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陪你们一起去吧。”林珀就要起身。

  林逐水却是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们继续吃。”他说完便起身朝着门外去了。周嘉鱼跟在后面,却注意到虽然林逐水叫这些人继续吃,但他们都没有要继续的意思,目光全黏在林逐水的背上。

  周嘉鱼没敢多看,跟着林逐水出了屋子。

  林家的花园很大,盛夏树木葱郁,松柏成林,倒也还算凉爽。林逐水走在前面,速度并不快,他对着周嘉鱼道:“能看见什么?”

  周嘉鱼知道林逐水指的是这园子里的风水格局,他抬目望去去,果然在院子里看到了不少金色的瑞气,只是这些瑞气有的他勉强能看出原因,有的却是一头雾水。

  林逐水对周嘉鱼的答案一一点评,周嘉鱼仔细听着,然后在心中感叹,这林家果然不一般。一草一木皆有所寓。无论是房屋位置形状,亦或者假山流水,都和风水密切相关。

  “这些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格局。”然而在园子里走了一圈之后,林逐水却是道,“风水最讲究一个整字,考究的太过仔细,并不是什么好事。”

  周嘉鱼懵懂道:“那您为什么不同他们说呢?”

  林逐水说:“你且要记住,这一行里,若不是前一个堪舆的风水师犯了大错,都不要对他人的作品品评。”

  周嘉鱼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原因,大大的啊了一声。

  林逐水说:“风水不是做题,没有唯一的答案。”

  原来如此,周嘉鱼这才了然。

  两人在园子里转了转,便回到了主屋。

  主屋的客厅中坐着刚才吃饭的十几人,他们也没有看电视,也没有交谈,就一群人坐在屋子里静静的等着林逐水。

  见林逐水回来,林珀高兴道:“小叔,您来了,坐……”

  林逐水道:“去书房吧,我今日回来有些事情。”

  林珀赶紧说好。

  周嘉鱼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去,林逐水却是对着他道了句:“你也来。”

  周嘉鱼赶紧跟上。

  这主屋果然很大,从外面看应该也有五六层的样子,可以住下一个大家族了。

  上了三楼之后,周嘉鱼忽的觉得周围的景色有些熟悉,他思考片刻,忽的发现这三楼的构造格局,竟是完全模仿的林逐水的住所。连带着墙壁上的水墨画也和林逐水挂在走廊里的类型差不多。只是这里的画,却没有那种让周嘉鱼心悸的感觉,他在心中冷幽默的想,看来这幅画里面是没有关输掉比赛的人了……

  到了书房,林珀唤人端上来三杯热茶,接着便和林逐水交谈起来。

  周嘉鱼乖乖的坐在林逐水的后面,安静的听着,并不敢插话。

  林珀说:“小叔,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呢?”

  林逐水道:“我想借家中的古玉一用。”

  林珀听到古玉二字,稍微愣了愣,便把目光投向了什么都不知道,还一脸茫然的周嘉鱼:“您是想……”

  林逐水点点头。

  林珀道:“他才入门不久吧,这会儿就用古玉,会不会太早了?”

  然后林逐水说了句让周嘉鱼感到脸红的话,他说:“对于天才,什么时候都不算早。”

  林珀显然有些不服气,嘟囔道:“可是当年您也练了半年才……”

  林逐水说:“快去。”

  虽然心中不满,但林珀还是转身去了别屋,看样子是去拿林逐水口中的古玉了。

  周嘉鱼想着那古玉是什么,便听到林逐水用手指点了点桌子,道:“过来。”

  周嘉鱼赶紧过去。

  林逐水指向桌面上的纸笔,道:“画符。”

  周嘉鱼有点没反应过来,傻傻愣愣的说:“就在这儿画么?”

