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小声说,“颜姐姐,待天下平定后,我也来临安居住好不好?”
他坐的离花颜近,花颜伸手就能点到他额头,“小小年纪,不想着建功立业,偏想着浮生半日闲,你的志向呢!可不能这么没出息。”
夏泽睁大眼睛,看着花颜,“颜姐姐,刚刚五皇子与你说,你是那样一番赞同的话,怎么到了我这里,你就换了个说法了?如此厚此薄彼,夫家的亲弟弟是亲弟弟,娘家的弟弟也该是亲弟弟。”
花颜“噗嗤”一乐,“臭小子,这么快就编排我厚此薄彼了。你怎么就不想我是舍不得你?你们都来临安,谁在京城陪着我?”
夏泽眨眨眼睛,“也有道理呢。”
夏缘捂着嘴笑,对夏泽道,“别听她的,他是怕你们都来临安,朝中无人帮助太子殿下治理江山,他是舍不得太子殿下辛苦呢。”
夏泽嘟起嘴。
程子笑在一旁笑着说,“你们愿意来你们来好了,我虽也觉得临安好,但是不如太子妃身边好。如今她贵为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跟着她岂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临安的风景看久了,哪里有一展鸿鹄之志大展抱负来的爽快?男子汉大丈夫,当该志向高远,立不世之功,名垂千古嘛。”
花颜赞扬,“这个想法不错。”
花灼瞟了程子笑一眼,没说话。
花离在一旁道,“若是照七公子这样说,我们临安花家的人早死百八十次,也许早绝了后了。”
程子笑文言看向花离,“此话怎讲?”
花离道,“临安花家传承千载,是因固守临安,子孙从不入世,大隐隐于世。”
程子笑懂了,扬眉笑道,“难道花家就没有不甘心的人?毕竟偏安一隅世世代代,任人都要有一颗淡泊名利之心,花家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做得到?”
花灼淡淡道,“若是不能做到,花家也不会传承了千年。”
程子笑唏嘘,“也是,若是我,我怕是做不到。”
花灼笑了笑。
花离一字一句地说,“程七哥怕是还是不太了解花家,花家虽偏安一隅,但从未与世隔绝,守好临安一片净土不说,这千年来,也是守护了天下子民的。历经朝代更替数次,也曾数次开放粮仓,救万民于水火,只不过,从不载入史册去要那不是功勋罢了。”
程子笑闻言正了神色,“原来如此,花家值得人敬佩。”
花颜微笑,“每个朝代,都会有人名传千古,也会有人遗臭万年,花家不过是有家规和立世守则而已,不能以常论衡量。”
程子笑点头。
一行人说着话,你一言我一语,花颜也没觉得累,没用多久,便来到了云雾山脚下。
夏缘望着高耸入云云雾笼罩的云雾山,对花灼说,“绵延百里,如何找祖父?在云雾山内,传讯都不太容易。”
花灼道,“先上山,妹妹不是要去解长明灯吗?先做了这这一事再说别的。”
夏缘点头。
花灼转身对花颜道,“我背你上山?”
花颜点头,“辛苦哥哥了!”
花灼笑了一声,“我妹妹若是长命百岁,我辛苦些算什么?”说着,将她背在了后背上,背着她上了山。
前面花家暗卫开路,后面有花家暗卫断后,一行人走在中间,上了云雾山。
花颜靠在花灼的后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小声说,“小时候我就常想,若是哥哥身体健康硬朗,我可以缠着你天天背着我玩,多好。没想到,小时候没达成的心愿,这时候达成了。”
花灼气笑,“若是小时候我身体好,你当我会让你缠着我背?”
