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以一日千里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五卷 第一章
自小忠子那一日对太医恐吓惊吓了一番后,太医为云迟下了重药,果然重药起效快,云迟的风寒不两日便好了。
太医得了东宫的重赏,着实地抹了一把汗,暗道万幸他的医术尚且不差。
云迟的风寒虽好了,但对花颜思念却半丝没减退,日渐累计,相思入骨,几乎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人也日渐地消瘦了下去。
小忠子急的不行,小小年纪,如八十老太太一般地苦口婆心,“殿下,您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啊,待太子妃与您大婚之日,怕是被您挑开盖头后该不识得您了。”
云迟抿唇,“你是说我只能等到大婚之日挑开盖头才能见她了?”
小忠子小声说,“北地之事繁重,一时半会儿定然妥当不了,待妥当了,怕是也到了大婚之期,太子妃该是顾不上来京,直接回临安等着您派迎亲的队伍去接了。”
“不行,我忍不到那时候。”云迟计算了下时间,距离大婚之期还有两个月。
小忠子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太子殿下不止折磨自己,也是折磨侍候殿下的他,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殿下恨不得把谁绑在腰带上的模样,如今他是恨不得将太子妃绑在身边日日看着,看不着便茶饭不思了。
云迟看着窗外,“今年这雪来得早,京城都下雪了,北地应该更早就下雪了,她在信上却没有说起。”
小忠子立即说,“殿下别担心,天不绝跟着太子妃呢,采青也是个心细的,一定会照顾好太子妃,再说还有子斩公子管着呢,您不是说太子妃前儿来信还跟您抱怨子斩公子婆婆妈妈的管她,她都不想见他了吗?”
他想说的是太子妃哪向您,不懂事地不顾自己的身体瞎折腾,明知道走不开离不得京城,偏偏还非要想着人折磨着自己,且谁也管不住。
云迟哼了一声,想到花颜抱怨苏子斩,说恨不得再也不想见,他心里到底舒服了些。抿唇,转了话题,问,“明日便殿试了吧?”
“正是。”小忠子点头。
太子殿下虽时刻想着太子妃,将自己折磨的不行,但却丝毫没误了朝事儿,该干的事情一件没少干。
“也多亏她在北地一切顺利,连带着朝中人近来都极老实不作妖,使得秋试进行得十分顺利。”云迟忽然笑了笑。
小忠子好些日子没见到殿下脸上露出笑模样了,如今见他笑了,他也跟着高兴,松了一口气说,“要说太子妃和子斩公子可真是厉害,他们到北地不到两个月,却将北地各大世家和官场肃清了个底朝天,不但杀了该杀的人,且还为殿下在北地民间赚足了贤德的名声。”
云迟看着窗外的飘雪,轻飘飘的大片的雪花落下,地上很快就落了一层银白,他轻声说,“是啊,凌迟了五百三十二人,却还是为我赚足了贤德的名声。”
小忠子听出太子殿下语气中的感慨,索性打开了话匣子,“奴才听最近些日子街上茶楼酒肆里的说书人说的都是北地之事,一是夸子斩公子不畏北地强霸世家,雷霆手腕肃清北地官场,二是夸殿下您仁慈仁善宽厚,不过没听到太子妃的只言片语。”
云迟低声说,“她素来不喜留名,在西南境地也是,无论背后做了多少,功劳都扔在了我的身上。如今在北地也是。”
小忠子立即崇敬地说,“咱们太子妃是奇女子。”
云迟失笑,笑罢,又是想的心疼,“我不管她如何,只想把她尽快娶回来放在身边,日日能看到。”话落,他难得地问小忠子,“你说她那么个人,给本宫下了什么迷魂术?让本宫这么离不得她?”
小忠子吓了一跳,呆了呆说,“这……不会吧?太子妃会给您下了迷魂术?云族有这个术法吗?”
