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点头,“听你的。”
花颜看着他,扬起脸问,“太子殿下是打算带出梅舒毓和他手中的兵马后立即收拾荆吉安,还是不急着收拾,等着后面再算?”
云迟温声询问,“我若是打算尽快收拾荆吉安,以如今九千兵马再加上梅舒毓受了折损的少数兵马来说,可有办法?”
花颜点头,“有办法的,只是自古以来,以少胜多之战,用的都是极端的杀戮法子。荆吉安和他手中的十万兵马你若是心狠不想再收服的话,火攻是最好的法子,我有办法,让他十万兵马覆灭,但未免杀戮太大了。况且,荆吉安这人虽然愚忠南疆王,但据说是个人才。”
云迟沉声道,“当初招抚荆吉安,就是因为爱惜他是个人才,在卧龙峡,安书离放过他一次,我又放过他一次,但是没想到他愚忠至此,看不清形势,又起反心,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顿了顿,道,“不过十万兵马,杀戮太大,养兵不易,能收服的话,还是要收服,至于荆吉安,必死,不能留。”
花颜闻言抿唇,“我来南疆途中,受了小金和阿婆的一饭之恩,这般杀了荆吉安,真愧对小金和阿婆与我的情分,阿婆年岁大了,只他一个孙子,他还未娶妻,未留后,而小金还未嫁人。祖孙二人若是知道我们杀了荆吉安,怕是受不住伤心欲绝。”
云迟看着她,温声说,“梅舒毓和三万兵马遭他对付,南楚士兵因他伤亡惨重,那些死在他此举手下的妻儿老母,不计其数,不杀他,我也无法对他们交代。”
花颜颔首,轻声说,“个人恩义是小,家国是大,我明白的,你身为太子,他犯了降而又反之罪,你要杀他,无可厚非,不杀他才说不过去,毕竟杀一儆百。”话落,她轻轻一叹,“但如今总归是我借了小金给他哥哥之物的心意而让十七带着东西去拖住他,利用了小金,我如何对她交代。”
云迟握住她的手,“与你无关,是我要杀他,他死不足惜,你来是为救梅舒毓,即便不利用她送给她哥哥的东西,因为他降而又反,我早晚也要杀了他。”
花颜不再多言,对他说,“走吧,我们下去,进迷障林,先救出梅舒毓。”
云迟点头,命云意带领一半云卫和九千兵马原地休息,他则与花颜带了云影和另一半云卫以及秋月、采青下了奇峰峡。
出了奇峰峡后,便没有了山路的羊肠小道,漫山遍野,灌木荆棘,山石林立,花颜指了要走的路,云影和云卫挥剑斩断荆棘,在前方开路,将荒无人迹的山林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来。
三十里,用了一个时辰,未时,一行人进了迷障林。
花颜停住脚步,秋月拿出避毒单给每个人服用了一颗。
花颜靠着云迟歇了片刻,对他说,“南楚皇室的武功是由云族术法演变而来,传承了一息,你会传音入密吧?”
云迟点头,“不是十分精通。”
花颜说,“迷障林有方圆五十里,你且传音试试,若是不行,我卜一卦,看看他在哪个方向。”
云迟点头,当即盘膝而坐,凝神运功。
云卫与花颜、秋月、采青连忙屏息凝神。
过了片刻,云迟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眉头紧锁,花颜见此,上前一步,扣住他的手,“收功吧,看来远得很,我卜一卦。”
云迟只能收了功,说,“方圆十里,没有人迹。”话落,又说,“没带卦牌,你怎么卜卦?”
花颜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笑着说,“我有这个,足够了。”
云迟一怔,“那日你……”
花颜莞尔,“这三枚铜钱自然不及德远大师送你的那副卦牌。”
云迟立即说,“卜卦的话,你的身体可受得住?”
花颜盘膝坐在了地上,说,“卜算一卦而已,小事一桩。”
秋月神色动了动,默默地走到了花颜身后,将手掌放在了她后背,低声说,“小姐,您身体如今不好,我还是为你助功吧!你小心些。”
花颜点头,收了笑意。
云迟薄唇微抿,没再说话。
云影等都好奇地看着,他们发现,花颜会的东西很多,懂兵法,观天象,卜卦……也许还有他们没见过的更多的东西。
三枚铜钱被花颜看起来似极轻飘飘地把玩在手中,她先是眉目端正地随意地把玩了一阵,渐渐的,铜钱在她手中如变戏法一般地隔空交汇着转了起来,且越来越快,快到令人看不清。
即便是云迟,一盏茶后,眼前只剩下铜钱划出的圈影,他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在他眨眼睛的那一刻,只听“啪”地一声,一枚铜钱跳了出来,落在了地面上。
云迟立即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去看花颜。
花颜脸色有些发白,额间落下了豆大的汗珠子,秋月脸色也有些白,但二人这时都去看那枚铜钱。
花颜瞅了一眼,目光落在西方,“往西三十里外,梅舒毓受了重伤,似不太好。我们赶紧走。”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更)
云迟闻言一怔。
云影等人也不由得怔住。在他们看来,那就是一枚普通的铜钱,落在地上是反面,他们什么也没看出来。怎么太子妃就能看出毓二公子受伤了呢?
