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顾沉扇还在言笑晏晏的看着他,张京墨沉默片刻,还是想将朱焱从须弥戒里唤出来点起灵火取暖,然而朱焱刚一飞出,便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跌落到了地上化为一团灰烬。张京墨见状,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只是垂下眼睫,看着那灰烬看了几眼。
顾沉扇又道:“你不肯将那灵魂给我,我便是死了,也不会安心。”
张京墨道:“你走吧。”
顾沉扇道:“你可真狠心。”她说着,便嘤嘤哭了起来,眼眶之中流下的,是血一般的泪水。
张京墨又感到了疲惫,这种疲惫一直伴随着他,此刻却又凸显了出来,他又重复了那句话:“你走吧。”
往事不可追,他手中的心脏的确是可以活死人生白骨,但顾沉扇和顾沉疆这兄妹二人的白骨,却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寻得。
张京墨不想将时间花在后悔上面,因为他知道,后悔这种情绪,是最没用的。
顾沉扇走了,同她来时一样,她走的悄无声息,只留下了一地的桃花。
顾沉扇走后,张京墨又看到了顾沉疆,顾沉疆什么话也没有同他说,只是沉默的看着他,那眼神之中所包含的情绪复杂复杂至极。
张京墨同他对视了许久,顾沉疆便消失了,随着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满地的桃花。
朱焱化为的灰烬还在张京墨的脚边,张京墨从口中哈出一口气,却那气已经变成了白雾。
然后他感到有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那人的手臂十分的结实,拥抱也很温暖,他的唇凑到了自己的耳边,张京墨听到那人叫自己:“师父。”
张京墨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
那个声音说:“师父,你为什么要逃呢?”他说着,便伸手解开了张京墨的腰带。
张京墨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才道:“放开。”
那人怎么会听张京墨的话,他轻轻咬住了张京墨的耳朵,然后开始轻轻的啃着,他说:“师父,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你不觉的害怕么?”
张京墨闭上眼,眼前浮现的是这一世陆鬼臼的面容,从小不点,到现在的陆鬼臼——接着,他睁开了眼睛,说了一声:“滚。”
那人笑了起来,他捏住了张京墨的下巴,将他的脸一点点的转到了自己的面,他说:“我滚开了,你怎么办?”
张京墨看到了那人的面容,那面容和陆鬼臼有几分相似,却也能看出明显的不同。一道明显的疤痕横贯了他的面颊,他的眉宇更加锋利,神色之间带着浓郁的戾气,他说:“你总是念着我,想着我,又恨着我。”
张京墨冷漠如初,他说:“我不欠你什么。”
那人笑了起来,他说:“是,你不欠我什么……那你为什么总是忘不掉我。”
张京墨对这种幻境十分的厌烦,然而再厌烦,他还是要熬过去的。
那人一点点的将张京墨的衣衫褪去了,然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条红色的细绳,开始缠绕张京墨的身体。
张京墨知道这是假的,但当那红绳缠绕上他的身体的时,他还是抖动了一下。
那人察觉出了张京墨的动摇,他说:“吴诅爻可真惨啊。”
张京墨道:“闭嘴。”
那人道:“他同你一起上塔,把背后交给了你,却死在了野兽的爪下——你辜负了他。”
这是张京墨的记忆,这是某一世的吴诅爻,张京墨知道这幻境中的幻影,可以读取他每一段记忆,所以也并不惊讶,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人的手指,轻轻的扼住了张京墨的喉咙,他说:“于焚也真惨啊。”
张京墨的手捏成了拳头。
那人道:“和妖人纠缠,注定没有什么好下场,被那些名门正派追杀至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听了这句话,张京墨的拳头又放松了——在这幻境之中,使用武力是非常不明智的,当初他就犯过这个错误。最后的结局是,他从幻境之中醒来之后,发现自己重伤了。而受伤的原因,便是他攻击了幻象。
那人说:“如何,你觉的这一世的我,可能满足你?”
张京墨听着听着,却笑了,他虽然裸着身体,可神色之中并未有任何的屈辱之意,反而对眼前这人格外的蔑视,他说:“你管他能不能满足我,反正你是满足不了我的。”
那人捏着张京墨喉咙的手指一紧。
张京墨笑着,他说:“每一次都是这样,你没看厌,我都看厌了。”
那人一把抓住了张京墨的头发:“哦,你的意思是,欢迎我对你做那些事?”
张京墨似笑非笑:“你行吗?”
那人也笑了,他在张京墨的嘴角舔了舔,哑声道:“师父,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张京墨脸上的笑意,减了几分。
那人又道:“我的确是不能动你,但我不能动你,却不代表这一世的我不能动你,你看,你没舍得杀他,还想指望他,他就算动了你,又怎么样呢。”
张京墨冷冷道:“怎么样也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人笑容越发的灿烂,他说:“你说他变强了,会不会也想找个机会把你脱光之后,用红绳绑着,放在床上好好的操弄?”
张京墨面无表情。
那人又道:“看着你被操弄的失神求饶,泪水涟涟,不过我知道,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放过你,他会一直顶弄着你的身体,朝你的身体里注入爱液,直到你的肚子鼓起来。”他说着轻轻按了按张京墨的肚子。
张京墨重重的抿了抿唇。
那人道:“说不定,他还会到处找法子,让你怀上他的种,这样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张京墨面色如冰。
那人见张京墨不答,似乎有些无趣,他道:“师父,你怎么不说话呢?”
张京墨道:“我不想自言自语。”
那人叹道:“多可惜我只是个幻影,多可惜啊——我多想同你在一起,多想好好疼爱你,就算没了这条命,也是值得的。”
张京墨道:“你该走了。”
那人痴痴的笑了起来,又舔了舔张京墨的下巴,他说:“不,还不到时候——你还没有想让我走呢。”
张京墨只觉的胸口好似憋了口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结束。
那陆鬼臼的幻影,将自己的下巴放到了张京墨头顶之上,口中道:“师父,你不是觉的冷么?我便帮你暖和一下,可好?”