  林逐水点头。

  虽然要求有些奇怪,但林逐水这么叫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周嘉鱼稍作思量,便提笔开画。他画符也有些日子了,不过这玩意儿不是一早一夕可以练成的,虽然现在可以一笔画完,但看其模样依旧是丑的不忍直视,完全可以用鬼画符来形容。

  因为符非常的复杂,周嘉鱼画完一张最起码得花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根据林逐水的要求期间笔不能离纸,必须一次性画完。每次画符周嘉鱼都觉得自己身体被掏空,事实上他即便每天都要练习,但一天能画个三张就谢天谢地了。

  周嘉鱼正画的欲生欲死,林珀也拿着林逐水要的东西过来了。他见到周嘉鱼坐在桌边,正在埋头苦画,道:“小叔,我拿来了。”

  林逐水道:“放那儿吧,你也画一张。”

  林珀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找个凳子坐下,开始和周嘉鱼一起画。

  周嘉鱼画完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抬目看向坐在离他不远处的林珀。周嘉鱼只见过林逐水画符,所以自以为画符是件简单的事儿。但林珀的表情却非常的凝重,画到后面捏着笔的手甚至开始缓缓的发抖。

  周嘉鱼面露疑惑之色。

  林逐水缓缓开口:“符箓分为很多种,有的人并不适合画符,比如沈一穷,我教的符,是最简单的一种。”

  周嘉鱼的表情有点呆。

  林逐水继续说:“你画的,是斗符。”

  周嘉鱼觉得自己虽然什么都听不懂,但一看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林逐水说:“斗符最难,也不是每个人都画出来,符纸可以引出体内的能量,斗符便是最优秀的载体结构。”只可惜并不是每个人画出来,唯有天赋卓绝者,此能一笔勾完这符纸。

  林珀的符也要画完了,周嘉鱼本以为自己画符已经够艰难,却没想到林珀比他还痛苦,额头上甚至开始溢满冷汗,最后结尾时笔都快握不住。

  林逐水道:“无论是去灾平家,亦或者是提升运势,斗符都是最好的。”

  他说完这话,伸手拿起了林珀之前放在桌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黑色的盒子,看起来巴掌大小,他缓缓打开盖子,露出了一块珍藏其中的玉璧。

  那玉璧水色通透,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其上雕刻着飞龙走兽,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林逐水将开了盖的盒子放在桌上,道:“林珀?”

  林珀深吸一口气,道:“画完了!”他说这话时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林逐水道:“符给我。”

  周嘉鱼乖乖的把自己的符交给了林逐水,林珀显然已经对画符非常熟练了,整张符纸一气呵成,红色的朱砂在黄色的符纸上勾出神秘又美丽的图案。周嘉鱼甚至能看到环绕其上的淡淡瑞气。反光他的符,简直像是小儿的涂鸦之作,两张符摆在一起,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周嘉鱼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

  林珀没说话,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林逐水身上,他似乎在期待着林逐水的下一个动作。

  林逐水拿到符纸,右手随手在放着玉璧的盒子上按了一下手指,手指皮肤便破了个口子,流出几滴鲜红的血液。

  周嘉鱼这才注意到,玉璧的盒子上插着几根小小的针,似乎专门是用来放血的。

  林逐水将血液滴到了玉璧上 ,然后随手将符纸往玉璧之上一抛——不可思议的事情便由此发生。

  只见周嘉鱼的符纸和林珀的符纸竟是像被赋予了生命的精灵,竟是就这样悬浮在了玉璧上方开始互相追逐。

  周嘉鱼看傻了,心想还有这种操作的啊。

  林珀则面色凝重,显然早就看过很多次这种景象。

  当真是物似主人型,周嘉鱼的符箓没有很强的攻击性,一直在被林珀的符箓追着跑,时不时还被扯住一个角用力甩开。

  林珀的符纸像一只充满了攻击欲望的野兽,根本不放过周嘉鱼的符片刻,很快便将周嘉鱼的符纸蹂躏的皱皱巴巴。

  周嘉鱼在旁边看着,居然能从自己的符纸里感觉出委屈的味道。

  林珀道:“小叔,我就说他才练几个月,这玉璧用的有些早了。”他也算是林家的天才,光是练画符都练了足足一年,从六岁起至今,已经是足足画了二十多年了。他知道世间又很多天才,却不信有人厉害到这个地步。

  林逐水缓缓摇头,并不说话。

  林珀不明白林逐水为何对周嘉鱼如此另眼相看,心中憋了鼓气,正想看自己的符纸快点把周嘉鱼的符撕个稀巴烂,却发现情况有点不对。

  周嘉鱼的符纸依旧溜的飞快,他的符纸行动却变得缓慢起来,林珀见过这种情况,知道是符纸里面蕴含的能量快要用完了。

  林珀满目惊异道:“这不可能——”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被追着撕的符纸似乎被撕出了脾气,也不再逃,转身就对着林珀的符纸一通乱砸,林珀的符纸瞬间便变成了失去了翅膀的鸟儿,蔫嗒嗒的坠到地上。

  整个过程发生的极快,林珀整个人都呆住了,随后他反应过来,冲向了周嘉鱼掐住他的肩膀,狂摇:“这不可能!!!”