花颜笑吟吟地说,“你打不过我啊,我跳到你背上不下来,你也没法子不是?不想背也得背。”
花灼轻哼了一声,心里却想着,小时候他身体不好,让他好是她最大的心愿。那些年,她坐在床前不停地气他逗弄他,却在他几次危险命在旦夕时红着眼睛不准他死,这个小女孩,如今已长大了,要嫁人了,他从出生就煎熬的那些年,如今想起来,不是病痛折磨,反而是深深的怀念。
花颜又小声说,“哥哥,你若是舍不得我,以后就每一年都去京城住几个月,反正咱们花家多的是人,不止安字辈的兄弟们,还有花离花容都长大了,可以顶事儿了。”
“嗯。”花灼难得不与她唱反调,“只要你好了,别说几个月,我一直去京城住着也行。”
花颜却摇头,“不行,还有太祖母和祖父、祖母、父母亲人呢,到时候他们不止想我,还想你了。”
花灼失笑,“你就不会每年回来临安住两个月看他们?”
“也是啊。”花颜又笑了,“我从伤了本源灵力后,脑子好像越来越笨了。难道我的聪明劲儿要被上天收回了?”话落,她又细声细气地说,“我这副身子,不知道能不能……”
“别胡扯。”花灼打断她的话,“一定会好的。”
花颜住了嘴,打起精神,也难得不与花灼唱反调,“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夏缘跟在花灼身后,看着走在前面的花灼和她背上的花颜,亲眼看着花颜似越来越没精神,心不由得提着,小声喊,“师傅……”
天不绝知道夏缘要说什么,对她摇摇头。
夏泽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伸手拽住夏缘的袖子,“姐姐,颜姐姐好像……要不我们别上山了,你与姐夫说,折回去吧。”
夏缘咬唇,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花灼。”
花灼脚步顿住,转身看夏缘,“怎么了?”
夏缘看着他后背上的花颜,这么片刻的功夫,她似已脱力得昏沉,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脑袋枕在花灼的背上,勉力地搂着他的脖子,不让自己从他身上滑下去。
她张了张嘴,“花颜她……”
花灼自然感觉到了,闻言抿唇,“没事。”话落,对花颜说,“困了就睡,到了我喊你。你要记住,你若死了,云迟来了临安,看到是你的尸体,他也不用回去了。背后之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杀了你们俩,怕是会仰天大笑。”
花颜倔强地小声说,“才不让他得逞,做梦。”
花灼笑着道,“嗯,所以,你最好心里有数。”话落,示意夏缘稍安勿躁,背着花颜继续转身向山上走去。
夏缘不再说话。
一行人默默无声地跟在花灼身后。
一个时辰后,上了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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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一更)
云雾山遍布云雾,但空气却不是让人难受的瘴气,而是十分清新空灵。
山顶上的雾气不比上一次花颜带着云迟上来时稀薄,今日雾气十分浓郁,观景亭、月老庙、凤凰树的周围,都弥散着浓浓云雾。
凤凰树上挂着的红布条,隐隐约约几乎都看不清。
“咦?这里竟然有一株凤凰木。”五皇子凑近看了看,惊讶地出声。
花离小声说,“这株凤凰木怕比东宫的那株凤凰木要久远的多,长了千年了。”
五皇子伸手比划了一下,“怕是要几个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的确像是长了千年的凤凰木,东宫的那株凤凰木不过百年而已。”他说着,仰头去看,依稀透过上面的灯盏泛出的灯光看到了熟悉的名字,他睁大了眼睛,“四嫂,上面有四哥和你的名字,咦?这笔迹像是四哥的。”
众人闻言凑到了五皇子身边,果然看到了云迟和花颜的名字。
花灼伸手拍拍花颜,“妹妹,到了。”
花颜费力地抬起眼皮,看着眼前的景象,想起她带着云迟登上云雾山,那时,他就站在这里,说求他们生生世世相许,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然后,他就进了月老庙。
她仰起头,目光看向月老庙,看了一会儿,又移向凤凰木,对花灼说,“哥哥,放我下来,我自己上去。”
花灼蹙眉,“你自己能上去吗?”