花颜瞧着云迟微怔的神色,笑着扬眉,语气尽量平静如常,“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云迟惊醒,立即上前一步,蹲下身,伸手握住她的手,这时发现她的手骨冰凉,满是凉汗,立即问,“你怎样?”
花颜捡起地上的铜钱,将三枚铜钱揣进怀里,笑着说,“没事啊。”
秋月默默地撤回手,站起身,没说话。
云迟转向秋月,盯着她。
秋月受不住云迟的目光,咬了一下唇,叹了口气,“太子殿下,小姐怕是这回真得让您背着了,她这些日子的伤又白养了,刚刚损耗极大,若非奴婢相助,以她的身体,卜算不来这一卦。”
云迟面色微变。
云影踌躇了一下,还是上前,恭敬地说,“属下来背。”
云迟伸手扶起花颜,对云影摆手,“用不到你,你开路就好。”
云影只能又退了回去。
云迟蹙眉看着花颜苍白的脸,有些低怒地说,“你瞒着我做什么?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让你卜算这一卦。”
花颜见没瞒住他,索性泄了气,对他虚弱地笑了笑,柔声说,“这迷障林满是瘴气,若是我们无头苍蝇似地乱找,怕是找到明日早上也找不到,只能有此一法,才能尽快地找到人。我们是为救人而来,不能白费功夫反而救不到人,我白养几日的伤不要紧,大不了救了人之后再养好了。”
云迟无言反驳,无声地背转过身子,“上来。”
花颜软软地爬上了他的后背,搂住他的脖子,低笑着说,“早先是你说要背我的,如今我给了你机会,你还闹起了脾气,这可不对啊。”
云迟默了片刻,无奈地说,“我没想着你这么快就给我机会,且这么快就让自己又伤着了。”
花颜笑着说,“太子殿下有命,太子妃也莫敢不从呢。”
云迟气笑,“这话我记住了,但望你以后真的对我说的话都莫敢不从。”
花颜低笑,将脑袋靠在他后背上,不再说话。
同样是三十里路,彼时,苏子斩背着花颜走在半壁山的山上时,花颜想了很多,想葵水来的真不是时候,想苏子斩的身体可真冰寒啊,想他这般身体,能背着她顺利走到地方吗,又想着万一布包不等到地方就漏了染了他一身血怎么办,又想着云迟何时追来,还想的是他这身体虽冷,但却让她心里感觉到了温暖……
此时,她只觉得十分的安稳,什么也不想,不用想梅舒毓,因为她看到了,他受了重伤,状态不太好,但有秋月在,他死不了,围在他身边的士兵也都挂了彩,伤了个七七八八,但似乎也还好。云迟的身子清瘦,但是不觉得硌骨头,十分的温暖,他行走的快,但脚步平稳。
她想着堂堂太子呢,能为她做的事儿,他一样没少做,恨不得都要亲力亲为。
她想着想着,实在是疲累,不自觉地睡着了。
秋月跟在花颜身后,见花颜睡着,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件衣裳,对云迟轻声说,“殿下稍等,小姐睡着了,免得染了寒气,奴婢给她身上搭一件衣服,您再走。”
云迟立即停住了脚步。
秋月给花颜搭了一件衣裳,花颜一动不动地睡着。
云迟微微偏头瞅了一眼,见花颜的头紧贴着他的背,手搂着他的脖子,软软的,却紧紧的,他容色一暖,又快步地走了起来。
有早先花颜指明的方向,秋月拿着罗盘,一行人一路向西。
迷障林内不止浓雾弥漫,果然有许多的毒虫,但因为众人都服用了秋月给的避毒丹,所以,毒虫靠近之后,又远远地避开。
三十里路,一个时辰,申时,云迟等人便到了梅舒毓所在之地。
前方传来梅舒毓警惕的低喝声,“什么人?”
云迟听到梅舒毓的声音,心想着果然是正好三十里,花颜的卜算之卦,实在是匪夷所思得惊人,他脚步顿住,沉声说,“是我。”
梅舒毓惊诧,“太子表兄?”