云迟闻言忽然不想跟小忠子说话了,抬手拿了本奏折砸到他脑袋上,“行了,你出去吧,不用你侍候了。”
小忠子被砸的有些懵,立马接了奏折,小心翼翼地看着云迟。
云迟对他摆摆手。
小忠子还是有些不懂哪里惹殿下生气了,明明是殿下问他话,他顺着他的话帮他分析猜测罢了,谁知道殿下说翻脸就翻脸,以前的殿下可没这么不好说话不好侍候,如今他发现殿下是越来越难侍候了,翻脸就跟翻书一般,一页一页的。
云迟在小忠子识趣又郁闷地退出去后,想着如何在殿试后尽快地安排人去北地,让花颜早点儿从北地脱身。
今年的雪的确是来的早,京城在下第一场雪时,北地因比京城偏冷寒得多,已经下了三场雪。
苏子斩在明,花颜在暗,二人联手将北地各大世家弄垮后,又用了二十多日肃清了北地的官场。同时,安十六带着人启动花家所有暗线,恢复北地的士农工商。
因北地的腐朽积压已久,一步一步的推进,进展得虽顺利,但近程却是不快。
又因北地的冬天来得早,入冬后,十多日,便进入了天寒地冻的日子,所以,黑龙河堤坝修葺之事自然没能如花颜计划的那般提上日程,一是朝廷目前再找不出一个安书离来北地修筑堤坝,二是大冬天的化水成冰,工人无法干活,只能等明年开春化冻了再修葺堤坝。
虽然所有事情按照计划进展得顺利,但花颜心里却隐隐觉得实在是太顺利了,怕是不太妙。这种不太妙的感应说不出来,她总不觉得不该是这般顺利和平静。
背后之人既然从几十年前黑龙河决堤就开始筹谋,在北地的根基不是一朝一夕,按理来说,背后之人不应该就这么放弃了北地,十大世家倒台近一个月,却一切顺利,无风无浪,实在不同寻常。
她将这种不妙的感觉对苏子斩说了。
苏子斩点头,“我也也有这种感觉,想必会有大招等着我们,越顺利,越该小心翼翼。”
花颜颔首,“如今换做了我们在明,别人在暗,这种感觉真是说不上好。”
苏子斩淡淡地说,“总归是邪不胜正,你也无须提着心,近来我看你气色不好,眉目总是笼罩着一层青气,是怎么回事儿?”
花颜立即说,“是天不绝给我出了主意,用云族的灵术协助我体内武功心法大成,我最近在尝试,却总不能突破瓶颈。”
苏子斩不赞同地说,“别折腾自己了,子女需要随缘。你若是这般将自己折腾垮了身子,还怎么想法子解除魂咒?孰轻孰重,你当该明白,别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如何便如何。”
花颜有几日没挨苏子斩训了,因为近日来他忙得很,几乎是早出晚归,顾不上训他,今日稍有空闲,便又来了。她无奈地说,“我晓得的,我暂且试试,若是实在不行,不会强求的。”
苏子斩颔首,“你知道就好。”
二人正说着话,安十六匆匆走了进来,脚步有些急,脸色十分不好,见到花颜,立即开口,“少主,不好了。”
花颜立即看向他,能让安十六如此色变,定然是出了大事儿,她的预感向来准,立即问,“出了什么事儿?”
安十六立即说,“青浦县发生了瘟疫,昨日夜间到今天,已死了一百余人。”
花颜面色顿变,腾地站了起来,“青浦县距离北安城一百里,没受水灾,不是受灾之地,怎么会发生了瘟疫?”
安十六摇头,“如今正在查,这瘟疫十分厉害,起初没有什么征兆,却在发作时先从脸上起透明小泡,紧接着周身起,起泡一个时辰后,破裂成脓,六个时辰后,全身溃烂而死,死时周身无一处好地方。”
花颜神色微凛,对采青说,“快,立马将天不绝喊来。”
采青应是,不敢耽搁,连忙去了。
花颜当即下令,“立即封锁青浦县。”
安十六道,“我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已经封锁了青浦县,但昨日到今日,因这瘟疫是没有征兆地突发,所以,青浦县怕是有人员外流。而青浦县又距离北安城近,所以……”
安十六的意思不言而喻。
花颜立即说,“查,昨日从青浦县流出多少人,都是什么人?去向了何处,都查清楚。”话落,又对苏子斩说,“整个北地,各个城池,从今日起,全部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
苏子斩点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理当如此。”
第二章(二更)
天不绝听闻青浦县发生了瘟疫,短短时间,便死了一百余人,而青浦县距离北安城太近,他半丝不敢耽搁,很快就来见了花颜。
花颜让安十六对其描述一番瘟疫的疫情。
安十六将他得到的情况当即对天不绝描述了一番。
天不绝听罢,面色凝重,道,“据老夫所知,古书上记载,是有一种瘟疫叫白疱,这种瘟疫是因被大水冲泡过的死尸因处置不当而滋生了尸虫,这种尸虫经过在特殊的环境下保存三个月,会产生一种虫菌,这种菌被活人碰了,便会蔓延成瘟疫,就是全身起泡到溃烂而死。”
花颜脸色肃然,“这么说,是因为水灾后有处理不当的尸首了?”