花颜颔首,“能的。”
花灼放开了花颜。
花颜身子一软,几乎站不稳要栽倒,就在花灼伸手要扶时,她扶住了凤凰木的树干,对他摇摇头。
花灼撤回了手,对她嘱咐,“当心些。”
花颜点头,仰望着头顶上的凤凰木,那一盏长明灯,高高地挂在树梢,她如今没有本源灵力,也没有武功内力,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上不去这株凤凰木摘下这盏长明灯的。
不过,她也不想上去了。
于是,她低头弯身捡起了地上的一颗石子,对身旁的人说,“你们都躲开些。”
众人意会,都躲得远了些。
花颜攥了攥石子,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甩手腕,石子准确无误地向那盏长明灯抛去,几乎在一瞬间,听到了“啪”地一声擦裂的声响,挂着长明灯的线绳被石子尖锐的那一端斩断,长明灯没了依仗,从树梢上坠下,拴在长明灯上的红绸也没了依仗飘飘荡荡地落下。
花颜伸手,从无数飘落的红绸中接了唯一写了笔迹的那一条红绸,云迟用随身携带的羽毛笔写的“云迟花颜”名字的红绸。
就在她接到这条红绸的一瞬间,长明灯“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燃了四百年的长明灯灭熄灭,完好了四百年的长明灯盏应声而碎。
花颜亲手挂的长明灯,由花家人世代添灯油让其长明不灭的长明灯,亲手被花颜在今日熄灭打破。
花颜攥着红绸,靠着凤凰木的树干上,心中一阵气血翻涌,眼前瞬间黑了黑,又白了白,天地一阵星辰斗转,她心口压着的高山重石似一瞬间坍塌滚落,她心底蓦地一松。
是那种真真正正的空空荡荡的一松。
紧接着,她一阵天旋地转,彻底地身子软倒在凤凰木树下,失去了意识。
花灼瞬间冲上了前,伸手抱起了花颜,大声喊,“妹妹!”
“花颜。”夏缘也吓坏了,随后冲上前,急迫地喊了一声。
“四嫂!”
“太子妃!”
“十七姐姐!”
一众人都惊醒过来,纷纷冲上前。
天不绝落后了一步,看着围上前的人,大喊了一声,“都躲开,我看看她。”
众人连忙慌乱地躲开,让出一条路来。
天不绝上前,伸手给花颜把脉,他手碰到花颜的手骨,一股彻骨的寒意似从她脉搏处迸发而出,将他冻的浑身一个激灵,手猛地嗦了回去。
“师傅?”夏缘惨白着脸看着天不绝。
天不绝搓了搓手,定了定神,咬牙按到了花颜的脉搏处,手一下子感觉被她从脉搏处透出的冰寒冻成了冰棍,他强忍着在她脉搏处停留了一息功夫,才受不住地撤回了手,将手递给花灼,“快,用你的回春术,给我暖暖手,否则老夫这一只手一定会废掉。”
花灼二话不说,便催动灵力,包裹住了天不绝的手,浓浓的青雾笼罩了片刻,天不绝才长舒了一口气,道,“好了。”
花灼撤回手,动用微薄的灵力,对他并无多大影响,只略微的不适,便看着天不绝问,“妹妹如何?”
天不绝后怕地说,“邪门的很,这丫头体内好像突然住了一座冰山,不过不是绝脉之像,如今说不准是什么情况,不过应该没有性命危险。”
花灼松了一口气。
夏缘立即说,“我来把脉试试。”
天不绝立即拦住了她,“死丫头,难道你还信不过师傅?你也想被冻废了手再让花灼动用灵力伤身?”
夏缘自然信得过天不绝的,闻言撤回了手,对天不绝问,“师傅,如今花颜的脉碰不到吗?”
