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需要七八日的时间,让他先稳住。
将给苏子斩的信送走后,花颜提笔给云迟写了一封信,将她与程子笑如何收服了安阳军以及如何杀了那些涌到凤城的大批暗卫死士们接下来如何安排等等,目前的进展的情况详略地说了。
她只写了一封信,没有将那三名信使送到安阳军给安珂的信函送出去,毕竟这信函她还留着有用,用来钓上面的大鱼。
第七十章(二更)
有五万安阳军加入,无人刺杀捣乱,凤城和鱼丘两地的赈灾十分快速顺利。
青魄易容的苏子斩对凤城和鱼丘两地逃跑的官员下了通缉令,很快就将受灾之后不作为反而逃跑躲避的官员抓了回来,当街斩首示众。
同时,将方圆百里的知州府尹以及相邻几个县县守衙门官员悉数罢免官职,押入天牢,等候裁决。
凤城、鱼丘、黑龙河一带方圆百地,不出三日,便变换了一重天。
无人知晓这是太子妃花颜在暗中所为,却都知道这是太子殿下派来的武威侯府公子苏子斩代太子殿下惩处贪官污吏,杀了黑心的贪官,查办的大快人心的大案。
无论是凤城、鱼丘几地受灾大难不死活下来险些又被饿死的百姓们,还是临县没受灾却被阴沉沉的官网压制的百姓们,似乎一下子突破了阴云,看到了晴空朗日。
程子笑顶着安珂的脸指挥着五万安阳军修筑凤城的城墙、为受灾后房倒屋塌的百姓们修建了新的房舍,方圆百里的大夫都被请来为受灾的百姓们看诊,受灾的百姓们领了足够入冬的米粮……
等等一系列赈灾的事宜做得快速且有条不紊,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无家可归投奔亲戚的百姓们以及占山为王的百姓们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凤城。
短短几日内,凤城有了生机和人声,重新地热闹了起来。
花颜在入住凤城三日后,收到了云迟的书信。
花颜看到云迟的书信后,读了一遍,信中没写什么,却是让她皱起了眉头,脸色有些不好。
采青在一旁小声问,“太子妃,怎么了?可是太子殿下有了什么难事儿?”
花颜皱着眉头说,“他用左手给我写的回信,右手怎么了?受伤了?”话落,她有些生气地说,“他瞒着我呢,以为我看不出吗?笨蛋!”
采青探头瞅了瞅,云迟的字迹在她看来没什么变化,但她相信花颜,“您赶紧回信问问殿下。”
花颜点头,立即提笔写了一封信,询问他右手怎么伤了?同时又严厉地说不准瞒她,否则她的事儿也不告诉他了。
给云迟的信送走后不多说,收到了安书离的书信。
安书离在信中说:太祖爷制定的兵制已过了四百年,到如今,是该改改了。安阳王府一脉的子孙,历代至今,重文轻武,嫡系子孙,有大才者不少,但都喜文治,皆不是掌控军权的料,所以,安阳王府的兵权,一直被旁系从武的子孙把控。
如今,四百年,据他所知,安阳王也不过是拿着军符而已,早已经掌控不了安阳军中事务。即便有虎符在手,军中听不听令,不好说。
另外,南楚四百年内无兵战,历代以来,虽有西南境地之忧,但历代帝王忌惮南疆蛊王,所以,从未敢真正对西南境地用兵。四百年来,南楚虽偶有动乱,但从未大规模内乱动兵,所以,内地兵马,已被养废了。
北地的事情,他在穿河谷也得到了些消息,十分乱,安阳军中却是有牵扯不干净之事。他的意思是,不必顾忌安阳王府,一旦安阳军有危害,她只管对之下手,掌控安阳军。
北地官官相护,政治不清,史治不明,危社稷,害百姓,不得不除。
信中末尾提到,他会给安阳王密信一封,让安阳王当朝主动将兵符交给太子殿下。另外,嘱咐她万事小心。
花颜看罢安书离的信,好心情地笑了笑,虽然安书离这封信来得不及时,已晚了些日子,但却说明了他的一个态度。
她计算着日子,想着他的密信既然已经送到了她手里,估计此时也早已经送到京城了。
若是安阳王听安书离的话的话,此时应该已经将兵符交给云迟了。
有了兵符,云迟自然不会不作为。
诚如花颜所料,安书离的密信在两日前便送到了京城,这封密信与他给花颜的密信不同,而是陈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北地的安阳军,已早就不再是安阳王府的安阳军,而是暗中早已经被人收买所用。如今北地出了如此大的乱子,若是安阳军被人利用参与造成兵乱的话,那么,他让安阳王好好地想想,到底是什么后果。
他信中建议,让安阳王在尽快想清楚后,当堂将兵符交给太子殿下,否则,安阳王府满门,怕是要为安阳军陪葬。
安阳王收到密信后看罢,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安阳王不同于安书离,他是个真真正正的名门世家公子,一生顺风顺水,年轻时风流多情,大半的才情没用于正途,悉数用于哄女人身上了,于政绩上平平,不好不坏,若说他这一生经历过的大事儿,没有,所以,近来,关于北地之事,同时也搅得京城官场人心惶惶,让他都觉得心里没底。
但是他自诩没做过什么,所以,无论是面对早朝来自太子殿下斩杀了户部尚书后的低气压,还是朝臣们惶惶生怕那一日北地又来密折牵扯到自己掉了脑袋来说,他比别人要好的多。
私下里,他还跟安阳王妃说,幸好咱们这些年没与北地有牵扯。
安阳王妃不是深闺什么也不懂的妇人,在听闻户部尚书当朝被云迟推出午门外斩首,府邸抄家,家眷全部打入天牢后,也分外欷歔感慨,她与户部尚书夫人虽不交好,但也有面子情,没想到户部尚书府一日之间落到了这步田地,着实让人感叹,可见北地之乱,否则谁敢以朝廷名义加重百姓赋税?否则太子殿下焉能砍了户部尚书震慑朝野?