天不绝道,“可以这么说。”
安十六立即道,“无论在凤城,还是鱼丘,黑龙河一带的受灾之地,我们接手赈灾后,都十分妥当地处理了死尸。因但凡水灾,最容易发生瘟疫,所以,十分小心谨慎。”
苏子斩冷然道,“青浦县不是受灾之地,却发生了这等瘟疫,怕不是偶然。”
花颜也想到了,颔首,“青浦县距离北安城百里,自从我们来了北安城,踢了北安城的各大世家,可以说便将北安城攥在了手中。若是有人奈何不了我们,用瘟疫曲线施为,也是个道理。”
“真是丧心病狂!”安十六气的大骂。
“可不是丧心病狂吗?从北地水灾就可看出来,不顾百姓死活,我就想近来太顺利了,会有什么大招,原来在这里等着了。”花颜脸色也十分难看,对天不绝问,“可有药方能压制住疫情?”
天不绝点头,“我老头子在认识你和花灼那小子之前,打败天下医者无敌手后,无聊的很,便钻营疑难杂症与古籍上记载的无解案列。这白疱,我是研究过一个方子,但从未得到过实验,不知道是否可行?”
花颜一喜,从没有这一刻觉得将天不绝带在身边是对的,立即说,“你现在就把药方写出来。”
天不绝颔首,立即提笔写了一张药方递给花颜,同时眼睛露出属于医者的狂热说,“我想去青浦县看看。”
“不急。”花颜摇头,接过药方,看了一眼,递给安十六,“立即将这个方子传去青浦县,让花家暗线按照这个药方熬药,给青浦县所有人都喝一大碗。”
安十六应是,伸手接过,立即去了。
花颜冷静下来,对苏子斩说,“将昨日早上到今日此时,进入北安城的所有人,都派人去查。最好将北安城东南西北四城的人都仔细筛查一遍,一旦发现脸上起泡的人,立即控制关押起来。”
苏子斩点头,“好,我这就去吩咐。”
花颜说了句等等,又问天不绝,“这种瘟疫是通过什么方式传染?除了你那张药方外,如何预防?”
天不绝道,“这种瘟疫厉害之处在于通过气流传染,没别的预防法子,只要不与得了瘟疫的人接触在三步之内应该都没事儿。”
花颜抿唇,对苏子斩说,“一旦发现,不得接触三步之内,想办法在不碰触人的情况下,将人关押起来隔离,一定要嘱咐好,我们自己人万不要染上。”
苏子斩凝重道,“好。”
苏子斩下去吩咐后,花颜对天不绝说,“北安城一定有人已经传染上了,所以,你不用去青浦县。”
天不绝皱眉,“这么笃定?”
花颜点头,“有人想让苏子斩死在北地,也许也知道我就在北地,杀了苏子斩,是背后之人早就想干的事儿,而同时杀了我,那么以云迟待我之心厚重,受打击垮下是轻的。背后之人奈何不了我们,所以,便想了这一招,利用瘟疫。”
天不绝点头,“有道理。”
花颜道,“青浦县不是瘟疫之地,可是却从这里传出瘟疫,这是距离北安城最近的一个县。又因我与苏子斩在这里坐镇,还有什么比人进北安城带进来的瘟疫更有用的呢?”
天不绝也恼怒道,“真是丧尽天良啊!但愿老夫昔年研究的药方子有用,否则瘟疫控制不住,这北地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花颜默然,对采青吩咐,“去把程子笑喊来。”
采青应是,立即去了。
这几日,程子笑、五皇子一直跟着苏子斩处理事情,忙的脚不沾地,今日苏子斩好不容易休息一日,他与五皇子都累惨了,齐齐地窝在房里补眠。
采青去喊,很快就将程子笑叫了来。
程子笑在路上听采青说了瘟疫之事,简略地问了两句,脸色也变了。
自古以来,瘟疫便不是小事儿,若是处理不当,是真的会大批大批的死人。距离现今最近的一次瘟疫爆发是在一百年前,那时候毁了两座城池。瘟疫没有法子压制住,便只能围困封锁城门,一城的人都困死在了城里。
瘟疫十分可怕,更遑论如今这样厉害没有预兆的突发的瘟疫。
程子笑见到花颜时,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困意已经全没了,立即问,“太子妃,有何吩咐?”
花颜已经重新临摹了两张药方,递给他一张,对他说,“你熟悉北地各大药房,立即带着人按照这张药方去采办大批药材。”
程子笑接过药方,“好,交给我。”
花颜嘱咐他,“小心些,带着自己人,即便是药房的伙计,也要站在三步之外说话,不要过于接近,最好蒙面。”
程子笑点头,不敢大意,“是,太子妃放心。”
花颜对他摆摆手。
程子笑立即带着药方去了。
花颜想着如此大事儿,必须立即知会云迟,于是,她当即提笔给云迟写了一封信,同时将临摹下来的另一张药方附在了信笺里,以防京中也生变出现瘟疫。
她写好信笺用蜡封存后,交给花家暗线,命人快马加鞭送进京。
苏子斩下了命令封锁北地所有城池,命令一经下达,一层层地传递了下去,同时,他吩咐所有人彻查北安城,一个人也不得放过。
半个时辰后,程子笑去而复返,脸色发白地对花颜说,“其中有一味药,除了我名下的产业,所有药店皆没有。”
“什么药?”花颜面色一凛。
程子笑道,“盘龙参。”
“为何没有?是被什么人提前购走了吗?”花颜问。
程子笑点头,“据说是在两个月前,被人买走了。”
“两个月前?”花颜脸色霎时清寒,转向天不绝,对他问,“你的这张药方子,可给别人看过?”
