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入金颤声道:“那、那大师,这可怎么办啊——”
林昼眠道:“你家有大米么?”
徐入金道;“有有有。”
林昼眠道:“去厨房弄点米来,碾碎之后塞入钉子打出来的孔洞里,再封好,就没事了。”
徐入金道:“那这钉子呢?”
林昼眠道:“扔了呗。”
徐入金大概是被吓傻了,抖着嗓子问道:“扔哪儿啊……”
林昼眠有点无奈,道:“当然是扔在垃圾桶里。”
“好好好。”徐入金闻言,拿着钉子就狂奔了出去,掀起一阵尘土。
屋子里霎时间安静了几分。
林昼眠沉默片刻,忽的轻轻的问了句:“好吃么?”
正在胡吃海塞的白罗罗和吴推三:“……”
“嗯?”林昼眠道,“推三?”
吴推三把手里的茶点放下,表情有点不自然,他说,“啊,还、还行……”
林昼眠说:“周致知?”
白罗罗嘴上是一圈酥饼的残渣,因为刚才被林昼眠那一声好吃么给吓到了,开始小小的打嗝儿,他看了眼灰头土脸的吴推三,慢吞吞的道:“好、嗝儿……好吃……”
林昼眠道:“有多好吃?”
白罗罗:“……”他想哭怎么办。
本来白罗罗以为林昼眠会继续为难他,哪知道林昼眠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听着白罗罗苦逼兮兮的打着嗝儿,居然来了句:“那我也尝尝。”
吴推三露出见鬼一般的表情——他可是知道他这个师父是最不喜欢在外面吃东西的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每次出来办事回去都要瘦一圈。
于是白罗罗眼睁睁的看着林昼眠捏起了一块小酥饼,慢慢放进口中咀嚼。
白罗罗和吴推三都看着,直到林昼眠吐出一句不错,两人才松了口气。
出去扔东西的徐入金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过在这大热天狂奔一趟,他的衣服全部湿透跟从水里捞出来似得,回来之后对着林昼眠讨好道:“林大师,今天我必须要谢谢您,您真是绑了我大忙了。”一想到自家顶梁柱里钉着七根棺材钉,他现在还是后背冒冷汗。
“人呢?”林昼眠道。
徐入金稍微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林昼眠说的是卖他玉的人,他点点头,道:“大师,我这就问问他。”
他拨了个电话号码,说了几句后,扭头对着林昼眠说那人马上就要到了,让大师再稍等一会儿。
林昼眠点点头,又吃了一块茶点。
吴推三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那卖玉的人的确是很快就来了,一进门徐入金就迎了上去,道:“老吴啊,你总算是来了。”
老吴道:“怎么了老徐?脸上这么多汗?”
徐入金苦笑着摇头,简单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那被叫做老吴的听完之后哈哈大笑,说:“我没骗你吧,这林大师真的是厉害,要不是他为了买玉,恐怕你还请不到他呢。”
徐入金赶紧道谢。
“不过话说回来。”老吴道,“你之前请的那个风水师是怎么回事?是他在你柱子里入的钉子?”
之前徐入金太紧张还没想起这茬,老吴一提他就起了一肚子的气,道,“我他妈的哪里知道啊,他在我家捣鼓那么久,捣鼓来捣鼓去,没捣鼓出个结果,我家顶梁柱里还他妈的多了七根钉子!他这是故意害人么!”
林昼眠听着二人对话,却淡淡开口道:“之前的风水师,是不是也拆了你家顶梁柱?”
“对啊。”徐入金点头。
林昼眠道:“拆开的位置呢?”
徐入金指了指靠近房梁的部分,他道:“那风水师说顶梁柱的石材不对,不能用黑纹大理石……但是又告诉我说不用换,做个法就好。”
林昼眠道:“推三,你觉得这事情如何?”