她也对安阳王点头,肯定地说,“幸好王爷你虽在女人面前不知事儿了些,至少没背地里做掉脑袋的事儿。”
安阳王被她这样一说,老脸有些挂不住地尴尬,“年轻时荒唐了些,你怎么就不让我过去这个坎了?咱们儿子都大了,孙子都有了,你就不要再寒碜我了吧?”
安阳王妃笑着点点头,算是接过了这茬。
二人当时谈论起北地和朝廷之事,谁也没想到安阳王府掌管的安阳军。
安阳王压根就把北地的安阳军给忘了。如今经安书离一提,他浑身冒冷汗,当时已夜晚,天色不早了,但他还是没等到第二日早朝,便匆匆拿了兵符连夜去了东宫见云迟。
安阳王很少会去东宫,东宫的福管家听闻他天色这么晚了还来东宫,都愣了,想着这位王爷想必有极重要的事儿。否则他不会轻易来。
于是,连忙禀告了云迟,云迟在书房,闻言也愣了一下,细微地想了想,似明白了什么,颔首,沉声道,“请王爷来书房。”
福管家连忙将安阳王请进了东宫,请到了云迟的书房。
安阳王见到云迟后,便主动地将兵符交给了云迟,自陈请罪道,“太子殿下恕罪,自太祖爷兵制始,四百年了,安阳王府对于二十万兵马的军权,着实一直十分吃力,臣承袭父王爵位,自接了兵符以来,更是不知如何掌管兵权,对军事之事,一窍不通,一直交给族中旁系武学出众的子孙,但东南西北四地于京中甚远,臣掌控不及,不知其私下为非作歹。臣请太子殿下收回臣的兵符,接手安阳军。”
云迟笑了笑,佯装不知地问,“王爷为何突然来找本宫呈交兵符?太突然了。”
安阳王再拱手,“臣对北地军中事儿一直不甚了解,以为甚是安平,今日收到书离信函,方才提醒了我,是臣糊涂,早就该将兵符交给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恕臣无能之罪,实在是掌控不了安阳军了啊。”
云迟恍然,“原来是书离为解本宫之忧。”话落,他叹了口气,“本宫对北地之事,的确着实心烦。多谢书离和王爷了。”
安阳王心底一松,“是臣无能,多谢太子殿下才是。”话落,见云迟未接兵符,他往前递了递,试探地问,“太子殿下,是臣明日早朝当朝给您?还是您现在就收下?”
云迟想了想,敬国公府的兵符是他早就与敬国公开诚布公谈过之后,敬国公给了他兵符,他早就让花颜带去北地了,如今安阳王又送来了兵符,安阳王是通过花颜给安书离的一封信,而安书离立马给安阳王通了信,如今将兵符送到了他面前,也算是表了态。
第七十一章(一更)
安阳王将兵符送上来后,三府的军权如今唯一便剩下武威候府的兵符了。
云迟至今还不知武威候府是什么意思,若是让安阳王当朝呈递兵符,也就是逼着武威候呈递兵符。他思索之下,笑着接过兵符,对安阳王说,“今日便给本宫吧!此事王爷不必明日当朝禀了。”
安阳王彻底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一趟来东宫算是来对了,他抹抹额头的汗,感觉自己办了一件大事儿。如今这件大事儿办妥,他彻底不慌了,与云迟又闲话几句,脚步轻松地告退出了东宫。
他前脚刚走,武威候便拿着兵符也去了东宫。
云迟听福管家报武威候来了,有些讶异,吩咐福管家请武威候到他书房。
武威候自从苏子斩离京出走失踪后,他派人遍找不到,似一下子老了许多。自从得了云迟说苏子斩不会有事儿的话,他心里才踏实了些,再从柳芙香那得知花颜所说苏子斩很好的话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在没见到苏子斩,不知道他到底真正的好不好前,还是有几分焦虑。如今云迟启用苏子斩前往北地赈灾查办,他面上的焦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忧心。似怕苏子斩办不好北地之事。
不过近来,苏子斩的奏折送到东宫,云迟借机查办了兵部尚书闭门思过,御史台孙大人罢免官职,当朝午门外斩首了户部尚书的脑袋后,朝臣们人心惶惶,而他则一改忧虑,面色终于轻松起来。
近来,朝中不少朝臣们私下向武威候打听苏子斩在北地如何赈灾查办之事,武威候摇头,一问三不知。在朝臣们再三鞠躬再三恳请求问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知道,子斩自他娘去后,与我生了隔阂,他的事儿,本侯早就管不了了。但分能管的话,也不会他失踪半年,身为他老子的我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他这话十分有说服力,众人想想也是,只能不再缠着他问了,但胆战心惊却更多了。想着谁不知道苏子斩的狠辣厉害,北地朝臣们头上悬着刀,京城的官员们也被太子殿下悬着刀。
按理说,这表兄弟素来不和睦吧,偏偏太子殿下相信苏子斩,启用他去北地。而苏子斩也真就去了北地。这事儿真是不能以常理来论二人复杂的关系。
福管家请武威候到了云迟的书房。
武威候见到云迟后,二话不说,便将他掌管的武威侯府的兵符呈递给云迟,与安阳王一样自陈请罪,“太子殿下,臣本来恳请前去北地为太子殿下分忧,如今子斩前去,臣也放心,他虽脾性不好,但尚有本事,但臣如今知道北地乱做一团,北地军中怕是也难以安稳,所以,臣肯请太子殿下收下兵符。”
云迟“哦?”了一声,看着武威候,“侯爷怎么想起将兵符交给本宫了?”
