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云迟点点头,摸了摸花颜的头,“以后凡事儿都不要瞒我。”

“好。”花颜颔首。

花灼看着二人道,“我在想,妹妹的身体不能以常理来论之,大约如今她体内不受我能力,在外感觉是形成了防护罩,在内她感觉乱做一团的气流款窜,想必与她的魂咒有关,也许,除了魂咒外,也与我们花家的武学功法有关,毕竟你感觉像是真气。”

花颜看着花灼,“哥哥的意思是,我的身体因本源灵力枯竭而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说我给自己下的魂咒因此受到了波动?”

花灼点头,“这只是一个猜想,关键是我们谁也不能进入你的身体去探查究竟,还是要你自己细细查知。”

花颜点点头,若有所思。

花灼看着她,“也许这一次因祸得福也说不准,毕竟魂咒无解,禁锢死了你的灵魂,现有的关于云族禁术的古籍中,也只有一两句的注解,无更多的释议,而你是下魂咒的人,你曾能自己给自己下魂咒,又最熟悉感知自己的身体,如今你身体有所波动,也许就是一个契机。”

花颜颔首,“哥哥说得有理,接下来我养伤,左右操心不了别的事儿,不如就静下心来好好查知一番,云族的术法我也需好好深究一番。”

“正是。”花灼道,“这件事情,谁也帮不了你,哪怕天不绝是个神医,但他对云族禁术一窍不通,只能靠你自己了。这一次,你能够大难不死,也算是上天厚待,以后,切莫再不管不顾了。你要知道,你的命,比几千百姓值钱,你死了,拖累太子,南楚江山也许就自此终结了,背后之人如此心狠手辣,焉能是仁善仁慈地对待百姓的人?那么,一旦让背后之人筹谋得了天下,你可以想象到,怕是千万百姓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中。所以,对比几千人的性命,你的命更不能丢。”

云迟颔首,“大舅兄所言甚是,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花颜看着二人,轻轻点头,“哥哥教训的是,太子殿下与我感同身受,我死,他亦活不了。有此一次就够了,以后我再不敢了。”

花灼听了她这话满意,“你再不敢就好,孰轻孰重,心中要有一杆秤。”

花颜点头,以前,她虽知道云迟待她情深,但尚不觉得能够与她感同身受的地步,如今仅此一次,她真正地明白了,他们已是一体,上天入地,都分不开。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花灼下了马车。

花颜有些累了,重新躺下,窝在云迟怀里,又睡了过去。

云迟低头看着花颜,她身体如今真是极容易疲累,不知多久能养回来。

外面雪渐渐地大了,车轮压过地面,发出咯吱轱辘的声响。云迟看了花颜一会儿,也拥着她睡了。

一日后,一行人带着五十万兵马进了北安城。

安十六和安十七已带着花家暗卫挖掘被毁坏的机关密道,因北安城地下城的机关密道虽设在城内,但实则是通向城外的四个山头,所以,北安城地下城的机关密道虽毁了,兵器库粮仓等都埋在了山里,但挖山取宝,还是不影响北安城内城。

五千百姓们归家,进了城门后,几乎人人热泪盈眶,叩谢太子妃大恩,山呼太子殿下千岁。

在这一刻,花颜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哪怕,身体重伤至此,也是德有所报。

云迟能体会花颜的心情,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虽然她不希望花颜受伤,但这些都是他的子民,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马车进了花颜早先下榻的院落,云迟将花颜用被子裹了,脸都不露时,才将她抱下车。

采青与小忠子一人撑着伞遮着雪,一人头前给云迟带路。

院落早已经有人打扫过,天空虽落着雪,但地面早已被人清扫出了一条路,云迟一路踩着地面上细碎的雪花,进了正屋。

屋中地龙烧的极暖和,云迟将花颜放去了床上,打开被子,笑着问,“冷到没有?”

花颜摇头,露出脸,好笑地说,“从头到脚都被你包裹的严实,哪里能冷到?倒是你,身上都落了雪。”

小忠子在一旁说,“是奴才不好,殿下走的太快,奴才撑着伞追不上殿下,才让殿下身上落了雪。”

云迟扫了小忠子一眼,挑眉,“东宫有克扣你的伙食吗?这么多年,也没长进。”

小忠子脸顿时一苦,“东宫自然美克扣奴才的伙食,但殿下食不下咽寝食难安,奴才也没心情好好吃睡啊。这怨不得奴才不长进。”

云迟气笑,“你还有理了。”

小忠子悄悄地吐了吐舌头,趁机对花颜告云迟的状,“太子妃,您以后一定要管着殿下,您不在东宫,殿下不好好吃睡,奴才怎么也劝不住。不但劝不住,殿下还嫌弃奴才多嘴,差点儿就把奴才赶出去。”