“嗯,碰不到。”天不绝道,“最好也别挪动她,她身体突然出现这等状况,必有异处,她本就不同于寻常人,我们等等再说。”
夏缘看向花灼。
花灼点点头,她抱着花颜,倒没感觉到她身上的冰寒,他也想弄清楚她身体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于是,抱着她靠着树干坐下,手搭在了她脉搏处。
他手刚触到她的脉搏,一阵凛冽的冰寒之气瞬间通过他手指血液快速地冻僵了他的手,这冰寒之气十分霸道厉害,他瞬间抽回了手,对自己的手用了个回春术。
“怎么样?是不是冻死个人?”天不绝对花灼问。
花灼点头,面色奇异,“不错,他奇经八脉似都布满了冰寒之气,这倒像是……”
“像什么?”天不绝问。
花灼摇摇头,“不好说,她不是一直想要提前功法大成,想十八岁之前要个孩子吗?也许,如今正是时机,她灵术本源空荡无存,体内功法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似突破了瓶颈迷障,好笑要提前大成了。”
夏缘睁大了眼睛。
天不绝也睁大了眼睛。
一众人都看着花灼怀里的花颜,她安静地躺在花灼的怀里,似静静地睡着了。唯眉心处似笼了一层寒雾,让她整个人的脸色如冰色。
天不绝立即说,“怪哉,这倒是好事儿了。”
“嗯。”花灼点头,不确定地说,“也许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天不绝忍不住搓手,对花灼说,“我还想再探探她的脉,这臭丫头身体里有太多的秘密,我恨不得给她解开。”
“你解不开。”花灼摆手,“不要白费力气了,免得我还要救你这双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手。”
天不绝闻言遂放弃,纳闷地说,“她刚刚都做什么了?”话落,他看向四周围着的人,“她也没做什么吧?就是打碎了那盏灯盏而已。”
花离在一旁补充,“不止打碎了长明灯,还接住了那红绸。”
天不绝闻言看向花颜的手,她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一条写了“云迟花颜”名字的红绸,他稀奇地啧啧道,“这被打碎的长明灯和她手里的红绸有什么玄妙不成?为何她突然变成了这般模样了?”
花灼道,“也许与心结有关,她结了四百年的心结,今日堪破了,才会如此。”
“不破不立?”天不绝问。
花灼颔首,“大抵如此。”
天不绝道,“待她醒来,我要仔细地问问她。”话落,又问,“你说如今我们说话,她有意识吗?听得见吗?”
花灼低头看花颜,她睫毛都不颤一下,似昏睡的很沉,怕是没意识。
天不绝见花灼不答,一屁股坐下身,摆手,“大家都别站着干等着了,都找个地儿坐吧!我看她这样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众人对看一眼,都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夏缘挨着花灼看着花颜,小声说,“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要个孩子,看太子殿下治理天下,四海升平。若真如你所说,如今功法因祸得福大成,那么,她与太子殿下大婚后,估计很快就能有孩子。”
“想什么呢?她这副身体,寒气这么盛,能有孕不易,就算有孕,怀胎十月能保胎更是不易。”天不绝道。
夏缘想想也对,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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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二更)
一行人上云雾山时,不到晌午,因为花颜昏迷后,不敢挪动她,陪着她围坐在了凤凰木下,这一坐,就到了傍晚十分。
云雾山常年云雾,虽不寒冷,但到夜晚时,湿气却十分的重。
花灼见花颜到傍晚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对众人摆手,“花离,你带着所有人先回花家。”
花离看向众人。
夏泽当先摇头,“我要在这里等着颜姐姐醒来。”
“我也等着四嫂醒来。”五皇子道。
程子笑也表态,“左右无事,我也等着太子妃醒来。”
“他怕是今夜也不会醒来。”花灼道,“都陪着做什么?若她醒来,我第一时间让人给你们传回消息。”
“我、夏缘留下,其余人都回去。”天不绝大手一挥,“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她没有性命危险,何必都跟着苦等?”话落,他一指夏泽,“尤其是你,身子骨还没好利落,正在调理期间,难道你想让你姐姐隔三差五给你费心思换药方子的心血白费?你想你咬着牙喝的那些苦药汤子都白喝了不成?听话!”
