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张京墨没回答,只是在心中冷冷的说了说,若是继续这般下去,他们早晚会知道的。

阵法布好,又完善了几日,果然不出张京墨的所料,在陆鬼臼斩杀大魔的第二十七日,魔族又派了了一名的将领。

那将领似乎不是魔族,而是妖兽化形,张京墨遥遥的看了眼,微微皱起眉头。

陆鬼臼见状,问道:“师父,怎么了?”

张京墨道:“无事。”这妖兽是蚰蜒化形,十分的特殊,也因此张京墨对他的印象很深,可是他却清楚的记得,这妖兽在上三城城主门下下不过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坐骑,怎么现在却代替大魔带兵?

难道……是魔族无可用之人?

张京墨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已是隐隐猜到为何宫家双子为何故意让这护住大陆的阵法提前破了……莫非,从头到尾张京墨所寻的道路都是错误的?他想尽办法去修补大阵,延缓魔族入侵的步伐,到后来反而是害了人类?

陆鬼臼见张京墨气息微微有些乱,又叫了声师父。

张京墨偏头看了眼陆鬼臼,道:“我们先回去吧。”

从哪蚰蜒妖前来接替大魔的军队时,孙茹丝就格外的兴奋,狄飞舟又不放心将她一个人放着,于是只好前后跟着她走。

孙茹丝见到陆鬼臼和张京墨从城外回来,赶紧上前,道:“张前辈怎么样?”

张京墨见孙茹丝的眼神之中是满满的战意,倒是和城里某些懦弱退缩之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道:“我们运气不错。”那蚰蜒妖的实力还比不上之前那个大魔,不过是阴损的手段多了些罢了。

在他看来,陆鬼臼恐怕只消半日,便能把这蚰蜒妖直接斩了。

孙茹丝见张京墨语气平淡,神色笃定,就知道他定然不是在说大话,她笑道:“我这辈子最仰慕的便是前辈这般修士,修为高也胸怀天下,不像某些人……”

狄飞舟低低道:“茹丝!”

孙茹丝大喇喇道:“狄伯伯,他们又不在这里,怕什么。”

狄飞舟道:“元婴大能岂是我们能够揣度……不记得况长老的事了?”

孙茹丝眼里有些不服气,但到底是听了狄飞舟的劝解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也可以明显的看出,她对金乌社里两个忙着飞升,对魔族不闻不问的元婴修士十分不满。

张京墨道:“鬼臼,你明日便去会会那蚰蜒妖。”

陆鬼臼点头说好。

张京墨道:“不要直接把他杀了。”

陆鬼臼一愣,朝张京墨投来疑惑之色。

却不料张京墨微微一笑,他道:“我晚些再同你说。”

狄飞舟听到这话,十分善解人意的道:“前辈们先聊,我和茹丝再去检查一下阵法。”说完就拉着孙茹丝走了。

二人走后,张京墨才将他的计划同陆鬼臼说了。

不要杀了蚰蜒妖,反而要做出一副与之相拼双方都重伤的局面,最好是让蚰蜒妖觉的他更占了些便宜。

陆鬼臼似有些不解。

张京墨便解释道:“魔族同人类一样,虽以力量为尊,但到底也有些弯弯肠子,这蚰蜒妖算不得强,但既然能被派到这里,便说明魔族那边,应是拿不出合适的人选了。”

陆鬼臼一点就透,他说:“难道入侵人界之事在魔族那边还有势力相争?”

张京墨说:“自然。”其实魔族比人类更加的势利,只要你够强,便能认你为主,但若是你受了伤实力遭到了削弱,那其余人恐怕会不折手段的想要上位。

即便是廉君,也大概也是有过要将他头上的那尊大魔拉下王位的念头。

张京墨说:“我看着蚰蜒妖,就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陆鬼臼说:“全听师父的。”

陆鬼臼体内的《血狱天书》已转变成了至阴灵气,修炼速度更是一日千里,再加上在魔族前线,陆鬼臼同人交手的机会多了起来,于是他到底会成长成什么模样,却让张京墨十分的期待。

第一世的陆鬼臼也的确是五百岁结婴,可是他筑城的灵丹和金丹都并非最高的品质,所以后期修炼自然是受了些限制,可是即便如此,他的成就也只能用不可限量四字来形容。

当天晚上,张京墨又将蚰蜒妖常用的招数和陆鬼臼需要注意的地方,同他说了。

鹿书也在旁边听着,他听完后有些疑惑:“你师父知道未免也太多了吧。”

陆鬼臼道:“嗯。”

鹿书道:“之前的那些机缘,现在对魔族的了解……陆鬼臼,我真的要怀疑你师父到底是不是上古大能了。”

陆鬼臼说:“若你是上古大能,会去当丹师?”