武威候面上现出羞愧之色,“臣这半年来,先是派人找子斩,接着知道他安好但考虑到他体内的寒症,依旧甚是忧急,如今殿下派他前往北地,臣不免忧心,这半年来,可谓是没为朝廷尽职尽责做事儿,今日若非从安阳王府得知安阳王前来东宫呈交兵符,臣还没想起来北地如此乱,军中自然也不安稳,理当将兵符交给太子殿下稳住军中。臣惭愧,不及安阳王睿智。”
云迟笑了笑,“原来侯爷是从安阳王那里得了消息。”话落,他平和了冷清的眉目道,“北地的确乱得很,本宫近来也甚是忧心震怒,但侯爷如今送来兵符,不只是因为从安阳王那得了提醒,为了本宫排忧解难吧?”
安阳王惭愧地说,“不瞒殿下,臣是为了子斩,臣只他一个嫡子,自小费劲辛苦遍寻天下为他寻找医者解除寒症,这些年,搜罗无数好药保他性命,如今北地那般乱,虽他不喜臣这个父亲,但臣不能不疼他这个儿子。自然不能让他在北地出事儿。臣如今找不到他,无法将兵符给他,只能请太子殿下收了兵符了。”
云迟微笑,感慨道,“王爷能当着本宫的面说出这番话来,本宫毫不怀疑王爷一片爱子之心。”话落,他看着武威候,“既然侯爷如此爱护子斩,本宫不太明白,为何五年前在姨母离开后,你短时间就续娶了柳芙香呢?她与子斩青梅竹马,姨母故去,他大为伤心,侯爷娶柳芙香,又是雪上加霜,他差一点儿没挺过来在当年也随姨母而去。”
武威候见云迟提起旧事儿,似一下子又沧桑了些,他沉默片刻,对云迟道,“臣怀疑,当初夫人之死,与柳芙香有关。”
云迟没想到得出了这么个答案,不由一愣。
武威候似想起当年,脸色沉痛,“夫人得知太子殿下从穿河谷治理水患回京时,她正在与柳芙香品尝子斩新酿的醉红颜酒,得知殿下回京,立马就来了东宫。虽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以及遍寻天下的太医都没查出夫人因何而死,最终定为猝死。但本侯却不相信,夫人不同皇后自小身体弱,她身子骨好得很,怎么可能是猝死?所以,臣怀疑柳芙香,找不出证据,便想将她放在身边,日日看着。”
云迟恍然,“原来是这样。”话落,他看着武威候,“侯爷这些年半丝口风都不露,为何不告诉子斩呢?宁愿让他一直怪着王爷?”
武威候道,“醉红颜是他酿的,而她娘与柳芙香一起品尝的,若我说怀疑柳芙香,他当时因她酿死承受不住下,怕是会杀了柳芙香,同时也会自责恨不得杀了自己,不管真正人是不是柳芙香动的手。本侯思前想后,觉得,他不能因此被毁了,不如本侯就换个法子,娶了柳芙香,也让他改改性子。温凉端方的公子虽好,但禁不住风雨,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让他改改脾性。毕竟武威候府将来是要传给他的,他立不住,何以立武威候府的门楣。”
云迟点头,“侯爷为何觉得也许是柳芙香害了姨母?她的动机是什么?”
武威候看着云迟道,“她的动机是我,他曾经不喜欢子斩,喜欢我,想给我做妾。但夫人以为她与子斩青梅竹马,想将她嫁与子斩,透析之下,子斩似也无意见。此事早晚要定下。她有几分聪明,若是说给我做妾,夫人肯定不同意,怕是自此不让她再踏足武威侯府。所以,她有动机杀夫人。”
云迟颔首,“侯爷说得不无道理,本宫这么多年竟也跟着子斩误会了侯爷。未曾体会侯爷一番苦心,怪不得这么多年继夫人无所出了。”
武威候道,“她不配生我的子嗣。”
云迟叹了几叹,问,“这些年,侯爷将柳芙香放在身边看着,可查出什么了?”
武威候黯然地摇头,“未曾,她愚蠢至极,所以,本侯对她已无耐心了。”
云迟道,“当年之事,本宫也记着的,侯爷放心,若姨母当真不是猝死,早晚有一日,会查出来的。”
武威候点头,“臣也相信。”
云迟痛快地收了武威候送来的兵符,二人又闲话了好一番,云迟说苏子斩在北地是有些危险,他已派了东宫暗卫前往北地相助他,以他的本事,让武威候放心。
武威候松了一口气,面色也松了,似一下子又年轻了些,离开东宫时与安阳王一样脚步轻松。
云迟在武威候离开后,掂量着手里的两块虎符,安阳王府的,武威侯府的,如今都送到了他手里。倒是比他想象的容易顺利。
他当即将两块虎符秘密派人送去了北地给花颜,走的不是东宫的暗线,而是花家的暗线。
至此,敬国公府、安阳王府、武威侯府三府都将兵权交给了云迟,且三府的兵符都上交得无声无息,朝中无人知道此大事儿。
两块兵符送走后,云迟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想着不知花颜此时在做什么?可有想她?