云迟转身看着小忠子,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倒是会找人告状,胆子愈发大了。”

小忠子顿时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打了个千,“殿下恕罪,奴才这就催促厨房烧水给您和太子妃沐浴。”说完,行了个告退礼,一溜烟地跑了。

云迟转头看向花颜,“我看他皮紧了,该松松了。”

花颜好笑,被小忠子告状,显然他是极其没面子的,她笑着道,“下不为例。”

云迟立即点头,十分乖觉地“嗯”了一声。

第五十八章(二更)

厨房烧好水,抬了一大木桶进来,放进了屏风后。

采青要上前帮忙侍候花颜沐浴,云迟摆摆手,采青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云迟伸手捞起花颜,抱着她进了屏风后,来到木桶边,贴在她耳边对她低声说,“想与你一起沐浴,但又怕玩火自焚,只能罢了。”

花颜仰着脸看着她,“让采青来好了,你去隔壁的净房。”

云迟摇头,用更低的声音道,“想看看你。”

花颜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小声说,“一起沐浴吧,我手已有了些力气,可以帮你。”

云迟睫毛颤了颤,眸光微动,低头看向她的手,这双手柔弱无骨,白皙柔嫩,他看着便心动不已,轻声问,“当真可以吗?”

“可以。”花颜点头。

云迟抿唇,不再说话,伸手解了花颜的衣裳,将她放进了木桶里,然后,又慢慢地脱了自己的衣服,跨进了浴桶里。

花颜身子娇软没有力气,在云迟进来后,她靠在他的怀里,伸手抱住了他。

云迟浑身一颤,用更大的力气反抱住了她。

二人已几个月未见,云迟想花颜想的都快疯了,从京城来到这里时,他只怕他见不到她最后一面,如今见了人,得知她平安,心底里压制的如潮感情却因为顾及她的身体不能发作,一再地克制,本就是一种煎熬,如今花颜想用另一种方式帮他,他顿时不能自制。

但好在,他尚有理性,哪怕怀中是软玉温香,触手是温滑肌肤,娇嫩的触感让他手托住她腰时,气血蓦地上涌,手指尖发出轻轻的颤栗,但他只是轻轻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不敢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粗鲁,任她握住了他施为。

唇齿含香,销魂蚀骨。

从浴桶出来后,花颜很快就睡着了。

云迟看着花颜脸上染了粉红的霞色,眉间笼着疲惫,爱怜地用指尖摸了摸她眉梢眼角,将她结在一起的疲惫抚平,待她眉目因酣然的睡着而舒展,他才心满意足地躺在了她身边闭上了眼睛。

云迟刚闭上眼睛不久,听到外面小忠子与人小声说话,他复又睁开眼睛,对外面轻声喊,“小忠子。”

“殿下,奴才在。”小忠子立即答话。

“请十六公子和十七公子到外堂稍事休息,本宫这就出去见他们。”云迟吩咐。

小忠子立即应了一声是,连忙请安十六和安十七前往外堂。

安十六和安十七得知云迟和花颜进城后,将挖掘机关密道之事安排了一番,赶忙来见。小忠子以为二人歇下了,不敢打扰,正在小声询问二人是否晚些再来,被云迟听见了。

安十六和安十七来到外堂,落座后喝了半盏茶,便见云迟从里屋出来,来到了外堂。

太子殿下锦袍玉带,虽有些过于清瘦清减,但依然不损昔日丰仪。

二人起身见礼,“太子殿下。”

云迟摆摆手,“免礼,坐吧。”话落,自己也落座,对二人问,“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二人直起身落座,安十六对云迟拱手,回道,“北安城再无阻碍,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不过机关密道被毁得彻底,埋在地下的东西怕是就算挖出来,也已毁了一半,只有一半得用。”

云迟颔首,“有一半得用也算值得辛劳一回。”

安十六点头,“粮仓怕是折的最多,至于兵器库,因是铁器,反而应该最是得用,即便折损了,打铁重造也可行。瘟疫之源已在早先少主从密道离开时便已彻底毁去,倒是有不少奇珍异宝,是真正彻底糟蹋了。”

云迟点头,“从这些东西上,可否能够查出来自哪里?”

安十六摇头,“在机关密道未毁前,我二人没见过,唯独安一与云暗见过,太子殿下若是要从这些东西上查的话,我这便叫安一来问问,不过他带着人在原木岭一带彻查,恐怕没那么快回来。”

云迟道,“罢了,不必喊他了,我喊云暗吧。”话落,他清喊,“云暗。”

云暗从暗处现身,拱手见礼,“太子殿下。”

云迟看着他,立在门口,一身黑衣,如在皇宫温泉宫中守护时一般,他听花灼提了一句,说云暗不错,在花颜气绝那一刻,他挥剑自刎效忠,若非他赶到出手阻拦,他如今已死了。

他倒是没想到,将这一支太祖留下的暗卫给花颜,他竟然效忠至此。

他抬手,温和地问,“你与安一探查过地下城,从地下城如今埋在地下的那些东西上,可否能查到来源?”