夏泽没了话,乖乖地站起身。
程子笑和五皇子对看一眼,也站起了身。
花离领着几人下山,他也不想走,但是花灼有命,他只能一步三回头,想着快把几人送回去,赶紧再折返来云雾山等着花颜醒来。
一行人离开后,只剩下了花灼、花颜、天不绝、夏缘四人。
夏缘道,“不知道花颜能不能在太子殿下来临安前醒过来。”
“太子殿下刚起程不过两日,沿途大雪,到临安估计还需要四五日。”花灼低头看着花颜,“四五日不算短,她总能醒来了。”
天不绝也点头,“能醒来了,她惦记着大婚,舍不得不醒。”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晚饭由暗卫从山下带上山。深夜时,花颜依旧没醒来,因她身体古怪,也不敢挪动她,三人便这样守了她一夜。
幸好三人都是有武功之人,云雾山更是云族起源地,所以,对花灼身体没多少影响,而夏缘和天不绝身体底子好,倒也不觉得难熬。
第二日,花颜依旧沉沉地昏睡着。
花离昨日送了夏泽五皇子程子笑三人回去,今日一早迫不及待地又上了云雾山,与他一同上山的人还有刚从北地回来的花容。
二人是半大少年,脚步轻快,天还没亮就到了山顶,找到了凤凰木下。
花灼抱着花颜浅眠了一觉,天未亮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花离和花容,他扬眉,温声问,“花容回来了?”
“嗯,回公子,我回来了。”花容点头见礼,看向他怀里的花颜,“十七姐姐还没醒来?可还好?”
“没有性命之忧。”花灼说着,伸手给花颜把脉,脉象依旧冰寒彻骨,他立即撤回了手。问花容,“你自己回来的?北地如今情形如何了?”
花容立即说,“十七哥哥离开鱼丘县后,我一直在鱼丘县一带赈灾,后来打理妥当鱼丘县的事儿后,听闻了北安城的事儿,便赶去北安城,我赶去后,公子和十七姐姐已离开了北安城,十六哥哥和十七哥哥带着人挖掘埋在山里地下的东西,已有了进展,完成了一半,我待在北安城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自己回来了。”
花灼颔首,“路上可顺利?”
“我随着几名小叫花子一起,做叫花子打扮,一路顺利。”花容道。
花灼点头,“嗯,很是机灵,可以独当一面了。”
花容得了花灼的表扬,眉眼露出欢喜之色,得意地看了身旁的花离一眼。
花离扁扁嘴,不服气地说,“你能干行了吧?公子就是不交给我差事儿,若是交给我,我也能办好。”
花容对他说,“公子是在打磨你的性子,谁让你泥鳅似的跳脱不老实了?把你放出去万一惹祸怎么办?岂不是还得让家里人给你擦屁股。”
花离挠挠头,“我也没你说的这么差吧!这半年我可是老老实实练武学习理事了,什么都没干。回头咱们俩比试比试,你不见得能打得过我了。”
花容点头,“行,等十七姐姐醒来后,我跟你打。”
二人痛快地说定后,都围着花灼坐下。
花灼对二人道,“太子殿下快来了,还有许多事情没准备,既然你们俩都可以独当一面了,那么就现在回去替我处理些事情。”话落,伸手入怀,将一本册子递给二人,“这里面有部署和方案,你们分头行事,三日后,准备妥当。”
花容伸手接过,翻开查看。
花离也凑过头去看,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大婚的布置准备。从一应所用到人手安排,事无巨细。
花离顿时觉得头都大了,他是个贪玩的性子,天生就的,即便被花灼拘着磨性子,但本性的东西也磨不没,他试探地小声问,“需要准备这么多吗?我一直跟在公子身边,没见公子什么时候弄了这个册子啊?”
花灼瞥了他一眼,答非所问地道,“你是想留在花家?还是跟随花颜进京?”
花离挠挠头,小心翼翼地说,“我听公子安排。”
花灼道,“就拿这个试炼,你若是办的好,我准许你外出游历三年,既不待在临安,也不进京,如何?”
花离眼睛一亮,“公子当真?”
“当真。”花灼点头。
花离一把夺过了册子,仰首挺胸地保证,“公子放心,我与花容一定做好,一定让十七姐姐大婚不出半丝纰漏。”
花灼“嗯”了一声,摆摆手,“现在就去安排吧。”
花离点头,看向花容,花容没意见,小声问花灼,“公子,十七姐姐这样子,能大婚吗?”