云迟“嗯”了一声,饶是他目力极好,但这里浓雾太重,依旧看不到前面的梅舒毓,但他知道,他距离梅舒毓不过百步。
梅舒毓听到这声确定的声音大喜,“太子表兄,真的是你?”话落,他似乎要挣扎着站起来,但用力过猛,似乎又摔了回去,痛呼了一声。
云迟沉声道,“你待着别动。”
梅舒毓呲着牙痛苦又高兴地说,“儿郎们,是太子殿下救我们来了,赶紧的,都起来。”
随着他声音落,似乎有人陆陆续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能爬起来的,由人搀扶着起来。
云影开路,云迟抬步,走向梅舒毓。
百米不过片刻,云迟便看清了梅舒毓所在的位置,他躺在树下,浑身是血,半边脸青紫,显然是中了毒,他目光又扫向其他人,士兵们大多数也与他一般,身上带着伤,脸色青紫,看到他都是一脸惊喜,没想到太子殿下亲自进了迷障林找到了他们。
有人扶着梅舒毓站了起来,他歪歪晃晃的想走向云迟,这是也看清了云迟背了一个人,愣了愣说,“太子表兄,你背的是……”
“先都坐下,让秋月给你们看诊。”云迟摆手,将花颜从后背抱到了身前,择了一处坐下,说,“是花颜。”
梅舒毓睁大了眼睛,呐呐半晌,立即惊问,“她怎么了?”
云迟简洁地说,“为了找你,受了伤。”
梅舒毓还想再问,秋月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对他伸出手,“毓二公子,请脉。”
梅舒毓住了口,费力将手臂伸给他。
秋月为梅舒毓把脉,然后皱着眉说,“伤势太重,中毒已然不轻。”说完,她伸手入怀,拿出玉瓶,倒出一颗药递给梅舒毓,“二公子先吃下这个。”
梅舒毓伸手接过,张口吞下,对秋月说,“劳烦姑娘,我这些兄弟们,你给看看。”
秋月自然不必梅舒毓说,转身给受伤中毒的士兵把脉,一连给几个人请脉之后,对云迟说,“太子殿下,我身上带的药不够,这么多人,中毒都不清,若是让他们自己行走,怕是走不出这迷障林,唯一的办法,就是就地取材,这迷障林内有毒虫,自然也有相应的药材解毒,可是时间上,怕是要耽搁了。”
云迟计算了一下时间,花颜带着他们来到这里,比预料的时间早了几个时辰,再加上她给安十七的期限是多拖住荆吉安一日,话落,他问,“三个时辰可够?”
秋月扫了一眼四周的受伤中毒的士兵,看向梅舒毓,“这就要问毓二公子如今还有多少人了。”
梅舒毓面色一痛,对云迟愧疚地说,“太子表兄,我带了三万人马,如今只剩下不足一万人了,是我无能,愧疚太子表兄的信任。”
云迟目光温凉,沉声说,“也怪不得你,荆吉安带了十万兵马,早先没有防范,你不是他的对手很正常。”说完,她看着秋月,“不足一万兵马,三个时辰的时间可够?”
秋月立即说,“奴婢刚刚看了一下,有半数人都是轻伤轻微中毒,能走动的,需要解迷障之毒的一味草药很好辨认,能走动的人与我一起找那味草药,三个时辰的时间应该够的。”
云迟颔首,“那就快些吧!”
秋月对小忠子和采青说,“你们留在这里照顾好太子殿下和小姐,我带着人去找。”
小忠子和采青连忙点头。
这些士兵们本来以为怕是要死在此地了,没想到太子殿下亲自进了迷障林找到了他们,有了生路,能走能动的士兵们都赶紧地跟上了秋月去寻找解毒的草药。
云影将云卫也都打发了出去,只自己守在云迟和花颜身旁。
梅舒毓服下解药后身体轻松了不少,连日来他所承受的一切如压在头上的大山,让他喘不过气来。连他都觉得自己这回怕是难逃去见阎王爷了,没想到云迟亲自来救他。
他第一次觉得太子表兄为他和士兵们以身涉险,真是感动死个人,他以前觉得云迟凉薄,不近人情,就连与梅府众人,也说不上亲近,倚仗着太子的身份,太高高在上了,此时他终于知道,他错了,以他的身份,能做到来这里亲自救他,且只带了这么些人,明显是在涉险,但还是来了,哪里是凉薄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二更)
梅舒毓想着,待走出这迷障林,以后就算为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他以前胡乱玩的那些都是小伎俩,来了西南,上了战场,独自带兵,经过荆吉安降而又反的围困截杀后,他终于明白,人活着还是不能太浑浑噩噩了。
他以前就是过得太浑噩,若是换做陆之凌和安书离,哪怕遇到荆吉安降而又反地截杀,怕是也不会到他这般惨的地步,一定能有法子带着这些人走出迷障林。不会如他一般,被困死在了这里。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不过太子表兄为了他这么个没用之人来救他,他以后说什么也要记着这笔,对他好些。
他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待回过神来时,见云迟抱着花颜靠着树干闭目养神,比他离开南疆都城时,云迟似清瘦了极多,眉目间显而易见的疲惫,而花颜睡在她怀里,似也瘦了极多,脸色苍白几近透明,气息浊弱,似娇弱不堪一握。
他看了片刻,试探地开口,“太子表兄,你说她为了找我受了伤……伤得是不是很重?”
