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好!”楚离歌突然的松了秦茗玥的手,点点头,虽然面色有些惨白,但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看着陈伯:“我现在就送她回去。”说完又转眸看了那静心亭中七倒八歪的几名女子,沉声道:“轻离回来,今日所发生的事儿,如实禀告。”

“……是!”陈伯面色一白,身子颤了一下。

秦茗玥一听说车准备好了,看着楚离歌松开了她,便不再犹豫,转身向外走去,好一句如实禀告呢!楚轻离真的不知道么?现在王府发生的事儿,那个狡猾若狐的混蛋,就真的不知道么?嘴角微弯,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秦茗玥不知道,这时她的笑有多么的冷。路过那片斑斑剑痕的竹林,脚步微微的顿了—下,也只是一下,秦茗玥便头也不四的走出了揽月阁。这所楚轻离似乎费了很大的心力建造的藏娇屋。

快步走到现在王府的门口,果然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车夫不是青竹,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子,看来楚轻离确实是不在府中。

“四小姐!”车夫见秦茗玥过来,微微躬身一礼。叫的是四小姐,而不是小王妃。

“去左相府!谢谢!”秦茗玥只是看了男子一眼,利落的跳上了车。

“……是!”

车帘掀开,秦茗玥看着车内豪华的装饰一愣,但也不想其它,寻了一处坐了下来。

“主子!”车夫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去左相府!”楚离歌的声音。淡淡的,似乎有些微微的隐忍。秦茗玥想,那是被她打了三掌,内伤的缘故。

接着便是车帘被一双如玉的手轻轻的掀开,楚离歌轻抚着车壁,缓缓的上了车,秦茗玥微微一愣,再看看车内的装饰,随即恍然,这个车,是楚离歌的。

秦茗玥刚想下去,车已经走了起来。

楚离歌上了车,挨着秦茗玥坐了下来,轻轻的伸手,握住了秦茗玥的手。秦茗玥一愣,只见他拿起的是她的左手,神色一变,但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和苍白的俊颜,并未再动。

两双眼睛看向那手腕,那里已经被冷情接好,而且秦茗玥的冰及神功小成后,似乎身体的自动恢复功能也好,所以,仅仅是三日的时间,已经看不出来任何的痕迹。

记得冷情那日叹息的说,幸好冰及神功,你的这一条手臂才不至于被废。

玉手沿着手腕处,慢慢上浮,衣袖渐渐向上推移,整个左臂显露了出来,肤如凝脂,白玉无瑕,只是有一道细细的,轻微的粉色痕迹,看来不出时日,那痕迹也将不复存在。

楚离歌看着,一双如水的畔子满是诧异,抬头,只见秦茗玥淡淡的看着他,一双眸子不再冰冷,但是淡淡的,更像是一潭死水,并不见半丝波澜。

轻轻的放下那撩起的衣袖,楚轻离再次的握住了秦茗玥的手。秦茗玥淡淡的看着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同样是冰冷的。即使贴在一起,也没有半丝的温度。

“不想死的话,就拿开!”秦茗玥看着那被楚离歌紧握的手,淡淡的道。

“玥儿……”楚离歌看着她,想要开口说什么,不期然一口血喷了出来,靠着车壁的身子歪倒在了车厢内。右手捂着心口,左手依旧是紧紧的攥着秦茗玥的手。

“你……”秦茗玥身子跟着楚离歌一歪,看着他喷出的血一惊。

“那日……伤你手……离歌真的是无心的……玥儿不要怪我好么?”楚离歌喷出一口血之后,面色更是惨白如纸,嘴角的鲜血似丝线一般的流出,本就是大红的衣衫,与鲜红的血混合一处。

“那日的事儿,我已经忘了!”秦茗玥看着他。心里想的是,连你这个人,也一并忘了。

“忘了么……”楚离歌的俊眸一瞬间涌上了伤色,声音轻轻的,但手依旧是没有松开,刚一开口,又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嗯!忘了!”秦茗玥心里一颤,避开眼睛,不看楚离歌嘴角涌出的鲜血,忘了呢!她秦茗玥其实天生骨子里就是冷漠的。

“忘了……很好……”楚离歌似乎并不在意那不停涌出的鲜血,眸子满是哀伤,轻轻的道了一句。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但手依旧是仅仅的握着秦茗玥的手。