鹿书:“……万一你师父当了丹师之后才觉醒的记忆呢。”

陆鬼臼说:“当个丹师不够,还要去结个假婴?”

鹿书语塞了,假婴这件事,让他实在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每个修真者都清楚,假婴到底意味着什么,就算是鹿书口口声声同陆鬼臼天下间定然有法子让假婴活过来,可是他自己心里都没什么底。

陆鬼臼其实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在这件事上,心中已是暗暗的下了个决定。

就这么说了一晚,第二天陆鬼臼拿着星辰剑就冲出去对敌了。

和第一次大家都蜷缩在城内屋中的情况不同,这一次城楼上几乎是站满了人,大多都是一些修为低的修士,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凡人。

他们虽然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天上有个人影,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此时激动的心情。

若是能看到自家修士又斩杀一员大魔,那该是多好的事啊。

同上一次一样,张京墨也没有出手的打算,他同狄飞舟孙茹丝站在阵眼的地方,语气平淡的吩咐:“记得小心些,这蚰蜒妖应是会趁着打斗之时分兵攻击城内。”

孙茹丝摩拳擦掌:“前辈请多指教!”

陆鬼臼和蚰蜒妖交手不久,便确认张京墨所说的都是事实,这蚰蜒妖还没有张京墨仍在虚弥戒里的那个大魔强,但手段十分阴狠,使出的全是些见不得人的招数。

陆鬼臼本可以速转速决的,但由于张京墨的嘱咐,他不得不慢下了动作,给蚰蜒妖一种自己同他旗鼓相当的错觉。

蚰蜒妖见自己同陆鬼臼打的游刃有余,心中一喜,便开始给部下下了命令,让他们先去尝试攻城,而自己则先拖着陆鬼臼——此时他们城内的探子全被除掉,又不见张京墨人影,竟是还以为城中只有一个元婴修士。

命令一下,就看见魔族驻扎之地爬出了成千上万的虫子,竟全是一只只一米多长的蚰蜒虫。

这些虫子直接覆盖了地面,爬过之处竟是将土地全都腐蚀了。

这情景让众人看了不由的头皮发麻,孙茹丝瞅了一眼,伸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抖道:“好恶心啊。”

张京墨十分赞同的点头。

粗略看去,这蚰蜒的数量大约有几十万只,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头,但爬行的速度极快,眼见就要兵临城下。

原本站在城头看热闹的一干人这才傻眼了,均都露出慌乱神色。

好在狄飞舟在张京墨的提醒下早已有了准备,叫城楼上的无关人员下城后,便将门派的弟子派上了城楼。

那蚰蜒群到了城下,便想要爬上城楼,却不想被孙茹丝设下的阵法挡在了外面。

张京墨没有出手,他若是出手,这蚰蜒群不过片刻便能被清理干净,但既然威胁不到城里人的生命,留着给天上的蚰蜒妖几分信心也未尝不可。

陆鬼臼果然是将张京墨的吩咐完美的执行了,原本可以一天解决的战斗,硬是拖了七八日。

随着时间的流逝,城内之人的心也悬的越来越高,情绪也越发的暴躁,甚至有人开始谣传说城池将破的谣言。

狄飞舟也很急,但他不并不敢催促张京墨,只能叫手下的弟子尽力消灭被阵法当下的蚰蜒群,为图为做准备。

反观孙茹丝,她却是成了城里少有的悠闲人。她天天往阵法那边跑,见到阵法一有破损的迹象便会将之修补,然后剩下的时间便端个凳子,坐在城楼上看着天上打斗的两人,眼睛格外的闪亮。

张京墨问她不怕么。

孙茹丝说不怕。

张京墨说:“若是这阵法拦不下虫子,我徒弟也打不过那妖兽,该是如何?”