云迟“嗯”了一声,闭着眼睛不睁开,淡声道,“她在蛊王宫受了极重的伤,昏迷了半个月,本来养好了些,为了给我解毒,白养了,后来又养了些天,养回了些,但听闻你被荆吉安截杀被困,跟着我来找你,在迷障林内,为了不乱转尽快找到你,她卜算了一卦,如今伤势又白养了。”
梅舒毓没想到他只问一句,云迟素来惜字如金的人对他说了这么多,他愣了愣,小声问,“她会卜算?是不是跟半壁山清水寺的德远大师一样?”
云迟睁开眼睛瞅了他一眼,又闭上,“德远不及她。”
梅舒毓眨眨眼睛,想着那一日因为一个香囊暴露给了云迟,他为了找到她告诉她,生生地在街上几乎遛得断了腿,后来进了茶馆,她以匪夷所思的功力进去他身体,传音入密竟然能听到他的心声,若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武功。
拿她的武功对比的话,他的武功便成了三脚猫的功夫了。
所以,如今听闻了花颜卜卦连德远都不及,他也不太惊讶,只好奇地问云迟,“太子表兄,她是如何卜卦的?”
云迟摇头,“太过玄妙,不可言说。”
梅舒毓闻言更是好奇死了,难得云迟这么好说话,追问,“怎么个玄妙法,连你也说不出来吗?”
云迟摇头,“说不出来。”
小忠子在一旁敬佩地开口,“太子妃只用了三枚铜钱,就卜算出二公子您在西方三十里外,受了重伤,不知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们只看到一枚普通的铜钱。”
梅舒毓啧啧称奇,“好厉害。”
云迟睁开眼睛,低头看着花颜,她睡得沉,他们如此说话都不醒,他伸手碰碰她额头,依旧是细密的凉汗,他蹙眉,眼底涌上一丝心疼,低下头,贴着她脸颊蹭了蹭。
梅舒毓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云迟,他看到了什么?太子表兄待人何时这般……
他很想知道,花颜若是醒着,太子表兄这样对她的话,她该是如何模样。
虽然他已经听陆之凌说过花颜夺蛊王前后的经过结果,但昔日在京城时,花颜对云迟的抗拒实在是让他记得深,尤其她是为了苏子斩来南疆夺蛊王,如今他看着二人这般,还是有些回不过味来。
不过震惊归震惊,他还是没忘了如今的情形境地,他定了定神,看着云迟问,“太子表兄,你们是如何进来的?荆吉安的兵马可退了?”
云迟摇头,简略地将花颜带路招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梅舒毓听罢,恨声说,“太子表兄,一定不能饶了荆吉安,他降而又反,着实可恨,若没有这片迷障林,我们昨日就全军覆没了。”
云迟默了一瞬,又低头看了花颜一眼,慢慢地颔首,“自然。”
梅舒毓见云迟点头,知道他累了,不再说话打扰他休息。
云迟又闭上眼睛,眉目较早先温凉了些。
三个时辰的时间虽然紧迫,但秋月还是带着人在迷障林内找到了草药,解了大批兵士的毒,只剩下少数人,由强健的人背着行走离开。
花颜依旧没醒,云迟继续背起她,由秋月带路,沿着原路返回,大批人马跟在其后。
一个时辰后走出了迷障林,两个时辰后来到了奇峰峡。
云意带着九千兵马等候到深夜,不见云迟花颜救梅舒毓出来,心中已经十分着急,如今见他们回来大喜。
云意上前刚要说话,云迟忽然看向左侧方,眯起了眼睛。
花颜这时忽然醒来,睁开眼睛,也看向左侧方,凝神静听下,对云迟说,“快,有大批人马从左侧方而来,怕是荆吉安的人马,立即向东南走,五十里外有一处万毒无回谷,你不是要拿下荆吉安吗?进了万毒无回谷,就有办法拿下他。”
云迟猛地转头看向花颜,“醒了?”
花颜“嗯”了一声,说,“秋月带路,去万毒无回谷。”
秋月点头,连忙提前带路。
大批人马快速地跟在秋月身后,穿着草丛而过,发出极大的沙沙声响。
左侧方有人高声大喊,“荆副将,发现了南楚军踪迹,东南方向,快追!”
