了他,才来南疆夺蛊王的?”
“是。”花颜点头。
云迟蓦地脱手,将花颜甩手扔在了床上,整个人霎时如暴风雨来袭,冷笑地看着没了支撑软软地倒在床上的她,“你好得很!为了他,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花颜身子砸到床上,就感觉棉花砸到床上一般,软软的,连疼都不觉得了。
她冷静地看着云迟蓦地变得难看阴沉的脸色,轻声说,“我没想过自己会把命留在蛊王宫,当时的确没想到第八层里会有守护蛊王的暗人之王,蛊王书没有记载,我那时已经气力不足,敌不过他。”
云迟死死地看着她,一时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答案他宁愿不听到,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夺蛊王是为了苏子斩。
她竟然是为了苏子斩!
为了苏子斩,她竟然敢做这样的事儿!
她是有多喜欢苏子斩?
他一时间气血翻涌,只觉得喉咙里一片腥甜,他有些受不住,猛地转身,快步出了内殿。
珠帘翠幕因为他离开得急,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小忠子正巧端着补汤迈进外殿的门,不妨云迟突然冲出来,他躲避不及,撞在了他身上,汤碗应声而碎,他大骇,连忙跪在地上,“殿下恕罪!”
云迟仿佛没看见他,一言不发地避开跪在地上的他,冲出了房门。
“殿下?”小忠子看清了云迟脸上浓浓的阴郁之色,连忙惊惶地喊了一声。
云迟自然不答,转眼间,人就消失得不见了踪影。
小忠子怔呆了片刻,连忙爬起身,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快步地冲进了内殿,只见花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棚顶,他大惊,“太……太子妃,您醒来了?”
花颜偏转过头,“嗯”了一声。
小忠子看着她,对她试探地问,“您……您与殿下吵架了?”
花颜摇头,暗暗想着她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刚醒来,还在人家的地盘上,既知道人家救了他,跟人吵架的事儿,她还做不来。她只不过是在他的逼问下,说了一桩事情罢了。
只是这事情,注定是他不愿意听的。
她看着小忠子,平静地说,“将我昏迷这些日子的事情说说吧!我听听!我没与你家殿下吵架,他……会回来的。”
小忠子闻言点点头,他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此时花颜问起,他当然不隐瞒,于是,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地与花颜说了起来。
尤其是花颜如何被太子殿下救回,太子殿下如何每日撑着吃不消的身体给她运功祛毒,如何不假别人之手侍候她,如何每日守在她身边照料她等等。
第五十九章(一更)
花颜听完了小忠子的话,久久沉默不语。
小忠子等了许久,不见花颜吭声,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问,“太……太子妃,您在听吗?”
花颜“嗯”了一声,嗓音听不出情绪,“在听。”
小忠子又试探地问,“那您……听进去了吗?”
花颜又“嗯”了一声,“听进去了!”
小忠子松了一口气,暗想着听进去了就好,太子殿下为太子妃所做真是够多了,他不相信这普天之下还有谁会如太子殿下这般对太子妃,这般不要命地救她。
太子殿下何等的金贵?他的身子可是万金之躯!
本来应该半丝差池都不能出的,可是这些日子为了救太子妃,他几乎去了半条命,吃多少好东西一时半会儿怕是都养补不回来。
小忠子见花颜又不言语了,依旧如早先她进来一般地看着棚顶,他低咳一声,试探地问,“您可是饿了?这些日子,您喂不进东西,殿下只能喂您米汤和参汤。”
花颜感受了一下,并不饿,她摇摇头,“我不饿。”
小忠子又问,“您躺了半个月了,身子骨怕是都被躺软了,可需要奴才扶着您下床走动走动?”
花颜是想走动走动,但是她不习惯除了秋月之外的人侍候,遂摇头,“不必了!我半丝力气都没有,你这小身板不见得扶的动我。”
小忠子觉得她被花颜看轻了,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奴才看着身板小,还是很有力气的。”
这句话似乎逗笑了花颜,她笑着说,“不必了!我手指头都动不了,更遑论走动了,还是不折腾了。”
小忠子立即说,“您体内的余毒即便殿下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您祛除,但据说还有一半未清,大约也是这毒太过毒辣霸道的原因,才致使您没有丝毫力气。”话落,道,“回春堂的贺大夫就在行宫,奴才这就去喊他来给您看诊。”
花颜一怔,“贺言?”
小忠子连忙点头,“正是他,不止他,回春堂的所有大夫在殿下救您回来那日,都被殿下留在住这行宫里。贺大夫每日都会来给您诊脉,今日响午时诊过。”
花颜点头,“那就喊他来吧!”