自她离开后,他真是每日都想她,相思如焚。
第七十二章(二更)
云迟打开窗子,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书房瞬间投入了寒凉之气。
小忠子立即小声说,“殿下,如今深秋了,你不能这般站在窗前吹太久的冷风,仔细染了风寒。”
云迟“嗯”了一声,负手而立,并没立即关上窗子,对小忠子说,“她去北地已半个月了吧?”
小忠子连忙回话,“回殿下,今日整整十六天。”
云迟点头,叹了口气,“不知还有几个十六天才能回来。”
小忠子没法答这话,因为他也不知道太子妃有几个十六天才能回来。以前没有太子妃时,一点儿也不觉得东宫冷清,如今有了太子妃,太子妃又不在,方才觉得东宫真是冷清极了,连他都有些受不住。
花灼收到太后信时,正在查后梁皇室的卷宗。
既然梅花印出现,那么,后梁皇室嫡系一脉当年一定有幸存者。
安一将太后的书信递给花灼,“公子,太后派人给您送来的书信。”
“哦?”花灼讶异,放下卷宗,伸手接过了信函,打开看罢,不由得笑了,“以前太后不喜欢妹妹恨不得掐死她,如今短短时间,被妹妹哄的就跟换了个人一样。竟然为了让她再进京,竟然不惜拉下面子写亲笔信求到我的头上来了。”
安一探头瞅了一眼,也笑了,“少主只要想哄人,就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花灼嗤笑,“可不是。”
安一立即说,“看来少主暗中前往北地,也是瞒着太后的,公子打算怎么回信?太后亲笔书信,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花灼“嗯”了一声,“置之不理未免太不给面子了些,毕竟是太子殿下的皇祖母,以后妹妹也要称呼一声皇祖母的。”话落,他若有所思,“不过,她口口声声太子殿下无人陪,倒让我觉得,这言谈话语间,似有别的意思。”
安一探身又仔细读了一遍信,摇头,“是不是公子想多了?这就是一封请您看在太子殿下近来忙得不好好照顾自己,希望您让少主再去东宫住些日子的信,毕竟少主在东宫住着时,太子殿下日日心情好。”
花灼嗤了一声,“我就偏看这话有别的意思,人都被他们皇家抢去了,这大婚前的几个月,也不让好好在家里待嫁,还跟家里抢人,虽然心诚地求人,但也太不讲究了些。”
安一眨眨眼睛,暗想身为少主哥哥的公子是该有理由对此不满。
花灼又哼道,“天下哪个婆家,有他家霸道?”
安一叹了口气,毕竟是皇室天家,霸道也有霸道的资本。
花灼说着,更是来了脾气,“西南境地之事,她出手也就算了,毕竟是因她为苏子斩,乱了西南。但是北地,她又巴巴地上赶着跑了去累死累活。说到底,还是为了云迟和南楚江山。我也没看出云迟对她有多好来,只看到她一腔热血,掏心掏肺。”
安一生怕花灼越说越气,气到自己,同时因太后一封信牵连云迟,他咳嗽一声,小声说,“太子殿下对少主挺好的,只不过是因为身份担负着江山万民,很多事情,都没法子。”
花灼偏头看他,“你是谁家的人?”
安一立即说,“临安花家的人。”
花灼瞪了他一眼,凉凉地说,“依我看,再这样下去,花家的人都会被云迟收买了。”说完,他又冷哼,“他倒是本事,不悔了花家,却通过妹妹,让花家为他所用,彻彻底底,使得花家成为皇权的一把刀,为他披荆斩棘。”
安一这回不敢接话了,生怕公子这不满的火再烧到他身上,直接将他烧成灰。
“你怎么不说话了?”花灼却不放过他。
安一苦着脸看着花灼,心里快速地打着主意,“公子,北地那么热闹,要不然,你也别在家里憋着了,去北地走走散散心?”
花灼看着他,“少转移话题。”
安一快给花灼跪了,公子因为少主不能在家里待嫁,心里不顺畅,彻底被太后这封信引起了不满,如今只他倒霉,他暗暗后悔,怎么就没让花离那小子把信送进来呢,他贱什么自己拿过来啊。
花灼见安一一副悔得肠子都青了的模样,放过了他,提笔给太后写信。
安一暗暗松了一口气,悄悄地抬眼看,越看他嘴角越抽得厉害,最后想着这封信若是被太后看到后,不知会是个什么表情,若是太子殿下知道,更不知是个什么表情。
花灼很快就写完了一封信,吹干了墨汁,将信折好,用蜡封好,递给安一,“派人尽快送去给太后。”
安一立马接过,不敢耽搁,立即去了。
两日后,太后收到了花灼的回信,被万奇呈递上来时,她十分高兴,想着临安花家的这位花灼公子倒是没拿架子,能这么快给她回信,显然在收到她的信后没耽搁。
她立即打开信函,一行行地看罢后,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周嬷嬷立在一旁,见太后久久瞪着花灼的回信,那表情不像是高兴,但也不像是不高兴,暗暗揣测着花灼信中写了什么,竟让太后这般神色。
许久不见太后动弹,周嬷嬷小心翼翼地开口,“太后?”