云暗想了想,回道,“回太子殿下,地下城的粮仓存的是北地各州郡县的官粮无疑,兵器库里面的兵器很寻常,不是什么特殊兵器,天下任何一个打铁铺都能打出来,至于那些奇珍异宝,虽有些稀奇,但也不过几百年,是前朝的旧物罢了。”

云迟闻言眯起眼睛,“前朝旧物?”

云暗颔首,“正是。”

“什么样的前朝旧物?”云迟又问。

云暗道,“昔日前朝登记造册的宫廷所用之物,太祖爷登基后,除了温泉宫中的一应事物没动外,其余的宫廷御用之物都封存入国库了,新朝建立之后,各御用局新制造了一批所用之物,在前朝的绘制和造型图案上都有所更改。”

“你是说,本来该存放在国库中的前朝之物却存在了北安城的地下城?”云迟问。

云暗颔首,“正是那一批。”

云迟沉着面容道,“这倒是一个线索了。”话落,清喊,“云影。”

“殿下。”云影现身,看了云暗一眼,应是。

云迟吩咐,“派人去查。”

“是。”云影干脆地应诺。又退了下去。

云迟又看向云暗,“你与梅花印卫交过手,可有发现他们是什么来路?可是真正的梅花印卫?”

云暗明白云迟的意思,道,“梅花印卫与前朝在时武功路数分外不同,招式狠辣至极,武功路数阴狠歹毒,卑职并没有认出来,是太子妃认出来了,那一批人追到铁索桥时,她点破说是梅花印卫,那头目并没有否认。”

云迟颔首,“没有否认,也就是了。”话落,又道,“也是,在这四百年里,定然是改头换面了,若还与前朝一般的武功路数,不该隐藏了这么久没被发现。”

云暗不再接话。

云迟径自思索了片刻,对他摆手,“下去吧。”

云暗退了下去,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安十六和安十七坐在一旁,看着云迟,齐齐却想着梅花印卫不止躲过了太祖爷的眼皮子,也躲过了南楚王室的发现,同时,也躲过了花家暗桩,什么人如此厉害?一直养着这一批人,暗中谋划,一代又一代,至今终于现身了。

后梁三百年的历史,梅花暗卫的存在比太祖暗卫还要久远得多。据说,在帝后饮毒酒后,后梁的梅花印卫也随之殉葬了,彼时,那世间再无怀玉帝和皇后,无后梁皇室宗室,也再无梅花印卫。

如今,这个说法不对,那么,是不是可以设想,当时,梅花印卫没被除尽,且变得如此厉害,不是被人后来豢养的,而是压根就没除尽?

二人这样想时,云迟也在这样想,只有比跟随太祖爷起势的太祖暗卫还要根基深的梅花印卫,才能隐藏得过这四百年时间,只有经历了两朝变迁活下来的梅花印卫,才如此会隐藏,如此厉害。

那么,换句话说,是不是,那时,也有一个极厉害的人躲开了后梁嫡系皇室一脉的殉葬和洗牌,暗中存了下来,且接管了梅花印卫,才有梅花印卫的今天?

那个背后之人是谁?或者说,是谁的后代?后梁效忠皇室的梅花印卫能够听从背后之人的差遣,显然,定然是后梁嫡系一脉的后裔无疑。

谁是四百年前的落网之鱼?

谁又在四百年前就筹谋富国之路?

可惜时间已横跨了四百年,太过久远,想要查出来,怕是需要时间,不是一朝一夕,一时半刻能查出来的。

云迟琢磨片刻,对小忠子吩咐,“去请大舅兄来,我与他商议一番。”

小忠子应是,立即去了。

第五十九章(一更)

花灼沐浴后本也打算休息片刻,见小忠子来喊,便起身披了斗篷,出了房门。

云迟见到花灼,将他对背后人的猜测以及梅花印卫当年也许并没有除尽之事说了,询问他的看法。

花灼颔首,揣思道,“我也有这个想法,也许当初梅花印卫并没有被除尽,而是保留在了某个人手中,从四百年前太祖爷建朝起,就开始以谋图国。”

“大舅兄,花家可否有收录后梁的卷宗?”云迟看着他。

花灼道,“本来有的,但妹妹出生不救后,我察觉她每逢见到前朝书籍便会眼前不对劲,重者昏迷,所以,便命人将前朝书籍都处置了。”

“处置去了哪里?”云迟追问。

花灼摇头,“我那时也还小,交给人处置的,只能回头问问了。”

云迟点头,“大舅兄查查吧!前朝卷宗甚是有用。”

花灼挑眉,“你的意思是想从前朝卷宗查起?”