“你……秦茗玥看看他,显然她那三掌太重,刚才在效忠王府,并没有及时的吐出血,显然是内腹震伤了,如今只会重不会轻。

红衣沾染的血迹,很快就隐匿于无形,风华绝美的容颜惨白的没有半丝血色,额前的黑发有轻微的几根垂落,像一朵残破的藏红花,凤畔轻轻的闭着,整个人静静的,再也不是刚才那静心亭外,碧湖边翩然而站的俊美人儿。只有偶尔那浊重的呼吸,才能感觉他活着。

车外车轱辘压着地面的声音,很有节奏的响着,秦茗玥想她是不是跟这个世界马车犯冲,再就是天生跟血犯冲,她总共坐了四次马车,除了那次去皇宫,之后的每次都是看着鲜血一路行来行去的。

三日前,是燕非烟刺杀楚轻离,浑身是血的楚轻离躺在马车里。

两日前,从左相府去效忠王府,楚轻离被小黑抓了,虽是手臂,伤虽轻微,也还是见血了。

这次,却是楚离歌,被她打成内伤,吐血不止。

“为何不松手?为何不躲开?”秦茗玥皱眉看着嘴角不停的涌出鲜血的楚离歌,唇角紧紧的抿了一下,轻声道。只要他松手,她便不会出手,而且还是三掌。只要他躲开,凭借着他的功力,是一定可以躲的过去的。

楚离歌不语,依旧是静静的,只有嘴角的鲜血不停的涌出。似乎没听见。只有攥着秦茗玥手的一只玉手微微的紧了一下。

“你很喜欢挨打么?”秦茗玥再次道。

睫毛轻轻的颤了一下,楚离歌亦没有言语。

“你说话啊?装死么?”秦茗玥声音不由的大了起来,心里不由的涌上了一丝怒意。

“只要是玥儿打我……我……我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躲开……不会还手……”楚轻离依旧闭着眼睛,微微启唇,再次的一口血喷了出来,但依旧是断断续续的道。

秦茗玥的心里一惊,一双眸子惊异的看着楚离歌,说完一句话,楚离歌嘴角的鲜血似乎涌的更凶了。

“你……你有病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今以后,谁与你相干?”秦茗玥稳了一下心绪,看着他,怒声道。这人在说什么?她和他从今以后不想再有交集,也不会再有交集的。

“不要……我不要玥儿不理我……”楚离歌艰难的摇摇头,胸口微微的挪了一下,嘴角的鲜血似乎更红了,流的也似乎更凶了:“那日是我不对……”

“不要再跟我提那日!”秦茗玥再次怒声打断道。

“好……玥儿只要……原谅我……不提就不提……咳咳……唔……”楚离歌微微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秦茗玥怒容满面的小脸,轻声道。

秦茗玥看着,秀眉微蹙,四目相对,楚离歌的凤眸无尽的温柔,苍白的脸色,染血的嘴角.还有那不停涌出的血丝,秦茗玥淡淡的转过了头:“我看你还是先别说话了!免得血尽而亡。”

楚离歌果然不再言语,再次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秦茗玥也不再看他,一时间车内静静的,偶尔听见楚离歌浊重的呼吸和轻微的咳喘声,秦茗玥只当做听不见,但是两只手依旧是合在一处,楚离歌紧紧的攥着秦茗玥的手。

车赶的很稳,车内是上好的貂皮软垫,坐着也很舒服,车外偶尔听见熙熙攘攘的人群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小贩的叫卖声,不用掀开车帘子,秦茗玥想来是经过闹市。

“你……你还不快些运功疗伤……真的想死么?”秦茗玥终于有些耐不住,看着楚离歌道。要是还不快疗伤的话,她那三掌,怕是不死的话,也是足够他在床上躺两个月的,而且后果也相当严重,还会终身烙下心伤。

“要是死了……玥儿是不是就不恨我了……”楚离歌闭着眼睛,轻声道。

恨?秦茗玥的心里一震,身子微徵的颤了一下,那日在右相府,她是告诉他,她恨他的。当时是真的很恨很恨的,如今么?

“咳咳……只要玥儿不恨……死了也好……”楚离歌轻声道。似乎说话越来越艰难,脸色更加的白了不成样子。

“你……”秦茗玥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冷硬的心,看着楚离歌受伤颓败的样子,眸子划过一丝不忍,但依旧冷声道:“于你!何来恨?”