太后总算从信函上移开了视线,面色依旧古怪不已,“花灼信中说他妹妹刚回到花家,再折腾来京,她那小身板,怎么受得住奔波之苦?又说他妹妹虽然很好,但也不能可着她一个人累,他心疼妹妹,就跟我心疼太子一样。所以,他觉得,不如两相选一个折中的法子,在她妹妹嫁入东宫前,给太子先纳两个侧妃,这样他妹妹也不必太累,太子也有人照顾……”
“啊?”周嬷嬷睁大了眼睛。
太后将信递给她,“你来看看,莫不是我老眼昏花了?怎么看怎么是写的这个意思。”
周嬷嬷接过信,仔细地看了又看,多看了好几遍,也古怪地说,“太后您没看错,花灼公子这……的确是这个意思。”
“哎呦,你说这花灼是怎么回事儿?心疼妹妹怕她受苦受累,不能可着她一个人累,所以,就建议太子先纳侧妃?哀家竟不知了,天下哪个哥哥希望妹婿还没娶自己妹妹前先娶小妾的,他这言辞恳切的,好像说得十分有理……”
周嬷嬷一时没了话,似也不曾料到花灼是这样的花灼。
太后没听到周嬷嬷接话,缓了一会儿劲儿又说,“这么多年,太子不近女色,后来选妃选中了花颜,便非卿不娶,如今你说,我若说听了花灼的建议,给太子选侧妃,他能同意吗?”
周嬷嬷暗暗地摇摇头,觉得怕是不能,太子爱重太子妃,已经到了看不到别的女人的地步,虽然他以前眼里也看不到别的女人,但总归与如今不同。如今是满心满眼都是太子妃。
太后道,“自古以来,倒也不是没有帝王只有一个皇后的例子,远的不说,只说后梁怀玉帝,身为太子时,据说只一个太子妃,登基为帝后,只一个皇后。但后梁后来到底是亡了,成了亡国之君。”
周嬷嬷不接话,知道太后还有话说。
太后又道,“太祖爷,后宫空虚,没有一人。是个深情的帝王,咱们皇上这一脉,虽不是承袭他的嫡系一脉,但到底身上也留着与他一样的血液。或多或少,都深情,太子更是堪比太祖爷的深情。”
周嬷嬷点头,这话没错。
太后道,“花颜太瘦了,你说,她虽能育,但真能为太子诞下子嗣吗?”
周嬷嬷立即说,“能的,太后无需忧心,当年皇后比太子妃更体弱。”
“这倒是。”太后宽心了下来,攥着信叹气,“你说,这花灼怎么偏偏给哀家这样回信?他真是会挑哀家的肋骨捏,看了他的信,让哀家真是有点儿忍不住动心。”
周嬷嬷试探地问,“您说是为太子殿下先纳侧妃?”
“嗯,就是这个。”太后道,“哀家想抱重孙子,太子妃要十八岁才能有育,这还有两年,还有得等呢。若是先纳了侧妃……”
周嬷嬷想了想,提醒道,“太后,您可不能再私自做主张了,上一次擅自给太子殿下悔婚,您就后悔了。”
太后顿时打断了所有想法,果断地对她说,“你亲自去东宫一趟,将花灼这封信交给太子,看看他怎么说。”
周嬷嬷应是,“奴婢这就去。”
太后摆摆手。
周嬷嬷连忙拿了信出了宁和宫,去了东宫。
第七十三章(一更)
云迟收到花颜的信,逐字逐句地看着,知道她在北地一切顺利,凤城、鱼丘等地赈灾十分顺利,收服了安阳军,又斩杀了大批要杀苏子斩的暗卫以及受灾后不作为的官员们,他读着,心情很好,心中十分舒畅。
唯一不舒畅的是他右手受伤之事,显然被花颜知道了,提到此事,话语严厉,似是十分生气。
他唯一体会花颜对她生的一次气是那次他说了一句“生死相随”,将她气得七窍生烟,用枕头砸他,如今又生气了,还很严重,他顿时自我反省了一番,立即给花颜写了一封回信。
信中自是自我检讨了一番,又保证了一番,然后说了一大堆软话。
这一封信写得极厚,派人送走后,便听闻周嬷嬷来了,他微微疑惑,但还是让福管家将人立马请到了书房。
周嬷嬷给云迟见礼后,将太后让她送来的信呈递给了云迟。
云迟接过信函,打开,看到是花灼给太后写的回信,看罢之后,脸立时黑了。
周嬷嬷看着云迟黑下来的脸,暗想着她给太后的建议对了,幸好太后没自作主张。否则看太子殿下这脸色,太后好不容易与太子殿下重新修好的祖孙情怕是又要崩塌。
云迟本来以为太后给花灼写一封让花颜来京的信无伤大雅,便没拦着,没想到花灼的回信却给他掀起了风浪,直接砸到他脸上来了。
他黑着脸捏着信,死死盯着落款上花灼的名字看了半晌,恨不得将那名字看出个窟窿。
周嬷嬷虽侍候了太后一辈子,陪着太后见惯了风云,但还是被云迟这副黑脸的模样吓到了,躬身立在云迟面前,不敢言声。
过了许久,云迟终于舍得从那落款上离开视线,抬起头,对周嬷嬷说,“嬷嬷回去禀告太后,就说孙儿一生只娶一妻,终此一生,也不会娶侧妃,这东宫,除了她外,再不会踏进一个女人,我的枕边,除了她外,也不会再有一个女人。”
周嬷嬷虽在意料之中,但云迟这般咬牙切齿正儿八经地说出来,她还是惊了惊,连忙垂手,“是,奴婢一定原话带给太后。”
云迟点点头,对她摆手,“去吧。”
周嬷嬷告退,出了云迟书房,默默记着云迟的话,离开了东宫。
周嬷嬷离开后,云迟气的想撕了信函,但还是忍住了,想提笔给花灼写一封信臭骂他一顿,但想着还没将花颜娶到手,不能狠狠地得罪花灼,只能又忍住了。但忍来忍去,觉得十分窝火,他干脆做了一个决定,将花灼的这封信派人送去了北地给花颜。同时,在信的末尾,添加了自己的一句话,你哥哥欺负我。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但他的怒火却忽然就消了。
他将信用蜡封了,派人尽快送去北地。
周嬷嬷回宫后,将云迟的话原封不动地对太后禀了,太后听罢后,沉默许久,深深地叹了口气,“哀家早就见识到了,他这一辈子,栽在花颜手里了。”
周嬷嬷劝慰,“太子妃很好,只要太子殿下喜欢,不耽误江山社稷,太后就且放宽心。四百年前,太祖爷空置六宫,我们南楚的江山一代一代地也传了下来。”
太后颔首,“话虽说的是这么个理,没有太祖爷空置六宫,没有子嗣,也没有皇上这一脉的传承。但……”她想说什么,又长叹了口气作罢,“罢了,罢了,哀家虽想他多纳侧妃良娣,但又不能押着他让他听话,他不想要就不想要吧!”