云迟的容色冷了冷。
花颜对云迟说,“放下我,我自己走。”
云迟摇头,背着花颜快步跟在秋月身后,
荆吉安带的大批兵马追的很快,五十里路拼的是双方的体力,幸好跟随梅舒毓的士兵十有八九都解了迷障之毒,再加之是保命的关口,所以,都跑得极快,只有少数几个人掉队。
子夜时分,秋月带着人冲进了万毒无回谷。
花颜对秋月说,“去第九回,带着人马直接出第九回的出口,在出口等着。”
秋月点头,毫不犹豫地依照花颜所说,进了第九道山弯处。
梅舒毓带着人马立即跟在了秋月身后。
花颜对云迟说,“放我下来,我布一个阵,将荆吉安和十万兵马困在这万毒无回谷的阵中任你施为。”
云迟停住脚步,对她问,“布阵不会受伤了吧?”
花颜摇头,“不会。”
云迟放下花颜,还是不放心地说,“我也学过许多奇门阵法,你要布什么阵,我来做。”
花颜闻言瞧着他,想着这还是因为她卜算之事不放心她呢,生怕她因此再受伤吧?她点头,“也好,那就你来,布天罗地网阵加有来无回阵。”说完,她分别伸手一指八个方位,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布大乾坤天罗地网,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布小乾坤有来无回。除了九曲回肠的出口,八个谷口,都封死。’
云迟颔首,将花颜交给云影,吩咐,“保护好太子妃!”
云影点头。
云迟又吩咐,“云墨带着十二云卫,随我去布阵。”
十二云卫齐齐应是。
“我与云影去第九曲山顶等你。”花颜看着云迟,伸手一指,“在那里,半里地。”
“好。”云迟点头,与十二云卫快速地离开去布阵。
花颜看向云影,“走,我们去第九曲山顶。”
云影应是,说了一声“太子妃得罪了。”便带着花颜风一般地掠去了第九曲山顶。
来到山顶,云影落脚,放开了花颜。
花颜举目下望,只见万毒无回谷外火把通明,大批人马如洪水一般地涌进了万毒无回谷,密密麻麻,在夜间,几乎都能将夜空点亮。
山顶上的山风有些大,花颜身上虽然多披了一件衣服,但还是感觉到了凉嗖嗖的冷意。
云影说,“太子妃,山顶风硬,您身体不好,还是寻一处避风处等殿下吧。”
花颜伸手拢了拢衣领,摇头,“无碍。”
云影只能上前一步,挡住花颜的半个身子,为她遮挡些冷风。
花颜看着荆吉安带着的兵马无知无觉地进入到了万毒无回谷,想着可惜了小金的这个哥哥,挽得一手好弓,且力大无穷,熟读兵法,是个有才的,奈何头脑太一根筋。
是个人就会明白,西南这片土地早晚会纳入南楚的版图,云迟虽然因她夺蛊王提前了五年收复西南境地,但晚五年,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西南境地,百年来,本就是南楚叼在嘴边没吞下的肉。
南疆王和叶香茗丢了蛊王丢了国号依旧想要为了南疆王室血脉传承活着,但荆吉安偏偏要为南疆王尽忠。
即便她与小金与阿婆有着深厚的交情,但在荆吉安降而又反杀了南楚两万多兵马之后,她也没办法保他一命不死,毕竟她是云迟的太子妃,以后要想他所想,为他所为,才对得起这个身份。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更)
云迟带着十二云卫布好阵,没有立即去第九曲山顶找花颜,而是根据秋月的踪迹去了第九回的出口。
梅舒毓与士兵们由秋月带领着已经等在了第九回的出口,他憋了一肚子的气,对秋月问,“秋月姑娘,太子表兄布阵,难道能拦住十万兵马?”说完,他望着群山叠伏的万毒无回谷说,“这里多大?够装得下十万兵马吗?”
秋月点头,“若是太子殿下布的阵厉害,自然能拦住,这万毒无回谷大得很,别说十万兵马,二十万兵马也能装得下。”
梅舒毓看着黑漆漆的山峦,实在是对这里的地形不熟,这一山又一山,一峦又一峦的,尤其在黑夜里,的确是令人迷路得很,他敬佩地看着秋月,“秋月姑娘,你真厉害,竟然能带着我们绕出了出口,若是我,非迷路不可。”
秋月说,“这万毒无回谷里毒虫多,但好药也多,当年小姐和我在这里待了两个月,自然没一处地方都熟悉得很,闭着眼睛都可以走。”
梅舒毓羡慕,“你们两个小姑娘,可真是厉害,小小年纪,便满天下地乱转,竟然还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秋月笑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叹息地说,“小姐说她不要被关在高墙大院里,即便不为公子采药,她也不会困居深宅一世的。”
梅舒毓闻言有些惆怅,“可是如今她答应做太子表兄的太子妃了,东宫宫苑深深,将来皇宫也是宫墙深深。”
秋月收了笑,“这是小姐的命。”话落,感到有人来了,立即住了嘴。
梅舒毓刚要再说,顺着秋月的目光,看到了云迟,也连忙打住话,迎上前,“太子表兄,你是不是布阵已经把荆吉安和十万兵马困住了?”
