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如果人能一生懵懂如顽童, 或许也不是件坏事。顽童不知道什么叫自尊, 不知道什么叫鄙视,不知道什么是高低贵贱。

  白年锦早熟,他在明白了周围人的目光后, 便开始忍受饥饿。

  不该要的不要,不该拿的不拿,他不再去捡街边丢掉的食物,而是开始尝试自己赚些钱。比如路边可以卖两分钱的易拉罐和一分钱的矿泉水瓶。

  他妈烦他,一天半月不着家,回来看他的眼神也像看个乞丐。

  “你怎么那么脏。”女人穿着华丽的裙子,身上喷的香水就足够白年锦吃一个月的饭了。但她并不想给白年锦一点钱,这个孩子是她的耻辱,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不会毁了容貌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你是乞丐吗?”本该是最亲密的人,却用最厌恶的眼神看着白年锦,女人道:“滚出去,不弄干净,就别回来了。”

  于是瘦弱的白年锦就被拎出了屋子,随手丟在了走廊上。他已经七岁了,却还是小小一个,女人一只手就能把他提起来像扔垃圾那样扔掉。

  白年锦知道自己大概是进不去屋子,于是慢慢的走到了楼梯楼,坐了下来。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最后还是邻居看不过去,直接报了警。

  警察来了教育了白年锦的妈妈,但白年锦的事情却管不了了,最后还是一个局里的领导出面,让白年锦的妈妈把白年锦送去上学,还说如果虐待出了问题,是要付刑事责任的。

  白年锦的妈妈当面应得好好的,私下就开始骂白年锦败家货,她倒不怎么打白年锦,或许是觉得打他都是脏了手吧。

  在警察来过之后,白年锦的生活稍微有了些改变,那便是他终于可以上学了。

  而进入学校白年锦很快意识到,这大概是他唯一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白年锦开始拼了命的学习,他不在乎同学有多鄙视他,更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他只想离开这里,离开那个他血缘上的母亲,离开这个让他厌恶的世界。

  白年锦曾经离成功很近,如果他没有遇到李寒生的话。

  白罗罗运气不太好,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就感冒了,但还好不严重,就是有点咳嗽流鼻涕。

  这天儿其实不容易感冒,但一旦感冒就有点麻烦,白罗罗在办公室里吃了药,咽下去的时候觉得自己扁桃体应该是肿了。

  当老师的都特别费嗓子,特别是高中老师,就算感冒了也不敢请假,怕落下学习进度。

  万幸的是白罗罗是语文老师,课业没有其他老师那么重,他觉得坚持一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一节课下来,白罗罗还是出了身汗,他喝了口水,问学生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

  有几个和白罗罗关系好的学生拿着课本就上来了,其实这些学生也不是不会,只是喜欢和老师凑热闹,所以问的问题倒也没让白罗罗太为难。

  下节课马上要开始,白罗罗收拾好了自己的书本,朝着白年锦的方向看了眼。

  其实这一节课白罗罗都在看白年锦,因为他发现这孩子有点异常,平时都是认认真真听课的样子,今天却一直埋着脑袋。

  白罗罗想了想,还是没叫他,转身出去了。

  就这么到了中午,白罗罗趁着午休的时间去教室里转了一圈。在走到白年锦的位置时,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白年锦显然有事情瞒着他,因为这小孩儿头都要埋到书桌里去了。

  白罗罗伸手在白年锦的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小声道:“白年锦?”

  白年锦闷闷的应了声老师。

  白罗罗道:“怎么看书呢,把头抬起来。”

  白年锦没动,直到白罗罗又说了一遍,他才慢慢的抬了头,露出一张青青紫紫的脸。

  白罗罗当时就愣了,一股子怒气直接冲到了脑门儿顶上,但他忍住了自己勃发的怒气,道:“你和我出来一下。”

  白年锦慢吞吞的起身,跟着白罗罗出了教室。

  “怎么回事?”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回家午休了,白罗罗把白年锦叫到办公室后顺手带上了门。

  白年锦低着头不说话。

  白罗罗道:“白年锦,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老师说。”

  白年锦还是不吭声。

  白罗罗伸手把他的脸抬起来,发现他脸上有好几处破损,看起来像是撞在什么东西上面,他道:“说话。”

  白年锦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半晌后,才道了句:“我说了又能怎么样?”他的嗓音还是清润的少年音,加上模样瘦小,全然就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孩。

  白罗罗看的心都好像被揪起来了,他说:“你说说看,大人总要比孩子办法多。”

  这话似乎让白年锦有些动摇,他挪了挪脚,最后道了句:“我妈打的。”

  白罗罗说:“她为什么打你?”

  白年锦说:“心情不好。”

  白罗罗听的一肚子的火,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母亲,就算是放在小说里,也太过分了一点吧。

  但是现实永远比小说荒谬,白年锦的生母,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寡情薄义的女人。

  白罗罗说:“她经常打你?”他记得原世界线里,白年锦的妈妈在吸毒之后就不怎么回家了。

  白年锦说:“不多。”

  白罗罗说:“如果她再想对你动手,你就跑出来,没地方去,就来我家。”

  白年锦看着白罗罗,没说好也没拒绝。

  白罗罗说:“走吧,我带你去校医擦擦伤口。”

  白年锦看起来有些不愿意,但白罗罗还是坚持带他到了校医那里。校医看到白年锦脸上的伤口吓了一跳,问怎么回事。

  白罗罗说:“这孩子昨天打球撞球柱子上了。”他知道白年锦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关于他家庭的事,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

  白年锦偷偷的看了眼白罗罗,微微抿了抿唇。

  白罗罗道:“我来擦药吧,你去忙你的。”

  校医说:“你会擦?”