“能,你们只管去安排。”花灼道。
花容不再多言,果断地与花离一起站起身,下了山顶。
夏缘见二人离去,对花灼道,“你不是早先打断让他们二人共同守着临安吗?怎么如今改主意让花离外出游历了?”
花灼道,“花容性子稳,适合守,花离性子活泛,适合打探消息。从今以后,我们临安花家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固守临安了,四方消息,八方动静,都要知道。他们二人配合好的话,将来可攻守兼备,使得临安无忧。”
夏缘点头,感叹,“本来还是两个孩子,便早早地接起重任了。”
花灼失笑,“我与妹妹接起临安的重担时,比他们还小,十六和十七被妹妹重用时,也比他们小,若是天下太平,花家不掺和皇权,他们再养几年也没关系,但如今时势不同,他们自然必须要立起来,论年岁来说,也够了。”
“倒也是。”夏缘颔首,“花颜进京入东宫要带进京城一批人,花家还要留下一批人看守。背后之人至今没查出来,怕是阴谋诡计还有很多,将来一旦乱起,不能无人可用。”
“嗯。”花灼点头,“乱是可以预见的,就看合东宫与花家之力,能不能力挽狂澜了。”话落,低头看花颜,“大婚这一路定然不平静,怕是血雨腥风,她若是不好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夏缘也看向花颜,又问向天不绝,“师傅,你觉得花颜何时能醒?我看她这副模样,怕是三五日也很难醒。”
天不绝摇头,“你现在就趴在她耳边对她说,就说云迟来迎亲了,她再不醒来,就误了婚期了。”
夏缘顿时表情有些难以形容,“师傅是让我骗花颜?”
“难道任由她这么睡着,我们等的起,但是,万一她把自己冻死怎么办?”天不绝道,“奇经八脉都是寒气,怕是在体内结成冰了,万一花灼推测的不对,不是功法大成,而是走火入魔冰封了心脉,那么,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怕是渐渐地成了一座冰雕,千百年也不化的那种……”
夏缘闻言面色一变,白了脸,“这……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你是学医的人,一切皆有可能。”天不绝胡子翘了翘。
夏缘看向花灼。
花灼脸色也微变,他忽然也觉得天不绝说的对,万一不是他说的因祸得福呢?这么冰寒的气息,能将天不绝与他的手在把脉时冻麻,更何况她自己本身?她没有半点儿灵力,本源灵力已经耗尽,突然由心底迸发的这冰寒之气,拿什么抵抗?
他当即果断地喊花颜,“妹妹,醒醒,太子殿下来迎亲了,你再不醒来,会误了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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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三更)
花灼喊了几次,花颜都没有动静,似没了意识,什么也听不进去。
夏缘也急了,也在一旁喊花颜。
就连天不绝都愈发地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跟着说了些刺激花颜的话。
但是不管三人说什么,花颜依旧静静地沉沉的,纹丝不动,睫毛都不颤一下,眉心越来越浓的冰雾,渐渐地,已不止脉搏和眉心处透出冰寒之气,身体各处也渐渐地开始有冰寒之气外溢,周身被冰寒之气笼罩,抱着他的花灼,也感受到了透骨的冰寒,似要将他冻僵。
天不绝大叫了一声,“不好,花灼,你快催动灵力,试试帮她。”
“师傅你个乌鸦嘴。”夏缘急的要哭了。
天不绝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花灼催动灵力,将手掌覆在她眉心处,却猛地被一股冰寒的气墙阻隔了回来,他的手一瞬间发出刺骨的寒麻,他咬牙忍着继续,却抵不过花颜体内强大的寒气,阻挡不住地通过他的手串入她身体。
“不行,快撤手。”天不绝又大叫了一声。
花灼连忙撤回,短短时间,汗湿脊背,脸色微微苍白。
夏缘急着问,“师傅,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天不绝站起身,来回走溜溜,“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夏缘立即说,“难得就这样任由她将自己冻住吗?”