云迟颔首。
梅舒毓一拍大腿,腿上有伤,他受不住地“咝”了一声,说,“不能便宜了他,我和弟兄们都憋了一肚子火想收拾他,奈何敌众我寡,只能任他收拾,但如今既然已经将他困住,就让我们出出气呗。”话落,他摩拳擦掌。
云迟挑眉,看着浑身是伤依旧精神的梅舒毓问,“你想亲手报仇?”
梅舒毓点头,“我险些死在他手里,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想亲手杀了他。”
云迟淡声说,“你如今浑身有伤,而荆吉安精神十足无病无伤,我即便给你一个与他单打独斗的机会,你能杀得了他吗?要知道他力大无穷,你可别被他杀了。”
“能!”梅舒毓咬牙恨声道,“太子表兄,你就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报此仇,怕是会抱恨中生,杀不了他,死在他手里的话,我也无怨无悔。”
云迟淡淡温凉地说,“好,我就答应你,给你一个单独与他单打独斗的机会,你若是杀了他,此事了,回京后,我破格提拔你入兵部侍郎,若是你杀不了他,死在他手里……”
梅舒毓接过话,“死在他手里,是我无能,有愧太子表兄看重栽培,就当梅府没我这个不孝没出息的子孙。”
“好!”云迟点头,对云意吩咐,“先带她去第九曲山顶见太子妃。”
云意应是,带着梅舒毓去了第九曲山顶。
云迟在梅舒毓离开后,看着自己带来的九千兵士与梅舒毓剩下的九千多士兵,清声说,“除却重伤者,其余人,分八队,守死八个谷口,有闯阵者,杀无赦。”
“是。”士兵们热血沸腾,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
以一万八千人对付十万兵马,如此以少胜多,占据万毒无回谷地势,太子殿下亲自布阵,注定载入史册。
云意带着梅舒毓来到第九曲山顶,便看到花颜拢着衣服立在山风中,云影为他遮挡一部分山风,既不能挡她的视线,还不能让她被风吹的太难受,着实费心。
他松开梅舒毓,拱手,“太子妃,殿下吩咐属下送毓二公子过来,他要与荆吉安单打独斗,生死不论。”
花颜闻言蹙眉,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梅舒毓,山风将她的脸庞吹得有些冷清,但她看着梅舒毓的目光却温和,“太子殿下布的阵法,十分厉害,困住荆吉安十万兵马,杀了他,再让十万兵马降顺,不是难事儿。你重伤在身,何必非要与他单打独斗?”
梅舒毓看着花颜,发现她真的极好,明明看起来纤细娇弱的一个人,但偏偏给人一种峰峦秀木的坚韧独挺之感,她这样的女子,怪不得太子表兄死活不放手。
他挠挠脑袋,愤恨地说,“因为荆吉安降而又反,我带出来的近两万兄弟死于他手里,若是不亲手杀了他,我难以对死于九泉下的将士们交代,也枉太子表兄对我栽培磨练一场,更枉费梅府的门楣。”
花颜不说话,看着他。
梅舒毓坚定地道,“以前我是没出息,纨绔不知事物,如今来西南,经历些事儿,方才明白,人活着,不能太糊涂。我今日若是糊里糊涂地为了自己保命等着太子表兄收拾处置荆吉安,而我自己则袖手悠闲,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将来又如何立得稳坐得端正?”
