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林逐水试图收回手。

  周嘉鱼还是没松,他死死的抓着林逐水的手腕,抬起头:“先生,你之前不是同我说过,如果有什么事,不要瞒着你吗?”

  林逐水蹙眉:“是,我说过。”

  周嘉鱼道:“那我能不能也和你说……如果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

  他并不相信林逐水这次出去和他没有关系,种种迹象都实太过明显,周嘉鱼骗不了自己。

  林逐水沉默了。

  周嘉鱼渴望的看着林逐水,期待着他的答案。

  林逐水似乎感觉到了周嘉鱼的目光,他呼出一口气,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周嘉鱼,你生病了。”

  周嘉鱼呆了呆,没有料到这个答案。

  “准确的说,是你的身体生病了。”林逐水道,“你原来根本不是极阴之体,只是因为死了一次,身上的阴气才会特别的浓,你活的越久,这种阴气就会越浓,现在你的身体已经开始承受不了这么浓郁的阴气……”

  原来如此,周嘉鱼听到答案,表情有些茫然,他说:“那……严重吗?”

  “不严重。”林逐水道,“我已经和林珏商量好了法子,只需要出去一趟……”他的手腕微微扭动,摆脱了周嘉鱼的桎梏,顺势重重的搂住了周嘉鱼的肩膀:“周嘉鱼,你信我。”

  周嘉鱼轻轻的嗯了一声。他本该要信任林逐水的,无论先生说什么,他相信是真的,可唯独面前这件事,他的内心深处却产生了动摇——他知道,如果不是事出紧急,林逐水绝不会将他留在这里一个人过冬。

  “我会死吗?”周嘉鱼垂了头,靠在了林逐水的肩膀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当话语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说出了口,他道,“如果我会死,我希望先生你不要离开我,陪着我过最后的日子……”

  “周嘉鱼。”林逐水咬牙切齿,“你想死在哪儿?床上么?”

  周嘉鱼:“……”先生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的。

  以前不这样的先生抱住了他的小鱼,给了他的小鱼一个安抚的深吻。两人气息变得绵长,都有些情动起来。

  林逐水向来干脆,直接抱着周嘉鱼就上了二楼。

  那天晚上双方都很愉快,在快要睡过去之前,周嘉鱼死死的抱着林逐水的腰,被弄的有些过分的身体无意识的啜泣着,说着先生你不要走。

  林逐水的眼睛却是已经睁开,将周嘉鱼的模样一览无遗,他红红的眼角,带着汗珠的鼻尖和红艳破损的嘴唇。

  林逐水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模样牢牢的印在脑海里。

  “周嘉鱼。”林逐水这么说着,“等我回来。”

  周嘉鱼已经听不见林逐水的话了,他实在是有些累,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周嘉鱼起来的时候,林逐水人已经不见了。他睁开眼睛,感觉有些冷,伸手裹紧了被子。

  小纸的声音传来,说爸爸爸爸,你醒了吗。

  周嘉鱼扭头看见它趴在自己枕头旁边,高高兴兴的撑着脸蛋看着自己。

  “嗯,醒了。”周嘉鱼觉得头有点疼,伸手在小纸头上挠了两下,“乖……你怎么过来了。”

  “大爸爸让我过来的。”小纸说,“大爸爸坐飞飞机去啦,让小纸照顾好爸爸。”它认真的凑过来,用它那扁平的嘴巴亲了亲周嘉鱼的额头,认真的说,“起来吃饭啦,不要赖床。”

  周嘉鱼被逗笑了,从床上坐起。他上半身还是布满了某些暧昧的痕迹,好在小纸不是人,也不懂这些。

  小纸见周嘉鱼起来了,赶紧去端了一杯豆浆过来。周嘉鱼喝了一口,便感到里面有一股子独属于血液的铁腥味。

  想必里面放了林逐水的血吧,周嘉鱼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怎么了,爸爸?”小纸察觉出周嘉鱼不太高兴,仰着头发问,“是豆浆不好喝吗?”