孙茹丝闻言狡黠一笑,她说:“你的徒弟你都不急,我跟着急什么。”——倒也真是这个道理。

张京墨闻言失笑,他道:“你定然是不知道活着是件很让人开心的事。”

孙茹丝道:“我知道啊。”

张京墨但笑不语。

孙茹丝瞅了张京墨一眼,她说:“若是不活着,怎么能看到那群恶心的玩意儿,被驱逐出去呢。”

陆鬼臼本来是想按照张京墨所说的,同那蚰蜒妖斗上二十几日的,但是他遥遥看见了城楼上的张京墨……和孙茹丝。

陆鬼臼暗暗咬牙,简直恨不得一剑斩了在自己面前洋洋得意的蚰蜒妖,然后飞到张京墨面前一脚把孙茹丝踹下去。

蚰蜒妖见陆鬼臼的动作变得有些急切,脸色也不好看,还以为他是被自己逼极了,他的声音很尖,听起来让人觉的十分的讨厌,他道:“怎么,急了吗?哈哈哈哈……什么人类元婴修士,我看不过尔尔,也就是只有他那个蠢货才会被你们一剑……”他话只说了一般,便被陆鬼臼冷冷的瞪了眼,竟是没能将剩下的话说出口来。

待蚰蜒妖回过神,自觉有些失态,他恼羞成怒道:“我这就要了你的命!”

此时他们已是打斗了十几日,蚰蜒妖觉的自己已是占了上风,陆鬼臼几次在他手下逃脱不过都是运气好罢了。

他往口中放了灵药,怪喝一声,身上竟是放出密密麻麻的昆虫触角,那触角从皮肤里伸出,看起来格外的狰狞,陆鬼臼看了后心情更加不愉快,很想直接一把火把这些触角直接点了。

但是他不能,张京墨说他不能,他就不能。

张京墨正同孙茹丝说话,便感到空中一阵劲风袭来,他也没有回头,直接道:“回来了?”

陆鬼臼闷闷的嗯了声。

孙茹丝抬目一看,才发现陆鬼臼竟是满身鲜血,她惊道:“陆前辈,你可是受了伤?”

陆鬼臼也没回答,提着剑转身就走。

张京墨微微一愣,还是跟在了陆鬼臼的身后。

陆鬼臼的脚步很稳,显然只是受了些外伤,但周遭人看到他这副浑身鲜血的模样,并不敢上前询问。

待到了屋内,张京墨才轻轻的问了句:“伤到哪里了?”

陆鬼臼道:“没事。”

张京墨道:“你又在生什么气。”

陆鬼臼只是埋头将星辰剑上的血迹清洗干净,他说:“师父,你不要同她说话好不好。”

张京墨:“……”

陆鬼臼扭头过来,他说:“我不高兴。”

这本就是无理取闹,陆鬼臼以为张京墨会同之前那般说他几句,却不想张京墨居然淡淡的说了声好,然后道:“衣服脱下来。”

陆鬼臼愣了愣:“师父你真的答应我了?”

张京墨重复了一遍:“衣服脱下来。”

陆鬼臼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乖乖的把衣服脱了,衣服褪下后,果不其然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狰狞的伤口,蚰蜒有毒,伤口定然会被腐蚀,陆鬼臼胸膛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露出的肉也是深黑色,显然是中毒了。

陆鬼臼满不在乎的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待过两日,自己便好了。”

张京墨没说话,直接从虚弥戒里取出灵药,然后为陆鬼臼清理了伤口。有了灵药和张京墨相助,那伤口的毒素很快褪去,再加上陆鬼臼体内的水灵气,不过片刻伤口便已愈合。

张京墨为他疗伤的时候,陆鬼臼一直安静的看着,直到张京墨说了声好了,他才道:“谢谢师父。”

张京墨说:“他下次来约战,不必再故意受伤,拖上二十几日,斩了就是。”

陆鬼臼说好。

张京墨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陆鬼臼还想说什么,但见张京墨的表情,那话却卡在了喉咙口。

张京墨走了,陆鬼臼一个人沉默的坐在屋子里,隔了许久,他才问了句:“鹿书,为什么我总觉的,师父看孙茹丝的眼神,同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鹿书道:“如何不一样?”其实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陆鬼臼会对孙茹丝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陆鬼臼说:“师父看孙茹丝,像是在看着一个可以提拔的后辈,看我的眼神……”

鹿书道:“像什么?”

陆鬼臼说:“像看着一柄剑。”

鹿书:“……”他很想说一句,陆鬼臼,你终于发现了,但看着陆鬼臼如此低落的模样,却又有点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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