花颜微笑,“一个是陆之凌,一个是你,你们二人,我还真没看错。”话落,她点头,“对付天生力大无穷的人,不要与他硬碰硬,要懂得灵巧借力,不怕周旋,瞅准机会,一击必中。机会往往是稍纵即逝,一定要把握好。”
梅舒毓重重地点头,知道花颜这是在点她克敌之法。
花颜忽然轻柔地出手,不见她招式如何变幻,直取梅舒毓面门,她明明手骨无力,身体乏力,甚至山风一吹似乎就要刮倒,梅舒毓一直看着她,自然清楚地看到了她如何对他出手,他十分及时地第一时间躲开了,他自认为躲得很快,但花颜的手指虽然没点在他面门处,还是点在了他左肩处。
他身子猛地一僵,脸色瞬间涨红,她手中若是有一柄剑的话,他此次左肩胛骨已经被她刺伤了。
花颜笑了笑,手指离开,又直击他右肩胛骨,梅舒毓不想再被花颜小看,更快的速度躲开,这一次,让他躲开了。
花颜再次出手,招式变幻多样,梅舒毓躲了这招还有那招,一时间气喘吁吁,有几次都没躲开。
一盏茶后,花颜收手,梅舒毓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花颜看着他脸色又红又白涨得厉害的模样,笑着说,“我方才没有用半丝武功,却让你无招架之力,所以,有时候内功不足,身体有伤,不是不能赢人的主要原因。我方才对你一味强攻,顾不及防守,露出了三处破绽,可惜你一味躲闪,没看到我那三处破绽,以至于,如今是你倒下,我站着。”
梅舒毓闻言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对花颜说,“再来一遍。”
花颜不反对,又照着早先出的招数,对梅舒毓用了一遍。
这一遍,梅舒毓比早先躲避的动作快了极多,灵巧了极多,而且,在花颜露出第一个破绽时,他就抓住了,拼着被她点中了左肩胛骨废一条手臂的风险,将手掌劈在了她的脖颈处。
若是两人手中都有剑的话,梅舒毓伤了一条胳膊,花颜掉了脑袋。
一条胳膊的代价换一条命,值的。
梅舒毓收了手,惊喜得嘿嘿直笑,敬佩地看着花颜,“我懂了,多谢你教诲!”
花颜浅笑,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三颗药丸给梅舒毓,“你受伤太重,失血太多,与我一番动手,又触动了伤口,耗费了力气,这三颗药,给你补回来。但望你手刃荆吉安,为九泉下的两万将士报仇,给他们的亡魂一个交代。”
梅舒毓接过三颗药丸,悉数吞进了肚子里,郑重地点头。
云迟来到第九曲山顶,看着梅舒毓脸上再不是早先视死如归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信心满满,他淡淡地扫了梅舒毓一眼,对云意吩咐,“荆吉安已经被单独困在毒汁林,让秋月带你们去。”
云意应是,带了梅舒毓,寻了秋月,去了毒汁林。
云迟走上前,将花颜抱在怀里,低沉柔软的声音说,“多谢你让我杀了荆吉安。”
花颜回抱住他,吸取他身上的温暖,浅浅而笑着说,“我做你的太子妃,以后自然要想你所想,为你所为,才对得起这个身份。以前家国天下我可以不顾,但以后,你的家便是我的家,你的国便是我的国,我自然不能妇人之仁因私心而拖你后腿。”
第一百一十九章(二更)
云迟闻言心下触动得无以复加,心海翻潮,紧紧抱住花颜,久久难以平静。
无论是懿旨赐婚后那一年明里暗里的争斗,还是懿旨悔婚后他反省自责,亦或者是从蛊王宫将重伤奄奄一息的她带出,以及她昏迷不醒的那一段时间他亲力亲为,还有之后他以蛊王与她交换以身相许,等等的,这么长时间,他从来就没有奢望她能这般待他。
他所求不过是她站在她身边,陪着他,诚如他所说,帝王之路太孤寂,她合他心意,唯她一人,谁也代替不了,此一生,非她莫属。
这是他强求来的缘分,但是他从没有想过,她在这之后能给予他这么多。
想他所想,为他所为,让他惊喜心喜得几乎失控。
他身子微颤,将头搁在她颈窝处,低低呢喃,“花颜,花颜,花颜……”
一切想说的话,似乎都在这一声声喊出的名字里,缱绻在舌尖,藏裹在腹中。
山风呼啸,很大很冷,但是花颜却在风声中听得清楚,云迟的一声声喊她的名字,低沉悦耳,饱含无数情绪,似要溢满出来,无所控制,让她的心似也跟着化在这一声声里。
这一刻,她心尖颤动,似隐约地明白了什么。
她任他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待他心海平复,她微笑着说,“寻一处避风的地方吧!等着天明十分,你好接受十万降兵的战果。”
云迟点头,拦腰将她抱起,下了山顶,寻了一处避风处,抱着她坐了下来。
花颜靠在云迟的怀里,伸手搂着他的脖颈,低声说,“背着我走了那么远的路,三十里又三十里再三十里,很累吧?”
云迟低头看着她,夜色下,她眉眼温柔,他微微笑着摇头,眼波也似春水,“不累,甘之如饴。”
花颜将脸贴在他胸口,低声喊,“云迟。”
云迟应了一声,“嗯”
花颜又学着他喊,“云迟,云迟,云迟……”
一声声,似细雨,似低喃,似喊给他听,又似喊给她自己听。
云迟受不住,心尖颤动,伸手板正她的脸,低头吻下。
唇齿轻咬,缱绻纠缠,细品慢琢,细细碎碎的温柔融化了月光和山风。
花颜受不住时,埋头在他怀里,手死死地扣住他的手,低低喘息。
云迟心潮翻涌许久难以自制,片刻后,他低哑地咬花颜耳朵,嗓音似带控诉,“你勾引我。”
花颜“唔”了一声,小声说,“你才勾引我呢。”
云迟低笑,哑声说,“你这么好勾引吗?”