天不绝想了想,脸色也变了,“老夫是曾经向人炫耀过,那是多年前,刚研究出这一张药方时,是我的师兄,不过他在三年前便天命大限油尽灯枯去了。”
花颜道,“所以说,也许和神医谷脱不开关系了?否则你研究的压制瘟疫的药方,所用何药,不该这么巧地少了一味。”
天不绝点头,悔恨地说,“都怪老夫当时年岁浅,研究出这药方来,爱显呗,但是谁能想到有今日之祸?”
花颜果断地对程子笑说,“先将你名下药房里所有的盘龙参都调出来,少留一点儿在北安城,其余的全部送去青浦县,若是连北安城的各大药房都没有这味盘龙参,那么青浦县更没有了,怕是整个北地都没有。”
程子笑点头,但还是说,“怕是不够。”
“我想办法。”花颜咬牙。
程子笑点头,立即又去了。
天不绝在一旁说,“若是两个月前就被人买走了,可见是早有预谋,那时也就是苏子斩和你来北地之时吧?没想到你们打算的赈灾查办,而背后之人却那时就在打算这一场瘟疫了。”顿了顿,又道,“两个月,怕是不止将北地各大药房的盘龙参都买走,这天下但凡有盘龙参的药房,应该都不会放过。”
花颜怒道,“不管如何,也要再找找。”话落,她叫出一人吩咐道,“传我命令,花家所有暗线搜集盘龙参送完北安城。”
那人应是,立即去了。
花颜吩咐完,对天不绝道,“我这就给哥哥写一封信,天下之大,总有背后之人手伸不到而我们花家能伸得到的地方。”
天不绝叹了口气,“也好,不过此事紧急,怕时间上来不及。”
花颜道,“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
第三章(一更)
花颜当即写了一封信,命人片刻不得耽误送往临安给花灼。
一个时辰后,苏子斩来找花颜,对她说,“如今查到北安城中已有三人得了白疱瘟疫。”话落,他脸色难看地说,“这三人是昨日午时进的城,身份是市井无懒,从昨日午时到今日此时,他们三人分别去了北安城的市集,茶坊、赌场等地游晃。”
花颜脸色也顿时难看了,“专挑人多的地方去,果然是别有用心。”
“不错。”苏子斩道,“背后之人看来是想要将我们与北安城一起埋葬。”
“如今这三人呢?”花颜问。
苏子斩道,“已经关押起来了,这三人罪大恶极,根本不知道自己携带瘟疫,审问之下,只说是有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来北安城最热闹的地方晃两日。”
花颜怒道,“是什么人给他们的钱,他们定然不知道了?”
“嗯。”苏子斩点头,“他们三人只说是黑衣蒙面人,不知姓名,我们查不出来。”
花颜伸手一拍桌案,“视人命如草芥,畜生不如。若有一日让我查到背后之人是谁,定将其千刀万剐。”
苏子斩寒声道,“每日的集市人来人往,茶楼酒肆也人进人出,赌坊歌坊同样络绎不绝。如今一时半刻是查不出这三人接触了多少人,而有多少人又染上的瘟疫,只能等待症状显露,才能知晓具体人数。”
花颜沉声道,“北安城数万人,三人祸害成群,瘟疫估计很快就会蔓延开。”
苏子斩点头。
花颜抿唇,“可是我们的药不够,缺少了一味药。”话落,她将程子笑查知的两个月前有人将所有药铺的盘龙参都收走之事说了。
苏子斩眉头打结,面容阴沉地说,“也就是说如今的盘龙参杯水车薪?”
“没错。”花颜点头,“除了程子笑名下的药铺因为我接手关门整顿,所以保留了盘龙参,但根本不够用。而背后之人既然打着让我们死的打算,两个月前就着手收盘龙参,怕是这天下能收到盘龙参的地方,都收尽了,即便我们再费力四处搜寻,时间上也来不及。”
苏子斩沉声问,“这么说,我们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花颜抿唇,“目前除了找寻盘龙参,没什么好办法。”
苏子斩忽然说,“若是将盘龙参用别的药代替呢?”话落,看向一直坐在一旁没搭话的天不绝。
天不绝一愣。
花颜眼睛一亮,也看向天不绝,“对,药方是你多年前研究出来的,如今你医术比多年前还要精进,你能否再重新研究研究药方,换一味药来代替盘龙参?”