云迟沉声道,“本宫根基尚浅,监国不过区区四年,在北地的东宫暗桩都已被人拔了,京中一带势力虽有些根基,但对于暗中筹谋甚久的人来说,不足够查出来什么,所以,至今查来查去,连个蛛丝马迹也没找到。本宫便觉得不如从卷宗入手,但背后之人如此厉害,本朝记录的卷宗恐怕也被抹平了痕迹,查起来渺茫,所以,本宫想问问大舅兄花家可有收录?”

花灼道,“我这便书信一封给父亲,父亲爱书,前朝有些极好的书籍,即便当年我下令让人处置了,但没说如何处置,也许父亲给拦下了,并没有焚毁,暗中被收录起来了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劳烦大舅兄了。”云迟拱手。

“太子殿下客气了!我妹妹待殿下掏心掏肺,恨不得以性命相博,维护殿下的贤名,恨不得踩着荆棘为殿下搏出一条路来。我身为哥哥,但且不说殿下莫要负她的话,你也舍不得负她,但我还是要说一句,请殿下爱惜自己,你们都好,才是天下百姓之幸。”

“大舅兄说的是,本宫谨记。”云迟诚然地点头。

花灼喝了一口茶,又道,“从卷宗上查,不是一时之功,经历北安城一事,虽梅花印卫与被人豢养的三十万私兵逃脱了。但想必背后之人也损失不小,如今既然已经移兵离开,北地算是太平了。”

云迟颔首,“北地虽太平,但是京城与天下别处,未必会太平。”

花灼道,“所以,我们当该尽快地安置好北地事宜,太子殿下要尽快回京,以免京城夜长梦多。距离大婚之期,还有不足一月,为了妹妹的身体,殿下最多在北地逗留三五日。”

云迟看着花灼,低声说,“我想带她回京。”

花灼摇头,“来不及的,她身体在北安城养几日,你带她回京一路慢行也要七八日,进京后歇不了两日,就要再从京城折返回临安,然后,迎亲的队伍再去临安迎接,她还要再折腾进京。这样一来,她等于一日也未得闲,你也不想你的太子妃到时候穿着嫁衣连东宫的门槛火盆都自己跨不进去吧。”

云迟舍不得刚见到花颜就要与她分开,想一个月大婚还很久,可是如今花灼这样一说,他才知道时间真是不够用了。他叹了口气,“就听大舅兄的。”

花灼满意,“早先子斩与妹妹已在北地推行了新政策,因为北地出了瘟疫之事,而封锁各地城门耽搁了,如今可以继续执行下去了。不过,虽然查卷宗,但是查那统领与梅花印卫和三十万兵马之事,也不能就此止步,依旧要继续查。殿下根基尚浅,人手安排都留在了京城,这些就交给我来查吧。”

“好,辛苦大舅兄了。”云迟拱手。

花灼冷声道,“那统领想杀我妹妹,若是有朝一日我见到他,定将他千刀万剐。”

云迟凉声道,“本宫亦是。”

二人商议妥当,又说了片刻话,陆之凌来了,他裹了厚厚的披风,依旧冻得直哆嗦,进了堂屋给云迟见礼,之后骂了一句,“这鬼天气又下起大雪了,大雪下起来,更不好追查了,真他妈的丧气。”

云迟闻言向外看了一眼,早先本零零碎碎的雪花飘落,如今变成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半空中炫舞着落下,搓绵扯絮,将天都下白了。他问,“这样的大雪,在北地来说,一般要下几日?”

陆之凌道,“最少三天。”

云迟又问,“对比京城的雪,会下多厚?”

陆之凌道,“京城的雪不会下这么大,这么大的雪,在京城,三五年也轮不着一次,顶多三尺深也就是大雪了。但在北地,分外地严寒,这样的雪一旦下起来,下个三五日,那就会是高达半个城墙,能活埋一只大牲口,一头大马也能埋死。”

云迟蹙眉,“也就是说,这样的大雪下起来,会封山了?”

“正是。”陆之凌点头,猛地想起了什么,立即说,“太子殿下,你赶紧收拾行囊,起程回京吧。还在北安城待着做什么?若是今日不离开北地,一旦大雪封山,十天半个月也离不得。京城可不能没有你,别人可以被困个十天半个月,但你可不能。”

云迟眉头皱紧,他刚与花灼商议三五日离开北安城,这转眼就下起了大雪,陆之凌让他立即起程离开北安城,他自然舍不得,他才刚见了花颜,逗留三五日陪着她都嫌时间急迫,更何况如今立马离开了?