  白罗罗说:“这有什么不会的。”

  校医看白年锦的伤口虽然夸张,但似乎只是皮外伤,于是也没和白罗罗挣,把药留下人出去了。

  白罗罗悄咪咪的看了眼校医,然后低着嗓子让白年锦把脱衣服。

  白年锦闻言一愣,道:“啊?”

  白罗罗道:“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口。”

  知道自己想多了的白年锦脸上浮起一点红晕,其实也不怪他思想复杂,主要是他妈就是干皮肉生意的,他一早就知道了成人间这些龌蹉的事。

  白年锦又慢吞吞的把衣服脱了下来。

  衣衫褪去,露出白年锦白皙瘦弱的胸膛,只是这牛奶色的胸膛上,却遍布了粗粗浅浅的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出来了。

  白罗罗气的简直想喷火了,他道:“你妈拿什么打你了?”

  白年锦说:“高跟鞋,还有晾衣杆。”

  白罗罗冷冷道:“她根本不配做母亲。”

  白年锦没吭声,屋子里开着暖气,他倒也不冷,白罗罗的手轻轻的给他的伤口擦着药,让他感觉凉飕飕的非常舒服,原本缠人的疼痛被缓解了许多,白年锦却有点走神的想着,如果自己的父母是老师这样的……但他很快就打住了这种想法,因为这是不切实际的奢望。

  白罗罗闷着气给白年锦擦药,一边擦一边和系统说:“就不能给白年锦出出气么?!”

  系统说:“你想咋出气?”

  白罗罗说:“我晚上去把他妈抢了?”

  系统:“……你对得起你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身份吗?”

  白罗罗说:“那咋办?”

  系统说:“套麻袋打一顿就算了。”

  白罗罗:“……”这有差别么。

  当然白罗罗也就和系统随便说说,毕竟他也不是喜欢随便使用暴力的人。

  在药差不多要擦完了的时候,系统来了句:“还去吗?我麻袋都想好在哪找了。”

  白罗罗沉默三十秒,道:“……去。”

  系统说:“好嘞,你先安慰着小朋友,我去买袋瓜子。”

  白罗罗莫名的觉得自己脑袋有点隐隐作痛。

  把药擦好了,白罗罗又让白年锦穿好了衣服,白年锦细细的说了句谢谢老师,白罗罗见状没忍住撸了把白年锦看起来细细软软的头发,温柔的回了句没事儿,去吧。

  白年锦这才起身要走,在他快到门口的时候,白罗罗忽的叫住了他,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大块巧克力,塞进了他手里。

  “吃点东西补充点热量。”白罗罗说,“看你手冰的。”

  白年锦捏着巧克力,露出了白罗罗见到的第一个笑容,这笑容一闪即逝,却好像一朵在阴雨中盛开的小花,虽然短暂但却让白罗罗的心软了下来。

  等白年锦出去了,白罗罗摸着自己的心坎说:“这孩子笑的我心都化了。”

  系统说:“别说其他的了,我已经查到了白年锦他妈的行踪,事不宜迟,我看今天就很适合动手。”

  白罗罗:“……”他总觉得自己要是在这个世界进监狱了,那肯定是这系统怂恿的。

  因为脑子里想着要套白年锦他妈麻袋,白罗罗一下午都没啥精神。其他老师还以为是他生病了不舒服,叫他实在不行就早点下班,主任去开会了没人会告发他的。

  白罗罗拒绝了其他老师的好意,还是坚持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然后飞快的骑着自行车去拿系统给他找的麻袋去了。

  系统给白罗罗定了位,把白罗罗引到到了一个垃圾堆旁边,然后白罗罗看到了一个黄色麻袋。

  白罗罗捏着鼻子把麻袋捡起来问系统这东西是用来装什么的。

  系统说:“猪饲料的。”

  白罗罗:“……”可以的。

  拿了麻袋的白罗罗又去旁边的药店买了个口罩,戴上之后又盖上帽子,然后蹲点去了。

  这天越来越冷,黑的也越来越早,不过六点半的时间几乎就看不见路。

  白罗罗戴着帽子和口罩,蹲在白年锦家附近。他从小到大都是没干过这种事儿,一时间心中还有些紧张,问系统说:“你觉得我这样做对不对啊?”

  系统:“有啥不对的。”

  白罗罗说:“打女人……”

  系统说:“她还打孩子呢,白年锦多可爱一小孩儿啊,她怎么下得去手!”

  白罗罗觉得有道理。

  系统说:“你也别打重了,就威胁一下她,让她别再对白年锦动手就成。”

  白罗罗说好,然后运动了一下身体,顺便还演习了一下动作。

  白罗罗说:“我有点紧张。”

  系统说:“紧张个屁,当她是头猪,一套一圈一巴掌,就搞定了。”

  白罗罗说:“……你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啊。”

  系统说:“我们系统从来不打人。”

  对,不打人,只会怂恿别人打人。

  就在白罗罗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白年锦的妈也正巧回来了,这大冷的天她只穿了条薄薄的打底裤,然后就是刚刚遮住大腿的裙子和露出颈项的皮草衣服,浑身上下都在透出一股浓浓的风尘气。

  白罗罗已经在心中做了无数次演练,他看到白年锦的妈妈后,便往前一步,然后将手里的麻袋一气呵成的套在了白年锦的母亲头上。

  白年锦的母亲受惊想要大叫,却被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了后背,一个男声在她耳边响起,道:“你是白年锦的妈?”

  白母赶紧求饶,说钱在包里。

  “谁他吗要你的臭钱。”白罗罗故意粗声粗气的说着脏话,他道,“我今天来这里,就是告诉,你以后要是再敢打白年锦,我就一刀捅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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