天不绝伸手捋虎须,琢磨说,“这倒可以试试。”
花颜顿时说,“如今正有那三人,你做好防护,去见那三人,正好拿那三人给你试验。”
天不绝点头,站起身,“老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话落,问苏子斩,“那三人如今关押在哪里?”
“青魂。”苏子斩喊了一声。
“公子。”青魂现身。
苏子斩吩咐,“带神医去拿三人的关押之地,仔细保护。”
“是。”青魂应声。
天不绝不耽搁,立即跟着青魂去了。
天不绝离开后,花颜看着窗外大片的雪花说,“但愿他能琢磨出替代盘龙参的药,否则这北安城也许真会如百年前的那两座城池一般,成为一座死城。”
“你该对他有信心,神医不是浪得虚名。”苏子斩道。
花颜点点头,镇定下来。
当日,天不绝并没回来,传回消息那三人已死了一人。
夜半,安十六从外面回来,对花颜禀告,“少主,已查清,因大雪天气,青浦县外出的人不多,只出了十人,有三人来了北安城,有七人是一家七口去了归业镇走亲访友,子斩公子下令,北地所有城镇,都已封锁戒严。”
花颜松了一口气,看着窗外大雪已经下了一尺深说,“看来要多谢这冬日的大雪了。背后之人的目标是北安城,所以,大约也不会将瘟疫蔓延去别处。”
安十六点头,又对花颜道,“北安城到今夜,又发现了五十三人,已被关押起来了。到明日,人数怕是会翻上一倍。”
花颜抿唇,“程子笑名下的药铺集中加在一起有多少盘龙参?可统计出来了?”
安十六道,“统计出来了,因盘龙参多产于东南境的湿地,所以,在南楚的产量不多,即便不被有心人故意两个月前收买此药,怕是也解不了一城瘟疫。程子笑名下的药铺统共也只收集了两箱子十多斤而已,且早先您吩咐收集的大部分都送去青浦县,如今北安城也不过是区区一二斤。”
花颜沉思片刻,道,“按照天不绝的药方,将盘龙参减半,先试试能不能拖延感染了瘟疫的人的死亡时间。”
安十六颔首,“我这就去试试。”话落,连口水也没顾上喝,又出去了。
花颜立在窗前,想着但愿天不绝能尽快研究出能用之药,如今她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采青端来一碟点心,放在桌上,轻声说,“太子妃,您今日晚上就没用饭,这样身子骨怎么熬得住?用两块点心吧。”
花颜回头看了采青一眼,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点心,摇头,“我吃不下。”
采青立即说,“您要多少吃些。奴婢不懂得大道理,但曾听闻太子殿下对小忠子说过,越是出了大事时,越该冷静。”
提到云迟,花颜微微地笑了笑,转身坐下身,捏起一块糕点,“他说得对,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该冷静。”
采青见花颜吃东西了,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想着她一直觉得小忠子是个笨蛋,如今发现他有个大优点,就是太子殿下说过什么,他都时刻地记着,关键时候,十分官用。
花颜用了两块糕点,之后又喝了些清水,对采青说,“你派人去告诉程子笑,让他将药铺里所有种类的药每一种都拿些送去给天不绝,免得他一时间想不全天下所有药材。实在想不出药方子,让他一味一味地换着试验。”
采青应是,立即去了。
花颜在采青离开后,疲惫地揉揉眉心,看了一眼床榻,虽脑子麻乱无困意,但她还是上了床,强迫自己必须睡一觉。这个时候,她的头脑必须冷静清醒,不能如此麻乱浑噩。
花颜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天已天亮。
她没立即起来,而是躺在床上顶着棚顶,脑中十分清明地想着事情。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推开被子下床,对外面喊,“采青。”
采青立即应声,“太子妃,您醒了?”话落,挑开帘子进了屋。
花颜对她问,“外面怎么样了?”
采青立即说,“十六公子最新统计染了瘟疫的人算上昨日已到两百四十二人。已有十五人死亡了,这白疱瘟疫发作的太快,从发作到死亡,六个时辰而已。十六公子按照您吩咐,将城内的所有盘龙参减量入药,那十五人喝的少,没抗住,只多拖延了一个时辰。”
花颜心底一沉,问,“子斩呢?”
