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京墨点了点头,整个大陆之上,御剑之术超过他师兄的人,绝不超过三个。
百凌霄沉吟片刻后道:“可以,但是十年内,你便要将火融丹给我。”
张京墨又点了点头,他道:“可以。”
百凌霄微微颔首,在和张京墨达成共识之后,便直接离去了。
张京墨看着他师兄背影,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火融丹,若是第一世的张京墨,不说十年,怕是百年也无法炼制成功。这丹药所需要的药材极多,对炼丹师的要求极高,一寸火候,一分药材,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张京墨也是失败了无数次,才终于掌握了诀窍。
熟能生巧,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十年时间对于凡人来说已是非常的漫长,可对于张京墨这样的修真者,却是弹指间的事。
他打算将陆鬼臼送到百凌霄那里练习剑术,而自己则外出寻找药材,炼制火融丹。
若不是百凌霄急着突破,也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同张京墨许诺收下陆鬼臼,他这个师兄,在修道上向来都不能容忍一丝的瑕疵。
火融丹之中,最为重要的便是一味名唤朱焱的火种,这火种只会生长在极寒之地。找到它本就非易事,更不用说取出。
也不知百凌霄对张京墨哪里来的信心,觉的他这个师弟能炼出这种让修真界都趋之若鹜的丹药。
但百凌霄的信心是对的——至少目前是对的,因为张京墨之所以敢应下,便是他知道哪里能取到朱焱火种。他这一百二十多世,可不是白活的。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张京墨不知道该怎么同陆鬼臼开口,告诉他自己准备远行,而且要把他寄放在百凌霄那里。
陆鬼臼自从陆家一行之后,就极为乖巧,张京墨说什么他便听什么,似乎深怕张京墨像那晚一样冷漠的待他。
张京墨不想他和陆鬼臼之间出现隔阂。
但再怎么犹豫,还是得说的,两月之后,张京墨备好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便把陆鬼臼叫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说:“鬼臼,近来修行进度如何?”
陆鬼臼乖乖的汇报,说他即将突破炼气期二层,进入三层。
张京墨已经习惯了陆鬼臼这逆天的速度,他道:“修行之事,最重要的是稳扎稳打,切不可为了速度贸然胡来。”
陆鬼臼低头应下。
张京墨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讲话说出了口,他道:“鬼臼,为师准备出去一趟。”
陆鬼臼一愣,随即道:“师父,徒儿在家好好等着师父回来。”
张京墨道:“不,你师伯才闭关出来,为师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便到他那里修行吧。”
陆鬼臼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的茫然,然而在这茫然之中,又有些泫然欲泣的味道,他说:“师父,你不要我了么?”
从进入凌虚派,拜张京墨为师的那一刻起,陆鬼臼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被这种恐惧环绕,他总觉的张京墨丢开他。
张京墨道:“为师怎么会不要你。”他想要解释什么,可又觉的语言如此乏力,沉默半响后,才道:“为师是出去寻找灵药,回来之后,便接你回洞府。”
陆鬼臼咬着牙没说话,看他的表情,显然是十分的不愿,但又不敢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张京墨叹道:“你师伯在这大陆之上,御剑之术无人能敌,为师好不容易求到他来教你,你为何会不高兴?”
陆鬼臼道:“为何不是师父亲自教我?”
张京墨:“……”因为你师父练了三十多辈子,才和你师伯勉勉强强的打了个平手,四十多世才利用法器修为,艰难惨胜——这话张京墨自是说不出口,在自家徒弟面前,他总不能说自己学艺不精吧。
陆鬼臼见张京墨不说话,情绪更加的低落了。
张京墨道:“鬼臼,待为师回来,送你个礼物可好。”
陆鬼臼闷闷道:“我不要礼物,我就要师父。”
张京墨听见陆鬼臼这任性的话,眉头终是皱了起来,他道:“你之前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师父,到现在又露出这幅女儿作态,让为师如何相信你?”