“没有爱……咳咳……就没有恨了么……”楚离歌睫毛轻轻的颤了一下,握着秦茗玥的手也紧跟着一颤。

“我对你,不过见了两面而已,何来爱?更不会有恨。”秦茗玥挑眉,淡淡的道。

“只是两面么……唔……咳咳……咳咳……”楚离歌似乎再难以承受,右手连忙捂向心口,猛的咳了起来。

“还不快起来运功疗伤!”秦茗玥还没来得及消化楚离歌的话,但见他咳了起来,急声道。

“咭……咳咳……我……咳咳……”楚离歌似乎睁眼看了秦茗玥一眼,身子一歪,软软的靠在了秦茗玥的身上。

“喂!你……”被靠了个正着,秦茗玥一愣,楚离歌没声音了。

“喂!楚离歌!楚离歌!喂!”秦茗玥伸手轻轻的晃了他两下,依旧是没一丝声息。只见嘴唇紧紧的抿着,唇色不再是粉嫩鲜红,而有些微微的发紫,面色白如纸,贴着秦茗玥的身子烫的厉害。

秦茗玥看着他,有些慌了:“楚……楚离歌……你的医术不是很了不起么……你……你快起来疗伤啊……”晃了半晌,并不见楚离歌有半丝动静。

秦茗玥小脸有些白了,连忙的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半晌松了一口气,气息为弱,看来是昏迷过去了。手臂垂落,看着怀里面色苍白,昏迷过去的人,秦茗玥想扇自己两个的嘴巴。

睹骂自己没事儿打他干嘛?真是自作孽!而且这个窑内还不还手。打的不但没意思,而且如今……天!伸手去抚额头,发现手被楚离歌死死的攥着,微微一愣,抽了两下,还是未抽出来。

秦茗玥有些无语了,从未就没有见过这么固执的人,宁愿被打,也不松手,如今人都昏迷过去了,还紧紧的攥着她的手不放。

只是因为一个解释么?解释什么呢?她秦茗玥最恨的就是解释,从前世,到今生,虽是简简单单的一曲凤求凰,可是她从中似乎看到了背叛。

两个人的背叛,李毅,楚离歌,所以那日她才会那么恨的当场不在乎所有的打了他,今日才会一听他提起那日,才会再次的出掌打了他……

她秦茗玥,天生的骨血里,或者说是深入灵魂,就甫一种嗜血的疯狂,老头子师父教她嬉笑怒骂,教地怎样的逍遥过活,教她去少室山的藏书阁学经书,教她修身养性,也教她过医术,可是天生嗜血,且俱血的人,对医术无论如何,都无知无解,对修身养性,还是那么容易冲动。

如今——

看着被她打伤,昏迷在她怀里的楚离歌,苍白的容颜,染血的薄唇,退却了妖娆美态,此时的楚离歌虚弱的像个孩子。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秦茗玥不知道是不是该恨。

似乎这样的楚离歌,她恨不起来,即使恨起来,也不会太恨,最好的是把他给忘了,他是一株有毒的罂粟花,只可远观,不可靠近。可是,看着如今被紧紧的攥着的手,秦茗玥蹙眉。

“主子!四小姐!左相府到了!”车外那个车夫的声音传来。

这么快就到了?秦茗玥一惊,车已经停了下来,低头看着楚离歌,他依旧是紧紧的闭着眼睛,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冰及神功的寒冰掌,他不躲不避生生的受了下来,不死也是重伤,而且是三掌,秦茗玥紧咬着嘴唇看着楚离歌。一双眸子有些复杂。

“主子?四小姐?”听不见车内的声音,车外的人又轻轻的唤了一声。

秦茗玥使劲的掰开楚离歌的紧紧的攥着的手腕,眼底一瞬间换上了冷漠的神色,一把的推开楚离歌,秦茗玥伸手掀开车帘,就要下车。是死是活,管他做什么?

于他,她秦茗玥从今以后,就是两不相干的路人。

“玥儿别……走……”忽然她的手腕再次的被一只手握住,拽回了秦茗玥刚要下车的身子,楚离歌的声音沙哑无力,但是手上的力道很足。

秦茗玥一顿,停住了身子,掀开帘子的手就那么的顿住了,回身看着躺在车内的楚离歌,他因为说话,嘴角再次的涌出了鲜血,面色似乎更加的白了。

“从那日……在京城的郊外……你把我……把我从树上打下来……我……我一眼就认出了你……那双眼睛……我想念了三年……原来你叫……玥儿……我好高兴……”楚离歌的声音轻轻的,沙哑无力,嘴角轻轻的蠕动,若不是耳力好,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可是秦茗玥偏偏是那耳力好的人,一双眸子时间涌上了惊色。