小忠子应是,连忙去了。
花颜这才看向窗外,已经傍晚时分,天色只剩下些日暮余晖,怪不得帷幔内早先会那么暗,以前住在东宫时,这般时候,云迟应该是用过晚膳在书房处理朝务,可是刚刚她醒来时,他就在她旁边睡着,可见他身体的确是体虚力乏吃不消得很了。
不多时,小忠子便带着回春堂的一众人等匆匆而来。
花颜听到无数脚步声,凌乱急切,想着当日她将回春堂留下与他一起断后,显然是正确的,否则除了天不绝和贺言,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怕是再也寻不到好大夫能想出给她保命的法子。
小忠子挑开帘幕前对一众人等嘱咐,“太子妃本来要见贺大夫,你们这么多人都来了,可不要喧闹,太子妃刚醒来,身子虚弱得很,不禁折腾,你们仔细些。”
外面一众人等连连应是,动作如训练过的一般,顿时脚步齐齐地轻了。
小忠子见众人乖觉,这才放心地放了人进来。
贺言走在最前头,一脸欣喜地说,“少主,您总算是醒了!”
贺檀跟在贺言身后,也欢喜地说,“爷爷说少主快醒了,我今日响午跟着爷爷来看时,还不相信,觉得总要再过两日,没想到少主还真是这么快就醒了。”
花颜看着他们微笑,看来云迟没将他们如何,一个个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得挺好。
贺言走到床前给花颜把脉,片刻后,捋着胡须说,“少主体内的毒素还有一半,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怕是才能彻底清除。如今少主身体绵软,可以试着调动内息……”话未说完,他一拍脑门,“我竟忘了,少主如今是半丝内息也调动不起来的,一直以来都是依靠太子殿下为少主运功祛毒,这事儿只能急不得了。”
花颜点点头,看着他询问,“云迟一直我无论运功祛毒?那他身体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贺言连忙说,“太子殿下为给少主护住心脉祛毒,头七日,每日运功一次,后来我看他实在吃不消,便劝她每隔三日给您祛毒,如今半个月下来,他身体亏空得很,一身功力怕是只剩下三成了,若是养回来,估计要两三个月。”话落,敬佩感慨地说,“真没想到太子殿下对少主这般用心。”
花颜沉默,她是知道云迟的武功有多高的,一身功力用来给她祛毒只剩下三成,怪不得她醒来时见他那般神色苍白气息浑浊虚弱。
贺檀凑近花颜,悄声说,“少主,您毁了蛊王宫这么大的事儿,被太子殿下给压下了,至今还无人知道蛊王宫已经被毁了。”
花颜目光动了动,点了点头,问,“十七呢?”
贺檀摇摇头,“不知十七公子在哪里。那一日本来我们都在回春堂等着少主得手的信号再去城门与您汇合,可是没想到没等到您的信号,却是等到了太子殿下的人去了回春堂,说您性命危在旦夕,便带我们来了这里,自来到后,再未出去过,没见到十七公子找来。”
花颜点点头,知道他们被云迟安置在行宫等于软禁,只要他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儿,他们是一定不会知道的。
贺言连忙说,“少主,切忌多思多虑,身体要紧。当时老夫见到您时,将老夫下了个半死,真觉得没办法救您了。”
贺檀接过话,“是呢,爷爷见到您后,给您诊完脉便大哭了。还是我说,让爷爷冷静地好好想想,一定会有法子的,爷爷才想出了救您的办法。”
贺言点头,“是,是,我这孙儿比我有出息。”
花颜笑看着贺檀。
贺檀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贺言感叹地说,“当时我说了救治的法子,兴许可以试试,太子殿下就说不惜一切代价救少主……”
花颜听着贺言的话,又听着贺檀偶尔补充一句,感觉真如做了一场大梦。
回春堂的其余人与花颜接触的不多,但人人的脸上都露着对她醒来的欢喜,不时地也跟着说一句半句,气氛热闹。
花颜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轻易地就能丢了这条小命,鬼门关走一遭,方才觉得,人还是不要太张狂张扬的好,她仗着自幼所学,仗着年少轻狂,这些年过得还是太随心所欲张狂自信了,有这一场劫难也是必然。
贺言等人与她闲聊了两盏茶,也知她刚醒来需要休息,便打住话,退了出去。
花颜的确是精神不济,在贺言等人离开后,她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房门被人推开,珠帘轻轻晃动,有人走了进来,那人脚步沉缓,一步一步,似十分沉重,她此时睡的浅,眼皮动了动,醒转过来,但没立即睁开眼睛。
那人来到床前,似乎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躺在了她身边。
熟悉的清冽的气息,透着暗暗的沉沉的味道,是云迟。
花颜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再有多余的动静,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入眼处一片黑暗,显然已经深夜。她微微偏过头,见他躺在她身边,呼吸淡而浅,透着丝丝微浊。
她又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去,可是躺了片刻,觉得嗓子不适,怎么也睡不着了,身子慢慢地支撑着打算坐起来。
“做什么?”云迟嗓音淡到了极致,没有丝毫睡意。
花颜低声说,“我想喝水。”
云迟缓缓起身,走到桌前,掌了灯,倒了一杯水给她,“可能自己喝?”