他摇头,“我刚见了她,不想走。”

陆之凌心里哀呼一声,想着这个祖宗,若是被别人知道堂堂太子殿下不要江山要美人,怕是不止皇帝太后会哭,天下百姓都会哭死。他看向花灼。

花灼心里也叹了口气,他能体会明白云迟的心思,他也看向窗外,早先没想到,这么大的雪,真下个三五日,的确会大雪封山,云迟不此时走,还真也许会被耽搁十天半个月,那么京城会在这么长时间发生别的什么事儿就不好说了。

他对上陆之凌的眼神,心里想了想,对云迟道,“这样,北安城交给陆世子镇守,太子殿下今日就离开北安城,我与妹妹也随你一起离开。出了北地,再分路分别回京城和临安。”

云迟犹豫,“可是刚到北安城歇下,花颜的身体……”

“妹妹的身体虽弱些,但有五百年的人参和天不绝在,赶路虽辛苦些,但应该也能受得住。”花灼道。

云迟想了想,也只有此法了,他点头,“就依大舅兄所言,陆世子带兵镇守北安城,安顿百姓,继续推行利民政策,本宫与花颜、大舅兄等今日就离开。”

“好。”陆之凌见劝动了云迟,虽然心疼花颜,但也能理解云迟的舍不得。

三人商定后,云迟传下了命令,一个时辰后起程,他想让花颜再歇一个时辰。

命令下达后,刚入住北安城的人又立即快速地收拾了起来。

陆之凌、程顾之留在了北安城,程子笑、夏泽随云迟花颜等人起程。

本来花灼打算将花颜安排让安十六和安十七送出北安城的五万多百姓们安排回城后,亲自登夏府之门拜访夏桓与崔兰芝,顺便提求娶夏缘之事。可是,如今需要立即跟随云迟起程,照顾妹妹,回临安筹备大婚事宜,只能将拜访之事容后再说了。

夏缘倒是没意见,她躲了这么多年,见父亲也不急切,在花灼与她商议时,她立马点头,“待花颜与太子殿下大婚后,查出了那背后害人的混账东西,肃清了朝局后,咱们的事儿押后再说不急。”

花灼想说我倒是有点儿急,不过也知道不是事宜,便点点头,不再多说。

夏泽也没意见,但还是小声对夏缘说,“姐姐,父亲一直想你得紧,若是知道你来了北地,没能见上,怕是会难受些日子。”

夏缘想想也是,对夏泽问,“那怎么办?”

夏泽与她打着商量,“你这一走,又不知何时才回北地了,我也与你一起走,父亲和娘指不定会多担心,将他们一起带上好不好?”

夏缘一愣,觉得夏泽说的也有道理,她问花灼,“行吗?”

花灼一笑,看了夏泽一眼,心底有了些许愉悦,“自然行,将他们带去临安做客,在临安商议我们的事儿也一样。”

第六十章(二更)

夏缘见花灼同意,自己也没意见,这么多年,无论因由如何,到底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对不住亲生父亲。

于是,花灼命人立即去接夏桓夫妇,在路上与人汇合。

花颜睡了一个时辰,被云迟喊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着云迟舍不得的眼神,眼底似乎还带着些许内疚,她迷糊地问,“怎么了?是喊醒我要喝药了吗?”

云迟摇头,“不是,外面下起了大雪,陆之凌建议我们必须立即离开,否则大雪万一封山,十天半个月也许就不能离开北安城了。”

花颜支撑着坐起身,看向窗外,隔着浣纱格子窗,似乎隐约能看到鹅毛大雪,飞扬而下,将外面的天地都下白了,她立即懂了,道,“我们立即起程。”

“嗯,已安排妥当,就等着你醒来了。”云迟道。

花颜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又松开手,“将我裹起来吧。”

云迟立即拿了被子,将花颜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出了房门。

隔着厚厚的棉被,花颜没感受到外面的冷意,便被云迟抱上了马车。

马车中更是铺了厚厚的被褥,又加厚了车厢的帘幕,同时放了好几个暖炉,不比室内的地龙热度差多少。

云迟将花颜塞进被褥里,又放了两个手炉给她暖手脚,安顿好花颜,对外吩咐,“可以起程了。”

外面小忠子应是,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安十六与安十七留在了北安城,继续挖掘埋在山里地下的东西,安一带着花家暗卫与云暗带着太祖爷的暗卫与花颜一起离开了北安城。

几辆马车与一行队伍,冒着大雪,出了城门。

大雪不过下了一个多时辰,地面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车轱辘压着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雪花落在高头大马的眼睛上,使得高头大马不停地摇头抖脖子甩尾巴。

花颜对云迟问,“你与哥哥大哥是怎么安排的?”

云迟轻拍着花颜,温声说,“陆世子带兵镇守北安城,安十六和安十七留在北安城,我们一起离开,行路到兆原县,我回京,你与大舅兄回临安。”

花颜点头,问,“查那统领与背后之人的事儿呢?”