“也不见准,她寒气如今在外溢……”天不绝犹豫,拿不准地说,“也许不会到最坏的地步……”
花灼道,“我能感觉到她身体在快速地结冰。”花灼抿唇,“这不是好事儿,如今连我都碰不了,若是再没法子,她怕是不止会将自己冻住,也会把这云雾山顶一起冻住。”
夏缘浑身发软,对天不绝说,“师傅,你身上的药呢?都拿出来,不管什么药,都给她吃下。”
天不绝无奈地说,“病急乱投医,那些药岂能压制得住她体内的冰寒?根本就不会管用……”
“总要试试。”夏缘急了,“快拿出来。”
天不绝点头,将怀中的瓶瓶罐罐都掏了出来递给夏缘。
夏缘也顾不得如今花颜的身体糟蹋好药,便打开瓶塞,往花颜的嘴里塞,可是她刚碰触到花颜的唇,指尖就瞬间被冻麻了,钻心的冰冻的疼如冰箭穿骨一般的寒意,她手中的药攥不住落地,她也忍不住“啊”地惊呼了一声。
花灼当即出手对她的手用了回春术,夏缘的手才恢复了知觉,惊魂未定地看着花颜。
花灼摇头,“药没用的。”
夏缘喃喃道,“那怎么办?我们不能眼看着她出事儿。”
花灼白着脸皱眉看着花颜,短短时间,她衣服已结了一层冰霜,而他的衣服也被她沾染,同样结了一层冰霜,他若是再抱她一刻,他毫不怀疑自己也会跟着花颜冻成冰人。
他沉默片刻,果断地对夏缘和天不绝说,“你们走,现在立即下山,传令花家在外的所有人都回临安,封闭临安大门,自此与世隔绝,花家人守好临安,三十年内,不准踏出临安之地。”
夏缘睁大眼睛看着花灼,一时没了声。
天不绝脱口问,“你要做什么?”
花灼闭了闭眼,“如今没有法子了,我不能把妹妹扔在这里,我陪着她一起,我们本来就是一母同胞,你们走,我会将这座山布置阵法,封了山,再不准人上来。”
“我不走!”夏缘冲过去,紧紧地保住花灼,“自小我们三人一起长大,生死也要在一起。”话落,对天不绝说,“师傅走吧!”
天不绝看着抱在一起三人,“我老头子一条命,也不值什么钱,陪着你们一起好了。”
花灼摇头,“夏缘若陪着,便陪着好了,她总归是我认定的人,生死一起,倒也可原。你不行,你必须下山,将我的命令传下去。”
天不绝看着他问,“那太子殿下呢?他如今在来临安迎亲的路上。”
花灼道,“你下了山后,将我的命令传下去,然后,去路上接应太子,他对你应该不设防,你敲晕他,对他施针,让他失忆。若是南楚江山有运数,只要他活着,就能救了南楚江山,若是南楚江山没气运,他与妹妹死生不能一起,也是他们的命。”
天不绝道,“也许再等等,还有什么法子……”
花灼脸上已布满了一层冰霜,他的手臂已冻僵,夏缘也跟着冻的说不出话来,他摇头,“没有法子了,我的灵力面对她,毫无用处,也许,这云雾山与这凤凰木下,就是她注定为自己缔造的坟墓,四百年前,在这里燃了长明灯,四百年后,死在这里。”
天不绝没了话。
花灼道,“赶紧走!我要启动灵术封了这方圆十里的山,你再不走,我便没力气动手了。”
天不绝猛地一跺脚,咬牙,“好,我这就走。”
花灼艰难地伸手入怀,将一块令牌扔给他,又动手以灵术在他身上的衣袍上写了遗书,然后猛地一挥手,将天不绝给瞬间掀出了十几丈远。
天不绝手里攥着令牌,眼前冒金星许久,才一咬牙,拿着令牌头也不回地冲下了山。
他离开后,花灼启动云族禁术,动手设阵法。
“住手!”远处传来一声大喝,“灼儿住手!”