陆鬼臼委屈极了,他看着张京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情的负心汉。
张京墨被陆鬼臼这眼神看的难受,他有些头疼的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陆鬼臼站着没动,就在张京墨以为他还要反驳些什么的时候,他从嘴里小声的挤出一个字:“好。”
张京墨的眉头舒展了下来。
陆鬼臼道:“若是师父这么想,徒儿便会去做。”
张京墨沉默的看着陆鬼臼,看着他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转身离开了,这是陆鬼臼第一次离开时没对张京墨行礼,看来他是真的难过了。
而此时的张京墨,也有些后悔,他后悔的不是把陆鬼臼交到百凌霄的手上,而是后悔对他太过放纵以至于失去了身为师父的威严。
若是第一世,陆鬼臼是绝对不敢对他摆脸色的。
张京墨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且陆鬼臼已经应下,那他便不打算再更改。
因为陆鬼臼的抗拒,张京墨又提着酒去找了他的师兄。
百凌霄没想到张京墨会上门,倒是露出几分讶色,他道:“何事而来。”他人如其剑,说话做事向来都是直来直去。
张京墨叹道:“还不是为了我那个不懂事的徒儿。”
百凌霄道:“怎么了?”
张京墨道:“他怕我把你丢到这里,再也不把他领回去。”
百凌霄闻言却是笑了,他道:“我百凌霄倒还没到夺人子弟的地步。”
张京墨却是不语,喝了口酒后,才幽幽道:“你猜他现在的修为如何?”
百凌霄随口一猜:“我猜刚是入道。”他已经很给张京墨面子了,毕竟六岁入道的孩童,在凌虚派已经非常少见,哪怕他这样的剑术天才,也都六岁才找到诀窍。
张京墨摇了摇头。
百凌霄疑道:“难道已经炼气期一层?”他自觉找到了张京墨来找他喝酒的原因,取笑道,“我看不是那徒弟舍不得你,是你舍不得你那徒弟吧,六岁炼气期一层,虽然难得,但我百凌霄……”
他后面的话没能说下去,因为张京墨朝着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百凌霄看着张京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他道:“这个玩笑,却是有些夸张了。”
张京墨道:“还希望师兄信守承诺别夺了我这个徒儿……”
百凌霄见张京墨神色认真,这才确定他这师弟,的确不是在开玩笑,他一口气喝干了面前的酒,道:“清远——若这是真的,师兄可真是,保证不了啊。”
六岁炼气期三层,妖孽这个词,也形容不了陆鬼臼了。
张京墨笑了,他师兄出关后第一次亲昵的叫他的名字,竟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他那个甩他脸色看的徒儿……
☆、第16章 遇恶徒
他们修道之人,一最看重的是修为,二最看重的,却是传承。
因为没人知道,自己弟子将来的成就会不会超过自己,而在超过之后,又是否会在修仙路上拉自己一把。
也正因如此,张京墨对收弟子这件事,看的极重。他的大徒弟和二徒弟,都是天赋极高的弟子,被张京墨收下之后,更是飞快的展现出了自己在修道上的天赋。
作为师父的张京墨,也是有天赋的,只不过他的天赋不在于修行,而在于炼丹。
一个金丹期的修者,能炼出元婴期的丹药,这便能证明张京墨的天赋。有的人,就算重回了一百二十多次,做不到的事情也都做不到。就好像于张京墨而言,破掉他心中的魔障,即便重生了一百二十多次,也都未能成功。
百凌霄比张京墨岁数大,但他至今却仍未收下一个弟子。他的性格比张京墨还要冷情,一心专注剑道很少为外事分神。
也正因如此,他进步神速,剑术超群,几乎无人能及。
火融丹于百凌霄而言非常的重要,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答应张京墨要求的原因。
陆鬼臼能在百凌霄的门下学习剑术,在其他人看来,是十分值得羡慕的事情——当然,陆鬼臼本人,显然并不这么觉的。
张京墨倒也不怕这十年间陆鬼臼改信师门,当年他待陆鬼臼比现在差了许多,陆鬼臼都从未离开他而去。
现在他要予陆鬼臼最好的一切,他可不信区区十年陆鬼臼就被百凌霄拐走了。
百凌霄似乎看出了张京墨所想,他眯了眯眼,又抿了一口酒:“师弟,不如这样……”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张京墨打断了,张京墨笑道:“师兄,关于这个徒弟的事情,我就不同你多说了,想来你的要求,我也不会答应。”
百凌霄轻叹一口气,他是第一次有了想收徒弟的想法,毕竟六岁炼气期三层的妖孽,他游历大陆如此之久,还从未见过。
张京墨道:“还望师兄为师弟保密。”他暂时不希望陆鬼臼太引人注意。
百凌霄点了点头:“这我自是知道的,不过你近来可是打算出去寻灵药?”