云迟道,“我根基尚浅,如今从别处查不出蛛丝马迹,只能从卷宗着手。”话落,将他的猜测与花灼商议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花颜低头寻思片刻,叹了口气,“四百年前,我自逐家门,一心做好一个太子妃,做好一个皇后,自离开花家之日起,再为联络花家人,只在最后关头,书信一封放太祖爷兵马从临安通关,对于朝政之事,我虽私下帮怀玉过,但也实在想不起,有什么人会成为四百年前的漏网之鱼以图复国。”

云迟摸摸她的头,“总会有查到那一日的,别多想了。”

花颜点头,她如今自己成了个废人,多想也没用,还是要养好身子最为打紧,如今她身体的境况,她自己也没摸清,已再没力气管别的了。

云迟看着她,目光温柔,“睡吧!我知你还累着困着。”

花颜往前蹭了蹭身子,脑袋和身子都钻进云迟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云迟低头看着她,胳膊上轻轻的一个重量,放着她的脑袋,一头青丝散落在他手臂一侧,她安心地打算入睡,他心底溢满温柔。

花颜这个人,她无论哪里都让他觉得美好,没有一处不美好。

她是上天送给他的珍宝。

马车冒着大雪行程,日夜赶路,三日夜后,出了北地。

出了北地时,已不再下雪,云影命人打探消息,回禀云迟,“太子殿下,大雪果然封山了,幸好及时离开了北安城。”

云迟长舒一口气,舟车劳顿,花颜本来养好了两分的气色又没了,即便她被照顾着,但依旧马车颠簸,没能让她好好休息。他心疼不已,对花颜说,“要不然就在前面的城池歇两天吧。”

花颜摇头,“赶路吧!我怕你回去晚了,京城有变,子斩虽然回京了,一旦惊变,动静太大,他未必应付得过来。”话落,又说,“我身体受得住,别担心,你我马上就要大婚了,以后多着日子待在一起,不差这么几日。”

云迟无奈,吩咐人继续起程,只不过比早先急忙忙赶路行得快了些。

五日后,马车来到了兆原县。

梅疏延也听闻了太子殿下不好了的消息,暗想着怎么可能?他在数日前还见过太子殿下,那时他虽然了风寒,人虽然疲惫,但身体不像是出了大毛病,还与苏子斩打了个昏天暗地,怎么没短短时日,就需要五百年人参救命了?

天下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十分逼真,毕竟有皇榜张贴在了各州郡县各处。

梅疏延也半信半疑地猜测着,到底是太子殿下真出了事儿,还是故布疑阵?

他揣思了好几天,也无果,听闻皇上将半壁山清水寺的德远大师与主持方丈都请去了东宫,正在做法,心也跟着提着紧张着,生怕当真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所以,当云迟的车马来到了兆原县守府衙时,梅疏延见到云迟后,当即激动得跪在了地上,“太子殿下!”

云迟愣了一下,弯身扶起他,“表兄请起,不必行此大礼。”

梅疏延站起身,也顾不得拍膝盖处沾染的雪,对云迟急急地说,“臣看了皇榜,以为太子殿下真出了事情,如今见到殿下,实在是太好了。”

云迟了然,明白了他为何如此,伸手拍拍他肩膀,“进去说。”

梅疏延连忙侧开身,“太子殿下快请。”

云迟没快进去,而是转身,进了车厢,将花颜从头到脚裹好,将之从车内抱了出来,对梅疏延道,“本宫带来了太子妃,会在此地歇上一晚,表兄给安置个住处。”

梅疏延看着云迟怀里裹成了粽子的被褥,他扫了一眼,根本就没看到人,只看到一团被子,似裹了个人,从头到脚,严密至极,他愣了愣,事关太子妃,不敢多问,连忙颔首,吩咐身边的小厮,“快,将上次殿下下榻的那间屋子立马收拾出来,供殿下和太子妃下榻。”

“是。”小厮应了一声,撒丫子跑了。

梅疏延刚要亲自带路,看到了马车上下来的花灼,他没见过花灼,只觉得下来马车的这位公子风清如玉,翩翩风采,竟然与云迟气度不相上下,他顿时疑惑地问,“殿下,这位仁兄是……”

云迟停住脚步,对梅疏延道,“本宫的大舅兄,临安花灼。”

梅疏延恍然,原来是太子妃的亲兄长,敢从太后手里夺悔婚懿旨的人,果然非同寻常,百闻不如一见,他立即拱手上前见礼,“花灼兄好,在下梅疏延。”

花灼知道梅疏延,梅府的大公子,梅疏毓的哥哥,是梅府的接班人,端方有礼,世家公子典范。将之放在兆原县,是云迟对他的重用。

他也抬步上前,拱手见礼,“梅兄,久仰。”