周嬷嬷见太后作罢,打消了因花灼提起生出来的心思,心底也松了一口气,太后不再与太子殿下作对,她侍候得也轻松,笑着说,“太子殿下见了花灼公子的信函,气得七窍生烟,脸十分的黑,奴婢从没见过太子殿下那般模样。”
太后闻言笑起来,“这个花灼,你说他是在故意将哀家的军还是故意将太子的军?”
周嬷嬷也笑,“花灼公子这个人奴婢没见过,但就行事来说,可见十分爱护太子妃这个妹妹。”
“嗯,可不是爱护?怕她侍候太子累着呢。”太后有了心情说笑,“什么时候他进京,哀家可要好好地与他聊聊。”
周嬷嬷道,“听人说,花灼公子丰姿与太子殿下不相上下,至今也还未娶妻。”
太后笑道,“据说花家人都好样貌,若非太子妃有这么一个哥哥,早先也不会连太子都镇不住她。”话落,她忽然想起,“信呢?没拿回来?”
周嬷嬷立即说,“被太子殿下留下了。”
太后点头,“罢了,他估计留着找花灼算账呢,哀家就不给花灼回信了,让他看着办吧。”
花颜收到了云迟的来信,连信一起送来了两枚兵符,是安阳王府和武威侯府的。
她收到信后,颇有些讶异,没想到安阳王府和武威侯府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兵符交给了云迟,他们不同于敬国公府,如今敬国公交了兵符,他的儿子陆之凌还在西南境地掌管了百万兵马,更何况陆之凌与她是八拜结交的关系,敬国公府算是她半个娘家,自是比这两府都有理由交兵权。
安阳王府她还能知道是安书离在中间起的作用,以安阳王的性情,若非安书离吓唬了他,他还不见得能做出这么果断的决定。
武威侯府,却更复杂些,虽也有理由,毕竟他的儿子苏子斩在北地负责赈灾查办之事,但能见风使舵得这么快,在安阳王前脚上交兵符,后脚就赶着也上交了兵符,真不愧是武威侯。
有这两枚兵符,自然比没有好,她如今也确实正缺这东西。
尤其是如今赈灾之事顺利进行,有条不紊地步入正轨,恢复凤城、鱼丘等地民生经济只是早晚的事儿,当务之急,是她先赶去北安城,收拾一批人才是。
而程子笑,必须要跟着她去,所以,冒名顶替安珂的他必须得由人替换下来。
至于谁来代替呢?这个人选必须要选好,毕竟五万安阳军不是小事儿。
花颜左思右想前思后想,还是觉得肖瑜最合适帮她顶一阵。于是,她拿着安阳王府的兵符,又找上了肖瑜。
肖瑜与花卿一直以来做着一对平凡寻常的夫妻,至少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肖瑜只在衙门做一个主簿,连官职都不算有,每日点个卯,做着县老爷吩咐他做的事儿。
县太爷无能,是个草包,所以,渐渐的,许多事情都推给他,他这个主簿,拿着主簿的钱,做着的却是县太爷的事儿。
花颜来了之后,将县守府衙的官员砍的砍,关的关,清廉的提拔了提拔,凤城一带的百姓们拍手称快时,联名上书请他任县守。
花颜收到了百姓的联名,当时还笑着揶揄肖瑜,说要不然他就任职县守一职?反正这官他不用学就会做。肖瑜连连摇头摆手,说什么也不干,只想当个不起眼的寻常人。
不过如今,花颜也容不得他了,她是真的缺人需要用人,县守不做是小事儿,谁都能胜任,抓一个先替上就行,但是五万安阳军的将军,可不能随便交给人。
目前,在她身边的人,她唯一能抓的能让他相信之人就是他。
肖瑜见了花颜后,听她开门见山地说了目的,他伸手扶额,“十七妹妹,姐夫没得罪你吧?你说让我帮你安排的事儿,我都帮你安排了,你这非盯着我不放让我在朝廷做个一官半职做什么?咱们花家人,不是素来不参与官场吗?”
花颜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请十三姐夫帮忙顶一阵,最多到明年春夏,太子殿下有了合适的人选,会派来北地接管三军,不会让你一直做官的,如今除了咱们自己人,我谁也信不过。”
肖瑜看她的模样,也知道她显然是觉得他是最合适的那个人了,也不再费嘴皮子,对她道,“咱们有言在先,说好了,我只顶一阵。”
花颜见他答应,笑着点头,“你放心,就是顶一阵,做妹妹的还能坑姐夫不成?若是坑了你,十三姐姐也不干。”话落,为了让他放心,又说,“如今是为了帮太子殿下,一旦南楚史治清明了,我们花家人就不会再插手了,包括我。”
肖瑜颔首,咬牙,“行,那给我吧。”
第七十四章(二更)
花颜将安阳王府的兵符交给肖瑜。
肖瑜接了兵符,对她问,“接下来,你怎么安排?是要离开凤城了?”