  “不,好喝。”周嘉鱼低着头,认真的重复,“很……好喝。”

  林逐水就这么走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林珏。他们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去做什么也没人知道。

  几个徒弟们也都不傻,很明显的感觉到林逐水这次突如其来的出行并不是什么正常的事。以林逐水的性格来说,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是绝对不会把周嘉鱼一个人放在家中过冬的。

  漫长的冬天就要来了,周嘉鱼从林逐水住的地方搬回了众人合住的小楼,免得每天都要跑那么一趟。

  “你又回来了。”沈一穷感叹着,“你不知道你离开的日子里,我有多么的想念你。”

  周嘉鱼说:“你是想念我,还是想念我的卤猪脚。”

  沈一穷说:“难道不能一起想念吗?”

  周嘉鱼说:“必须二选一。”

  沈一穷马上摸着自己的心口,表示自己肯定是想周嘉鱼的,毕竟没了卤猪脚还是卤鸡脚卤鸭脚,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掌……

  周嘉鱼说你给我滚。

  天气越来越阴沉,十一月初,初雪骤降。

  小金龙和周嘉鱼端着凳子坐在门口,周嘉鱼已经开始穿羽绒服了,他和小金龙闲聊:“你在愁什么呢?”

  小金龙指了指门口的缸。

  周嘉鱼道:“会结冰?”

  小金龙点点头。

  周嘉鱼有点奇怪:“每年都结吗?”

  小金龙摇摇头:“在家里不会。”

  “哦。”周嘉鱼用手去接了一朵雪花,看着它在自己的指尖化开,“你想家了?”

  “不想。”小金龙说,“我想林珏,她比家好。”

  周嘉鱼忽的就笑了,他也不知道小金龙要缠着林珏多久才能如愿,不过他私心里倒是想着小金龙能快些成功,毕竟有些时候看着林珏孤单一人的模样,心里还是会感觉到有些担心。

  沈一穷穿着件毛衣就冲了过来,问周嘉鱼,咱们晚上吃什么呀。

  周嘉鱼问他你想吃什么。

  沈一穷想了想,说火锅行么。

  周嘉鱼说行啊。

  于是晚上周嘉鱼就自己烧了汤底,做了一顿美味的火锅。现在他身体有点虚弱,做饭的时候沈一穷他们都会来厨房帮忙,简单的刀工都由他们来做,而周嘉鱼则负责掌勺和调味。

  火锅端上了桌,旁边放着新鲜的菜品,沈一穷烫了一块嫩牛肉囫囵塞进嘴里,含糊的说着罐儿真好吃,你要是个姑娘我一定娶你当媳妇。

  周嘉鱼用筷子敲了敲碗,说你对你师娘放尊重点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

  无论什么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关于林逐水和林珏的事情,周嘉鱼吃完饭便早早的去睡觉了。现在他一到下午就会就觉得困倦,晚上八九点躺在床上就能睡过去。

  今天周嘉鱼也照例很早的上了床,因为怕他冷,沈暮四他们特意给他换上了电热毯。虽然效果一般,但好歹也是他们的一分心意。

  就在周嘉鱼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号码,周嘉鱼的瞌睡立刻醒了,那是林逐水的号码。

  “喂。”周嘉鱼赶紧电话接了起来,“是先生吗?”

  “嘉鱼。”林逐水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睡了吗?”

  “我没睡呢。”周嘉鱼听到林逐水的声音,心情一下子高兴了起来,他从床上坐起,“先生你在哪儿呢,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林逐水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如同周嘉鱼记忆中的那样,两人已经快要半个月没有见面,这对于热恋中的周嘉鱼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有没有想我?”

  “挺想的。”周嘉鱼很老实的回答了林逐水的问题,“先生有想我吗?”

  “想。”林逐水说,“现在就想回来见见你。”

  窗外的雪花窸窸窣窣,周嘉鱼靠着墙壁,嘴里和林逐水絮絮叨叨,他说了半个小时,人便已经困倦的不行了,但还是不肯挂电话,迷迷糊糊的应着林逐水的话。

  最后周嘉鱼完全不知道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看起来是有人来过了,还帮他盖好了被子。

  周嘉鱼问祭八,说有谁来过了吗?