采青立即说,“子斩公子一夜未睡,从敬国军中调了两万人,半个时辰前便将两万人分成了十几队人马,沿着北安城东西南北四城鸣罗高喊,让所有人从今日起不得出家门,若有违者,斩首示众。”
花颜点头,“是该这样,只要街上没人走动,人与人之间不接触,这北安城几万人便不会太快都被瘟疫覆盖。”
采青点头,“子斩公子又染了风寒,奴婢依照那日神医给他开的药方子又熬了药,他喝了之后刚刚去歇下了。”
“让他歇着吧!”花颜看向窗外,大雪已经不下了,但北风却刮的厉害,呼啸作响,将落在地上的雪一层层地吹起,吹成漫天的雪花,看起来跟还在下雪一样。
她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喊,“云暗。”
“主子!”云暗应声现身。
花颜沉声吩咐,“你带着暗卫去查,从青浦县查起,一点点地给我查,我便不信背后之人做这么大的事儿没有蛛丝马迹。”
云暗应是。
第四章(二更)
晌午时分,程子笑从外面顶着一身风雪回来,脸色发白,不太好。
花颜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待他喘了一口气,暖和了身子,才对他开口询问,“天不绝那里如何?看你脸色不好,全无进展?”
程子笑点头,“药材已经试验了大半,都不行,替代不了盘龙参。”
花颜抿唇,“别急,不是还有一小半吗?”
程子笑捧着热茶道,“天不绝说希望不大,若不想这一城人都死绝,他建议还是找盘龙参吧。”
花颜点头,“最迟今日晚太子殿下和我哥哥都会收到消息,但愿他们能使一把劲儿,让人弄到盘龙参。”
程子笑喝了一口热茶说,“最好查出两个月前收购盘龙参之人,那人手中一定有大批的盘龙参。”
花颜扣了扣桌面,“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二人正说着话,夏泽来了,他从外面进来,同样落了一身寒雪,顾不得抖身上的寒气,便对花颜说,“颜姐姐,怀王府应该有些盘龙参,我身子一直不好,记得大夫每回开的药方里都有这味药,我母妃一直让人采买在药库房备着的,以备我不时之需。”
花颜一喜,对夏泽说,“你赶紧回一趟夏府。”
十大世家倒台后,各府公库被抄家充公,各房各院也都分了家,分家后,偌大的世家府邸也就散了,各府邸的人经受巨变,惊惧得很,只求活着就好,都关起门来不敢生事地过起了自家的日子。
怀王上书朝廷,请罪于太子殿下,言愧对皇恩,未辖管好怀王府,才致使怀王府中人犯了大罪,所以,自请罢免功勋爵位,贬为平民。
几日前,云迟收到怀王的上书奏折,批了个“准”字。
所以,如今的怀王府成了夏府,府中各房各院剩余人都分了家,仆从们也遣散了大半,只剩下怀王与继王妃和几名忠心耿耿的仆人了。
夏泽一直没回怀王府,今日听闻花颜等人在为一味药忧急,多问了一句,才得到消息,此时立即来找花颜。
花颜本来觉得夏泽还算是个半大的孩子,将那些收服的公子们都放出去了官场,却没对他指派什么,打算完结了北地之事后回花家带上他,在她看来,夏泽大有可教,将来也可当大用,倒没想到他因身体不好,每逢用药必有一味盘龙参。
这算得上是一个惊喜了。
她当即指派采青,“你跟着夏泽去一趟怀王府。”
采青立即说,“太子妃,殿下交代了,奴婢要时刻照顾您,不能离开您,让别人跟去吧。”
花颜道,“我不出院子,你去去就回。你是我的贴身婢女,又是东宫的人。免得继王妃见了夏泽不放人,你跟去,若他还愿意回来这里,将他带回来,顺便保护他。”
采青懂了,应是,“奴婢遵命。”
夏泽不耽搁,回了住处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风,采青又塞给他一个手炉,带了几名暗卫,匆匆去了夏府。
夏府内,这些日子,经过一场大变,怀王已不再是怀王,继王妃也不再是王妃,反而感情好了极多。
怀王府公库被抄家后,继王妃还有自己的嫁妆和这些年为了夏泽而攒了些私库。她的私库里别的不多,好药收集了无数,在搬出如今已经不符合夏桓平民身份的怀王府后,也将那些药材都带了新安置的院落里。
继王妃崔兰芝在知道夏泽没事儿后,虽心中忧急担心,但也只能等着夏泽自己回来。这一日,她终于盼回了夏泽。
夏泽匆匆来到夏府,下了马车后只看了一眼夏府的牌匾,便上前匆匆叩门。
守门人是忠心耿耿的老仆,打开门后,见到夏泽,顿时大喜,“小公子,您总算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念着您呢。”
夏泽立即说,“快,这就带我去见我娘。”
老仆点头,快步头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跟着夏泽身后不声不响的采青,他又顿住脚步,看着采青,试探地问,“这位姑娘是?”