花颜点头,“我会带着你找个理由将安珂替下来。安排一番,这几日我便离开此地,前往北安城,那些人派的大批杀手有来无回,至今没消息传回去,估计那些人都猜到情况不妙了。也许还会派人来,十三姐夫小心些。”
肖瑜颔首,“你放心,我有隐门,他们来多少人,也一样让其有来无回。不会放跑一个将这里的消息带回去。”
花颜笑着点头,“有十三姐夫,我自然放心。”
二人商议妥当,又商量了找个什么理由让肖瑜接手安阳军之事,很快就商量出一个觉得不错的法子,便定下了此事。
两日后,花颜又收到了云迟的两封信,一封信是他的保证信,各种自我检讨让她别生气说他没大事儿只是气怒之下砸了桌子伤了手,以后保证大事儿小事儿都告诉她,不让她担心云云。
看到这封信,她提着的心松了些。
另一份信她纳闷地打开,看罢之后顿时笑了。
哥哥欺负了云迟,云迟没法欺负回去,这是向她告状呢!
花颜看着花灼的信,又看着云迟添加的那一句话话,又气又笑。
她当即提笔给花灼写了一封信,只一句话,“别欺负云迟,否则我把秋月要回来不给你了。”
然后,她又给云迟写了回信,将五万安阳军交给肖瑜之事说了,同时也明说他只顶一阵子,秋试选了人才后,他考验一段时日,就要派人来接手,否则她保不准肖瑜会撂挑子。毕竟他这个十三姐夫是在所有姐夫里面最不好惹的。
他是隐门的门主,若是云迟知道隐门,那么就该知道他的厉害之处。
最后信的末尾哄他,“乖,他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我给你报仇。”
书信送走后,花颜觉得她想云迟了,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脑子不停地运转谋划,一直与他互通书信,还真没太想他,如今被这封信一闹,她还真是想极了。
云迟这个人就有这份本事,让人即便见不到他摸不着他依旧能感觉到他的掌控无处不在。牵动着她的思想,既让人会照着他的意思去做,又让人心疼他。
四百年前,她心疼怀玉,似乎都不及如今心疼云迟。
那时候,怀玉身体不好,每日煎熬,她陪着他,大约是陪得太久,一日日煎熬着,熬得太久,所以,后来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才是对他好了。
那时,她想,她是不会爱人的。
多活了一辈子的好处,大约就是她慢慢地体会到怎么才是对人好。虽然,很多事情,她做得多有诟病不太好,但是尝试的努力的改变,还是让她摸索着体会到了怎样去爱一个人。
也许,对一个人好,对一个人的爱,就是给他需要的。
云迟需要的只是她陪着他,一起并肩看南楚江山。
转日,凤城又来了一批杀手,这次杀的人不是苏子斩,而是安珂。
谁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杀安珂的,所以,他身边没有多少人保护,两个心腹之人与安珂轻而易举地就被杀了。
这件事儿,顿时轰动了凤城。
这些日子,百姓们对安阳军十分有好感,对安阳军的安珂将军更是有好感,安珂指挥着安阳军协助子斩公子赈灾,帮助百姓们做了许多事儿,百姓们感谢太子殿下感谢子斩公子的同时,也十分感谢安珂将军。
安珂的死,霎时成为百姓有粮食吃有衣服穿有房屋住安稳下来之后发生的第一件轰动震惊的大事儿。
苏子斩震怒,封锁凤城,下令彻查凶手。同时,在安阳军无主哀恸的情形下,临时调派在凤城受灾后,一直兢兢业业做着本分之事的安阳镇主簿肖瑜为安阳军将军。
消息一出,不止整个安阳军哗然,凤城方圆百里的百姓们也哗然了。
军中自然有不服者,有史以来,从没听过一个主簿突然升任一军将领之事。
苏子斩陪着肖瑜在安阳军中走了一个过场,肖瑜虽然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看起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是有不服者上台与他较量时,却在他手下过不了三招,这还是他放水的情况下。
所以,不到一日,整个安阳军再无人闹腾,安静了下来。
肖瑜真正地接管了安阳军。
花颜派人放出消息,说安珂之死,是北地有些官员因为愤恨安珂的叛变,因安珂投靠了苏子斩,帮助子斩公子赈灾,有些人才震怒之下派人杀了他。
凤城的百姓们以及受够了当地官员的压迫,所以,消息一放出,根本就无人怀疑,如滚雪球般地越滚越大,席卷了整个北地。
程子笑成功地在花颜的安排下将自己杀死后,彻底地扔了顶着安珂的那张面皮,洗了易容,恢复了他本来的身份。
这一日,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花颜准备离开凤城前往北安城时,守城的士兵禀告,北地程家二公子程顾之带了十车米粮来了凤城。
花颜听到消息“哦?”了一声,转头看向程子笑。
程子笑耸耸肩,“谁知道他怎么来了?”话落,嗤笑,“不过他自诩是端方君子,心存仁善,想必是看不过去凤城灾民受灾后无人管饿死,自己折腾十车米粮赶来救灾了。就他这十车米粮,能够救几个人?没脑子。”
花颜想想他在临安见过的程顾之,除了他有一个不讨喜的妹妹外,他本人倒是没什么糟点,她接了程子笑的话道,“北地的那些大世家们富户门谁家都能拿出十车米粮,但是至今没人敢拿出来用于赈灾,从这方面说,程顾之还是不错的。”
程子笑哼了一声,“可惜了他了,比我投个好胎又有什么用?他这个嫡子嫡孙照样被程家祸害。”
花颜点头,“这话说得倒是有些道理,出身并不能代表什么。”
肖瑜得到消息,派人去城门询问了一番,得知是程顾之自己独自一人来的,便来询问花颜意见,是否放程顾之入城。
花颜琢磨了一番,对肖瑜道,“将他放进城,我见见他。”
肖瑜点头,亲自去了。
程子笑偏头打量花颜,“太子妃,你要毁了程家,有我帮你就够了,用不着程顾之。放他进来做什么?让他知道你来了北地,给程家人通风报信吗?”