花颜看了他一眼,费力地抬起手臂,手骨还是有些软。
云迟见此,扶住她的身子,将水杯避开她的手,直接放在了她嘴边。
花颜喝了一杯水,觉得嗓子舒服了些,又对他说,“什么时辰了?我好像饿了。”
云迟放下水杯,轻嗤,“你指使起我来,可真是不客气!”
花颜默了默,无奈,“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在,要不然,你给我找一个婢女来,我便不敢劳烦你了。”
云迟淡淡轻嘲讥笑,“你是不敢吗?还是不想?”话落,嗓音有些冷,“行宫里没有婢女。”
第六十章(二更)
花颜想着南疆的使者行宫,断然不会没有婢女的,只是这个人不用罢了。
他在东宫,除了她曾经住过的凤凰西苑,他的凤凰东苑和其余的地方也是没有婢女的。除了小忠子就是清一色的护卫暗卫。
她无言地沉默着。
云迟看着她,容色沉郁,“怎么不说话了?是与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吗?或者,你是在想着,该用什么方法算计让我将蛊王给你对吗?”
花颜轻轻抿起嘴角,她的确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昔日,她曾千方百计地用尽手段退婚,在他面前十分的理直气壮,趾高气扬,可是如今呢,她的命是他救的,若没有他,她早已经与暗人之王同归于尽在蛊王宫了。
她是很想要蛊王,可是,还能对他用计夺过来吗?那她成了什么人了?
恩将仇报,她做不出来!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说,“云迟,我夺蛊王的目的你也清楚了,你说吧!要如何把蛊王给我?你是知道的,蛊王能救苏子斩的命,他的时间不多了,等不起。你与我开诚布公地说个条件,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做到,莫不应允。”
云迟眯了眯眼睛,眼底一片温凉的冰色,“你果然心心念念的还是他。”
花颜微微偏头,看着他,平静地说,“你我都知道,若是没有你,我就死在蛊王宫了,我自己带不出蛊王,我这条命,与他的那条命,算是一起交代了。为夺蛊王,我付出不少,我既然做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所以……”
“所以你刚醒来,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我这里拿走蛊王去救他?”云迟死死地盯着她,“然后,再想我答应让你与他双宿双飞吗?”
花颜看着他,迎上他的眸光,在灯烛的映照下,他本来青泉温凉的眸光里涌着一望无际的黑色,她有些受不住地垂下头,看着被褥,轻且轻地说,“我本来是想着,夺了蛊王,便陪着他一起治寒症,待他身体再不受寒症所苦了之后,无论是关山暮霭走马扬鞭,还是曲江赏景泛舟碧波,这一世,便安安稳稳地与他一起过了……”
“你闭嘴!”云迟震怒,“休想!”
花颜闭了闭眼,低声说,“我如今的确是在妄想,那么,云迟,你告诉我,我还能妄想吗?”
“不能!”云迟果决地道。
花颜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那么,你待如何呢?”
云迟盯着她,俊雅挺拔的身子似有些微震颤,他冷寂了片刻,一字一句地沉沉地说,“你想要蛊王,想要救苏子斩的命,既然不惜任何代价,连命都可以不要,那么,就做我的太子妃,只要你答应,我就将蛊王给你去救他。”
花颜沉默。
云迟如玉的手指捏着云纹水袖,指骨几乎透出清透的青白之色,他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她,似用尽力气地说,“你知道本宫一直以来要的是什么?只要你答应,本宫得到了我所求,自然也帮你达成救他的心愿。至于与他的一生一世,你就别再妄想了。”
花颜唇瓣轻抿成一线,看着他的背影,清瘦得几乎不成人形,手背有一片灼烧的痕迹,她瞳孔缩了缩,低声说,“云迟,你何等骄傲尊贵,要一个女子,还需要这般以别的男人的性命来相胁,若是我这般答应你,那么我们以后,该如何相处呢?此事会不会成为你的心结?”
云迟闭上眼睛,似深吸了一口气,语调沉哑异常,“你早就已经成为我的心结了,再多一桩,又有什么关系?太子这个身份的骄傲尊贵你从来就不屑,如今又何必顾及呢?”
花颜手指蜷起,指尖抠进手心,因手上的力道太软,以至于她感觉不到碰触的疼,她低声说,“若是我不答应,你就真的不会救他吗?”
“不会!”云迟断然道,“他的命对比蛊王有失给西南境地造成的也许连我都会掌控不住的后果来说,不值一提,即便有姨母的临终之言,但也重不过江山。”
“那我呢?”花颜盯着他后背,声音忽然重了起来,“以你的身份,何等尊贵?竟然不顾性命,冲进蛊王宫,你就没有想过,蛊王宫彼时已经快成了火牢,你出不来怎么办?那么,命也搭进去了,何谈江山?”
云迟嗓音也重了几分,沉沉冷冷,“本宫没想过出不来!你也重不过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