  周嘉鱼像他摇的像是风中的芦苇,话都说不出来。

  林逐水道:“行了,别把人给我摇傻了。”

  周嘉鱼委屈的想先生你咋这样说呢。

  林珀说:“先生,怎么会这样?!我可是练了二十年的符——二十年——周嘉鱼这个才入门的,怎么会这样??”他显然深受打击,恨不得当即对周嘉鱼进行解剖实验,看看眼前这人的身体构造。

  林逐水倒是没什么惊讶的:“他天生就是吃这一行饭的。”

  林珀深受打击。

  林逐水道:“把玉璧收了吧。”

  林珀点点头,无精打采的将玉璧和符纸收拾了,他收拾的时候周嘉鱼注意到,原本滴在玉璧上的鲜血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整块玉璧看起来依旧完美无瑕。

  “符纸只是一个载体。”林逐水面向周嘉鱼,开口道,“你的符纸还太稚嫩,得好好练习。”

  周嘉鱼乖乖的说好,想到了自己屋子里还没有画完的几个符本。他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沈一穷画的那么快,现在想来,原来是他们画的符不同。

  林珀把玉放好,又回来了,他身上原本对周嘉鱼那股子淡淡的敌意,这会儿全化作了失落,眼神幽怨的简直如同一开始看见周嘉鱼的沈一穷,让周嘉鱼浑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

  “虽然有进步,但得好好练着。”林逐水说,“决赛能用到。”

  周嘉鱼原本还在奇怪为什么林逐水突然要带他来测试符纸,现在提到决赛的事儿,他便明白了一二,他道:“先生已经知道决赛的题目了?”

  林逐水说:“不知。”

  周嘉鱼正想问那为什么知道决赛能用到符纸,就见林逐水取出了一条木签,递给了周嘉鱼:“但我帮你算了一卦。”

  周嘉鱼战战兢兢的接过来,看了眼上面的字——“大凶”,他差点没厥过去。

  林逐水倒是无所谓的模样,他道:“就算你拿不到冠军,签文也不至于是大凶,所以,应该会发生点什么事。”

  周嘉鱼想到了半决赛里那几具很让人不适的尸体,他悲伤道:“先生……”

  林逐水说:“不能。”

  周嘉鱼:“……”他还没说要怎么呢。

  林逐水道:“我知道你先说什么。”他声音温柔的重复了一遍,“不能。”

  周嘉鱼委屈巴巴,他瞅了眼桌子上那皱皱的符纸,觉得那可能就是自己的未来。

  “有些事,不是避就能避开的。”林逐水居然少有的解释了,“若是让事情生了变数,反而会更麻烦。”

  周嘉鱼只能乖乖称是。

  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林珀一直在旁边呆坐着,表情很是失魂落魄,林逐水最后走的时候,对着林珀说了一句:“不必介怀,他不如你。”

  林珀眼前一亮。

  周嘉鱼却是愣了愣。

  林珀道:“先生,我懂了!”

  林逐水没有再说话,带着周嘉鱼走了。

  两人出了园子,坐上回家的上车,周嘉鱼憋了半天没憋住,小声道:“先生是说我不如林珀吗?”

  林逐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句:“周嘉鱼,你知道你有个比别人都强的地方么?”

  周嘉鱼道:“……做饭?”

  林逐水:“……”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面露无奈,似乎有点拿周嘉鱼没办法,随后轻叹出声,“有些事,不问出来,在心里就是一根扎着的刺。林珀太信我,我若是说他不够好,他定然会深受打击。”

  周嘉鱼小声道:“我也很信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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