夏泽道,“太子殿下拨给侍候太子妃的采青姑娘。”
老仆老却不糊涂,顿时明白了这位姑娘不是一般人,连忙见礼。
采青摆手,“奴婢奉太子妃之命陪小公子回府,老伯不必客气。”
老仆不敢多问,连忙头前带路,想着小公子这般急着见夫人,身边又跟着太子妃的人,必定有重要的事儿。
夏桓正陪着崔兰芝说话,主要是宽慰崔兰芝,夏泽从出生至今,从没离开过她视线,如今虽然知道他没事儿,却一连离了这么多天,她日渐还是坐不住了。
尤其是那日从苏子斩口中听闻夏泽被太子妃请去做客,她不由猜想太子妃请夏泽做客为了什么,但是如今怀王府已没了,夏家也没落了,再没能力去找夏泽,所以只能等着。
这么多天,夏泽没消息,她等的忧急,忍不住又落了泪,担心他好不好。
夏桓十分有耐心,对他温言慢语地宽慰哄着。
崔兰芝用帕子抹了一会儿眼泪,刚要说话,便听婢女禀告,十分欣喜地说,“老爷、夫人,小公子回来了!”
夏桓坐着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反而崔兰芝捏着帕子愣了愣,才惊喜地起身,脱口问,“果真?”
“果真,是小公子,已进院子了。”那婢女向外张望,同时说,“还跟着个姑娘。”
夏桓没听她说完最后一句话,人已经冲出了屋,崔兰芝也立即跟着走了出去。
二人出了门口,便看到夏泽匆匆而来,北风夹杂着地面被风掀起的雪花,打在他脸上身上,正是崔兰芝心心念念的儿子,她欢喜地喊了一声,“泽儿!”
夏泽看到急急冲出来的二人,夏桓比崔兰芝快了一步,脸上也挂着明显的欣喜,他愣了一下,脚步顿住。
这么多年,夏桓对他也偶尔有温和的时候,只是从来没有多少喜爱和欢喜,他天性冷清,夏桓沉浸在对过去的悔恨里。从小,父子俩见面便生疏得很。如今这还是第一次,他从他的脸上看到对他的欣喜,也是这一刻,他才体会到了父亲这个称谓。
他愣神间,夏泽已冲到了近前,停住脚步,对他急声问,“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可还好?”
崔兰芝落后一步到近前,不同于夏桓的克制,她直接一把抱住夏泽,落泪说,“我的儿,可吓死娘了,你去了哪里?这些日子音信全无的,若非听子斩公子说你被太子妃请去做客,还好,娘早就受不住了……”
夏泽回过神,伸手拍了拍崔兰芝后背,从小到大,他虽性情冷清,但对一心对他好的亲娘,在她伤心难过时,总这样哄她,轻声说,“娘,我好得很,太子妃心善,近日来教了我很多东西。”
崔兰芝慢慢地放开了他,有很多的话想问,但眼角余光扫见夏泽身后的采青,立即打住话,“这位姑娘是?”
采青上前见礼,“奴婢是太子妃身边侍候的采青,奉太子妃之命陪小公子回府办差。”
崔兰芝一听说办差,经过怀王府那一场大事儿,已有些怕了,立即看向夏泽,对他询问,“泽儿?”
夏泽顾不上与他娘多说,开门见山地道,“父亲,娘,府中可有盘龙参?”
夏桓只知道崔兰芝为了夏泽收集许多名贵草药,如今听夏泽问,他看向崔兰芝。
崔兰芝点头,“娘是收集了些,你可是又生病了?”
夏泽摇头,长话短说地将北安城发生了瘟疫,极其需要盘龙参之事说了。
夏桓听完脸色变了,“怪不得子斩公子下令北安城所有百姓从今日起足不出户,原来是发生了瘟疫。”
崔兰芝不算是个胆小的妇人,但此时也吓得面如土色,立即说,“有的,这是你常用的药材,娘备着了。”
夏泽立即说,“娘,有多少让人都拿出来,孩儿这就带走去给太子妃做百姓们的救命药。”
崔兰芝踌躇,“都带走吗?那你……”
夏泽打断她的话,“娘,我身体好得很,不需要盘龙参,您有多少都拿出来。若是任瘟疫蔓延下去,整个北安城都会毁了的。”
夏桓当机立断,“兰芝,快,都拿出来给泽儿,事关重大,不可藏私。”
崔兰芝见丈夫和儿子意见一致,咬着牙点头,“好。”话落,对身边一名老仆吩咐,“快,将药房里所有的盘龙参都拿出来给小公子。”
那老仆应是,立即匆匆去了。
第五章(一更)
崔兰芝的库房里收了两大箱子盘龙参,足足有二十多斤。
采青见了顿时大喜,想着程子笑的所有药铺加起来才得了十斤盘龙参,真没想到崔兰芝手里就收了二十多斤,可见她对夏泽这个儿子,真是实打实的疼到了心坎里,为了他的病连一味药都收了这么多。
夏桓也十分欣喜,立即命人将两大箱子盘龙参装上车,对夏桓和崔兰芝说,“父亲、母亲,你们一定不要出府,好生在府中待着,子斩公子未解禁一日,就是危及未解除。”
夏桓点头,以前看夏泽觉得这个孩子天性比别人冷血,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淡淡凉凉的,没什么情绪,一点儿也不像他这个父亲,如今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同了,至少眼睛里有情绪了。
他温声说,“你放心。”
崔兰芝看着夏桓,紧张地问,“还没说上两句话,你还要离府?”