  祭八说:“你睡着之后林逐水好像给他徒弟打了个电话,让沈一穷进来把你扶着躺下了。”

  “哦。”周嘉鱼有点失落,“我在梦里梦到先生了……还以为是他回来了。”

  祭八不吭声了。

  周嘉鱼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呢,如果我真的不能活太久,我真希望最后的时间和他一起过。”

  祭八说:“周嘉鱼,你不要想太多。”

  周嘉鱼叹气,觉得人真是难以满足的生物,这条命他本来就是捡来的,还回去似乎也无可厚非,但是一想到要离开林逐水,要离开屋子里那些朝夕相处的人,就还是会觉得遗憾。

  “我会死吗?”周嘉鱼问祭八。

  祭八慢慢的蹲在了下面的乌龟壳上,它说:“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周嘉鱼便不再说话。

  因为周嘉鱼的身体不好,小纸最近都在跟着黄鼠狼一起睡,两只就窝在客厅里,周嘉鱼一下去就看见小纸用身体把黄鼠狼裹了起来,两只相处的气氛格外和谐。

  “小纸。”周嘉鱼叫了它的名字。

  小纸从纸筒变回平日的模样,屁颠屁颠的跑到周嘉鱼的面前,顺着他的身体爬到他的肩上,叫着爸爸。

  周嘉鱼摸摸它的脑袋,感觉它又长大了一点,小纸说,爸爸,下大雪啦。

  周嘉鱼抬头看向窗外,发现昨晚果真下了一场大雪,天地之间只余下一片银装素裹的白,第一眼看出出去,耀眼到让人刺目。

  “啊,又下雪了。”这是周嘉鱼来到这里度过的第三个冬季了,他知道小纸喜欢雪,摸了摸它的脑袋,“想要出去看看吗?”

  “可以么?”小纸很乖的抬头。

  “可以呀。”周嘉鱼被它乖巧的模样逗笑了,因为性向问题,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孩子了,小纸就像他的儿子一样,“我就不陪你了,你和小黄一起去吧。”黄鼠狼也换上了厚厚的皮毛。

  “好好。”小纸高兴的说,下一刻就牵着黄鼠狼去了雪地,周嘉鱼站在窗户边上看着他们在雪地里嬉戏,又感到了一种从骨髓里冒出来的寒意,他哈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想,这种寒冷,好像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

第100章 春节

  一转眼,便是寒冷的十二月。

  林逐水却还是没有要归家的迹象。周嘉鱼悄悄的去翻看了特制血液冷藏箱里的血液,发现里面居然又多了几袋,却是不知道林逐水什么时候寄回来的。

  那血透出一种深沉的红色,装在透明的袋子里,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一点都看不出入口时那种灼热的感觉。

  周嘉鱼慢慢的拿出一袋,握在手里,苦笑着对祭八说感觉像是个寄生在林逐水身上的怪物,吸食着林逐水的血液和生命力。

  祭八劝周嘉鱼不要多想,说这些血液量不算太大,对于林逐水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周嘉鱼说:“那么继续这么抽血还是不会有问题?”

  祭八陷入沉默,它最近都蹲在乌龟壳上没怎么动,此时将嫩黄色小嘴插进了自己的右侧的羽毛,仿佛遇到了危险的鸵鸟,只能逃避,不能给周嘉鱼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周嘉鱼叹气,把血放了回去,转身走了。

  晚上的时候,周嘉鱼找到了沈暮四,说想要和他谈谈。沈暮四点点头同意了,于是两人到了窗台上。

  外面下着大雪,能见度极低,凌冽的寒风刮在脸上有种刺痛的感觉。沈暮四担心周嘉鱼冷,便提议说进屋子里说,却被周嘉鱼拒绝了。

  “就在外面吧。”周嘉鱼道,“我怕我一进屋子就困了。”他最近身体越来越疲惫,每天睡十几个小时却依旧浑身乏力。

  “好吧。”沈暮四只能同意。

  两人都点了根烟,开始慢慢的抽,周嘉鱼说:“先生这是第几次送血回来了?”

  沈暮四吐了口烟:“第一次而已,你不要想太多,先生有分寸的。”

  这屋子里沈暮四作为大师兄,向来比较靠谱,在林珏不在的情况下。周嘉鱼猜测林逐水肯定会把这些事情交给他来做,现在看沈暮四的反应,周嘉鱼显然是猜对了。

  “那些袋子一袋装了多少血?”周嘉鱼问。

  “不知道。”沈暮四移开了目光,“不是很多……周嘉鱼……”他似乎想要劝周嘉鱼不要担心,可当他看到周嘉鱼的眼神时,嘴里敷衍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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