花颜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要肃清北地,清除一批贪官污吏和官官相护的北地官员,毁了程家是必然,但无辜的人,却不该受牵连,哪怕是程家子孙。若是程顾之真有向善之心,且从不为恶,自然也不该牵连到他。”
程子笑哼了一声,“程家老头子将他保护得好,爱护得很,他应是还没沾染那些阴暗。否则今日也不会来了这里。想必是自己偷跑来的。”
花颜道,“那我更应该见见他,无论嫡出庶出,你们都姓程,都是程家人。”
程子笑翻白眼,“我与他可不同,我是程家泥地里的那一个,见不得光的,对程家没什么感情,也没人给我感情。他则不同,他是程家嫡子嫡孙,程家不止生他,还养了他,从上到下,都称呼他一声程二公子,有金子吃就无人敢给他土吃,他对程家,情分深着呢,让他背叛程家,无异于要他的命。哪怕程家倒了,他不被受牵连治罪,也不一定能让他一心一意报效朝廷。程家倒了,他兴许就废了。”
花颜蹙眉,“这话倒是有道理。”话落,又想了想,说,“我还是见见他。程顾之有才,也许,我能说动他。朝廷人才紧缺,若是因为他是程家嫡子嫡孙,没努力就放弃,可惜了他。”
程子笑看着花颜,虽然他不喜欢程顾之,不喜欢程家每一个人,但是花颜下了决定,他显然给他更改不了,倒也承认程顾之有几分才气。只提醒道,“你可小心些,在他面前暴露了,就看住他,你来北地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
花颜颔首,“我晓得。”
肖瑜很快就将程顾之迎进了城,十车米粮也由肖瑜接手了。他依照花颜的意思,将程顾之带到了城守府。
第七十五章(一更)
程顾之来凤城,冲出程家时,是带着一腔怒火来的,可是到了凤城后,发现凤城并不是如他得到的消息那般已成为空城,而是无数人包括安阳军,有条不紊地在赈灾救民。
城池显然正在被重新修建,百姓们的房舍也都在新建,凤城方圆百里,不见一个流民灾民,不见路上有饿死冻死之人。
他十分惊讶,想着路上得到的消息,说苏子斩在凤城赈灾,程子笑投靠了苏子斩,用他北地的所有产业相助苏子斩赈灾,他还以为那些人派来北地的杀手即便杀不了苏子斩,怎么也会扰乱赈灾,但是没想到,凤城的赈灾,似乎没受到干扰。想来没能奈何苏子斩。
凤城由安阳军驻守,看起来井然有序,他站在城门外,看着凤城便在想,他带着十车米粮来凤城,显然这时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守城的人见了他后,说安珂将军被杀,凤城全城戒严,正在抓捕杀手,任何人都不能放进城。不过看在他带来的十车米粮的份上,可以去禀告肖将军,请肖将军定夺是否放他进城。
程顾之在想哪个肖将军,当见到肖瑜,他发现不认识。
肖瑜见了程顾之,将他请进了城,亲自带着他进了城守府。
路上,程顾之不停地打量肖瑜,十分清瘦文弱的一个人,真难以想象,他竟然接手了安阳军,成了安阳军的将军。
他试探地问,“敢问肖将军,安珂将军和安遇将军呢?”
肖瑜叹了口气,将安珂与安遇闹了矛盾,安珂杀了安遇,而安珂在两日前又被大批不明黑衣杀手杀了之事三言两语地说了,话落,无奈地道,“在下是被硬赶鸭子上架暂时做这个将军。”
程顾之心惊不已,“原来是这样。”
肖瑜沉痛地点点头,“两位将军之死,实在是让人太沉痛了。”
程顾之默了默。
他不是傻子,反而很聪明,苏子斩来凤城赈灾,有多少人要杀了他,包括程家他的爷爷、父亲,同时,他也明白安珂和安遇共同掌管的安阳军,是怎样的存在。他想着,怪不得凤城赈灾如此顺利,因为安阳军已经换了主将了,再不是以前的安阳军了。
程顾之又问,“子斩公子可好?”
肖瑜眉目动了动,道,“子斩公子昨夜离开了凤城。”
程顾之一怔,“那如今谁在凤城安排处理赈灾事宜?”
肖瑜又无奈地道,“是在下。”
程顾之点点头,虽然肖瑜清瘦文弱,但短短接触,他却觉得此人一定不像外表这般文弱可欺,否则不可能接受执掌安阳军,让五万安阳军乖乖听话。
他想着,他来的真不巧,没有见到苏子斩,他竟然在昨夜离开了。
二人说话间,来到了城守府。
进了城守府内,肖瑜并没有将程顾之请去会客厅,而是将他带去了后院。
程顾之心下疑惑,不过也没多问。
进了后院,程顾之一眼便看到倚着主屋门槛懒洋洋地站着的程子笑,他一愣,“七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