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林逐水说,周嘉鱼便仔细的观摩,接着林逐水又举了几个例子,有好有坏,全是周嘉鱼看到的黑气笼罩,或者是瑞气充盈之地。

  “你天赋好,步骤便比别人省了许多。”林逐水说,“他人是根据山水之势进行推算结果,你却是先看到结果,再寻究其原因。”

  周嘉鱼道:“这样啊……”他觉得自己像个翻找到了标准答案的学生,只可惜某些答案没有详细的解题过程,只有一个简单的略。

  林逐水道:“不急,慢慢来吧。”

  周嘉鱼点头说好。

  虽然说林逐水说慢慢来,但周嘉鱼其实还是有些担心,他甚至在某天离开的时候,悄咪咪的去观摩了一下那张老虎图,对着那老虎图小声道:“喂,有人吗?”

  当然没人回应他,为此祭八还无情的嘲笑了周嘉鱼。

  周嘉鱼却是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林逐水也走到了那副画前,伸手轻轻的按住画轴抖了抖,道了声:“别故意吓他。”

  走廊中一阵风刮过,其中隐隐传来几声虎啸。

  林逐水道:“我知道有趣。”他嘴角弯起一个微微的弧度,“我也觉得挺有趣。”

  周嘉鱼完全不知道这些事儿,晚上还在房间里夯吃夯吃的窝在房间里画符。他正画的起劲,楼下突然传来大声的喧哗。

  周嘉鱼放下笔,跑到三楼走廊往下看,却是看见一个人男人正拖着一个笼子往屋子里走。

  沈一穷的声音传来:“你总算是回来了!”

  “嗯。”男人道,“屋里有饭么?饿死我了。”

  沈一穷扯着嗓子:“周嘉鱼——下来,做饭了!”

  周嘉鱼:“……”

  他只好蹭蹭蹭的下了楼,沈一穷见他下来冲他招手,介绍道:“周嘉鱼,这是我的大师兄暮四。”

  沈暮四的个子比沈一穷还要高一些,模样很是英俊,气质也非常文雅。若说林逐水像是一块寒冷的玉,那么沈暮四则像一汪温热的泉,一看便知道和他相处起来肯定很舒服。他道:“这位是?”

  沈一穷大大咧咧道:“这是周嘉鱼,先生新收的徒弟……大概吧,虽然还没正式拜师什么的,但先生已经开始授课了。”

  沈暮四闻言却是微微蹙眉:“真的?”

  沈一穷道:“嗯……他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骗了人被师父逮住了,之前的确是做了不少坏事儿,不过这段时间和他相处下来,倒是觉得他人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假装的。”他说的相当直白,搞得周嘉鱼露出尴尬的笑容。

  没想到沈暮四没有详细询问,只是道:“他就是代替我参加比赛的那个?”

  “对啊。”沈一穷挠头嘟囔,“我还以为你不回来,我和二白有一个能去呢……”

  沈暮四叹气:“你还想去,我看是你们两个去了估计都回不来。”

  沈一穷居然没反驳。

  师兄弟二人说话时,周嘉鱼注意到沈暮四手里的那个笼子里关了只毛茸茸的动物,他起初还以为是狐狸什么的,但仔细一看,才发现居然是只雪白的黄鼠狼。

  黄鼠狼蔫嗒嗒的趴在笼子里,一副随时可能死掉的模样,黑色的眼珠可怜巴巴的看着周嘉鱼,张嘴叫了一声。

  沈暮四提着笼子便抖了抖,道:“别管它,死不了。”

  周嘉鱼道:“哦……那我给你做点吃的去,面条行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沈一穷的面条对众人造成的阴影实在是太浓了,沈暮四在听到面条两个字的时候表情非常明显的扭曲了一下,道:“有剩饭么?不太想吃面条。”

  沈一穷嘟囔:“又不是我给你做……”

  周嘉鱼笑道:“有的,你稍等一会儿。”他说完匆匆的进了厨房。

  沈暮四见周嘉鱼走了,看了沈一穷一眼,道:“详细说说吧。”

  沈一穷点点头。

  晚上吃过之后剩菜剩饭还有不少,周嘉鱼拿了两个蛋出来炒了个蛋炒饭,又把剩菜稍微热了热,给沈暮四端出来了。

  沈暮四卷起袖子坐在桌边,对着周嘉鱼道了谢。他似乎对饭菜的味道并没有什么期望,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后,面目惊艳:“真好吃……”