花颜又“唔”了一声,“禁不住你这种勾引的。”
云迟笑着吻她脖颈,唇齿细细密密地啃咬,嗓音低哑迷惑,好听至极,“是吗?”
花颜伸出手来挡,脸色在夜里几乎红透,软软地开口,“别闹了!”
云迟伸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片刻后,闭上了眼睛,哑声说,“我也怕玩火自焚,罢了。”
花颜抬眼瞅了他一眼,玉色的容颜在夜色下泛着剔透的光,微微透红,华美清贵得工笔难以描绘,她呼吸窒了窒,低声说,“你也着实累了,睡一会儿吧!”
云迟点点头,低低柔柔地“嗯”了一声。
花颜不再说话,她睡了许久,并无睡意,静静地靠在云迟的怀里。
云迟着实累了,不多时就睡了。
花颜怕压麻了他的腿,待他睡熟后,慢慢地轻轻地从他怀里出来,走到一旁,低声说,“来人!”
采青和小忠子一直躲在远处,听花颜喊,连忙齐齐地走了过来。
花颜温声说,“从包裹里拿一件披风来。”
小忠子也发现云迟睡着了,想着殿下今日实在太累了,背着太子妃走了百多里的路,一直没歇着,根本不用别人搭手,他连忙点头,立即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件稍微厚些的披风。
“给我吧!”花颜伸出手。
小忠子立即将披风递给了花颜。
花颜接过,转身走回云迟身边,将披风展开,轻轻地盖在了他身上。
小忠子在不远处瞧着,想着以前他说错了,太子妃不冷清冷心冷性的,不是冷血无情的,她真正待起人好来,真真是极好的,谁也比不过的,掏心掏肺的。
如今她待殿下极好极好,连他这个小太监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暗暗想着,殿下虽然苦了很久,但如今求得这般结果,也是值得的。
都说女子的心,海里的针,只有真正进入了心里的人,才会被她用针织出细细密密的网,网住她心中的那个人。
当然,殿下对太子妃也是极好极好,他从来没对谁这么好过,包括他自己。
花颜给云迟盖好披风后,自己则坐在了他身边,等着梅舒毓对付荆吉安的结果。
她相信哪怕他如今浑身是伤,哪怕他力气不如荆吉安,但他是聪明的,有了她早先的一番点拨,他应该是能杀了荆吉安的,只不过自己也会伤势加重,需要秋月救罢了。
想起阿婆和小金,她只能暗暗地抱歉,诚如云迟所说,荆吉安降而又反,若不杀了他,如何对两万士兵的妻儿老母交代?又如何对九泉下的士兵交代?更如何立他这太子殿下的威望?
法不容情,合该如此!
有的人能救,有的人不能救。
一个时辰后,云意带着浑身是血几乎成了血人的梅舒毓回到了第九曲山顶,花颜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看着云意将梅舒毓放下,她立即站起身,走了过去。
梅舒毓脸色在夜色下如白纸一张,但一双眼睛却明亮至极,见花颜走来,对他哑着嗓子说,“我将荆吉安杀了!”
花颜蹲下身,看着他微笑,“好样的!”话落,对随后跟上来的秋月问,“可给他诊脉了?这么重的伤,可有大碍?”
秋月的脸色不大好,显而易见的疲惫,闻言摇头,“小姐放心,毓二公子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他怕是短时间内不能自己行走了,少说也要养一个月的伤。”
花颜松了一口气,“以一个月的重伤换荆吉安一条命,值了。”
梅舒毓点头,眉眼都是亮光,“幸好有你早先对我的点拨,否则我定会死在荆吉安手下,论单打独斗,若是以前的我,打不过他。”
花颜浅笑,“对付天生力大无穷的人,自然要用巧夺之法,当日,我听闻在卧龙峡,安书离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是以高绝的轻功巧夺克制了他,云影接下他一剑,都被震退了数步,你今日重伤在身之下能杀了他,已经是值得炫耀之事了。”
梅舒毓抿唇,“我武功本事不及安书离和云影,差得远了,今日能胜他,全依赖你点拨与我心中为九泉之下那两万士兵报仇的狠劲儿,不值得炫耀的。”
花颜微笑,“胜而不娇,也算是男儿本色了。”说完,她对云意吩咐,“带他找一处避风之处,让他先休息吧。”
云意应是,择了一处避风之处,安置了梅舒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