二人一番见礼后,梅疏延又与五皇子、程子笑、夏泽等人见礼,之后,吩咐人赶紧安排院落,让一行人车马住下。

云迟由梅疏延亲自引路,去了上次安置的院落。

因云迟突然来,未曾提前让人打点,以防走漏消息,所以,县守府后院好一阵忙活,扫雪拾榻,因人手利落,不多时便收拾的干干净净。

云迟抱着花颜进了内室,将她放在了床上,才掀开盖头的被子让她透气,见她气息平和,温声说,“我让人太热水来给你沐浴,驱驱寒气。”

花颜点头,调笑着低声说,“让采青侍候我就好,如今没力气再帮你一次了。”

云迟脸一红,点头,笑着也低声说,“好,让采青侍候你。”他没敢反驳说自己帮她沐浴,他能忍得住自己不碰她,但怕是受不住自己会在她沐浴完冲冷水澡。

云迟吩咐了下去,不多时,有人抬来温热的水,采青被云迟喊了进来,吩咐侍候花颜沐浴。

采青心中微微讶异,上一次殿下还不准她侍候太子妃沐浴,要亲自侍候,如今怎么准了,但她也不敢多问,干脆地应是,扶着花颜去了屏风后。

第六十一章(一更)

云迟见花颜由采青扶着进了屏风后,自己出了里屋,去了外堂。

梅疏延等在外堂,见云迟出来,立即说,“殿下一路风寒,先沐浴吧,臣等着就是了。”

云迟摇头,坐下身,“不急,车内暖和,倒不是有多冷,就是本宫的太子妃辛苦些。”

梅疏延闻言试探地小声问,“太子妃出了何事?”

云迟道,“受了伤。”话落,并没打算细说,而是问,“最近兆原县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事发生?”

梅疏延听闻花颜受了伤,心底微惊,本来打算问云迟为何出现在了兆原县,也不问了。连忙想最近兆原县可有发生不同寻常之事,想了片刻,摇头,“一切都很安稳,并没有不同寻常之事。”

兆原县距离京城五百里,是北地通往京城的必要关卡,这也是云迟将梅疏延安排在兆原县的理由。

云迟又问,“可有什么人通关?可否仔细彻查过?”

梅疏延顿时慎重起来,点头,“回太子殿下,自从你将我派来兆原县,便每一日都不敢懈怠,城门出入都是经过严查的。近来冬日天冷风寒,很少有人出门远行,通关之人寥寥无几,都有仔细查过记了记录。”

“嗯。”云迟点头,“拿来近一个月的出入记录卷宗给我看看。”

梅疏延应是,连忙喊了常随去取。

常随应是,连忙去了,不多时,就取来了通关记录卷宗,递给了云迟。

的确如梅疏延所说,近来天冷风寒,没多少人通关,就连镖局在这一个月都没有走镖接活。出入的都是走亲访友的少数几个百姓。

云迟将记录卷宗还给了梅疏延,对他道,“将去年前面的这一个月的通关记录和卷宗拿来我再看看。”

梅疏延立即又吩咐人去拿。

这一次,用的功夫长了些,陈年的卷宗都被收录尘封了起来。

在这期间,云迟简单地对梅疏延三言两语地说了花颜在北地受伤他感同身受前往北地之事,掠过了一切的细节。

云迟虽然说的简单,但梅疏延还是听的心惊,在云迟话落后,他立即拱手道,“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太子殿下保重身体。”

云迟相信花颜“吉人自有天相”这句话,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有人取来去年这个月的通关记录,对比今年的,厚厚的一本。

云迟随意地翻了翻,蓦地笑了,“去年可是也有大雪?”

梅疏延看着两本通关记录,也惊觉这去年与今年差别之大,厚厚的一本对薄薄的一本,一目了然。

他想了想道,“应也是吧。这个时节,岂能不下雪?”

云迟点头,“兆原县连通京城和北地的要道,无论是寻常百姓前往京城走亲访友,还是商队运送货物,本宫听闻,北地有些特产,在京城的商铺卖得极好。今年,这些人统统都不做生意了?”

梅疏延琢磨着说,“也许是因为今年北地黑龙河决堤,出了大事儿,又因瘟疫之事,封锁了关卡,所以,才导致这个情况。”

“倒也不无可能。但到这个地步,还是罕见。”云迟将手中厚厚的一本记录卷宗掂了掂,喊,“云影。”

“殿下。”云影现身。

云迟将厚厚的一本记录递给他,“查着上面在去年从兆原县通关的商队,一个也不能疏漏。”

“是。”云影伸手接过,退了下去。

梅疏延看着云迟,“殿下,是否出了大事儿?”