张京墨应了一声。
百凌霄道:“这倒是不必了,火融丹的灵药我已寻的差不多,只是差一一枚叫朱焱的火种,我已派人四处打听……”
张京墨道:“师兄,我知道那朱焱所在何处。”
百凌霄眼里流出些许惊讶。
张京墨道:“我需要些时间去把那火种取来,所以这段时间,就麻烦师兄你照顾我徒儿了。”
百凌霄自是不会拒绝,他虽然要张京墨炼丹,但也不是无理取闹之辈。早已备好了大部分的药材,只剩下了朱焱火种。
现如今张京墨告诉他,火种有了着落,百凌霄不得不喜。
百凌霄又问张京墨可需要他帮助,张京墨却是谢绝了。他去找朱焱火种的时候,还想寻一些其他的东西,所以自是不方便让百凌霄一同前去。
虽然以张京墨现在的修为,去那些地方到底是有些危险,但危险和收益向来并存,世上哪有那么多容易得到的东西。
张京墨和百凌霄饮尽了壶中的美酒后,张京墨便起身告别了。
百凌霄看着张京墨离开,脸上又恢复了那淡漠的神色。
回到府中,张京墨正欲进丹房,却见清风急急忙忙的来找他,一见他便直接跪下,喊道:“府主不好了!陆少爷他出事了!”
张京墨心道他才出去这么一会儿,陆鬼臼能闯什么祸,道:“何事?”
清风赶紧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凌虚派的一位道修来张京墨的府上领取丹药,恰巧带上他的徒儿。
这位道人的徒儿刚好是位七岁的女童,和陆鬼臼年纪差不多,性子也比较活泼,见到陆鬼臼后便邀他一起玩耍。
陆鬼臼自然是理都不理,给了丹药就转身欲走。
哪晓得那女童平时被师父娇宠着,从未受过这样的欺负,见到陆鬼臼理也不理他,便想施个法术恶整陆鬼臼。
陆鬼臼从来不是那种被人欺负到面前还要忍让的人,他在女童施法术的时候,便朝着她扑了过去,一下子变将女童扑倒在地——若是只是如此,那这件事也是个小事,可陆鬼臼却像是憋了一肚子的邪火终于爆发出来似得,竟是直接从张京墨给他的须弥戒指里掏出一把匕首,冲着女童的身上连捅了几刀。
要不是女童师父及时赶来,恐怕那女童就性命不保了。
清风说的颤颤巍巍,生怕张京墨因此罚他。
张京墨听后问道:“他们现在在哪。”
清风道:“在大厅之中……那位仙师,说……要等您回来解决。”
张京墨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叫清风下去了,他则朝着大厅走了过去。
还未进大厅,便听见女童尖利的哭泣和叫骂声,张京墨耳聪目明,听见那女童叫道:“你这个没教养的小杂种,我叫你打我!我叫你打我!”
张京墨面色还是没有变化,只不过眼神却瞬间冷了下来。
走进大厅后,张京墨看到了被绑起来的陆鬼臼。
陆鬼臼在家中生活四年,在凌虚派生活两年,都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他被一根绳子牢牢的捆着,而那个叫骂的女童,则不停的踹到他身上。他脸上已经带上了瘀伤,只不过牙关却是咬的死紧,不肯说出一声求饶的话。
那女童的师父见张京墨来了,喝叫了一声:“苏芷,还不快住手!”
女童瞪了陆鬼臼一眼,又踹了他几脚,才停下了动作。
那道人缓缓道:“张长老,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