一瞬间,张京墨感到自己的身体热了起来。
☆、第67章 碎灵台
吴诅爻在黑暗中等待。
自从张京墨走上了楼梯之后,一切都寂静了下来,吴诅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仿佛被黑暗彻底吞噬了一般。
按理说吴诅爻本不该如此轻信一个才见过一面的人,然而吴诅爻在见到张京墨第一面的时候,便觉的眼前之人很是熟悉,所以才会开口邀请张京墨喝酒,由此两人结识。
之后张京墨请他帮忙寻找瑞鱼,吴诅爻也都一口应下,他有种直觉,张京墨是不会害他的——他的直觉向来都很准。
张京墨的确没有害他,不但没有害他,还将他带入了这上古战场的秘境,让他见识了原本只在传说中才能看到的上古大能,敖冕。
有一次这样的经历,这辈子已经足够炫耀很久了,接着吴诅爻跟着张京墨入了这八层石塔。
若是换了其他人,生出的第一个想法恐怕便是——这塔里肯定藏了宝贝,不如进去搜寻一番。但吴诅爻在看到那漆黑的楼梯时,却意外的生出了退意。
张京墨也没有难为吴诅爻,他的表情依旧平淡,好像踏入的不是那漆黑的楼梯,而是通途大道一般。
吴诅爻看着张京墨一步步踏了上去,身形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吴诅爻原本以为张京墨入塔之后,会有些动静,但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就好像张京墨不曾上去过一般。
吴诅爻坐的久了,有些无聊,他站起来凑到门边,朝外望去。
此时屋外黄沙漫天,外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在黄沙之中,御马而行的将军,衣衫有些破损,但红色的披风却依旧显眼。
他从那漫天黄沙之中缓缓走出,靠近了这一座塔。
吴诅爻见他朝这边走来,心中生出些许紧张的情绪。
敖冕朝着塔的方向望了一眼,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暗沉了一些。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吴诅爻的目光,但从头到尾,都没有要同吴诅爻搭话的意思。
在敖冕看来,吴诅爻太弱了,弱的不配同他说话。
如果不是张京墨在这里,恐怕吴诅爻的下场和那两个大衍宗的弟子相差无几。
敖冕调转马头,超着另一个方向行去,吴诅爻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敖冕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吴诅爻这才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口中叹道:“大丈夫本该如此。”
他说完这话,便又闭上了眼,开始继续修炼了。
在塔底的吴诅爻并不知道,此时张京墨陷入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
他站在原地,身后依旧贴着那由他自己幻化出的幻象,身体内开始散发一种不正常的热度。
陆鬼臼自是察觉了张京墨的异想,他低低的笑了起来,道了声:“师父。”
张京墨不肯说话。
陆鬼臼用脸颊在张京墨的后背上轻蹭,动作暧昧至极,他说:“师父,你瞧,这都是所想的,我可强迫不了你。”
张京墨有了反应,他的呼吸终于急促了起来,脸颊上也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
于是陆鬼臼越发的兴奋了,但他并不能占有张京墨,他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幻影——并且张京墨清醒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陆鬼臼没办法强迫张京墨给他真实的身体,他甚至没办法存在太久——他感觉的到,张京墨给他的力量越来越少了,他很快便会彻底的消失。
抓紧了最后的时间,陆鬼臼握住了张京墨的某个部位,然后轻柔的抚慰了起来。
张京墨抿紧了唇,脸颊红的犹如喝醉了一般,他的身体逐渐紧绷起来,口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哼声。
陆鬼臼将这些美景全都收入了眼中,他说:“我可真嫉妒他。”
张京墨虽然身体起了反应,但眼神却丝毫没有动摇,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能伤害他的陆鬼臼,早就成了他剑下的亡魂。
陆鬼臼的动作快了起来。
张京墨低低的哼了一声,便泄了出来。
陆鬼臼看着手上的液体,然后一点点的将液体抹到了张京墨的唇上。最后他给了张京墨一个吻,一个温柔缠绵,满含爱意的吻,他说:“我相信,我们还会再次见面的。”
张京墨感到身体一松,知道这一切快要结束了。
陆鬼臼的身体在缓缓的消失,他的头靠在张京墨的肩膀上,依旧在低低的诉说着自己的迷恋,他说:“师父,你那一剑刺的我好痛。”
他说:“师父,我付出了这么多年的代价,还不够吗?”
他说:“师父,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张京墨听着他的话,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这一世陆鬼臼依旧稍显稚嫩的面容,他低低道:“走吧。”
接着陆鬼臼便走了,他走前的一声叹息,仿佛还萦绕在张京墨的耳旁。
张京墨本以为一切都已结束了,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居然又出现了新的幻象,那个幻象——居然是他自己。
张京墨看到自己坐在地上,一头华发,面色疲惫。
在他的面前,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的主人便是陆鬼臼。
在他两人的身后,站着一红衣修士,那修士脸上带着一张纯白色的面具,浑身上下都在散发出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说:“如何?张长老,看来你徒弟,也不怎么样嘛。”
张京墨见到此画面,只觉的胸口巨震。
那人又笑了,他说:“我将你们张家灭了族,亲手毁了这大陆,你恨不得我去死——可惜,我却是活的好好的。”
那个白发的张京墨,闻言居然低低的抽泣起来,伸手抱住了陆鬼臼的尸体。
那个修士又道:“你轮回百次千次又如何,终究是只蝼蚁——一只蚂蚁活了一百遍,也还是只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