  沈一穷说:“对吧对吧,他来了我再也没有想念过外卖了。”

  沈暮四说:“怪不得你没闹着要出去。”

  看起来这对师兄弟感情相当不错,沈暮四吃饭时,沈一穷就在旁边唠叨,问他这次有什么收获,又遇到了什么奇事。

  沈暮四迅速的吃完饭,找沈一穷要了根烟,吸了口之后开始解领扣的扣子。

  周嘉鱼起初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解到第三枚扣子时,他发现沈暮四的胸口上有一条血色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凶猛的野兽抓挠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也能看出很深。

  沈一穷惊道:“怎么弄的,这么深?”

  沈暮四道:“那货抓的。”

  周嘉鱼看向了沈暮四说的罪魁祸首,只见白色的黄鼠狼装死一样躺在笼子里,只看外形恐怕会觉得它身体已经僵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沈一穷说,“黄皮子?毛怎么是白的。”

  “白色的黄皮子呗。”沈暮四看了眼周嘉鱼,若有所思的说了句:“它到底是挺喜欢你的。”

  周嘉鱼说:“是吗?”他刚想说自己挺招小动物喜欢,沈暮四就补了一句,“上个它喜欢的差点没被它剥皮吃了。”

  周嘉鱼:“……”算了,看来招动物喜欢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沈暮四让沈一穷把黄鼠狼放进后院里,拿块石头压在上面,沈一穷拖着笼子往屋后走,嘴里嚷嚷着真重。

  他走后,屋子里便剩下了沈暮四和周嘉鱼。

  沈暮四把烟灭了,盯着周嘉鱼的脸,语速缓慢的来了句:“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周嘉鱼:“啊?”

  沈暮四道:“嗯……在哪呢……”

  周嘉鱼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但对沈暮四这张脸确实没什么印象,他尴尬的笑着:“可能是你记错了吧。”

  沈暮四道:“不,我记性很好。”他刚把第二根烟点上,眼睛就忽的亮了起来,“哎,你是不是上过电视?”

  周嘉鱼:“……”我擦。

  沈暮四道:“我记得前年看过一个房地产的广告,你好像是在上面当一个……”

  周嘉鱼死气沉沉的说:“是的,在上面装风水师。”

  沈暮四道:“哈哈哈,我当时还和我师弟看着笑来着。”

  说实话,周嘉鱼这个原身也可以说是骗子界的大佬了,他被揭穿面目之前手下甚至还开了个专业的风水公司,特意帮人看风水。只是看得准不准另说,手段却是十分的恶劣,比如人家找上门来,他故弄玄虚一番,说你风水不好,必须花多少多少钱破财免灾,不然会倒霉的。那公司信了就罢了,若是不信,骗子会想方设法的搞出些事端,来证明自己的确是没有“算”错。

  这样一来二去钱是赚了不少,只可惜却踢到了林逐水这块铁板。他盯上的目标,正好牵上了林逐水这条线,于是他还没出手呢,就被林逐水叫人带走了。

  从法律来说,按照原主做的那些事儿来判,最起码都得搞个死缓,当然缓不缓得了,还得看苦主有没有全找来。

  沈暮四记忆超群,过目不忘,虽然是只见过周嘉鱼一面,却记住了这张脸,他淡淡道:“沈一穷挺好骗的是吧。”

  周嘉鱼苦笑:“沈一穷是好骗,可先生不好骗啊。”

  沈暮四挑眉,显然在思量周嘉鱼的话。

  周嘉鱼道:“你吃饱了么?我去把碗洗了,你早点休息吧。”

  沈暮四拦住他,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叫周嘉鱼?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倒是个好名字。”

  周嘉鱼没说话,他从沈暮四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敌意。显然,这个敌意针对的是周嘉鱼骗子的身份,沈暮四并不像沈一穷那样大大咧咧,会轻易的接受一个外来者。

  周嘉鱼道:“我以后不会再骗人了。”