吴推三想了想,道:“先生,我觉得应该不是这风水师做的手脚,他如果要做手脚太容易了,根本不用再顶梁柱这么明显的地方大费周章……不过既然他是风水师,为什么看不出白虎哭畔边?”
林昼眠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不也没看出来么。”
吴推三:“……”
“学艺不精,害人不浅。”林昼眠这句话有所指,他道,“半桶水的风水师,还不如骗子。”
这人大概是看出了徐入金家里的顶梁柱有问题,但是又找错了问题,误以为是阴性石材造成的。所以给徐入金做了法事,却没想到顶梁柱里藏着七枚棺材钉。
这棺材钉钉在顶梁柱里面,是绝户计,施法之人有损阴。,一般风水师是绝对不会这么做,除非徐入金和人有大怨,让风水师付出惨痛的代价也要这么整他。
林昼眠道:“你仔细想想,修缮屋子时,有什么和你有仇的人能劲道你家,对着房梁动手脚。”
他说了这么多,已是仁至义尽,便继续道,“吴先生可是来了?”
老吴全名吴全贵,就是林昼眠看中的那块玉的卖家,他说:“来了来了,玉在这里,您先过目。”
说着他的表情停顿了一下,似乎后悔不该对盲人说出过目两个字。也难怪,林昼眠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个有缺陷的人。
不过林昼眠并不在意这个,他接过了吴全贵手里的盒子,开始用手细细摩挲盒子里的玉石。
林昼眠看中的玉石果然不一般,这玉大约普通玉佩大小,内里透出艳丽的红色,白罗罗看的久了,竟是好像产生了一种错觉,看到这玉好像在发光。
“好玉。”林昼眠一上手,就赞了这玉一声。
“林先生果然有眼光。”吴全贵笑道,“这玉是我一个朋友搞出来的,稀奇玩意儿,我本来想留着自己赏玩,但听说林先生您在寻血玉,所以才……”
林昼眠点点头,露出满意之色,道:“报个价吧。”
吴全贵道:“嗨,说钱就俗了,林先生,这玉就当我送与你,交个朋友如何?您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相当看中风水,以后若是我家出了什么事,只求您能指点一二。”
他这事做的太聪明了,林昼眠这个级别的风水师一般人根本挨不上边,吴全贵不缺钱,一块玉换一个大师级别风水师的人情,简直就是赚大了。
林昼眠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的确很需要这块玉,所以便点点头,说:“好。”
吴全贵闻言大乐。
林昼眠将玉拿起来,放进了自己怀中,道:“既然事情已经结束,那林某就先告辞。”
“林大师,您给我个面子一起吃顿晚饭吧。”徐入金苦笑,道:“况且您帮了我这么个大忙,我还没有给您报酬呢。”
“不必了。”林昼眠道,“要谢就谢吴先生吧。”
没有吴全贵的玉,林昼眠甚至都不会出现在A城。
徐入金闻言苦笑,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林昼眠态度冷淡,徐入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还是坚持开车把他们三人送到了酒店,并且表示明天去机场的时候他一定要来送行。
林昼眠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徐入金的好意。
三人进了酒店,林昼眠也没吃饭,直接回房休息去了。
白罗罗和吴推三则在饭桌上聊天,白罗罗说:“先生要那个玉做什么啊?”
“不知道,有用处吧。”吴推三说,“先生一向喜欢美玉,遇到了心仪的都会收下,况且那是少见的阴性血玉,有价无市啊。”
白罗罗说:“阴性血玉?”
吴推三嚼着饭,有点厌烦的模样,他嘀咕了一句这饭怎么还没有你做的好吃,然后才给白罗罗解释。说那血玉一般都是墓里弄出来的,品相好的少的很,能真的形成沁血纹的更是稀奇。这玉阴气极重,但却是很好的法器。
白罗罗越听越玄乎,迷迷瞪瞪的说:“哦,怪不得那玉上那么多黑气。”
吴推三一愣,随即想起什么,他道:“我说,你真的能看见黑气和瑞气?”