夏泽点头,说出了一句让崔兰芝没法拦阻的话,“娘一直以来对儿子太过溺爱,儿子如今已大了,不能总拘在院子里,太子妃对儿子自有安排,娘放心就是了。儿子将来学有所成,是要报效朝廷的。”
崔兰芝张了张嘴,不舍地说,“可是如今外面既然正瘟疫蔓延,你出去……”
夏泽打断他的话,“街上除了巡逻士兵,再无一人走动,而且儿子待在太子妃身边,不会有事儿。您看儿子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崔兰芝见夏泽脸色似比以前在怀王府时好了很多,看不见苍白弱态,点点头。
夏泽果断地说,“瘟疫事重,父亲和娘多注意府中人,但有不对,立即告诉外面的巡逻士兵。儿子赶紧走了,如今有了药,救人要紧。”
夏桓摆手,“快去吧。”
崔兰芝还想说什么,只能住了口,看向采青。
采青立在一旁,此时开口说,“两位请放心,太子妃待小公子极好。”
崔兰芝也不是无知妇人,明白太子妃派采青跟来,估摸着是怕她强留了夏泽,只得点点头,不敢再留。
夏泽拜别二人,带着采青,立即上了马车,离开了夏府。
二人离开后,崔兰芝小声说,“王爷,妾身不明白泽儿怎么就得太子妃看重了?不知太子妃留他在身边是为着什么?妾身不是要揣测太子妃,只是太子妃毕竟如今与太子殿下还没大婚,到底还是个女儿家,妾身这心里没底。”
夏桓道,“泽儿还是个孩子,你别胡乱猜测,他聪明聪慧,定然与太子妃收服的那些世家公子们一样,因为才华而得太子妃重用。比如程顾之、苏轻眠、苏轻枫等人,如今每个人在北地都是身负要职。”
崔兰芝点头,“是妾身胡思乱想了。”
夏桓又道,“从传言看来,太子妃就不是寻常女子,更何况是出自临安花家。如今北地能整顿成这个模样,暗中定然脱不开花家的干系,太子殿下能让她来北地,定然是因其本事。”
崔兰芝宽了心,“妾身一介妇人,难免关心则乱,王爷说的是。”
夏桓温和地拍拍她后背,“如今你见了儿子,别日夜担心了,你也看见了,他好得很。怀王府没了,将来的夏家就指望泽儿了。诚如他说,不能拘在院子里,否则一生都会庸庸碌碌,如我这般,当年就是母妃溺爱我太甚,蹉跎半生,我才醒悟。”
崔兰芝轻声说,“王爷如今就很好,妾身很喜欢,您别这么说自己,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夏桓点点头,与崔兰芝一起回了屋。
夏泽带回了两大箱子二十斤的盘龙参,让花颜大喜,立即吩咐安十六给天不绝送去,让他能够最大效用地利用这些盘龙参。
有这些盘龙参在,今日大约就不必死人了,若是早一日,那十五人也许也不必说死。
有了二十斤盘龙参,不止花颜大喜,苏子斩也大喜,天不绝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天不绝张狂了一世,连古籍里的瘟疫都能研究出药方,如今让他替换一味药,却是真正地难为了他。如今他医术虽比早些年精进不少,但他研究之下,发现这张药方还真没什么破绽可寻。
他试验了大半的药材,已有些灰心,但还是不敢懈怠,毕竟一条条人命在催着赶着。且发作瘟疫的人越来越多,人数不止一倍地增长,让他心里也有些慌。
如今有了二十斤盘龙参,真是奇好无比,他也能喘口气,休息休息,冷静冷静头脑,再琢磨药方。
因有了盘龙参,那两百四十二人喝了汤药之后,果真是控制了病发。
但到晚上时,北安城却又陆陆续续地发现了染了瘟疫之人,在苏子斩下了禁令后,以各家住户为一体,又发现了三百七十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