花灼听到祖父熟悉的声音,手一顿。
天不绝正要冲下山,也听到了,闻言转了道向着声音来源跑去。
祖父的声音从很远传来,天不绝凭着方向,一口气跑了两里地,才看到了一行人匆匆奔着凤凰木而来,有花家祖父,与陪着祖父找千年老山参的花家暗卫,一行人气喘吁吁。
祖父手里是空的,跟随他的暗卫手也是空的,没看到千年老山参,天不绝激动的心情一下子丧了脸,停住了脚步。
祖父看到天不绝,立即说,“颜丫头是不是出了事儿,灼儿是不是要启动禁术封山?我感觉到了。”
他因在距离凤凰木五里地内,所以,清晰地感受到了山间的变化。
天不绝点头,顾不得什么,一把拽了花家祖父,“快,一边走一边说。”说着,他拉着花家祖父往凤凰木处奔,一边气喘吁吁地跑,一边将花颜的情况和花灼的命令与他说了。
他说完了,也回到了凤凰木下。
花家祖父听得明白,来到凤凰木下后,看着花灼、花颜、夏缘三人,顾不得多说什么,对举着手势暂停的花灼说,“快,灼儿,带着你妹妹,东南方十里处,今日突然现出了花家禁地,那里面有历代先祖临终留下的灵力,也许能救你妹妹。”
花灼一听,当即催动灵力,咬牙抱着花颜站了起来,幸好冰寒只冻麻了他抱着花颜的一只手臂与上半个身子,他两条腿还未冻麻,他当即二话不说,飞身而起,抱着花颜向东南十里处奔去。
夏缘没有灵力护体,已冻的走不了路,只能对暗卫说,“快,带着我跟去,死我也要与他们死在一起。”
花家祖父看着夏缘的模样,连忙上前,伸手给她把脉,当即说,“追什么追?你如今很危险,我没有灵力,救不了你,现在我就让人送你回花家,让你公爹救你,他虽受我影响,也没多少传承灵力,但救你足够了。”说着,也不顾夏缘反对,当即喊了一名暗卫,“快,护送少夫人回花家,不得耽误。”
“是。”有暗卫立即上前,带着夏缘冲下了山。
夏缘反抗不了,心急之下,晕厥了过去。
花家祖父在命人将夏缘送回花家后,对天不绝说,“走,你跟着我,咱们一起追去看看。”
天不绝点头,有花家祖父在,他似乎也找到了主心骨,心中期盼着花家的禁地真有用,那样的话,花颜和花灼都不用死了,他费心培养的好徒弟也不用死了,花家不必召回所有人封了临安彻底隐世了,他也不用做那缺德事儿为了救云迟为了救南楚将云迟施针弄失忆了。
二人不再耽搁,当即追在了花灼身后,向东南十里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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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也是2018年的最后一天,大家一直心心念念的三更,我在感冒下,咬咬牙,写了出来。
所以,今天有三更!鼓掌!这是第三更!
多谢大家这一年来锲而不舍坚韧不拔无坚不摧风雨无阻地支持花颜策,爱你们爱你们爱你们,你们的爱是我更文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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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一更)
花灼带着花颜来到东南十里处,果然见到了云雾笼罩霞光普照的一处山坳。
传言,花家的禁地设了上百禁制,需用花家嫡系一脉传承的血液启动开灵术,方才能进入禁地。但在四百年前,禁地在云雾山消失了,四百年来,花家子孙无一人进入到禁地里。
他来到近前,抱着花颜,当即咬破了食指,以血引来启动开灵术,就在这同时,忽然从禁地内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将他怀里的花颜吸了进去,他一惊,开灵术中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股吸力瞬间变成了推力,顷刻间将他弹出了几丈外。
只听“咔嚓”一声,似什么开启,又“咔嚓”一声,似什么关闭了。
花灼被推的眼冒金星,身子晃了晃,才勉强站稳,抬眼,他怀中已轻,花颜已被夺走,而他的面前,哪里还有什么霞光和山坳?而是满是云雾笼罩,雾蒙蒙的,与云雾山的任何一处没有不同,他的眼前,已不见了禁地。
他皱眉,算计着刚刚被推开的位置,猛地踏足冲上前,可是什么都没有,他也畅通无阻,但是四周都是雾,不见阻隔,也不见禁地,不见霞光,更是不见花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