白罗罗有点心虚,因为那毕竟是系统给他开的金手指,总觉得说是自己的东西有些受之有愧,他道:“啊,勉强能看见。”
吴推三骂了句脏话,他说:“你真是……”
白罗罗说:“真是什么?”
吴推三摇摇头,不吭声了。
林昼眠进屋之后,一直没出来,到了晚饭时间,吴推三催促白罗罗去叫先生出来吃饭。
白罗罗说:“你怎么不去啊?”
吴推三说:“你还问我怎么不去?我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呢,你不好好把握,你现在可是在戴罪立功……不和先生打好关系怎么行。”
他这话说的是相当有道理,但白罗罗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在吴推三的催促下,白罗罗也没有多想就去敲了林昼眠的门。当然,白罗罗敲门的时候表现的格外小心翼翼,轻得不得了。
敲了三下,屋子里没动静,白罗罗迟疑片刻,有敲了三下。
结果他这次刚敲完,门就开了,林昼眠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对着他。
白罗罗被林昼眠吓了一跳,其实他一米八一的身高已经不算矮了,但林昼眠却还是比他高了半个头,虽然他没有睁眼睛,但那气势却让白罗罗连头都不敢抬,他嗫嚅片刻,道:“林、林先生,吃饭了。”……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和林昼眠主动说话。
“推三没告诉你别来打扰我?”林昼眠的语气有点冷淡。
白罗罗心想吴推三你这个王八蛋……
林昼眠道:“罢了,我正好找你有些事。
白罗罗小心翼翼的说:“什么事儿啊。”
林昼眠道:“你进来。”按照一般情况,他在此时是应该要给白罗罗脸色看的,但听着眼前人可怜兮兮的语气,不知怎么的就脑补出了一副更加可怜的表情,虽然看不太清楚五官,但湿漉漉的眼神却格外的清晰。
林昼眠意外的软了态度。
白罗罗一点都不想进去,他现在真的是有点怕和林昼眠独处,他对系统绝望道:“系统,他要对我做什么啊。”
系统说:“我哪儿知道,你冷静一点,大不了三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
自从来个这个世界,系统就说了很多类似这样的话了,看来他也是拿林昼眠没什么法子。系统还在给白罗罗打气说:“你别怕,我书看得差不多了,随便他考!咱们厉害着呢。”
白罗罗想握着系统的手哭,然后告诉他不是咱们是系统厉害着呢。
“坐。”林昼眠把白罗罗领进屋子居然叫他坐下了。
白罗罗乖乖的做好,两手放在膝盖上。
林昼眠道:“你摸摸这块玉。”他说着,将白天得到的那块血玉递给了白罗罗。
白罗罗也不明白林昼眠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结果这玉刚入手他就冷的打了个哆嗦,差点没接住掉地上了。这哪里是快玉啊,分明就是一块冰,浸骨头的凉,白罗罗莫名的想起了林昼眠的体温……
林昼眠道:“什么感觉?”
白罗罗咽了咽口水,道:“冰,特别的冰。”
林昼眠道:“形容一下,有多冷?”
白罗罗想了想,咬牙道:“就像是冬天里握着冰块,浸骨头的那种。”
林昼眠点点头,把白罗罗手上的玉拿了回来,又问了白罗罗几个问题,什么生辰八字,老家在哪儿,家里有几个人。
白罗罗都乖乖回答了。
林昼眠听了他的答案,若有所思的说了句:“怪了。”
白罗罗听的后背发凉,说实话,林昼眠的一句怪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林昼眠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忽的问道:“为什么会当骗子?”
白罗罗讪讪的笑着,说出了周致知当骗子的原因。无非就是从山沟沟里来城市上大学的学生被灯红酒绿迷了眼,心思灵通,又正巧碰到了机遇,就走上了邪门歪道。
林昼眠颇有深意道:“做这行,恨忌讳骗这个字,一旦名声差了,就再也捡不起来了。”
白罗罗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