“可是你……我……不怪你……认不出我……咳咳……唔……痛……玥儿……别……别……走……”楚离歌攥着秦茗玥的手忽然的松开,头一歪,再次昏迷了过去。

“楚离歌?”秦茗玥一惊,连忙的放下了帘子。

“主子怎么了?”车外的男子听见秦茗玥喊声,在秦茗玥放在帘子的瞬间,也撩开了帘子,看着车内楚离歌的样子,面色一变。

“主子?”男子连忙的伸手去探楚离歌的脉搏,面色再次一变,转头凌厉的看着车内有些怔楞的秦茗玥:“我家主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秦茗玥一愣,这才看清男子的模样,一袭黑衣,清冷俊秀,一双眸子凌厉的看着她,杀气,一瞬间,秦茗玥感觉到了男子身上散出的杀气。根本不是普通的车夫,这是一个和青影一样的暗卫。

“他受伤了……是我打的!”秦茗玥此时平静的看着他,淡淡的道:“你要是想替你家主子报仇,可以打回来,我不还手。”

这样说话,就是暴露了她会武功。但既然他是楚离歌的人,而且确实是她打的,秦茗玥便无所顾忌的道。而且让他打回来也好。就楚离歌刚才的那几句话,她恨不得躺在车上的人是自己。

冲动果然是魔鬼!她有些恨自己了。

男子一惊,一双眸子惊异的看着秦茗玥,再次去探楚离歌的手腕,声音有些发颤:“这……这是……这是天下至寒的寒冰掌……伤人于无形……主子已然伤及内腹……”

“很严重?”秦茗玥小脸一变。

“四小姐!你说呢?寒冰掌乃是天下至寒之掌,而且公子似乎连受了三掌,且未及时的疗伤……如今是伤上加伤,怎会不严重?”男子面色一怒,看着秦茗玥。

“我……”秦茗玥的小脸一白。伤及内腹……看着楚离歌,一双眸子涌上了悔色……随即看着男子恨恨的看着她,恨不得杀了她的眼光,秦茗玥心里一恼:“我是出手了不错,只能怪他自己不躲!”

“你……”

“他的武功有多高,想来你知道,他任我打,你怨我何来?要怪也是他自找的。”秦茗玥也是心里暗恨,这个混蛋不躲,怎么能怪她?她又不是圣人,今日这么多事儿,这个混蛋偏偏无赖的拽着她解释,她哪里有什么心情听。

“你……”

“你什么?我什么啊?还不找地方给他治伤?你想让他死么?”秦茗玥恼声道。

“你……”男子彻底的被堵了回去,一张清隽的脸,一时间红白交加,半晌泄气的看着秦茗玥道:“看主子的伤势,如今天下只有三个人可以医治,哪有你说的容易……”

“嗯?”秦茗玥一愣,脑中一瞬间想到的是麻烦大了!蹙眉看着男子:“哪三个人?”

“御剑行天下,独然有莲花,神医谷的莲花公子;冷血无情,杀人无形,天下第一杀手冷情公子;再就是一品轩的那位。”

“果然——”秦茗玥蹙眉。

“莲花公子月前回神医谷了,冷情公子神踪不定,一品轩的那位如今不在一品轩。”男子说完气恼的看着秦茗玥:“如今三人都不在京都城,你偏偏这个时候打了我家主子,如何是好?”

“打都已经打了,废什么话!赶车,去醉香楼,我知道一个人在。”秦茗玥想着这回又要给冷情添麻烦了!一把放下了手中的帘子,恨恨的道。真是没事儿,打他做什么?

男子面色一喜,也不考虑秦茗玥话中的真假,连忙驾起了车,向醉香楼走去,车刚走上不久,惊喜的面色一变,男子放开的撩开帘子,看着车内的秦茗玥:“醉香楼可是青楼!”

“废话!”秦茗玥翻了个白眼,楚离歌这暗卫怎么这么白痴呢!醉香楼可不是青楼么?这不但整个京都城,怕是整个西楚国都知道醉香楼的大名。

“你让我家主子去青楼?”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秦茗玥。

“废话!你要想看着他死,不去也行!”秦茗玥再次翻了个白眼。

“你……”‘啪’的一声,帘子放了下来,车再次的走了起来,男子气闷的声音传来:“我家主子怎么会……这样的女人……”

车内的秦茗玥听的一愣,她哪样的女人了?随即听到男子恨声道:“没心没肺的女人……”

“……”无语,秦茗玥把这几个字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这个……他说她没心没肺?不过似乎也对!秦茗玥看着紧闭的帘子,似乎看见了气闷着一张脸在车外闷声赶车的男子,不由好笑。

“喂!你叫什么名字?”秦茗玥觉得这个暗卫很有意思,对着车外问道。

“青衣!”男子不情不愿的道。

上一章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