  沈暮四看着周嘉鱼的脸,什么话也没说,拿起碗去了厨房,看得出,他并不会轻信周嘉鱼的承诺。

  周嘉鱼见状微叹,心中到底是有些失落。

  他本以为想要让沈暮四改变主意会是见非常麻烦的事,但却没想到沈暮四的态度在第二天就有了转变。

  他似乎一早就去了林逐水那里一趟,回来吃饭的时候,周嘉鱼在他身上便找不到昨晚那种刺刺的感觉了。

  其实林逐水四个弟子,都是这行中的佼佼者,即便是入行时间最短的沈一穷也有着自己的骄傲。沈暮四据说是四个徒弟中的大师兄,也是实力最为强悍的那个,虽然他外表温文尔雅,态度也很柔和,但骨子里的骄傲却是磨灭不掉的根。看不上骗子身份的周嘉鱼,似乎也是正常的事。

  下午的时候周嘉鱼按照平常那样准备去林逐水那里上课,却被沈暮四直接叫住,说先生等会儿会过来,让他别过去了。

  周嘉鱼说好。

  沈一穷在旁边啃西瓜,啃的满脸都是红的,也不吐子儿,含糊的说:“先生过来是看后院里的黄鼠狼么?”

  沈暮四道:“嗯,那玩意儿手里捏了三条人命。”

  沈一穷道:“捏了?意思是还没弄死?”

  沈暮四道:“不然我带它回来做什么。”

  周嘉鱼听着他们的对话,默默的也拿起西瓜开始啃。

  半个小时后林逐水过来的时候三人啃西瓜啃的正起劲儿,沈暮四第一个反应过来,林逐水还没进门就迅速放下西瓜擦干净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而沈一穷和周嘉鱼还傻乎乎的抱着瓜皮。

  林逐水走进屋子,大约是嗅到了西瓜的那一股子甘甜气息,道:“吃西瓜呢?”

  “先生。”沈一穷用手臂擦干净了嘴角的西瓜汁,激动的说,“先生,您来了,我们给你留了最甜的那一块西瓜尖!“

  周嘉鱼为沈一穷的狗腿感到震惊。

  当然林逐水最后还是谢绝了沈一穷的好意,四人一齐去了后园,看到了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直哼唧的黄鼠狼。

  黄鼠狼本来还瘫在地上装死,结果看到林逐水远远走来,一下子便直接从地上跳起,冲着几人张牙舞爪,咧开牙齿发出尖锐的咔咔声。

  林逐水冷冷道:“真不想活了?”

  黄鼠狼闻言瞬间息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看见它这模样,周嘉鱼不知怎么想起了自己同事家里养的小猫崽,每次看见生人都是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

  “先生,怎么办?”沈暮四问道。

  林逐水说:“你想如何?”

  沈暮四道:“既然它不肯放手,那就把它关在这儿吧,关到它放弃为止。”

  林逐水道:“要是它不肯放弃,那被它魇住的人怎么办?”

  沈暮四道:“应该不会?黄皮子脾气没这么倔吧。”

  他刚说完这话,地上躺着的黄鼠狼就又咔咔叫了两声,表示自己就是有这么倔。

  沈暮四闻声冲着黄鼠狼咧开嘴笑了笑,那露出森森白牙的笑容,看的周嘉鱼都一个哆嗦,“还真挺倔。”

  黄鼠狼开始呜呜的哭。

  周嘉鱼生出一种四个彪形大汉正在刑讯革命烈士的错觉。

  沈一穷道:“既然它不想放手,就不放了吧,周嘉鱼刚来,正好缺床褥子,我看这黄鼠狼的皮子挺不错的……”

  被黄鼠狼盯住的周嘉鱼很想说这么热他真的不缺褥子……

  黄鼠狼又开始咔咔的叫,三人听的云里雾里,林逐水却好似懂了,他笑道:“你觉得我们是在吓你?”

  这话一出,连周嘉鱼都感觉到了林逐水的杀意,这杀意虽然不针对自己,可还是有种让人心底发凉的感觉。黄鼠狼发现林逐水真不是在开玩笑,也急了,咔咔咔叫了好几声。

  林逐水道:“最多三个月。”

  黄鼠狼:“咔咔咔。”

  林逐水道:“半年,不行就算了。”

  黄鼠狼:“咔咔咔咔咔——”

  林逐水道:“成交。”

  周嘉鱼还在莫名其妙,就见林逐水转身对着他露出个笑容:“辛苦你了。”

上一章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