云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不答反而说,“待本宫回京,是要亲自去一趟梅府,见见外祖父,与他说说话。”

梅疏延一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云迟笑了笑,“外祖父年长,定然比我知晓得多。”

梅疏延总觉得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事儿,但见云迟神色,似乎又不太像针对梅府的事儿,他点点头,“祖父是年岁大了,数日前还来信让我快派人也跟着搜寻五百年人参,言他见到殿下那日,殿下形骨消瘦,将他吓死了,说殿下若是出个好歹,南楚的江山危矣。”

“外祖父素来忠心皇家,本宫相信,表兄不必多虑,本宫只是有些事情疑惑,觉得还是问问外祖父的好。”云迟温和地道。

梅疏延心底松了一口气,梅府与云迟,虽是至亲至今,但在皇权的面前,也算得上至远至疏。所以,梅府从不敢张扬跋扈,儿孙时刻谨记低调做人。

梅府只他二弟梅疏毓是个例外,他的性子从小就是个张扬的纨绔性子,但好在他知事得很,大事儿自己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清楚得很,不是真的混账糊涂,从没出过错。如今在西南境地,更是让老爷子都背后念叨没想到不肖子孙突然出息了,祖宗保佑。

二人又叙话片刻,梅疏延见云迟脸色疲惫,不敢再打扰,告辞起身。

云迟在梅疏延离开后,也起身回了屋。

花颜已沐浴完,躺去了床上,似睡非睡,将他进了屋,睁开了眼睛,对他伸手,娇娇软软,“云迟,抱。”

云迟忍不住弯了眉眼嘴角,拂掉了身上的寒气,来到床前,将花颜抱在怀里,轻轻嗅了嗅,“好香。”

花颜低笑,“梅府的大公子果然是世家子弟,哪怕这里不是梅府,但他身边侍候的人也讲究的很,用花瓣沐浴,自然香了。”

云迟浅笑,“这是玉兰花香,指不定揪扯了他几盆玉兰花给你沐浴,他虽舍得,但心中想必心疼的很。”

花颜闻言大乐,看着云迟,挑起眉梢,“这样?”

“嗯。”云迟点头,笑着说,“他最爱玉兰,大约是怕这里简陋折了你的身份,所以,吩咐人尽力侍候。”

花颜笑起来,“他多虑了,给我一张床,哪怕是间茅草屋,我也能睡着。”

“明日就走了,倒也不必告诉他不必费心了,你领了就是了。”云迟笑着道。

花颜点头,“曾经我听梅疏毓说起子斩,说他如他大哥一般,公子端方,德修善养,如今总算是见识了大公子的讲究。”

云迟好笑,点了点她的眉心,“本宫也是讲究的,自从遇到了你,被改了许多脾性。”

花颜眨眨眼睛,“讲究那么多,活的不会太自在,会很累的。”

“嗯。”云迟煞有介事地点头,迎合她,“你说的是对的,所以,我被你改了许多脾性也是对的。”

花灼一下子笑岔了气。

云迟连忙伸手拍他,又赶紧让采青倒了一杯温水来喂她喝下。

花颜喝了半杯水,才将岔了的气顺了,一张脸因折腾一通,染了些许潮红的颜色,看着美丽至极,但她的表情却十分无奈,“真是没用啊。”

云迟给她擦了擦汗,“你伤势太重,这才从鬼门关口死里逃生几日?还需要好些时日将养呢,别急,定会养好的。”

花颜点头,伸手抱着云迟,“好舍不得啊,明日就要回临安了。”

云迟也舍不得,摸着她的头说,“我回京后,若京城安稳,我尽快处理些事宜,前往临安亲自迎亲。你在临安等我,我早些将你接进京城大婚。”

“好。”花颜点头。

本来嫁入东宫,迎亲队伍就该早早出发,接上她,与送亲队伍一起,来到京城,要在京城住上歇息几日,等待大婚之日的。

云迟见花颜与他说了几句话就要闭上眼睛,只她一路舟车劳顿难受,一直忍着,心疼的同时,还是轻声道,“饭菜快做好了,吃了饭再睡,否则饿着肚子,怕是要明早才能醒来了。”

花颜点点头,强撑着眼皮。

采青已去厨房催了,这些日子,花颜吃的都是药粥药膳,不敢让她吃大鱼大肉太荤腥的东西,花颜觉得自己的嘴都淡出鸟来了,但天不绝死活不准许她乱吃。云迟虽心疼,但也不敢纵容她,只能跟着她一起吃素。

花颜虽自己不能吃荤,但也舍不得云迟陪着他,说了几次,但云迟坚决摇头与她同甘共苦,她也只能作罢。

不多时,采青端来了膳食。

云迟亲手喂花颜吃下,待她吃完后,为她将被子盖严实,轻轻地拍她,“睡吧!今日好好歇息一晚。”

花颜点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二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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